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心》 第1章 蒋雨 动车拖拽着轰鸣声冲了过来，车灯在蒋雨面前越来越亮，他心里想着自己要死了吗。 蒋雨扶着额头强撑着身体从河边的草滩上坐了起来，浑身的疼痛让他感觉被车碾过一番。 灰蒙蒙的云层里，月光悄然落下，河上是正在快速通过的地铁，伴随着车轮压过的轨道的金属碰撞声，光与影伴随着地铁的通行，有规律的打在蒋雨冷峻的脸庞上。 “原来是梦啊。” 蒋雨呢喃自语道，回身望向身后缓坡草地，还有一道什么东西翻滚压过的痕迹。 蒋雨无奈的笑了笑，晚上他喝的烂醉，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处河边滚了下来，还好命大没有直接栽倒河里，不然可就是投身河流的怀抱了。 地铁已经驶过，空荡荡的桥面再也没能阻挡皎洁的月光，白月毫不吝啬光芒的打在河边坐着的前面脸上。 撑着身体的蒋雨看着自己白色的长袖，长袖上已然沾满泥泞，他不禁微微皱眉。 “这回去该怎么给家人交代啊。”不过一些记忆又突然袭来，让他不由冷笑一声，皱着的眉头又舒展开来，带着一丝妥协的味道，父母中午吵了一架，他父亲已经出差去了，母亲也去了姨妈家，现在家里就剩一只暹罗猫了，有啥好交代的。 想到这，蒋雨带着轻松的心情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镜中的少年黑色蓬松的头发梳的朝向脑后富有层次感，增添了几分时尚感，如果他外公看到这有些长的头发估计会叫他剪掉。 面部轮廓精致且柔和，眉形纤细，眼神深邃且略带清冷感，鼻梁高挺，唇色自然，整体肤色白皙。五官组合起来，有着少年的清俊感。 但是他作为除草机的睡前行为，让他白皙的脸庞多了几道浅浅血痕，给蒋雨带来一丝冷冽的成熟味道。 蒋雨摸了摸脸上的伤，用酒精棉签轻轻地擦拭着，嘴里伴随着疼痛的嘶嘶声，而他的小猫在身后喵呜喵呜的叫。 显然，因为某人的早睡，忘了小猫的晚饭，蒋雨转头笑着抱起来暹罗猫走出卫生间给他喂食去了。 小猫叫煤心，当初在路边小贩发现它的时候，那天那个带鸭舌帽的女生属实是不幸的，蒋雨以精湛的讨价技术压了五百块从她手里买了下来，暹罗猫长得像煤球，而煤心背上灰色的毛中还有一块类似心型的白毛被蒋雨取名煤心。 喂完小猫，洗漱完躺在床上，手机上的时间已然是深夜三点，蒋雨也没有玩手机的心情，望着月光照着的天花板，心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在床上碾转反侧难以入睡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床边站了起来。 “原来是窗帘忘记拉上了，难怪睡不着。” 清晨的窗外，整个城市在朦朦胧的雾气之中。 床边清脆的手机闹铃把蒋雨吵醒，他努力睁开眼睛关上了闹铃，闹铃停止的声音仿佛耗光了他所有力气，又让他的后脑勺重新吸附在枕头上。 几分钟之后，就在蒋雨重新失去思绪时，他终于想起来今天是周一，还要上课。 “喂，什么事啊，小雨。” 接电话的正是蒋雨的班主任黄弘，当初高二分班的时候好巧不巧蒋雨的姨夫黄弘担任他的班主任。 “老黄，身体不舒服，早上就不去啦。”蒋雨低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声，尽量显得自己很虚弱。 “哟，还有你蒋雨生病的时候。” 黄弘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微微扬起的音调透露着与蒋雨的关系不一般。 也不奇怪，一方面是蒋雨的姨夫，另一方面，蒋雨在学校成绩一直都挺优秀的，至少每次考试都能在全校前五十。 两人也没有多寒暄，除了蒋雨，班上还有一窝头疼的孩子等着黄弘去管理呢。 一觉睡到中午，厨房炒菜声带着饭香终于是唤醒了蒋雨，带着疑惑他走出了房门。 蒋雨的母亲胡月正端着饭菜走到客厅，煤心也从胡月脚边窜来出来，跑到蒋雨的脚边蹭了蹭。 胡月带着微笑的脸庞在看到蒋雨脸上浅浅的伤痕后顿然愣了一下，眉头微蹙，随而缓和，招呼着蒋雨快去洗漱吃饭。 蒋雨疑惑地自顾自洗漱去了，也没有多说什么，想来自己的好姨夫已经和他母亲说了什么，父亲也出差去了，家里也不会有吵闹的烦人声。 饭桌上两人相对无言，胡月端坐在一边，夹着碗里的饭菜送到嘴里，蒋雨看到母亲回来准备午饭，心里还是挺开心的，想到他们昨天的吵架，又不由心声嘀咕。 蒋雨和他母亲有几分相似，他母亲蓬松的头发披在肩上，看着蒋雨一声不吭的吃着碗里的饭，作为母亲的她率先打破了安静。 “小雨，你怎么弄的一身伤啊。” 蒋雨又是一顿沉默，随后他开口道： “你不也给自己弄的一身伤。” 胡月知道蒋雨指的什么，但是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而问起蒋雨在学校的事情。 虽然已经是刚快到四十的年纪，胡月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有她精心的保养，也有她心态很好的原因。 胡月虽然是一名公司的管理人员，人前强势的劲在蒋雨面前便收敛到无，也正是工作上这股强势的劲，在与蒋雨父亲蒋庆的生活上磕磕绊绊，一气之下跑她姐姐胡阳那住更是常有，蒋雨有时候也挺无奈的，某时候真觉得自己的母亲像个孩子。 吃完饭后，胡月把碗筷收拾到水池上。 “小雨，先去学校吧，这些碗筷我晚点回来在收拾。” 蒋雨喂着煤心，心不在焉的嗯作答。 胡月也不管蒋雨想不想去学校，继续说道：“等会坐我车去吧。” 蒋雨继续嗯声作答，其实学校并不是很远，走路过去也就十分钟，但是他昨天翻滚运动造成的后遗症还让他右腿隐隐作痛。 试一下吧，反正也不亏[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蒋雨 第2章 胡郴旭 宝马x3漆黑的身形停在二中的门口，顿时引来中午出校吃饭同学的侧目，随后一个修长的蓝白校裤从副驾上迈了下来，男孩上身穿着黑色的外套，头发蓬松向后，眉梢纤细朝后显得很有精神。 高二的男孩基本上大多身高都稳定了，一米七三的孩子多半也很难再冒到一米八了，同年的蒋雨也不多不少一米七七，不高不矮的行走在校园的路上。 刚刚的宝马正是胡月的爱车，以前蒋雨问母亲，为什么一个女生要开这么大的车，胡月说大车开着空间大，坐着宽敞，车轮毂大，哪都能开，而且最重要的是x5买不起，每每看到x系宝马，蒋雨都不由想到胡月咧着嘴，漏出洁白的牙齿。 “蒋雨，你怎么才来啊！” 刚迈进教室的门，蒋雨的好哥们，胡郴旭便迎了上来，故作委态。 蒋雨眉头轻挑，拉开座椅道。 “还不是因为你小子，昨天拉着我喝那么多。” 这个留着寸头，挺直的鼻梁上挂着全框黑边眼镜的胡郴旭，正是昨晚让蒋雨宿醉河边的罪魁祸首。 胡郴旭满脸坏笑道。 “什么话啊，小雨，不是你昨天嚷嚷着要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昨天因为父母的原因，蒋雨着实是有点难受，晚上拉着自己的好哥们想小酌一下，但没想到胡郴旭如此性情，两人喝了瓶牛栏山又拿了一箱勇闯天涯，这一闯愣是给两人闯入无尽的睡梦中。 胡郴旭嘿嘿一笑：“昨天喝多了，我妈说给我从酒桌上拖走的时候我还嚷嚷着和你还没战完，话说你昨天去哪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蒋雨白了他一眼，他哪也没去，就在大排档旁边的河边除草呢。 胡郴旭见蒋雨没有解释，又继续抱怨起来。 “小雨你太不厚道了，我今天早上可是一点都没精神听美女老师的知识传授。” 还没等蒋雨吐槽，身后开门而进的女声就率先发难道： “你那是没精神学习吗，你那是没精神贪图美色！” 说话的女声扎着标准的女高标准的马尾，两边耳边前各垂落着有点枯黄的鬓发，可爱的大眼睛透露着少女的稚嫩。 蒋雨和胡郴旭同时回头望向说话的人，胡郴旭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嚷嚷道： “林沐，你不要污蔑好学生！” 林沐鼻中冷哼一声，不满道： “你是好学生，那林霖明年就去一中上学。” 胡郴旭脸上随即转露出笑意： “林霖考不考上一中我不知道，但是到二中我罩着他！” 蒋雨随即也接过话来：“阿旭，你带小霖打游戏就算了，别给孩子学坏了。” 这胡郴旭和林沐是邻居，两家关系极好，就是这胡郴旭老是带他弟弟去他家打游戏，每每想到这林沐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再带小霖玩游戏，我就告诉你妈！” 胡郴旭哪管她威胁，继续无赖的摆摆手。 “小霖天赋异禀，打瓦枪比我还准，说不定将来去打职业呢！” 林沐没好气道：“滚！” 骂完胡郴旭，林沐也关心起蒋雨脸上的伤，但是蒋雨只是表示自己摔了一跤，并没有说自己醒在河岸边。 这时候蒋雨才想起胡郴旭脸上的疑点： “你这黑框眼镜是什么东西？” 平时的也不带眼镜的胡郴旭，怎么今天变换性情了。 胡郴旭一脸坏笑道：“来的时候遇到一个戴帽子的美女姐姐，说我戴眼镜肯定很有气质，我这眼镜一戴是不是特学问。” 林沐此时已经坐到了座位上，嘴里依旧不饶人： “也就是猪鼻子装大葱。” 林沐旁边的小胖子接了一句：“装相。” 胡郴旭听到这里，气的抓着小胖子的头： “徐天天，打不了林沐打不了你是吗？” 胡郴旭虽然抓着小胖子头，但是其实也没多用力，都是同学之间的打闹，蒋雨笑着看着同学们之间温馨的样子继续收拾着东西。 清脆的铃声在广播里响起，接着是那熟悉的女声：“现在是午自习时间，请同学做好准备！” 二中的午饭过后都是有一节午自习，给陆陆续续到教室的同学收拾一下中午放学的心情，接着是午睡。 第3章 安然 蒋雨睡了一早上，午睡的时候他倒是不需要补充精神，他一个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愣神。 窗户外的国槐枝叶舒展，风起风落，两片翠绿的树叶从树上吹落下来，在风中飘落下来，在空中碰巧撞到一起又去向各自的落点，一片在路牙的泥土地里，一片埋在水泥地的一堆枯叶堆中。 蒋雨想着自己的父母，蒋庆和胡月现在的状态不就正如这两片树叶，一人一边，最近几个月父母的吵架越来越频繁了，蒋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十七岁少年的头上阴云密布。 上课的铃声响起，蒋雨从失神的状态回了过来，同学们也渐渐从上课铃声里醒了过来，午睡的众人皆是如此，一觉睡到午睡结束，再到上课铃声才陆续起身。 从小高考结束之后，高二的副科也恢复如初，不过下午第一节音乐课估计也没啥内容，蒋雨实在想不到，高中音乐课能讲什么，放放电影还是自习，反正也是休闲课。 就在这会，蒋雨的背后被什么东西顶了顶，他回头看向胡郴旭一脸坏笑，就知道这个人没憋什么好话。 拿着黑笔的胡郴旭看着蒋雨一脸嫌弃道： “小雨，你说这音乐课是不是还是韩飞燕那个老太婆来啊。” 蒋雨面无表情看着这个小孩，还真是叛逆，嘴里对长辈一点尊重没有。 “韩老师是教语文的，之前是她代音乐，还给你放电影看，你就积点口德吧。” 这时蒋雨同桌严苏也掺和了进来，女孩子相貌平平，脸上淡淡的雀斑却添加了一些淘气，严苏是班上学习委员，平时倒不是很爱搭理班上男生，但是长期坐在蒋雨、胡郴旭这个哥俩旁边却和这两人挺亲近。 “我听说韩老师回家生孩子去了，估计其他老师来代课吧。” 这时胡郴旭的同桌也加了进来，和胡郴旭一样，同桌张念棉也在班上成绩算常年末位几位，班主任老黄也有意安排这样对于二中这样算优秀学校而言，一年也总放弃几个差生，张念棉和胡郴旭这样成绩末位的同学就被安排到教室最后一排。 张念棉兴奋的说着：“我听高三的学姐说她们有个师姐就是学音乐，今天刚来学校报道。” 胡郴旭一听音乐学姐就来劲了，声调都大了几声： “难道是那个戴帽子的美女老师！” 这一嗓子，他身前几个位置的学生都转头往向他，斜前方的林沐揉着睡眼惺忪看着胡郴旭吐槽道：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胡郴旭一听便不乐意了，便和林沐吵了起来，要不是隔着几个位置，就差两个人打了起来了。 这时第二段上课铃声响起，一个头戴蓝色鸭舌帽，披着头发的老师带着音乐课本，迈着轻松的脚步走进了班级，放下讲台上。 一时间，班级鸦雀无声，胡郴旭也放下面前挥舞的拳头呆呆的看向讲台上，随而想起什么，带上了黑框眼镜。 没有他人，新来的音乐老师正是胡郴旭之前看到的美女老师，老师戴着蓝色的鸭舌帽，耳朵上还有一个像土星一样的蔚蓝色耳钉，眼睛水灵灵闪烁着微光，脸上还有淡淡的妆容，显得整个人很有精神，她很美，美得教室里的孩子都呆愣出神了，学校里读书的孩子天天面对叔叔辈的老师，哪受到这种降维打击。 又不一会，台下又议论纷纷，还听见不少女同学嘴里说着老师真美这样的话。 音乐老师安静的面带微笑，站在讲台上看着众人，而蒋雨却还在对这个新来的老师一阵愣神，他见过这个老师，她就是煤球上一任主人，只见音乐老师洋洋洒洒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安然。” 三年前的步行街小路上，人来人往，周末夜晚的步行街仿佛有全城的人，小路两边也有零散的小摊，卖手链的卖衣服的也有那个带鸭舌帽的女生。 本不明亮的光线，低着头玩着手机的女生也看不出表情，时不时摸一摸笼子里地小猫，直到一个女声打扰到她看着手机专注。 她一抬头，明亮的眸子映着闪烁的路灯也折射到出声的妈妈眼里，来的人正是胡月，手里还拽着一个男孩的手，这个男孩貌似还是个初中生，带着一丝稚气，鸭舌帽女生打量着这对母子俩。 胡月对着蒋雨说：“小雨，给你买个小猫，这样爸爸妈妈出差的时候就有人陪你了。” 蒋雨却撇撇嘴：“猫又不是人！” 一听到这安然不经眉毛微皱，看着煤球突然不是很想把猫卖给这家人。 安然养了一年的煤心，快去上大学了，家里人却不愿意帮她抚养，学校也不让带宠物，属实让她头疼，要是有有爱心的人帮她继续养着煤心就好了。 胡月摸着蒋雨的头，和声地和安然说： “这孩子怎么卖？” 