派出所的白炽灯亮得晃眼，萧百舸坐在长椅上，指尖还攥着那瓶没拧开的矿泉水，指节泛白。
蒋雨站在一旁，正跟民警条理清晰地复述事情经过，从混混围堵到动手拉扯，再到自己“避让不及”摔倒，每一个细节都踩在关键点上，听得民警频频点头。
警察看着蒋雨脸上的伤疤，疑惑的问道：“你这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蒋雨听着一愣，随即摸了摸鼻子尴尬笑道：“昨天晚上不小心摔的。”
民警点点头示意蒋雨继续讲着晚上的事情。
黄毛被铐在墙角的铁栏杆上，头埋得低低的，刚才在学校门口的嚣张劲儿荡然无存，只剩瑟缩，偶尔抬眼瞟向萧百舸，眼神里满是懊恼——他哪知道，看着柔柔弱弱的学生，不仅敢报警，还这么会抓把柄。
“你叫萧百舸是吧？”民警走过来，递过一张笔录纸，“仔细看看，没问题就签字。”
萧百舸接过笔，指尖还是有点抖，目光扫过“被骚扰”三个字时，脸颊微微发烫，却还是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蒋雨在旁边瞥见，轻声说：“不用怕，他们理亏。”
忽然，蒋雨像是发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伸手指了指萧百舸手腕上的伤，正打算推开少女的袖口进一步看看却被萧百舸阻拦住了。
她小声说道：“这个不是他们弄的，不用在意。”
话语里透露着坚定，蒋雨看着面前的女生，瘦小的身躯里隐瞒着不小的秘密。
蒋雨依旧声音不大，刚好传到萧百舸耳朵里：“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能帮你尽量帮你。”
蒋雨温柔的声音让萧百舸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
萧百舸并没有因此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做完笔录已经是晚自习第一节下课，民警打通了学校政教处的电话，让老师来接人。等待的间隙，蒋雨从口袋里摸出两颗薄荷糖，递了一颗给萧百舸：“含着，能平复点。”
萧百舸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糖衣在嘴里化开，清凉的味道漫开，压下了刚才的慌乱。她小声问：“林沐……没事吧？”
蒋雨笑着：“能有什么事，林同学可是练家子。”
听到这，萧百舸冰冷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神色，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美眸微动，仿佛画中的角色多了些许生机。
“你还是笑笑好看。”
蒋雨无意一句话突然让萧百舸有点不知所措的低下头，脸庞有别人不易察觉的红晕。
没多久，班主任便来接他们回去了。
黄弘的老式北汽行驶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不同的灯光照进车窗玻璃打在三个人脸上，蒋雨坐在副驾欲言又止，车里一阵沉默。
“你小子就不能让我省心，我怎么和你妈交代。”
黄弘带着一丝不满，率先打破了安静。
听到黄弘发难，坐在后座的萧百舸有点坐不住了，她是整个事情的起因，膝盖上捏着的小手有些微微颤抖。
“老黄，我们是受害者。”蒋雨嬉皮笑脸的回着黄弘。
“再说了，我们这不是没事嘛！”
黄弘转头看着蒋雨，头顶的红色信号灯照在蒋雨的脸上，黄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刚刚在办公室突然接到教导主任电话，说他们班有几个学生在校门口打架，这会在派出所呢，当时就给黄弘吓的，这都打到派出所了。
到警局的时候，黄弘怒气冲冲的想知道是哪个学生这么胆大包天，结果在得知真相之后才气消一半。
“哎，你说你，脸上伤没事吧。”
蒋雨指了指脸上，顿时就明白班主任也以为这是蒋雨被打出的伤口，蒋雨不以为意：
“这不是昨天摔的，你下午没看到吗。”
“你小子上课往后面一趴，我怎么看得清你。”
萧百舸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她不是善于交际的人，给蒋雨添麻烦，让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萧百舸，你没受伤吧。”
“没有。”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下次和朋友一起。”
“好……好的。”
随即黄弘发动了车辆，车子带着三人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上，身后的派出所被远远的甩在了远方。
到了班级，已经是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了，见到回来的蒋雨和萧百舸一群人兴奋的围了过来，围着蒋雨七嘴八舌，而萧百舸已经默默地从身后逃离，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蒋雨边和众人打趣，边回到座位上，正巧遇上胡郴旭上完厕所从后面回来。
“没事吧！”
“没事儿，问了一些问题就让班主任来接我们了。”
“哎哟，这帮渣滓进去了吗。”
“听说还是未成年，只抓到那个黄毛，我走的时候他家里人好像还来了，估计还得赔钱。”
胡郴旭一听赔钱，脸上愤懑的表情转怒为喜：
“赔多少啊？”
蒋雨瞄了他一眼，翻开了作业本：“我哪知道啊，后续学校去对接了，不用我操心。”
看到蒋雨已经在位置上了，后面进来的严苏和张念棉一阵惊呼跑了过来。
“蒋雨你没事吧。”
蒋雨连连摆手：“问题不大。”
“萧百舸呢？”