突然安然一愣，随即明白这个母亲说的是煤心，转而又感觉一丝暖意，这个女人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安然突然有点羡慕这个小孩，因为她的父母对她并不是很好。 “一千。”煤心犹豫了一下又开出了价格。 可蒋雨的一声却给她出其不意，“三百。” “三百？你怎么不抢！” 安然看着这小孩，突然想到了一个拆家的淘气包的形象，就像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 “三百五。” 蒋雨继续报价，搞得安然一阵无语。 “不买就不买，别捣乱。” 这时胡月走到了蒋雨前面，和安然说道： “这孩子六百卖给我们吧，我可以跟你加个联系方式，后面可以时常拍给你看看。” 胡月的声音清澈又温暖地响在安然耳边，六百这可比蒋雨的压价好多了。 “好。”还没多思考安然就答了出来，她很喜欢煤心，但是又急着脱手，不然就真没人养它了，但是她一想六百好像太少了，紧张的又问道： “七百五可不可以，我还有一些猫粮也一起给你们。” 面前的胡月依旧保持微笑：“好。” 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披着秀发的胡月，此刻在安然的眼里像一个女神一般。 转到课堂来，此时讲台上的安然正是煤心的前主人，不过三时间，安然已经褪去高中的学生气，而蒋雨也没有那时的稚嫩。 蒋雨心里暗想着，这音乐老师应该认不出自己了吧，安然倒是变化不大，初中生到高中生有时候可是会突飞猛长。 这时候，胡郴旭不知道哪来的精神喊了一句：“好诶！安老师是我们音乐老师。” 听到这，他周围三人都或用手，或用书遮着脸，都不想表示和这个白痴认识。 安然依旧面带微笑，悦耳的声音响起：“安静，安静一下同学们，我是你们的音乐老师，我叫安然。” 大家都安安静静端坐在教室里，都想给这个美女老师留下良好的印象，接着安然继续说着： “我的第一节课呢，不讲别的，和大家熟络一下。” 她先开了个头道：“同学们好，我叫安然，爱好是撸猫吃甜食，喜欢的音乐是小提琴。” 语罢随而扫视一圈，表示谁想第一个来表现一下。 安然看向角落，用手指向那个举起手的胡郴旭，胡郴旭被安然小手一指瞬间更有精神。 “从你开始吧，小伙子带着眼镜挺有精神，讲讲自己叫什么，兴趣爱好是什么，喜欢听什么音乐。” 班上的同学顿时神色各异，骚动起来，原来老师嘴里的破冰这般有意思，大家读书两年了，其实也从没有正式的在课堂上做自我介绍，有些春心萌动的同学甚至想到还能对自己心仪目标更多的了解。 胡郴旭抓着后脑勺站了起来，有点紧张地询问道：“现在就开始吗？” 这个年轻的小伙平时大大咧咧，在正式场合对着班上一众同学讲话倒有些畏畏缩缩。 安然拍了拍双手，神情悦色：“好了，大家安静一下，听这位同学讲吧，一节课时间也不长，咱们三十几个人，一个人一句话随便聊聊。” 看着胡郴旭磕磕巴巴地开口道：“大家好，我叫胡郴旭，我的爱好是看书，喜欢的音乐是说唱。” 还没等他说完，听到他说看书的同学就发出了唏嘘声，这位留着寸头一米八的大高个在安然面前瞬间小脸通红，转而看着大家嚷嚷道： “喜欢看书有错吗，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也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喜欢看美女还差不多。” 大家再也忍不住的笑声响彻在小小的教室里，安然也用小手握拳抵着嘴唇，跟着大家一起嗤笑了一声，随而稳定了局面。 胡郴旭依旧是用手饶头笑了出来，对于这位美女老师，大家还是都言听计从，很快教室就安静了下来。 安然开口说道：“我们学音乐的呢，经常要在舞台上一个人面对一群观众表演，面对舞台要有舞台把控力，特别是不能紧张。 胡郴旭同学呢，作为第一个发言的同学有点紧张，但是勇气可嘉，大家呢，都要用于表达，锻炼自己的意志力。大家给胡郴旭同学一点掌声。” 随而是胡郴旭的同桌便成了第二个，然后依次向右，很快后面发言的同学越来越没了紧张感，越来越会表达，有时还会加上自己爱好的意义，试图安利给身边的人，不多时发言就落到了蒋雨这里。 安然看着缓慢站起的蒋雨有些面熟，在班级里，蒋雨的相貌还是比较突出的，倒不说是帅气，蓬松朝后的头发很难不让人在茫茫高中生里眼前一亮，但是安然却怎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 “我叫蒋雨，我的爱好也是撸猫，喜欢的音乐是钢琴乐，钢琴声能给人带来一种安宁。” 第4章 入职 蒋雨一番话似乎点醒了安然，让安然意识到这个男孩，他确实见过，而且手机里还有他母亲的微信。 看着蒋雨安然一阵恍惚，随而和声悦色道： “我曾经像你们这么大也养过一只猫，我经常在练琴的时候，它就安安静静的趴在我旁边听我弹。” 同学们纷纷惊叹，他们脑海里幻想出小猫看着主人弹奏钢琴，尾巴随意的在身后摆弄。 紧接着是蒋雨身前的同学介绍起来，身边同学或小声交头接耳，或用手托着下巴听着。 蒋雨的目光则是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音乐老师身上，之前光线不好也没看清安然的样貌，心想这要是被安然认出自己，会不会公报私仇，毕竟自己狮子大开口还了不少价格。 而安然也有意无意的看向蒋雨，两人目光随即交错，但很快安然又转头继续引导同学自述。 很快自述就落到教室最靠近前门的位置，一个身形纤瘦的女生站了起来。 女生和大部分女学生一样留着马尾，但是头发很长略过了肩膀，略带一点枯黄的弯卷，眉如远黛，细长而弯，有点古典的韵味，美眸深邃冰冷，带着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黯淡，她便是这一届大家心照不宣的校花之一“冰川女神”萧百舸。 平时在班里的萧百舸就不爱说话，虽然在众人算相貌出众，但她沉闷的性格倒是让人避而远之，久而久之就像冰川一样令人望而却步，许多好慕者也纷纷折戟。 “我叫萧百舸，喜欢的是钢琴。” 她文字简洁，不含多少情绪，同学们好奇她私底下的爱好，但是得到的答案也不觉得意外。 安然看着萧百舸没有更多的表达，有些惊诧，这样天生丽质的孩子竟然如此缺乏表达欲，便心声疑惑，在她好奇这个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让她缺少作为高中生那原本有的活泼。 “萧同学，那你没有其他兴趣爱好吗？” 安然继续问着，而萧百舸也依旧少言： “没有。” 安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追问下去，想来萧百舸也有不小秘密，在她身上安然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萧百舸只是片刻，接下来的学生依旧热情发言，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学生，也就是第一排靠窗的位置。 “老师好，我叫李子晗，我的爱好和王俊伟一样是打羽毛球，我喜欢听的是周杰伦的音乐。” 看着安然点着头，他又加了一句：“安老师，我是二年二班的班长，有什么班级问题可以找我。” 随而李子晗咧着小嘴看着音乐老师，音乐老师嘴里说着以后会麻烦这位小班长的话，示意他坐下。 “好了，大家都介绍差不多了，我听了一下，大部分学生呢，喜欢的是流行乐，各自呢有各自喜欢的歌手，这很不错。” “流行乐呢，有好有坏，节奏明快，可以很好的带动听者的情绪，但有时也会带来审美的疲劳。” 有些同学听着安老师对音乐的介绍似懂非懂的点着头表示认可，有些却听得云里雾里，很快就到了下课时间。 课间铃声也将众人从音乐的海洋中拉了回来，大家对这个人美，声音好听，讲课有意思的老师恋恋不舍，但这终归是副科老师，也没有音乐老师拖堂的情况，在同学不舍的同学下，安然带着课本离开了教室。 课间同学们各自找到各自该干的事情，以胡郴旭为首的三人便开始八卦起刚刚离开的音乐老师。 胡郴旭、严苏和张念棉你一言我一句，就开始八卦着安然老师，随而走来的林沐也加入了进来。 蒋雨瞥了一眼林沐，这个女生虽然嘴上从来不放过胡郴旭，但是两人也会在八卦的时候相安无事，蒋雨也没有转身，就静静地听他们聊着天。 这时，严苏说道：“念棉，你不是从学姐那听来的吗，他们有说安老师是在哪读的大学吗？” 随而胡郴旭也说道：“是啊，是啊，安美女多大啊？有没有男朋友？” 这一问顿时让身边两人一阵无语，蒋雨也心里想着，这小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张念棉手指抵着小嘴唇想了一下，缓缓说道：“好像还是大学生呢，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这一说顿时让胡郴旭欣喜连连，而两个教室外的年级办公室内。 安然放在教案和课本，整理着自己的专属座位，一边和身边的老师聊着。 黄弘此时端着玻璃杯，清澈的白开水里几粒枸杞如种子般上下浮动，随着黄弘嘴里吹出空气，吹动飘出玻璃杯热腾腾的雾气，他缓缓将开水吸入口中发出嘶嘶的声响。 “安老师，我们班学生还听话吧！” 还没等安然回答，他旁边一个中年妇女便说着：“哎哟，小安，二年二班的那几个刺头是不是不好对付，我以前上他们班的思想课，一点都不给我省心。” 安然回眸一笑，眼中带着几分欣慰：“二班的学生都挺乖的呀，今天很配合我上课呢。” 两位资深教师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二班学生怎么性情大变。 黄弘随即哈哈大笑打破了沉默：“安老师，你初来乍到，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们这些老一辈，所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我们的教学经验肯定知无不说的。” 安然也是很配合的答应了下来，所谓寄人篱下，身不由己。 来之前安然就听她的讲师说过，作为大学生实习老师，很多时候要多依靠当地老师的帮助，有些学生看你年纪轻很容易不听话，而且在自身社会经验不足的情况下，吸取前辈教训很大程度上减少自己走弯路的情况。 很快，其他老师就去整理课本上课去了，留下安然在办公室里记着刚刚上课的心得以及之后讲课的方案。 在校主任的安排下，安然代了四个班的音乐，但是现在的高中生也最多一周一节没那么繁重，当初自己恩师带着她坐到校长办公室。 恩师都没听校长开口，自顾自的一屁股坐在校长对面的沙发上。 “曹秃子，我学生交给你，你给我好好安排，这可是我最宝贝的学生，别耽误她毕业了。” 曹秃子，不曹校长坐在自己专属真皮座椅上看着眼前嘚瑟的许三金，再看向站在许三多旁边，憋着笑的安然。 “不是，许三胖，这学校你开的啊，这么狂，我凭啥听你的？” 许三胖顿时站了起来，指着曹校长的鼻子，破口大骂： “秃子，你别给脸不要脸奥，你孙子架子鼓比赛还是我抽功夫带他去夺冠的！” 曹校长一脸无所谓：“那是我宝贝孙子的本事，跟你个胖子有啥关系。” “哎，我还治不了你，我马上就去告诉你孙子，你昨天晚上去偷偷……” 还没等许三胖说完，曹校长满脸坏笑的抓着指着自己的手指。 “诶，胖兄此言差矣，你的学生就是我的学生。” 接着安然就顺理成章地安排在了学校，作为为数不多专业的音乐老师了。 第5章 询问 “听说安老师曾在市歌剧院演出过，好像还是什么黑鸡奖冠军呢。”张念棉依旧讲述着自己道听途说来的信息。 而蒋雨倒是忍不住了，转过身来反驳了她：“什么金鸡，是黑键杯。” 众人看向蒋雨，蒋雨喜欢听钢琴，对钢琴也有一点了解，都表示相信他说的话，突然严苏好像想起来什么，音调都大了几分： “对对对，咱们班的萧百舸不也参加过黑键杯。” 在严苏的提醒下，大家下意识目光投向教室靠前坐姿端正写着什么的萧百舸。 “她冷冰冰的，不知道小小的年纪怎么这么深沉。”胡郴旭似乎有点排斥的说着。 林沐白了胡郴旭一眼：“哪谁都像你生龙活虎，一身使不完的牛劲！” 严苏和蒋雨也认可林沐的话，齐齐点头。 胡郴旭无奈道：“谁身边没有三两个损友。” 林沐依旧呛他：“谁是你朋友！” 黑键杯吗，曾经他随着胡月去看过一次，而那次正是萧百舸的比赛，舞台上的萧百舸一身素白的长裙，裙摆褶皱散开在地板上，头发披散着一边如同乌黑的窗帘，没有被遮挡的另一边耳朵上镶嵌着一颗深蓝色的宝石耳坠，深蓝色的小圆球仿佛是整个宇宙的缩影。 蒋雨的母亲和那届某位评委好像是同学，被邀请过来，又碰巧是和蒋雨同龄人，当时胡月还拿萧百舸和蒋雨比较。 “你看看人家十六岁就去比赛了，你怎么十六岁还在玩玩具。” 蒋雨不置可否，他已经过了学琴的好时候了，只能欣赏别人的精湛演出而望尘莫及。 回忆一闪而过，那天好像还是胡月和蒋庆的结婚纪念日，蒋庆依旧忙碌工作，出差去了都没有陪胡月，胡月虽然没有表现多难过，但是蒋雨记得那天胡月看手里频率高不少，还有时候神经质的想法，就比如去看比赛。 在蒋雨的记忆中胡月就没有看钢琴表演的习惯，更别说来看比赛了，着实让蒋雨感到诧异。 但是蒋雨有时候也好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有听钢琴的爱好，有一样喜好的还有煤心，蒋雨用他音乐播放器放钢琴乐的时候，煤心总会静悄悄的趴在蒋雨附近，就这样陪着蒋雨写作业，听音乐。 众人对萧百舸其实也没有多少了解，高二分班之后萧百舸才分到他们班上，班上一部分是原先高一年级同班的，而另一部分是后面选修理科一起进来的，萧百舸就是其中之一。 更何况萧百舸还难以让人靠近，用胡郴旭的话说，真难想象谁会做萧百舸的朋友。 因此，几个人也就跳过了这个话题，聊起了上课提到各自喜欢的音乐，安利起喜欢的歌手。 下课的喧闹声不多时便被进来的老师压低了不少，没一会也就上课了，进来的正是他们的班主任黄弘。 黄弘端着他专属的枸杞茶杯，简单交代了几下纪律问题，讲了一些周例会学校领导交代的事情，就开始他的授课了。 一节课上完，众人早已忘记了第一节音乐课的事情，记忆就像推方块，接踵而至的事情很容易把最初的事情给忽略掉。 太阳越过教学楼的正上方，缓缓沉向西去，因为是快到夏天的缘故，白昼渐渐拉长，五点半放学后，二中的学生都会有自己晚间安排，不过二中的学生需要在七点之前到教室上晚自习。 “这晚自习到底是谁发明的！”胡郴旭一脸愤懑的说着。 “可能是肯迪尼吧。”张念棉丝毫不觉得奇怪的说着。 胡郴旭满脸迷惑，这是谁啊，哪个国家的，怎么有人姓啃啊，这是有多嘴馋啊要啃。 心里话站在张念棉旁边的林沐和严苏肯定是听不到的，不然又得呛胡郴旭一句：“文盲！” 蒋雨笑了笑，手指做枪样抵着胡郴旭脑袋：“因为他脑洞大开，能想到如此事情。” 胡郴旭也不是傻子，随即明白他们说的是啥了，那个可怜的领导者。 胡郴旭拍了拍蒋雨的肩膀道：“兄弟，我新学了一招后仰跳投，要不要来领教一下。” 随即跳做后仰撞，吓得女生骂骂咧咧的避开，严苏林沐和张念棉三个人手挽着手离开了教室。 就在蒋雨决定的时候，萧百舸回到教室，却没回位置，径直朝向蒋雨走了过来，胡郴旭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蒋雨一脸不可置信，这萧校花可从来不会往教室后面走，蒋雨一脸疑惑的盯着来人。 “安老师找你。” 还没等两人作答，萧百舸已经转身离开。 “安老师找我干嘛，没说什么吗？” 听到这话，萧百舸的身形顿了一下，头只是撇了一下，嘴里仅仅道出三个字“不知道”。 蒋雨也习惯了这个女生的行事方式，看了下胡郴旭：“阿旭，你先去球场吧，我忙完了去找你。” 胡郴旭看着捷足先登的蒋雨，一脸鄙夷：“可恶，家被你小子偷了。” 蒋雨也没和胡郴旭多计较，便向着办公室去了。 年级办公室门口，一个留着长头发，刘海有些微卷，带着黑边全框眼镜的女生抱着几个作业本走了出来，迎面差点撞上蒋雨，蒋雨身体还算灵活，前脚掌一用力便后跳了几步，避开了撞面。 蒋雨好像认识这个女生，据说是隔壁班一个打游戏很厉害的女生，叫舒玉。 舒玉说了声抱歉，抱着作业本边从蒋雨让来的道路走了，临走时还不时回头多看了两眼蒋雨。 “老师，你找我啊。”蒋雨心虚的看着安然，脸上却没有一丝紧张流露。 安然坐在他面前，翘着二郎腿，两手随意的搭在大腿上，嘴里弯了弯，眼里带着笑意：“我记得你说你也喜欢撸猫，你家猫是不是叫煤心。” 蒋雨愣了愣，没想到安然已经知晓，这才点头道：“是呀，现在还有点胖了呢，经常抢我枕头。” “果然是它！”安然的眼睛亮了好多，仿佛是珍宝失而复得。 蒋雨心里一惊，该不能是原主人想抱回去吧。 安然接着说道：“我那时候还担心你这个小主人照顾不好煤心，毕竟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后来你妈妈偶尔发发煤心的视频，看着你给他梳毛，剪指甲这么用心，就让我放心了。” 蒋雨忽然想起来那时候自己砍价的事情：“那个时候……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把价格压那么低的，我只是看动画片学的。” 安然噗嗤一笑，她现在也没有当初那么冲动，大学的经历倒是让她成熟了不少。 “没事，小孩子哪懂这些。”安然笑着摇摇头，用指尖点了点自己耳边的土星耳钉。 “你妈妈后面还用微信悄悄补了我一些钱，还说你天天给煤心梳毛，比我还心细呢。当初我要出去读书，没人给我照顾煤心了，只能出此下策诶。” 突然安然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安然拿起手机，继续对蒋雨说道：“下次有机会，能不能给我看看煤心现在的样子。” 蒋雨答应着，便看着安然接通了电话，安然摆了摆手示意蒋雨先走。 蒋雨站在走廊里，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直到胡郴旭探出头喊他，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扬了起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里面存着昨天拍的煤心，正蜷在他的校服外套上睡觉，背上的心形白毛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第6章 萧百舸 胡郴旭一米八的个子挨着蒋雨，勾搭着蒋雨的肩膀：“安美女找你干嘛的。” 蒋雨有点被他压的不舒服的推着胡郴旭的大手：“她是煤心的前主人，她认出我来了。” 胡郴旭很浮夸的长大了嘴巴：“你家猫？前主人！” 蒋雨点了点头，胡郴旭又继续眉飞色舞道：“那你以后可以通过煤心和她亲近亲近啦！好小子，真羡慕你呀，回头我也去养只猫。” 蒋雨不用看都知道胡郴旭浮夸的表情，和那掩盖不住的猥琐气息，明明是个一米八的大高个，整天不知道想的什么心思。 蒋雨吐槽道：“你把英语成绩搞好了，英语老师也会对你刮目相看。” 胡郴旭一听便来劲了：“你说得对，Sonmi老师也是气质不凡。就是这洋文也太难记了吧。” “我教你个窍门，多看看英文电影，听多了就有感觉了。” 胡郴旭顿了一下：“有道理，但是我看电影会睡着。” “那没招了。” 两人说说笑笑，便到了操场上打篮球了。 此时晚霞映照着天空，深沉的橘黄色描绘着青春洋溢的校园，球场上的人们，湖边散步的人们还有教室里零零散散学习的人们。 阳光透着窗户，在飞舞的颗粒下一缕一缕如同丝绸，二年二班里此刻只有一个女生坐着。 萧百舸此时头顶着橘黄，五官在光和影的交织下立体生动，坐姿端正宛如一个雕塑一样，只有她手里攥着的笔不停的书写，才让她有了几分生动。 她右手的中指长年书写有了老茧，但并不影响她整个纤细的手指，这是一双天生弹钢琴的手，她的母亲曾这样对她说过，如果这双手不用来弹好琴，还不如砍了。 写着作业的萧百舸不经有点恍惚，窗外是学生们嬉闹的声音，教室里却安安静静，她也想去体验一下其他课外活动，但是她知道，现在不补完作业的话，晚上没时间练琴，又会被自己的母亲责骂。 手腕上的手表滴答作响，像是母亲在耳边不停催促的声音。她慌忙收回思绪，母亲的话又在脑海里回响，尖锐又冰冷：“心思别放在没用的地方，下周的钢琴比赛拿不到金奖，你这双手就白养了。” 笔尖在作业本上顿了一下，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萧百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习题上，可耳边的嬉闹声、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还有远处湖边传来的低语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让她笔尖的力道都乱了几分。 终于萧百舸完成了今天布置的作业，时间也过去许久，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陆陆续续也有同学回到了班里。 萧百舸挽开袖口，手腕上卧着一块精致小巧的女士手表，表盘的银辉衬得底下肌肤愈发莹白。而那白瓷般的腕间，还交错着几道红色血痕，纹路有浅有深，像未褪尽的朱砂印记。少女垂眸望着那些伤痕，眼眸中淌着深深的怯懦与隐忍——这些痕迹，全是往日弹琴稍出差错，便被母亲厉声斥责后留下的。 萧百舸揉着肚子自语道：“有点饿了，听他们说门口新开的牛肉面味道挺不错。” 说罢，她便起身离开了教室。 城市高楼的落地窗前，一个中年男子嘴里叼着香烟，双手叉腰，日落西沉的景色倒映在他的眼眸中，桌上放着的是“西山产业园”的项目书。 手机响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井闲”的名字，男子皱着眉头，犹豫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带点谄媚的声音：“蒋总，您终于接电话啦。” 蒋庆随即带着的笑意开口道：“不好意思啊，井总，下午在和客户开会，手机静音。” 井闲丝毫没有意外：“哎呀，蒋总日理万机，今天来秦淮，我也没做太多准备，晚上有顿简单的宴席，还望蒋总赏脸。” 蒋总不由心里冷笑，这井闲还真是消息灵通，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自己这几天在秦淮出差。 还没等蒋庆作答，井闲继续开口道：“蒋总，今天晚上局里的陈主任也有空参加。” 局里陈主任，这倒是引起了蒋庆的注意，他随手翻了一下桌上项目书，自然资源局陈梓辨出现在他眼里，而这个项目书，正是前一周前井闲发给自己的。 “你是说自然资源局的陈主任吗？”蒋庆疑声问道。 井闲一看有机会，却故作玄虚：“蒋总，您来了就知道了。” 蒋庆不知道井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前在厂里一起打拼的时候，他们是上下铺的战友，原本还是很老实的井闲，几年不见摇身一变也成了一方土建大佬，听说手里也有两个大的项目背靠政府。 物是人非，以前两个厂里的小工，蒋庆如今也是建材生意的股东，不过建材生意近两年趋于缓慢，也许对于蒋庆来说，项目也是一个机会。 学校门口的路灯齐齐点亮，门口摆着的小吃摊吸引着稀稀散散的学生，林沐、张念棉、严苏三个人正抱着香气飘飘的关东煮吃着，一个高挑穿着校服的女生从校门对面的牛肉面店走了出来。 “诶，你们看，那个是不是萧百舸啊。” 两人朝着严苏的目光方向看去，张念棉咬下一口牛肉丸，似乎烫着嘴，她嘟嚷着小嘴道： “真稀奇，萧百舸竟然会在校门口吃饭。” 严苏接话道： “确实诶，她一般不是都是在学校里吃带的面包。” 张念棉吐掉实在是有点热的半个牛肉丸，刚准备说萧百舸肯定背地里是贪吃鬼，就看到路灯光线找不到的阴影里走出四个男生，为首的男生染着一头黄毛，个子不高，痞里痞气的。 林沐一声：“坏了，他们不会盯上萧百舸了吧。”虽然她们和萧百舸关系没那么亲近，但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同学，见此情形不仅心生担忧。 正如林沐所料，四个混混已经围上了萧百舸，好像要动手动脚，林沐把手上没吃完的关东煮放在路边上，跟个子最矮的张念棉说：“你快去操场上找胡郴旭。” 张念棉一脸担忧的问林沐：“那你们呢。” 严苏面色冷静道：“没事，我们去拦着这几个人渣。” 张念棉也不啰嗦，答应了一声赶紧放下东西，进了学校往操场跑去了。 路过的人不多，三两个隔着混混和萧百舸远远的窃窃私语并没有上前帮助的打算，虽然萧百舸是有名的校花，但是没有人敢惹这群黄毛的想法，不知道谁传说这群人敲诈勒索，背后还有黑恶势力。 萧百舸此时已经面色如冰，被混混包围着的她像待宰的羔羊，她目光盯着为首的黄毛，脚步一点点后退，快贴到了冰冷的墙上。 “小妹妹，长的这么漂亮谈男朋友了吗晚上跟我们去唱歌啊。” 就在黄毛的手快抓到萧百舸纤细的手臂，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女生从他们旁边走了过去，黄毛背后被他小弟怼了怼。 黄毛神色不悦的吼了他不知分寸的小弟：“干嘛呢！” 他小弟一脸怪异的指了指那个黑框眼镜女生： “大哥，好像是大姐大。” 顺着小弟手指的方向，黄毛看到了舒玉，舒玉面无表情，只是看了黄毛一眼就走了过去，那个眼神仿佛注视蝼蚁般冷酷。 不过接着两个女生便从舒玉方向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黄毛眼看着林沐和严苏走到萧百舸，一时竟搞不清楚什么来路。 他问着手边的小弟：“什么路子？” 小弟也面面相觑，姐俩谁啊？ 黄毛继续发难道：“你们也要来一起玩耍吗？” 林沐一马当先：“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啊，有本事找我们学校男生交朋友去。” 林沐和严苏个子比萧百舸矮了不少，两个人却毅然的将一米七的萧百舸护在身后。 黄毛一听便来劲了：“小丫头片子口气不小，信不信我抽你！” 他不知道的是林沐和严苏是学校跆拳道社的，两个人都有些基础在身上，真要打起来也不一定会被单方面欺负。 其实此时周围也聚过来不少学生，黄毛眼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你们俩去给这两小丫头片子支开，给他们长长记性，惹了不该惹的人。” 黄毛指挥着身边两个人就要动手，身边的黄毛已经抓着严苏的两个手臂，虽然练过一些基础，但是女生力气毕竟比男生小太多了，更何况，面前的混混年纪估计还要大上不少，林沐推开自己身前动手的混混，打算去帮严苏，就在这时胡郴旭和蒋雨终于赶到。 “住手！”蒋雨落后于胡郴旭，此时还在马路对面便喊了一声，而胡郴旭已经跑到一堆人身边。 黄毛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满头大汗的寸头，脸上已经没有一点笑容，恶狠狠的说道： “你是这几个人的姘头，这么着急。” 胡郴旭此时已经没有平时的和气，眼神锐利，和他的寸头组合在一起让寻常人一目了然——这人不好对付。 刚刚打完篮球的他们正坐在篮球框下面喝水聊天，便看到张念棉气喘吁吁跑过来跟他们说，不好了，林沐和严苏在门口被混混围住了，张念棉的话顿时又让蒋雨二人运动完透的体力重新活了过来，两人心里充满了担忧，没等跟着的张念棉便赶忙跑向了门口。 “你敢动他们试试！” 蒋雨此刻已经站在胡郴旭身边，刚刚打量着四周，记录下周围的环境，一个闪着红色光点的摄像头正好照不到角落里的景象。 黄毛抓着林沐的手臂，对着胡郴旭一阵嘲讽： “就动，你能怎么滴！” 胡郴旭刚打算挥拳打在黄毛脸上，手臂被身旁的蒋雨拉住。 蒋雨不急不慢的掏出手机说着：“我们已经报警了，劝你好自为之。” 黄毛看着漆黑的手机屏，一脸嘚瑟：“学生还能带手机呢，吓唬谁呢？” 黄毛松开拽着林沐的手，用力推在蒋雨胸前，蒋雨没有还手，身体借力退后了几步，继续出言讥讽道： “也就这点力气，难怪欺负女生了。” 