询问声中，几人看向教室前方，萧百舸面前有几个女生和她说些什么，萧百舸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作答，仿佛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蒋雨突然想起萧百舸手腕上的伤，眉头微皱，那些伤痕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吗？”严苏看着蒋雨表情一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蒋雨连忙露出让大家放心的神色：“没有，没有，她就签了个字，林沐呢？”
听到这，几人面色各异，胡郴旭最是不快：“刚刚还没下课就被年级主任叫到办公室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阿旭，你别担心了，她只是去交代事情，又不是参与打架，问题不大。”
胡郴旭冷哼一声，表达出对年级主任极其不满：“这些大人总是避重就轻，还听不进人话。”
张念棉和严苏对了个眼神，张念棉开口道：
“想不到你还挺担心沐沐的。”
三人笑脸盈盈看向这个寸头大男孩，顿时男孩的耳朵像火烤的烙铁。
不多时，也是上课的铃声才渐渐平息了晚间同学的热情。其实高二晚自习也不需要老师授课了，在小高考之后高考百日倒计时之前的日子，是高中生最安逸的时候，不用考虑高考的压力，也没有新的需要掌握的学业。
班长已经带着作业坐到了讲台上：“同学都静一静，上晚自习了！”
黄弘在年级主任办公室，并肩站着的还有位可爱稚嫩的女生，正是林沐，而他们对面坐着的是带着眼镜，小眼睛地中海发型的年级主任。
一般来说，晚自习只有一个值班老师和值班领导，每节课去各个班级看一眼就行了。
而碰巧，在黄弘值班的时候遇到这种事，着实让他头疼，既不能让自己这个班主任在其他班主任丢脸，又不能失了体面的教育，这要是换其他班学生打架，不管三七二十一，他都要去凶一顿那帮惹事精，但怪就怪是自己的学生，还是班上几个成绩不错的学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不过胡郴旭张念棉就算了，脑子不不错，就是不爱学习，心里盘算着的黄弘终于被年级主任的话拉回了思绪。
“情况我了解了，林同学，这件事你晚上写个事情的经过给我，我交给校长看，这件事我明天得拉他们开个会，给大家普及一下安全教育，黄老师，林同学写完你在下面写一下评议你的看法，这件事一定要认真对待，学生安全不是小事。”
主任的话一出，松了一口气的林沐又心里泛起了嘀咕：说半天还要我写下来，那我费什么口舌。
看到好友回来，教室后排几个人颓废一扫而空，趴在桌子上的胡郴旭立刻腾了起来，看到异常的胡郴旭，坐在讲台的李子晗抬起头，狠狠地盯了一下胡郴旭，胡郴旭不以为然，立刻轻声叫着林沐。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林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即掏出本子开始写主任交代的事情。
胡郴旭还不罢休，在后面一声一声的唤着，终是班长看不下去了：
“胡郴旭，你安分一点。”
听到这，胡郴旭嬉皮笑脸的又趴回了座位上。
晚自习很快就在胡郴旭的睡梦中结束，胡郴旭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身旁的张念棉已经不见了，身前的蒋雨也已经背上书包，胡郴旭拉着他书包带。
蒋雨刚踏两步便被一股力道拽住，差点摔倒，回头便看到胡郴旭一脸无辜，半边全是压出的红印，嘴角还有没擦干的口水。
看着胡郴旭露出笑容：“等我一会儿，还没吃饭呢，等会去路边买点哈。”
蒋雨晚上和胡郴旭一样都是走路回家，离得都不是很远，蒋雨答应了下来，坐回位置看着胡郴旭捣鼓他的书包。
“我说胡大爷，你又不学习，往包里塞这么多书干嘛？”
胡郴旭乐呵的把两三个薄薄的作业本塞进包里：“你不知道，看着这些书放那个桌上，我奶奶肯定会跟我爸妈讲我勤奋好学。”
林沐也从办公室回到了教室，看着还没走的胡郴旭：“幸好你没走，刚刚我还准备喊你等我一起走呢，看你睡得和死猪一样！”
于是两人又开始了互呛模式，蒋雨就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不饶人地气焰。
同样的校门口，一群一群学生有说有笑地走着，分别被各自家长接走，蒋雨、胡郴旭、林沐三个人也一起买了东西往家走去，灯光下三人的影子渐渐拉长，卡宴副驾上的萧百舸一言不发的听着母亲的唠叨，眼眸里倒映出路边三个人的身影，黯淡的眸子闪烁着微光。
“听说你今天保护女同学进了派出所？”胡月端着小米粥看着桌子对面坐着的蒋雨。
“喵呜”蒋雨怀里正抱着煤心抚摸着。
“是啊，还是我们班最好看的呢。”
“诶，我们家小雨长大了，还知道挑好看的女生保护。”胡月一脸得意的说着。
“什么和什么呀，正巧被我同桌他们看到那个萧百舸被混混围住了，叫我和阿旭来帮忙的。”
“萧百舸？”听到这个名字，胡月明显地愣了一下。
“是白雪梅家的女儿吗？”
听着胡月的疑问，蒋雨停下了手里抚摸煤心的手，煤心嘟囔一句。
“白雪梅是谁啊？”蒋雨问道。
“就是我有个闺蜜不是钢琴专家，她有个同事就是白雪梅。”
“她妈妈也是弹钢琴的啊。”
“是啊，听说以前得过很多奖，但是有一次意外给手摔伤了，现在已经没办法长时间弹奏了。”蒋雨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着：
“我想起来了，我今天在派出所的时候，看到萧百舸内测手臂有好多血痕。”
胡月一脸惊讶，用手捂住嘴巴：
“你同学不会自残吧。”
“不像自残，倒像是被什么抽打出来的痕迹。”
听到这胡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陷入深深的思考，那几道血痕也深埋在她心底，找时间跟她的好闺蜜了解一下情况。
“爸爸不在家，你也高兴回来住了。”蒋雨故意刁难道。
胡月不以为意：“他天天出差才好。”
“他啥时候回来说了吗？”
“你老爹可厉害了，据说承接了一个政府项目，估计还得要一阵子，给我留了清闲的日子还能多和煤心呆着呢。”
说着胡月便看向蒋雨怀里的猫，小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喵呜一声，继续甩弄着黑色毛茸茸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