胡郴旭在旁边窝着一肚子火，拳头紧了又松，到底是很想捶死他们。 “小雨跟他们墨迹什么，一拳打死他丫的。” 蒋雨眉毛一挑，示意胡郴旭不要动手，要看着张念棉已经偷摸着跑到混混身后，拉走了被围困的女生。 蒋雨继续讥讽着：“他们身子这么弱，你给他们一拳打残了，我们还要负责呢。” 黄毛和混混已经怒火中烧，黄毛嘴里骂骂咧咧地就朝着蒋雨面门挥来拳头。 第一下被蒋雨侧身一躲，第二下挥来，胡郴旭已经身体朝前做攻击状，蒋雨直接一个踉跄，手抓着胡郴旭朝前的身体，然后摔在马路中间，瞬间引来周围人惊呼。 黄毛突然愣住了，自己是一下都没打到他啊，胡郴旭也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视角里，确实什么也没发生，随即看到帽子叔叔到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蒋雨的打算。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黄昏的暮色。黄毛看着街角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脸上的嚣张瞬间僵住，挥到半空的拳头硬生生停在原地，瞳孔里满是慌乱——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学生什么时候偷偷报了警，更没想到警察来得这么快。 “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四个混混瞬间作鸟兽散，黄毛拔腿就往旁边的小巷子里冲，可刚跑两步，就被胡郴旭一把抓住手臂，他小弟倒是没义气的跑没影了，只有他一个人被留在了原地，从刚刚的嚣张变成了惶恐，他嘴里还在嘟囔着“误会”，却被来的警察毫不客气地按在了警车旁。 蒋雨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尘，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反而冲胡郴旭挑了挑眉：“搞定。”刚刚那一下“碰瓷”，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也让警察看到对方先动手的证据，现在看来，效果正好。 胡郴旭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散去，和帽子叔叔解释了一下，便快步走到林沐和严苏身边，上下打量着她们：“没受伤吧？这帮孙子下手没轻重。” 林沐摇摇头，揉了揉被抓红的胳膊，眼神里还带着点后怕，却还是嘴硬道：“没事，我们跆拳道社可不是白练的，要不是怕给学校惹麻烦，早收拾他们了。” 严苏则走到萧百舸身边，看着这个受惊的女生问道：“你还好吗？” 张念棉从背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萧百舸接过水，指尖微微发颤，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对着严苏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们，刚才……幸好有你们。”她平时独来独往，从没指望过谁会为她出头，可刚才林沐和严苏挡在她身前的样子，让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张念棉拉着林沐的手叽叽喳喳：“我刚才跑去找他们的时候，腿都软了，还好胡郴旭和蒋雨跑得快！” 蒋雨笑着看向众人：“安全了，你们快回学校吧，女生在外面注意安全。” 随而目光看向萧百舸，萧百舸眼中闪烁着些许泪光，向蒋雨投来感谢。 这时，帽子叔叔也走了过来：“刚刚谁报的警？” 张念棉小小的身子从众人身后挤了出来，把蒋雨的手机递给了蒋雨：“我，我！” 帽子叔叔看了她一眼，又指了一下蒋雨：“你刚刚被打了，你也和我一起去所里。” 警察又简单询问了情况，登记了每个人的信息，又让黄毛指认了现场，站在帽子叔叔旁边的黄毛站着像个刚被父母训斥地小孩。其他人一听，蒋雨要和张念棉要被带去派出所便也想一起，蒋雨拦住了他们。 “你们乖乖去上课，我没事。” 帽子叔叔满意的点点头，却听到蒋雨说：“刚刚是我让张念棉报警的，情况我都清楚，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吧，不然耽误他们上自习。” 帽子叔叔眉头一皱，大概情况他也听众人了解，又看向众人最后的萧百舸：“刚刚这群小混混是骚扰你的吗，你也和我一起走吧。” 蒋雨见执拗不过他，只好作罢，最后警车后面封闭的铁窗里坐着黄毛，蒋雨、萧百舸还有一个执法人员坐在后排，一行人便向着派出所行驶而去。 周围围观的学生渐渐散去，只剩下他们几个人站在路灯下，空气中还残留着关东煮的香气和淡淡的尘土味。 张念棉神色紧张：“他们不会有事吧。” 其他两人也没有作答，都神色凝重，只有胡郴旭故作轻松的表示没关系，但心里也担心会不会影响什么。 第7章 派出所 派出所的白炽灯亮得晃眼，萧百舸坐在长椅上，指尖还攥着那瓶没拧开的矿泉水，指节泛白。 蒋雨站在一旁，正跟民警条理清晰地复述事情经过，从混混围堵到动手拉扯，再到自己“避让不及”摔倒，每一个细节都踩在关键点上，听得民警频频点头。 警察看着蒋雨脸上的伤疤，疑惑的问道：“你这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蒋雨听着一愣，随即摸了摸鼻子尴尬笑道：“昨天晚上不小心摔的。” 民警点点头示意蒋雨继续讲着晚上的事情。 黄毛被铐在墙角的铁栏杆上，头埋得低低的，刚才在学校门口的嚣张劲儿荡然无存，只剩瑟缩，偶尔抬眼瞟向萧百舸，眼神里满是懊恼——他哪知道，看着柔柔弱弱的学生，不仅敢报警，还这么会抓把柄。 “你叫萧百舸是吧？”民警走过来，递过一张笔录纸，“仔细看看，没问题就签字。” 萧百舸接过笔，指尖还是有点抖，目光扫过“被骚扰”三个字时，脸颊微微发烫，却还是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蒋雨在旁边瞥见，轻声说：“不用怕，他们理亏。” 忽然，蒋雨像是发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伸手指了指萧百舸手腕上的伤，正打算推开少女的袖口进一步看看却被萧百舸阻拦住了。 她小声说道：“这个不是他们弄的，不用在意。” 话语里透露着坚定，蒋雨看着面前的女生，瘦小的身躯里隐瞒着不小的秘密。 蒋雨依旧声音不大，刚好传到萧百舸耳朵里：“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能帮你尽量帮你。” 蒋雨温柔的声音让萧百舸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 萧百舸并没有因此多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做完笔录已经是晚自习第一节下课，民警打通了学校政教处的电话，让老师来接人。等待的间隙，蒋雨从口袋里摸出两颗薄荷糖，递了一颗给萧百舸：“含着，能平复点。” 萧百舸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糖衣在嘴里化开，清凉的味道漫开，压下了刚才的慌乱。她小声问：“林沐……没事吧？” 蒋雨笑着：“能有什么事，林同学可是练家子。” 听到这，萧百舸冰冷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神色，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美眸微动，仿佛画中的角色多了些许生机。 “你还是笑笑好看。” 蒋雨无意一句话突然让萧百舸有点不知所措的低下头，脸庞有别人不易察觉的红晕。 没多久，班主任便来接他们回去了。 黄弘的老式北汽行驶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不同的灯光照进车窗玻璃打在三个人脸上，蒋雨坐在副驾欲言又止，车里一阵沉默。 “你小子就不能让我省心，我怎么和你妈交代。” 黄弘带着一丝不满，率先打破了安静。 听到黄弘发难，坐在后座的萧百舸有点坐不住了，她是整个事情的起因，膝盖上捏着的小手有些微微颤抖。 “老黄，我们是受害者。”蒋雨嬉皮笑脸的回着黄弘。 “再说了，我们这不是没事嘛！” 黄弘转头看着蒋雨，头顶的红色信号灯照在蒋雨的脸上，黄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刚刚在办公室突然接到教导主任电话，说他们班有几个学生在校门口打架，这会在派出所呢，当时就给黄弘吓的，这都打到派出所了。 到警局的时候，黄弘怒气冲冲的想知道是哪个学生这么胆大包天，结果在得知真相之后才气消一半。 “哎，你说你，脸上伤没事吧。” 蒋雨指了指脸上，顿时就明白班主任也以为这是蒋雨被打出的伤口，蒋雨不以为意： “这不是昨天摔的，你下午没看到吗。” “你小子上课往后面一趴，我怎么看得清你。” 萧百舸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她不是善于交际的人，给蒋雨添麻烦，让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萧百舸，你没受伤吧。” “没有。”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下次和朋友一起。” “好……好的。” 随即黄弘发动了车辆，车子带着三人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上，身后的派出所被远远的甩在了远方。 到了班级，已经是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了，见到回来的蒋雨和萧百舸一群人兴奋的围了过来，围着蒋雨七嘴八舌，而萧百舸已经默默地从身后逃离，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蒋雨边和众人打趣，边回到座位上，正巧遇上胡郴旭上完厕所从后面回来。 “没事吧！” “没事儿，问了一些问题就让班主任来接我们了。” “哎哟，这帮渣滓进去了吗。” “听说还是未成年，只抓到那个黄毛，我走的时候他家里人好像还来了，估计还得赔钱。” 胡郴旭一听赔钱，脸上愤懑的表情转怒为喜： “赔多少啊？” 蒋雨瞄了他一眼，翻开了作业本：“我哪知道啊，后续学校去对接了，不用我操心。” 看到蒋雨已经在位置上了，后面进来的严苏和张念棉一阵惊呼跑了过来。 “蒋雨你没事吧。” 蒋雨连连摆手：“问题不大。” “萧百舸呢？” 询问声中，几人看向教室前方，萧百舸面前有几个女生和她说些什么，萧百舸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作答，仿佛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蒋雨突然想起萧百舸手腕上的伤，眉头微皱，那些伤痕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吗？”严苏看着蒋雨表情一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蒋雨连忙露出让大家放心的神色：“没有，没有，她就签了个字，林沐呢？” 听到这，几人面色各异，胡郴旭最是不快：“刚刚还没下课就被年级主任叫到办公室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阿旭，你别担心了，她只是去交代事情，又不是参与打架，问题不大。” 胡郴旭冷哼一声，表达出对年级主任极其不满：“这些大人总是避重就轻，还听不进人话。” 张念棉和严苏对了个眼神，张念棉开口道： “想不到你还挺担心沐沐的。” 三人笑脸盈盈看向这个寸头大男孩，顿时男孩的耳朵像火烤的烙铁。 不多时，也是上课的铃声才渐渐平息了晚间同学的热情。其实高二晚自习也不需要老师授课了，在小高考之后高考百日倒计时之前的日子，是高中生最安逸的时候，不用考虑高考的压力，也没有新的需要掌握的学业。 班长已经带着作业坐到了讲台上：“同学都静一静，上晚自习了！” 黄弘在年级主任办公室，并肩站着的还有位可爱稚嫩的女生，正是林沐，而他们对面坐着的是带着眼镜，小眼睛地中海发型的年级主任。 一般来说，晚自习只有一个值班老师和值班领导，每节课去各个班级看一眼就行了。 而碰巧，在黄弘值班的时候遇到这种事，着实让他头疼，既不能让自己这个班主任在其他班主任丢脸，又不能失了体面的教育，这要是换其他班学生打架，不管三七二十一，他都要去凶一顿那帮惹事精，但怪就怪是自己的学生，还是班上几个成绩不错的学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不过胡郴旭张念棉就算了，脑子不不错，就是不爱学习，心里盘算着的黄弘终于被年级主任的话拉回了思绪。 “情况我了解了，林同学，这件事你晚上写个事情的经过给我，我交给校长看，这件事我明天得拉他们开个会，给大家普及一下安全教育，黄老师，林同学写完你在下面写一下评议你的看法，这件事一定要认真对待，学生安全不是小事。” 主任的话一出，松了一口气的林沐又心里泛起了嘀咕：说半天还要我写下来，那我费什么口舌。 看到好友回来，教室后排几个人颓废一扫而空，趴在桌子上的胡郴旭立刻腾了起来，看到异常的胡郴旭，坐在讲台的李子晗抬起头，狠狠地盯了一下胡郴旭，胡郴旭不以为然，立刻轻声叫着林沐。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林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即掏出本子开始写主任交代的事情。 胡郴旭还不罢休，在后面一声一声的唤着，终是班长看不下去了： “胡郴旭，你安分一点。” 听到这，胡郴旭嬉皮笑脸的又趴回了座位上。 晚自习很快就在胡郴旭的睡梦中结束，胡郴旭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身旁的张念棉已经不见了，身前的蒋雨也已经背上书包，胡郴旭拉着他书包带。 蒋雨刚踏两步便被一股力道拽住，差点摔倒，回头便看到胡郴旭一脸无辜，半边全是压出的红印，嘴角还有没擦干的口水。 看着胡郴旭露出笑容：“等我一会儿，还没吃饭呢，等会去路边买点哈。” 蒋雨晚上和胡郴旭一样都是走路回家，离得都不是很远，蒋雨答应了下来，坐回位置看着胡郴旭捣鼓他的书包。 “我说胡大爷，你又不学习，往包里塞这么多书干嘛？” 胡郴旭乐呵的把两三个薄薄的作业本塞进包里：“你不知道，看着这些书放那个桌上，我奶奶肯定会跟我爸妈讲我勤奋好学。” 林沐也从办公室回到了教室，看着还没走的胡郴旭：“幸好你没走，刚刚我还准备喊你等我一起走呢，看你睡得和死猪一样！” 于是两人又开始了互呛模式，蒋雨就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人不饶人地气焰。 同样的校门口，一群一群学生有说有笑地走着，分别被各自家长接走，蒋雨、胡郴旭、林沐三个人也一起买了东西往家走去，灯光下三人的影子渐渐拉长，卡宴副驾上的萧百舸一言不发的听着母亲的唠叨，眼眸里倒映出路边三个人的身影，黯淡的眸子闪烁着微光。 “听说你今天保护女同学进了派出所？”胡月端着小米粥看着桌子对面坐着的蒋雨。 “喵呜”蒋雨怀里正抱着煤心抚摸着。 “是啊，还是我们班最好看的呢。” “诶，我们家小雨长大了，还知道挑好看的女生保护。”胡月一脸得意的说着。 “什么和什么呀，正巧被我同桌他们看到那个萧百舸被混混围住了，叫我和阿旭来帮忙的。” “萧百舸？”听到这个名字，胡月明显地愣了一下。 “是白雪梅家的女儿吗？” 听着胡月的疑问，蒋雨停下了手里抚摸煤心的手，煤心嘟囔一句。 “白雪梅是谁啊？”蒋雨问道。 “就是我有个闺蜜不是钢琴专家，她有个同事就是白雪梅。” “她妈妈也是弹钢琴的啊。” “是啊，听说以前得过很多奖，但是有一次意外给手摔伤了，现在已经没办法长时间弹奏了。”蒋雨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着： “我想起来了，我今天在派出所的时候，看到萧百舸内测手臂有好多血痕。” 胡月一脸惊讶，用手捂住嘴巴： “你同学不会自残吧。” “不像自残，倒像是被什么抽打出来的痕迹。” 听到这胡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陷入深深的思考，那几道血痕也深埋在她心底，找时间跟她的好闺蜜了解一下情况。 “爸爸不在家，你也高兴回来住了。”蒋雨故意刁难道。 胡月不以为意：“他天天出差才好。” “他啥时候回来说了吗？” “你老爹可厉害了，据说承接了一个政府项目，估计还得要一阵子，给我留了清闲的日子还能多和煤心呆着呢。” 说着胡月便看向蒋雨怀里的猫，小猫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喵呜一声，继续甩弄着黑色毛茸茸的尾巴。 第8章 社团 晚春的早晨总是弥漫着一股雾气，伴随着些许花香，白灰的教学大楼严肃庄重，少年神色痛苦，满眼闪着泪光，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在天台的边缘。 伴随着嘴里的诅咒声，少年毅然决然的跳了下去，周围寂寥无声，云层里泛起初生的阳光，学校场景在少年的眼里快速远去，只听得扑的一声，少年的岁月定格在了这个灰蒙蒙的晚春，留给他的只有无垠的黑暗。 蒋雨到班级不算早，班上早就叽叽喳喳的在讨论了。 “什么情况啊，大家在聊什么呢？” 见蒋雨来了，严苏立马让开位置让蒋雨进去。 “小雨，死人啦。” 蒋雨似乎是听错了什么：“啊？你讲什么？谁死了？” 胡郴旭的同桌张念棉用小梳子梳着自己小小一撮刘海：“就隔壁学校的，听说承受不住学习压力。” 严苏也说着：“可不是吗，现在小孩承受能力不太行啊。” 胡郴旭摆了摆手：“你不也是小孩。” 蒋雨叹了一口气：“世事无常呀。” 不出所料整个海陵市教育方都炸锅了，大清早早读就自行学习，老师们一起开会持续到第一节下课，远处三三两两的老师从大礼堂回来，才预示着新一天课业的开始。 第二节下课，操场集结的铃声响彻了整个瞌睡的学子们耳中，蒋雨也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出教室，前往操场。 胡郴旭个子算高的了，一米八三的寸头在人群里非常显目，在男生的队伍的后排站在，而在他的身旁是女生里个子比较高的萧百舸。 “萧百舸，萧百舸，萧百舸。”胡郴旭在慢慢排的队伍里似乎有些无聊。 听到胡郴旭的喊叫，萧百舸转头看向这个寸头男生，面无表情的她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胡郴旭见她转过头来便漏出洁白的牙齿，眼睛笑眯眯的：“昨天的事，好点了吗？” 萧百舸点点头，并没有多说话，胡郴旭继续说道：“有事情找哥们，没什么问题是哥们不能解决的。” 听到胡郴旭的话，他身前的男生转过头来一脸坏笑的跟胡郴旭说： “旭哥，有了林沐现在又盯上萧校花，真不愧是你啊。” 胡郴旭没好气的推了推前面的男生： “徐文章，你别胡说八道！我只是同学之间的互相帮助，而且我和那个姓林的有啥关系啊。” 徐文章依旧满脸坏笑，也不管胡郴旭怎么解释。 此时萧百舸已经没在管后面两个男生怎么打闹了，她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不出所料，昨天晚上回去又被母亲狠狠地数落了一遍，然后深夜练琴练到夜里一点多。 今天没有做操环节，操场上的学生听着体育老师的指挥各自站在对应班级的位置相互交谈，还夹杂着各个班班主任叫喊声让自己班学生保持安静，直到校长走上主席台，拿起话筒，大家声音才停止下来。 “果然是安全教育问题嘛？”蒋雨低声自语，听着主席台上的校长款款而谈。 经历了昨天晚上校门口的安全事件，再加上今天早上隔壁学校跳楼事件，教育局紧急召开各个学校校长研讨，再之后是校董会研讨，给各个老师安排事宜，最后到学生大会，接二连三的会议让此时的校长已经是身心疲惫。 讲完了安全教育，紧接着是心理安全，当每日作息调整的通知出来之后，众学生面面相觑，仿佛那个通知不是从这个秃顶的校长嘴里讲出。 “从这周开始，周五第四节课取消，学生参加社团活动。” 此话一出，胡郴旭率先在班级里发出欢呼，这样岂不是可以玩一下午！ 蒋雨也看向这位秃头校长，非常意外学校做出的决断，这是担心自己学校也有顶不住压力的学生，做出出格的举动吧。 回到教室一路上，各个同学都在惊喜于校长明智的安排，讨论着自己会加入什么社团。 原本学校只有零零散散的体育社团，篮球，羽毛球等等，只是当时心血来潮组织的参加院校比赛的产物，现在这些社团竟起死回生，不过按照校领导的意思，每个社团需要报备。 综合楼的一楼的体育教室，原本组织校户外活动的体育老师们又纷纷忙碌了起来，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会有源源不断的社团过来申报。 “小雨，你打算去哪个社团？”胡郴旭此时已经跑到了队伍中间，勾搭上蒋雨的肩膀。 “没想好，很麻烦诶，感觉会有很多事情。”蒋雨回答着胡郴旭。 “哪里麻烦了，说不定还能认识其他班女同学呢。”胡郴旭已经在美好幻想了，但是蒋雨毫不留情打破了。 “你看哪有女生打篮球的。” 蒋雨愤懑的说：“我可以参加其他社团啊，找女的多的社团。” 不远处的林沐听见插了一句：“你可以参加文科班组织的汉服社，你这身材可以的。” 胡郴旭想了一下自己一米八大高个，寸头，小麦色的皮肤，和古风是一点都不搭： “还是你敢想。” 蒋雨笑着推开了胡郴旭的胳膊，心底里也盘算了，自己适合哪个板块，喜欢钢琴乐饶是自己也不会弹琴呀，要不求求萧百舸教教自己，蒋雨想着回头看着默默跟着大部队的萧百舸，却不想大部队后面的萧百舸也看着自己。 第9章 朋友 “上上右下上右下左” 蒋雨早早的就从食堂回来，坐在教室里研究着从同桌那借来的魔方。 “你这样按公式拼太慢了。” 突然一个男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蒋雨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男生的颜值是那种带着锋芒的帅——额前碎发修剪得利落，偏分弧度刚好露出饱满的眉骨，眉峰锋利得像自带棱角。眼尾微微上挑，瞳色是冷调的深棕，透着股漫不经心的疏离，鼻梁高挺笔直，下颌线流畅利落，脖颈线条干净。 蒋雨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生，只见男生很自来熟的接过魔方去了，嘴上还一边说着： “玩魔方就和下围棋一样，要看到五六步外的情况，做事也要这样，要想着结果会怎么样，后面要怎么做？” 蒋雨越听越莫名其妙，换胡郴旭在这里估计都要和这个男生打起来了。 不一会儿男生便递过来拼好的魔方，一个弧线浅浅的挂在他的嘴角： “好了，我叫温存，你叫什么。” “蒋雨。”虽然嘴上没说什么，蒋雨心里还是疯狂的吐槽眼前的这个人，好装。 温存也不顾蒋雨诧异的目光，又自顾自说着：“蒋雨你好，我下午要转来二年二班，想提前来看看教室，怎么班上就你一个人。” 蒋雨低着头，继续打乱着魔方：“估计都吃饭还没回来。” 温存看着魔方又被打乱了，心里莫名升起一阵烦闷，勉强压下动手去拿魔方的心，转头看向这个空空荡荡的教室，以及黑板上老师写的粉笔字。 眼看蒋雨没什么要搭理自己的想法，他便自顾自往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直到一个女生从门口叫他名字。 那个声音有些醇厚，尾声又带着一丝慵懒，蒋雨眼里看到一个容貌清丽，气质灵动的女生，对于蒋雨来说有点眼熟，好像在学校见过几面。 “小存，你咋自己跑教室来了，秦叔还等着你去办入学呢。” “来了，我就是来先认识一下同学。”就这样班里仅有的蒋雨便看到女生给她招了招手，“那个啥，蒋雨，下午见。” 说罢，人便离开了教室，还没等蒋雨继续摆弄一圈魔方，胡郴旭便带着一袋零食进来了。 “刚刚从我们班上出去的一男一女谁啊？” “男的叫温存，转学来的，女的不知道好像是他姐。” “那个女生还挺好看的，也到我们班就好了。” 蒋雨看他一脸花痴相，并不想多搭理他。 办公室门口走廊上，温存和他姐并排走着，男生比女生高一头，女生说话的时候总要仰着头看他。 “温以柔，你不是忙着毕业巡考，怎么有时间回学校的。” “小存，胆子大了哈，叫姐。” 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姐姐，温存有苦说不出，谁让比温以柔晚出生一年呢。 他的姐姐今年应该参加高考了，不过作为美术生，她要参加各个高校的统考，按理来说现在应该不在学校，但因为隔壁学校跳楼事件，家里直接安排温以存转校过来，而在这所学校作为高三前辈的姐姐，便来配合秦管家一起安顿这位不安生的弟弟，温存在之前学校可是出了名的惹事精，管家没少跟着他头疼。 温以柔没有多跟弟弟解释什么，带着他进了校长办公室，此时这位秃头校长正和面前的秦管家商量着什么，校长又是挠头又是皱眉，看到温以柔和温存来了长叹一口气。 午睡完黄弘带着温存来到了二年二班，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看到熟悉的蒋雨又呲个大牙，班上位置已经安排差不多了，黄弘给他安排到了最后一排，等下次分位置在考虑安排，温存也不在乎，他在讲台上扫视下面的同学，突然看到萧百舸眸子突然一亮。 “哎，蒋雨，那个第一排特别好看的女生叫什么啊。” 温存看着蒋雨，指了指萧百舸，蒋雨胡郴旭几人脸色一阵古怪，心想这新同学不会看上了萧百舸吧。 “萧百舸。” “挺好看的，有没有男朋友啊，你觉得我配他怎么样。” 胡郴旭一听就感觉来者不善：“第一天来就打校花主意，你可以啊！” 胡郴旭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怼了温存一下，温存也不在意，继续乐呵呵的说着。 “帅哥配美女，不是很合理吗。” 张念棉听着白了他一眼：“还挺自恋。” 温存从小就受到家里宠爱，也就他的姐姐能治治他了，上学之后在学校里越发嚣张，但是有一点，倒是令胡郴旭他们好奇。 “温存，你怎么转学到我们学校的，你原本在哪上啊。” 温存突然脸色一变：“就那个跳楼的学校啊” “这么迷信吗？”蒋雨和胡郴旭对视了一眼。 “可不是吗，我家里人觉得晦气，我也觉得。” 嘴上这么说，温存其实是最怕鬼的，心虚的看着他们。 没几节课，凭借温存和胡郴旭的话痨劲，两人七嘴八舌地便熟络起来，就是苦了上课的老师，有一堂课，生物老师给写两个活宝罚到门口站着，还嘴停不下住的聊天。 此时已经是大课间，林沐走到角落小团体面前，兴奋的问道： “体育馆有一些社团招人，要不要去看看。” 胡郴旭有些疑惑的看着林沐：“学校真不考虑高考了，都这么放开玩了？” 林沐很不客气的回怼了他：“和你这种智障不一样，社团活动根本不影响学业！” 胡郴旭也毫不示弱：“搞社团还不如直接去打篮球呢，形式主义。” 林沐轻蔑一笑：“听说还有电竞社呢。” “那我要去看看。”说罢，一男一女便离开了教室。 蒋雨心想，这家伙真是原形毕露。 “蒋雨，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正巧也带我认识一下学校。” “没问题。”蒋雨也是很热情的答应了下来。 温存转念一想，又问了一句：“萧百舸去不去啊，看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应该挺无聊的吧。” 蒋雨投来疑惑的目光，又看向萧百舸，此时是大课间，班上的同学三三两两的走出教室，萧百舸仍旧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书。 “你自己去问问？”教室前面瘦削的身形确实有些单薄，如同飞离鸟群的白鸽，在广场上驻足又迷茫。 温存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身走向蒋雨一脸尴尬的笑了笑：“要不你去问问，我和她有点不熟。” 蒋雨心里暗暗道，哪里是不熟啊，这是根本不认识。 耐不住温存的软磨硬泡，蒋雨走向教室前面，萧百舸也意识到什么半转过头来，看向蒋雨，一直走到她面前。 “学校体育馆有社团活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蒋雨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萧百舸肯定是不会答应他的。 “好。”轻灵的声音在蒋雨耳边响起。 “啥？”蒋雨好像没听清楚萧百舸讲话。 “好，我们一起去。” 朋友，对萧百舸而言，是字典里印着的陌生词条，是旁人嬉笑打闹时她插不上的局，自始至终都隔着一层摸不透的雾。 幼儿园的时光，别的孩子在草坪上追着泡泡跑，她的房间里只有私教老师温和却疏离的声音，还有识字卡、算术本堆成的小山。白雪梅说“私人辅导才够准”，却没告诉她，和同伴抢玩具、分享糖果的快乐，是书本里学不会的。 上了小学，萧百舸终于有了同桌——一个扎着羊角辫、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女生。那天放学，两人蹲在路边看蚂蚁搬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数着“蚂蚁队列”，萧百舸的嘴角难得扬起来。可这笑意没维持多久，就被白雪梅严厉的声音打碎：“萧百舸！放学不回家学琴，在这儿跟野孩子浪费时间？”她的目光扫过同桌，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还有你，以后少跟我们家百舸瞎混，耽误她学习。” 同桌吓得赶紧缩回手，低着头跑开了。萧百舸站在原地，看着母亲紧绷的侧脸，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了沉默。从那以后，同桌见了她就绕着走，课间再也没人喊她一起跳皮筋、分享小零食。渐渐地，萧百舸也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课桌旁永远空着的“社交距离”，只是偶尔看到别的同学勾着肩说悄悄话，会下意识地攥紧衣角，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拼不上的拼图。 温存看着走在身后冷冰冰的萧百舸，心里盘算着怎么搭讪，看着温存这样，蒋雨心里倒是腹诽，也不知道这个傲娇的少年如何化解尴尬，反正他倒不想开口费事，三个人一声不吭的走向体育馆，竟然没有一丝违和。 路过的同学议论纷纷，“哇，这不是二班那个校花，少见的在大课间出来诶。”“旁边那两个男生是谁呀，也挺帅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竟然能看到冰山美女，这是去参加社团活动吗。” 人群议论的声音传入三人的耳朵里，蒋雨听着不经有些社恐，萧百舸和温存倒是自然，一个是经历大舞台的表演者，一个本身在原本学校就人尽皆知。 这时仿佛是怕萧百舸尴尬，温存开口道：“萧同学，你想加入什么社团呀？” 萧百舸依旧是腰背挺直，走路不急不慢，发丝随风轻舞：“没想过。” 温存看向蒋雨：“你呢？” 蒋雨眉毛轻挑：“我不想参加，浪费时间。” 听他一句，温存如鲠在喉，原本还想说自己要参加什么文学社，音乐社陶冶情操，在女神面前表现表现，现在两人一讲，仿佛自己变得游手好闲一般。 “其实我也不想参加。” 语罢，蒋雨如同林沐附体，拿出林沐呛胡郴旭的口吻道：“不参加，你凑什么热闹。” 听了蒋雨的话，走在最前面的温存停住了脚步，身后两人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温存。 温存尴尬笑道：“我这不是参观学校顺便看看社团活动，主要是看看体育馆，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了解了解也不差。” 蒋雨也不想搭理他的中二废话，迈步走向前方。 温存看着蒋雨和萧百舸已经走路，连忙追上去，嘴里还说着： “我们不是朋友嘛，我一个人也没啥认识的人，陪陪我怎么了！” 看着和谐的一幕，萧百舸表情没变，但心里却早已波澜，仅仅是才认识不到片刻的两个人也已经是关系匪浅的朋友了吗，她又想起了昨天被混混围着的自己，想起了站在身前的那几道熟悉的身影。 朋友，胡郴旭对萧百舸说的时候，让她想起了一位故人，那个时候，她才初二，年纪轻轻已经有实力参加省考。 还记得那天，楚云露指尖划过钢琴烤漆时，指甲修剪得圆润透亮，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对着第一次参加省赛的萧百舸热络地挽住胳膊：“萧萧，我跟你说，这次评委最吃抒情风，你准备的《月光》肯定稳了！” 萧百舸攥着琴谱的手指松了松，刚因紧张泛白的脸露出笑意：“真的吗？可我总觉得结尾处理得不好……” “哎呀你就是太谦虚了！”楚云露打断她，自然地拿过她的谱子翻了翻，指尖在某页停顿两秒道：“不过你这版改编有点偏冷门，要不我把我之前练熟的过渡段告诉你？咱们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呀。” 萧百舸满心感激，照着她教的段落反复练习，却没发现楚云露转身就对着同组选手撇嘴：“她那水平还敢冲金奖？我故意把降速的段落教给她，评委一听就知道衔接生硬。” 候场时，萧百舸紧张得手心冒汗，楚云露递来一瓶冰水，语气亲昵：“快喝点冷静下，我刚看前面有人弹《月光》弹砸了，你千万别慌，按我教你的来就行。”说着，指尖“不经意”撞掉萧百舸放在腿上的节拍器，弯腰去捡时又轻声说：“对了，你礼服肩带好像松了，要不要去洗手间调整下？不然上台该分心了。” 萧百舸匆忙跑向洗手间，等她回来时，离上场只剩三分钟，仓促间忘了带备用拨片，楚云露却捂着脸作惊讶状：“呀，我刚看到有人捡了个拨片，好像扔垃圾桶了……不过没关系，你这么厉害，没拨片也能弹好！” 轮到萧百舸上场，她才发现楚云露教的过渡段和原曲节奏严重脱节，礼服肩带也莫名滑到肩头，整首曲子弹得磕磕绊绊。下场时她红着眼眶，楚云露立刻迎上来，递上纸巾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都怪我没帮你检查仔细，早知道我就陪你去洗手间了。” 可萧百舸抬头时，分明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以及转身和教练低语时，嘴角扬起的那抹藏不住的笑。 事后，知情的母亲并没有什么宽慰的话，只留下冰冷的话语：“靠所谓朋友能得到什么，唯有自己的实力才是关键。” 那次事件后，萧百舸更加形单影只，以这种方式到现在，早已是刻在骨髓里的习惯。 看到温存、蒋雨、萧百舸三人走了过来，胡郴旭眼前一亮。 “小雨，你不是不参加的嘛？” “萧同学也来看看嘛？”林沐没管胡郴旭寒暄，就插了进来。 对于那天率先出手的林沐，萧百舸十分亲近，冰冷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嗯。” 林沐知道萧百舸不善言辞，挽着她的胳膊便走向了热闹的人群里，这次萧百舸没有一点排斥。 温存看着自己带来的美女被人拐跑了，心里一阵嘀咕，身边胡郴旭已经搂住蒋雨肩膀抱怨道： “林沐真无耻，还骗我说有电竞社，谁家高中生让打游戏啊！” 蒋雨眉毛轻挑：“是啊，谁都不信的话就你能上当。” “诶，阿旭，你有找到什么好玩的社团吗？”温存打量着四周一个又一个社团，偷瞄着萧百舸和林沐已经走到了一个黑色宣传标的临时招募台门口。 “有啊，就林沐和萧百舸面前的那个。” 顺着胡郴旭手指的位置，两人看向那个社团名字“校诡社”，蒋雨心里暗自评价道，很新奇的名字呀，是那种探究灵异事件的社团吗。 第10章 废弃教学楼 月光静谧流转，四四方方的学校西北角在整个校区布局里很不和谐的多出一块，这里有栋黑色的三层建筑，这是曾经的老校区，一栋留着上个世纪回忆的废弃教学楼。 今夜月明星稀，天空万里无云，皎洁的月光下，几道身影从铁皮栅栏的一个洞下面钻了进来，来人正是蒋雨、胡郴旭、温存、萧百舸以及林沐。 温存走在两男两女中间走着，有些畏畏缩缩地开口道： “胡郴旭，我们非得参加那个什么校诡社吗？这入会任务说是在这栋楼三楼取得校长办公室的入会邀请函，也太诡异了吧。” 胡郴旭正和蒋雨在前面用手电筒打量着脚下的残枝杂草，嘴里安慰道： “你一个大男人怕啥，林沐和萧百舸都没说怕。” 林沐此时没有一丝恐惧，甚至有夜晚探险的兴奋，身旁的萧百舸倒是有些紧张，抓着林沐胳膊的小手紧了又松。 蒋雨笑呵呵地回头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温存的脸： “你不是说自己老去和朋友玩密室，很有经验吗？” 温存脸色一变，漏出苦笑神色：“那可不，我可是密室攻略大王。” 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已暗自叫苦连连，早知道当初不吹牛皮了。 此时几人已经来到了漆黑的大门前，左右两个门把手原本用铁锁拴住，不知道被谁已经破坏在地上，一地的铁锁碎块还有一个泛黄的警示牌，上面写着“危楼，禁止入内”。 林沐读出了上面的字，嘴里念叨着：“谁给这锁都破坏成这样了，校长知道不得抓他罚款。” 胡郴旭灵光一闪，忽然转头对温存还有两个女生道：“说不定有一个拿着锤子的变态杀人狂躲在大楼里。” 萧百舸和温存被这个形容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蒋雨拉开门的一瞬间一阵凉风袭来，温存突然想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都市校园怪谈。 林沐轻轻的推了一下胡郴旭：“干点人事吧，萧萧还在呢。” 五个人一个个进入了教学楼内部，突然一股枯萎的味道传入众人鼻中，那是一种尘封多年的味道。 “好难闻啊。”温存说着，走到胡郴旭旁边，随着胡郴旭照着的方向，墙壁上是一排排画像，画像中各种各样的名人安静的端坐着，看向众人，这一看不由得让几人打了个寒颤。 胡郴旭和温存看的一侧是国内的名人，而另一侧走廊上是国外的一些名人，画像似乎都是油画，画上的人栩栩如生，即使沉寂多年也不难发现作画者的手法精湛，角落里的署名写着“孙文青”。 “这些都是这个孙文青画的诶。”温存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的似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和身边的人说着，胡郴旭和林沐围了过去。 “还真是，这些都是手画的画像，不是打印的呀。”林沐说着，用手指触碰着画像表面。 “这可真是大手笔，这是不是校长的宝贝啊，怎么不收走啊。” 胡郴旭也学着林沐用手摸着画的表面。 “孙文青，好耳熟的名字啊，孙文青，我想起来了。” 众人看向温存，温存得意道：“她六十岁生辰的时候我和我爸爸去参加过，她好像是什么美术院院长。” 胡郴旭若有所思，只听得身后的蒋雨说着：“这些画都是在墙上直接创作而成的。” 听到蒋雨说的几个人仔细看了看，除了画框，画布的确是这面墙本身，也难怪这座楼荒废了，这些油画也没有搬离。 大家继续慢慢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走廊上的画像。 此时蒋雨驻足在贝多芬的肖像前，画的人脸部宽大，额角隆起，头发乌黑浓密乱糟糟的盘踞在头上，如同乱蛇丛生。此时萧百舸也走到了蒋雨旁边，轻声问道：“你也喜欢贝多芬？” 蒋雨没有转头，看着贝多芬下面的人物描述说着：“是呀，他创作的钢琴乐很容易让我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萧百舸有些疑惑，眼前的蒋雨似乎也藏满了心事，他没有胡郴旭那么阳光，也不像温存那么傲娇。 可能是周围都是熟人，也可能是周围环境的缘故，萧百舸也一反常态地说着：“我喜欢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蒋雨也是看完了画像，转头看着萧百舸，微微一笑：“月光确实很好听。” 胡郴旭和林沐此时也凑了过来，“你们在聊什么呢？” 蒋雨摆了摆手道：“没什么，继续走吧。” 经过刚刚几人对这些成年旧画的欣赏，压抑的心情缓解了很多，这栋废弃的教学楼也没有那么可怕。 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了走廊尽头，这时候，一个疑惑升上心头，楼梯在哪里？ 想到这蒋雨皱了皱眉，旁边的胡郴旭说：“我们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 林沐在他身后掐了他一下：“鬼打你头，这才走了一条道，说不准转个路口就遇到了。” 温存也小声骂了胡郴旭几句，但黑暗的环境，让他也不敢大声说话。 拐向另一处过道，几人小心翼翼的走着打量着，就怕这黑暗的环境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说是进入社团门票，保不准校诡社的学长已经安排好吓唬后辈的准备了。 萧百舸走在林沐旁边，身体本能的向蒋雨身边靠去，突然她眸子里看到旁边教室桌子上好像有一只小熊玩偶，在月光下安安静静的坐着，那双塑料眼睛反射的月光显得十分灵动又带着几分诡异，她走到蒋雨旁边，拉了拉蒋雨的衣袖，小声的说：“蒋雨，那个教室里有个小熊。” 蒋雨一愣，停下了脚步，其他几人见到蒋雨停了也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咋啦？”胡郴旭问道。 “萧百舸说她看到一个教室里有一种小熊。” “真稀奇，哪里呢。” 在胡郴旭的询问后，萧百舸向着刚刚见到小熊玩偶的教室走去，蒋雨则是跟着她身后。 突然，萧百舸脚下的地板嘎吱一声，接着剧烈的地砖碎裂声传来，就在众人眼前，萧百舸整个脚下的地面全部塌陷，惊慌之色不予言表。 蒋雨也是反应迅速，就在萧百舸掉下去的一瞬间，他伸手抓住了萧百舸的手，萧百舸不算重，蒋雨刚准备用另一只手一起去把萧百舸拉上来时，脚下的地面也发生了塌陷，情理之中，蒋雨只得利用最后的落脚点，用力把萧百舸往上一拽，拉至和自己一个高度，然后将萧百舸抱入怀里，转身落了下去。 “蒋雨！”其他人顿时惊呼，眼看着两个人从他们眼前掉了下去。 第11章 地下夹层 黑暗裹挟着尘埃在身下呼啸，蒋雨抱着萧百舸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手电筒脱手滚到远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凌乱的弧线，最终定格在一面斑驳的墙面上。萧百舸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攥着蒋雨的衣角，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别怕，我在。”蒋雨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却异常沉稳。 他借着微弱的光线撑起身子，发现两人掉在了一处地下夹层，头顶是刚才塌陷的破洞，能看到胡郴旭三人焦急探头的轮廓。 “蒋雨！萧萧！你们没事吧？”林沐的声音带着哭腔，手电筒的光从洞口照下来，勉强照亮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个狭窄的空间，四周堆满了破旧的课桌椅和散落的书本，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杂着刚才扬起的尘土。 蒋雨拍了拍萧百舸的后背，轻声安抚：“先起来，看看有没有受伤。”萧百舸点点头，借着他的搀扶站起身，脚踝传来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脚好像崴了。”她小声说。 “别动，我看看。”蒋雨蹲下身，借着上方透下来的光检查她的脚踝，只是轻微肿胀，应该没有大碍。他刚想说话，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是纸张摩擦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夹层里格外清晰。 “什么声音？”萧百舸吓得往蒋雨身边缩了缩。上方的胡郴旭也听到了，立刻喊道：“你们小心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蒋雨捡起滚到脚边的手电筒，打开开关，光束扫过四周。当光线落在夹层深处时，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那里靠着一个老旧的木柜，柜门虚掩着，刚才的声音似乎就是从里面传来的。更诡异的是，木柜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是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站在这栋教学楼前合影，而最中间的那个女生，眉眼竟和萧百舸有几分相似。 “那是……”萧百舸指着照片，声音发颤。蒋雨握紧手电筒，缓缓向木柜走去。夹层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越来越清晰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上方突然传来温存的惊呼：“不好！洞口的碎石好像要塌了！”蒋雨回头望去，只见洞口边缘的水泥块不断往下掉，胡郴旭和林沐正拼命用手扒着边缘，想要稳住身形。 “你们先离开！找其他路下来！”蒋雨大喊道。他知道这里不能久留，要么洞口彻底封堵，要么木柜里的东西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萧百舸咬着牙，忍着脚踝的疼痛跟上他。 蒋雨伸手推开木柜的门，里面的景象让两人瞳孔骤缩——柜子里堆满了画纸，上面画的全是这栋教学楼的场景，而每一幅画的角落，都署着“孙文青”的名字。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最上面的一张画纸上，画着一个和现在一模一样的场景：地下夹层、木柜、掉下来的一男一女，甚至连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栩栩如生。 “这……这是怎么回事？”萧百舸的声音带着哭腔。蒋雨拿起那张画纸，发现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月光之下，执念不散，三楼之上，邀请函藏。” 就在这时，木柜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夹层的地面也开始轻微震颤。蒋雨立刻拉起萧百舸：“走！这里不能待了！”两人向着夹层另一侧的黑暗跑去，身后传来木柜倒塌的巨响，而上方的洞口，已经被碎石彻底封堵，只剩下一片漆黑。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跑远后，倒塌的木柜碎片中，露出了一张红色的信封，上面用烫金的字体写着：“校诡社入会邀请函”。而信封的落款处，除了“孙文青”三个字，还有一个模糊的日期——正是二十年前的今天。 黑暗里走着的两人借着手电筒的光慢慢走着，蒋雨扶着萧百舸，警惕的看向光线所及之处，这里好像是一个地下通道，不知道联通着哪里。 突然一阵空灵的铃声响起，吓得两人汗毛炸立，蒋雨循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才意识到自己裤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是林沐。 “没事，是林沐打开的。”蒋雨说着，把手机屏幕给萧百舸看了一眼，手机还有不多的电量，信号也十分微弱，但是能收到来电已然是最大惊喜，刚刚受惊的一群人已经忘了自己还带着手机这种新时代的联系方式了。 电话接通，传来林沐焦急的声音：“你们俩没事吧，刚刚我们看洞都埋住了，我们现在去找老师救援。” “先别找老师吧，刚刚那个照片上有校诡社的文字，应该跟他们社团有关，问题应该不大，你们先去三楼拿到邀请函，我们找路出去，有信号说明有出口。” 蒋雨声音传来，没有一丝不安，让上面三人悄悄松了一口气，现在是被迫分头行动了。 “好，那你注意安全，有情况及时联系！”交代完彼此信息，林沐挂了电话，身后的胡郴旭也是非常相信好兄弟，一副自信的模样。 “小雨福大命大，肯定没事的！” 林沐白了他一眼：“还是你会说话。” 温存则是满脸无奈的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心里也为之后的路程暗自担心，自己哪遇到过这种事，早知道调几个保安过来帮我们了。 他小声嘀咕着，却不想林沐和胡郴旭丝毫没有等他的意思，见黑暗慢慢笼罩过来，温存吓的撒腿就跑，追上了前面的伙伴。 手机挂断的瞬间，信号格彻底消失，屏幕暗下去的刹那，地下通道里的寂静显得愈发厚重。蒋雨扶着萧百舸，手电筒的光束在前方摸索着，照亮了布满青苔的墙壁，上面隐约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或石块刻下的凌乱符号。 “脚踝还能撑住吗？”蒋雨放缓脚步，感受着掌心下萧百舸微微发颤的手臂。 她点点头，声音带着一丝虚弱：“还好，慢慢走能行。” 话刚说完，脚下突然踢到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光束下移，两人看到地上躺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铃，刚才的空灵铃声并非幻觉——想必是之前有人掉落在这里，被他们无意间触动。蒋雨捡起铜铃，铃身刻着细密的花纹，摸起来冰凉刺骨，轻轻一晃，那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竟带着几分哀伤，在通道里久久回荡。 “这铃……好像在哪里听过。”萧百舸皱着眉，脑海中闪过一丝模糊的记忆，却又抓不住重点。蒋雨将铜铃揣进衣兜：“先带着，或许有用。” 通道越走越宽，前方隐约出现微光。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警惕。走近后才发现，微光来自墙壁上镶嵌的几盏老式煤油灯，灯芯不知被谁点燃，跳跃的火焰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煤油灯下方，是一扇半掩的石门，门楣上刻着三个褪色的大字：“画魂室”。 “画魂室？”蒋雨轻声念出，心头一沉。他想起木柜里那些孙文青的画作，还有那张与萧百舸眉眼相似的照片，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萧百舸紧紧抓住蒋雨的衣袖，声音发颤：“我们……要进去吗？” “入口被封，这是唯一的路。”蒋雨推开门，一股浓郁的松节油气味扑面而来，混杂着之前闻到的霉味，形成一种奇特的气息。 房间里摆满了画架，上面都蒙着防尘布，地面散落着颜料管和画笔，像是有人刚刚还在这里作画。最里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未完成的油画，画布上画的正是这栋废弃教学楼的三楼，而画中校长办公室的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裙的女生，背影纤细，与照片里的女生一模一样。 “是她……”萧百舸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想起来了，我奶奶说过，我有个姑姑，二十年前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后来失踪了，再也没找到。” 蒋雨猛地回头看她，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她泪痕未干的脸。他突然想起画纸背面的字，还有邀请函上的日期——二十年前的今天，或许就是萧百舸姑姑失踪的日子。 就在这时，身后的石门“吱呀”一声自动关上，房间里的煤油灯突然剧烈晃动，画架上的防尘布纷纷滑落，露出下面的画作——每一幅画的主角，都是那个穿白裙的女生，她站在教学楼的不同角落，表情空洞，眼神里满是绝望。 “执念不散……”蒋雨喃喃自语，突然明白了孙文青的用意。这些画，或许是用某种方式，困住了那个女生的执念。 萧百舸走到那幅未完成的油画前，伸手想要触碰，却被蒋雨一把拉住。“别碰！”他的声音急促，“你看画框下面。” 光束落在画框底部，那里刻着一行小字：“以血为墨，以魂为画，三楼相见，方可解脱。” 与此同时，通道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胡郴旭的呼喊：“蒋雨！萧萧！我们找到楼梯了，你们在哪里？” 蒋雨和萧百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他们知道，想要解开这一切，必须去三楼校长办公室，找到那张藏在那里的邀请函，还有二十年前失踪案的真相。 蒋雨扶着萧百舸，转身走向石门：“走，去三楼。” 而他们没有看到，在他们转身的瞬间，那幅未完成的油画上，穿白裙的女生缓缓转过脸，眉眼与萧百舸一模一样，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第12章 往事 石门被蒋雨用力推开，外面竟直通教学楼的二楼走廊。胡郴旭三人正举着手电筒四处张望，看到两人平安出现，顿时松了口气。 “你们可算出来了！”林沐快步上前，扶住萧百舸的另一只胳膊，“你的脚怎么样？” “没事，就是有点崴。”萧百舸勉强笑了笑，目光扫过走廊，那些名人画像依旧静静悬挂着，只是此刻再看，画中人物的眼神似乎比之前更加锐利，仿佛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温存缩了缩脖子，指着楼梯口的方向：“我们找到楼梯了，就在那边，不过……”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楼梯口好像有东西。”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手电筒的光束汇聚在楼梯口，那里不知何时摆放着一个老旧的八音盒，盒盖敞开着，正播放着《月光奏鸣曲》的旋律，与萧百舸之前提到的曲子一模一样。 “这八音盒……”蒋雨眉头紧锁，他注意到八音盒的底座刻着一个名字——孙文青。 胡郴旭想上前拿起八音盒，却被蒋雨拦住：“别碰，这里的东西都不简单。”他转头看向萧百舸，“你姑姑失踪前，是不是喜欢贝多芬的曲子？” 萧百舸点点头，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奶奶说过，姑姑最爱的就是《月光奏鸣曲》，她还会弹钢琴。” “看来这一切都和你姑姑有关。”蒋雨深吸一口气，“孙文青是美术院院长，或许她和你姑姑是朋友，这些画和八音盒，都是她留下的线索。” 几人小心翼翼地绕过八音盒，踏上楼梯。楼梯扶手早已生锈，每走一步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与八音盒的旋律交织在一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二楼到三楼的楼梯转角处，挂着一幅孙文青的自画像。画中的她穿着深色旗袍，眼神平静，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画像下方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校长办公室的钥匙，在贝多芬的琴弦上。” “贝多芬的琴弦？”温存挠了挠头，“我们刚才看贝多芬画像的时候，没看到什么琴弦啊。” 蒋雨突然想起之前在走廊里看到的贝多芬肖像，画中人物的头发如同乱蛇丛生，当时他只觉得诡异，现在想来，或许那些“头发”就是所谓的“琴弦”。 “走，回去找！”蒋雨转身就要往下走，却发现楼梯下方的八音盒不知何时停止了播放，盒盖缓缓合上，而楼梯口的光线突然变得昏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来不及了！”林沐指着三楼的方向，“你们看，校长办公室的灯亮着！” 几人抬头望去，三楼走廊的尽头，校长办公室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在漆黑的楼道里格外醒目。 “怎么会有灯？这栋楼不是废弃了吗？”胡郴旭疑惑道。 蒋雨握紧手电筒，眼神坚定：“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得去看看。” 来到三楼走廊，这里的画像与一二楼不同，全是空白的画布，只有画框孤零零地挂在墙上。校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灯光从门缝里透出，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钢琴声，正是《月光奏鸣曲》。 蒋雨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几人惊呆了。办公室里并没有人，只有一架老旧的钢琴，琴键自己在跳动，弹奏着悲伤的旋律。钢琴旁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红色的信封，正是他们要找的校诡社入会邀请函。 “邀请函！”温存兴奋地想要上前拿起信封，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住，无法再前进一步。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月光倾泻而入，照亮了钢琴上方的墙壁，那里挂着一幅画，画中的女生穿着白裙，正是萧百舸的姑姑，而画的落款处，除了孙文青，还有一行小字：“执念已解，邀君入会。” 萧百舸走到画前，轻声说道：“姑姑，我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画中的女生缓缓露出微笑，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散在月光中。而拦住温存的无形力量也随之消失，办公桌上的邀请函自动飘到蒋雨手中。 邀请函打开的瞬间，里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孙文青和萧百舸的姑姑，两人站在校长办公室里，笑容灿烂。照片的背面写着：“校诡社的使命，是守护未完成的执念。” 八音盒的旋律再次响起，这一次却不再悲伤，反而带着一丝释然。几人走出校长办公室，发现楼道里的画像都恢复了正常，那些空白的画布上，渐渐浮现出萧百舸姑姑的身影，她站在各个角落，微笑着向他们挥手。 “原来校诡社的入会任务，不是考验勇气，而是让我们解开一段尘封的往事。”蒋雨喃喃自语。 萧百舸擦干眼泪，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谢谢你们，让姑姑得到了解脱。” 几人顺着楼梯往下走，老旧的教学楼不再诡异，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柔而静谧。 “终于结束了！好吓人啊！”温存全程在旁边一句话都不敢讲，出了教学楼立刻腿软的坐在台阶上，也顾不得台阶上的灰尘。 几个人看着这个傲娇嘴硬的富家哥，虽然胆子不大，但也陪他们走完了全程，月光照着几个人脸上泛起笑容。 陪萧百舸和蒋雨在附近诊所处理了伤口，诊所里的众人面面相觑，突然开口的是温存：“话说，为什么我们接到校诡社的入会任务会涉及到这些事情。” 林沐手指甲抵着嘴唇思考般说道：“有可能这个社团也和孙文青先生有关。” “或许她可以为我们解答。”蒋雨看着众人，最后目光转向萧百舸。 “孙文青先生……应该还在本市吧？”诊所里萧百舸轻声问，眼底满是探寻。 蒋雨握紧扶手，另一只手被医生擦拭着伤口，疼痛却语气笃定：“我帮你查，我们一起去找她。”他的话语温暖而有力，让萧百舸瞬间安下心来。 周六一整天在温存帮助下，终于查到孙文青的下落——她退休后独居在城郊的一处老宅院，鲜少与人来往。周末这天，蒋雨特意借了车，带着萧百舸登门拜访，原本众人打算一起，但是为了怕人多吵闹，由蒋雨和萧百舸两人前往。 推开斑驳的木门，院子里种满了向日葵，阳光洒下，竟冲淡了之前的诡异感。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藤椅上作画，正是孙文青。她看到两人，眼中没有惊讶，只淡淡开口：“你们来了。” 萧百舸鼻尖一酸，递上那张照片：“孙奶奶，我是萧雅的侄女，我叫萧百舸。” 提到“萧雅”，孙文青手中的画笔顿了顿，眼底泛起泪光：“二十年了，终于等来了她的后人。” 两人坐在孙文青对面，听她缓缓道出当年的往事——二十年前，孙文青还是这所学校的美术老师，兼着老教学楼的夜间值班。萧雅是她最得意的学生，天资聪颖，却性子内敛。直到有一天深夜，孙文青听到三楼传来凄厉的呼救声，冲过去时，只看到萧雅倒在校长办公室门口，浑身是血，而不远处，一个男生正拿着沾血的匕首，口中念念有词，是当地一个邪教的邪术咒语。 “他是萧雅的同班同学，痴迷邪教，说要献祭‘纯阴之魂’求永生。”孙文青的声音带着悲愤，“我赶跑了他，可萧雅已经没了气息，怨气太重，魂魄凝而不散，险些化为厉鬼。” 孙文青的师门世代传承“安魂画术”，能用画笔锁住魂魄、安抚戾气。她连夜在老教学楼的墙壁上作画，以松节油混着朱砂为引，将萧雅的魂魄困在画中，又用八音盒的《月光奏鸣曲》（萧雅生前最爱的曲子）平复她的狂躁。 “但我的画术只能安抚，不能净化。”孙文青看向萧百舸，“萧雅的怨气源于执念，也源于血脉羁绊，只有她同一血脉的后人，带着真心与共情，才能彻底化解她的执念，让她安息。这是宿命，也是唯一的解法。” 萧百舸听得泪流满面，蒋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中满是心疼。他忽然想起地下夹层的画、贝多芬画像里的钥匙，还有那句“月光之下，执念不散”——原来这一切，都是孙文青为了引导萧百舸而来的铺垫。 “当年那个凶手呢？”蒋雨沉声问。 “他跑了，但邪术反噬，听说没过几年就疯疯癫癫，不知所踪。” 孙文青叹了口气，“我守着这栋楼二十年，就是等你出现。现在，萧雅的执念已解，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 蒋雨又想到什么问了孙文青：“孙奶奶，为什么校诡社刚好给我们这个任务。” 孙文青思有所感，慢悠悠的说道：“前阵子忽然做梦梦到了萧雅，便交代给校诡社社长这件事情了，她办事我还是挺放心的。” 蒋雨继续追问道：“现任社长叫什么？” 孙文青闭上眼睛享受着黄昏，如同梦呓般说道：“你们很快就遇到了。” 离开孙文青的宅院时，夕阳西下。萧百舸看着蒋雨轻声说：“谢谢你陪我来。” 蒋雨转头，看着萧百舸湿润的眼角，他抬手拭去她的泪水，指尖的温度让萧百舸心头一暖。 第13章 宵夜 “我跟你们讲，最重要的是放宽心态，心态好，气血才能通畅，气血通畅了，就不会长痘痘了。” 周一的中午，吃晚饭的同学已经回来大半，坐在教室最后排的温存和胡郴旭的同桌讨论着最近青春期长痘的事情。 张念棉和严苏思考着温存刚刚的一番言论，觉得颇有道理。 温存一脸骄傲的看着他们，下巴微微上扬继续说着：“我再跟你们说，我们年纪轻轻就不能用护肤品，要自然生长，不然加速皮肤老化。” 胡郴旭毫不客气的伸手就薅开温存的刘海，一脸认真的说：“还真没痘，你是不是还没到青春期。” 温存推开胡郴旭的手说着：“害，和你这种糙汉子没啥好说的。” 蒋雨一边把弄着魔方，头也没抬地说着：“他那是经常跟家里去医美中心。” 蒋雨的母亲就是做美容化妆这块的，有时候会听胡月说起，温存的家里在海陵还有几分实力。 听着蒋雨的吐槽，刚刚面色崇拜地女生一脸鄙视，寻思讲半天，拿他们作乐呢，温存也是面色一变，想反驳蒋雨，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组成句子。 “对了，蒋雨，你们周五的废弃教学楼探险怎么样了？”张念棉想到一茬问道，严苏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经历教学楼的三个男生听到张念棉提到这事，身子不明显的都停顿了一下，几个参与者在蒋雨和萧百舸见过孙老之后，事情的大概也是了解了清楚，但是谁也不确定，那天晚上，那个废弃教学楼里，见到的是不是真实的。 温存此时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回忆着周五晚上的过程，他可是全程哆嗦的过来的，见状，蒋雨笑着来圆场说着： “拿到入会邀请函很顺利，有空下雨我去问问社团的人。” 原本打算一到学校就去问问校诡社的前辈，邀请函到底是什么事情，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一早上，蒋雨都没什么时间出去转悠。 张念棉看着蒋雨礼貌的笑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时吃完饭的林沐走进了教室，张念棉便开口问道：“林沐，你们周五晚上还顺利不？” 林沐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停下来脚步，也正好是走到萧百舸座位旁，她和萧百舸视线在安静的空气里相汇了几秒，很快看着张念棉说道：“没事呀，很顺利。” 因为张念棉询问的声音不小，刚刚班级里聊天的同学听着他们对话，期待周五晚上发生过什么，但是得到林沐的回答顿感无趣，又纷纷聊天了起来，林沐看了看教室里吃瓜的众人迈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刚一坐下，同桌小胖子就絮絮叨叨和她有一茬没一茬的聊起来。 张念棉也觉得没什么奇遇可以了解，也感觉几分无聊，趴在桌子上已经打算午睡了。 蒋雨听着耳边温存有一句没一句的指点他玩魔方，思绪有点混乱，他没有真的认真还原魔方，而且便转动便思考一些事情，可是这温存本质像夏天树皮上蛰伏的蝉。 张念棉就这样毫无征兆，腾的坐直身体，看着旁边的温存，眼神充斥着杀意，然后此了个闭嘴的动作，温存也很乖巧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准备午睡，倒是角落里的胡郴旭左手伸向前方，头靠在大臂上，目光朝向林沐的位置，看着小胖子和林沐有说有笑，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下午第一节依旧是安然的音乐课，这节课讲的是一些乐理的基本知识，不需要多深刻的剖析，教室里学生能了解点皮毛，安然已经非常满意了，只不过课上的时候，班里那个叫胡郴旭的学生有一句没一句的问个为什么，也不举手，倒是让班上几个坐在位置前面的好学生颇为反感，就想李子晗悄咪咪和他同桌说的，这货就是想吸引安老师注意，哪里是对知识的渴望。 课后，安然把萧百舸叫到了办公室里。 萧百舸身形笔直，站在安然身旁看着安然在她电脑上打开的文件。 “真麻烦，为什么要把这种活交给我啊。”安然依旧带着她的鸭舌帽，美眸盯着打开的文件《全市第五届青少年钢琴大赛（高中组）》，这文件正是上周校长发过来的。 安然修长纤细的手摘了蓝色的鸭舌帽，帽子下面的头发柔顺带点棕色一点不显得油腻，她用手把头发梳理整齐看着萧百舸，萧百舸在安然面前没有任何局促，脊背挺得笔直，目光落在文件标题上，安静地等着下文。 安然指尖点了点屏幕，语气带着点不耐的抱怨，却没真的动怒：“上周跟你说曲目的事有想法了吗，还有两周，以你的实力应该随便拿捏吧。” 萧百舸垂了垂眼，声音平静无波：“嗯。” “选的哪首曲子？” “月光。” 安然倒愣了下，她挑了挑眉，重新戴上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了点，遮住眼底的笑意：“德彪西的吗？” 安然想了想说道：“它这首曲子从开头静谧到中间的温柔起伏，到最后收尾时渐渐消散，毕竟考验者节奏把握，踏板的层次感。” “不过相信了以你的实力应该没什么问题，拿个奖回来，也让咱们班长长脸。”安然脑海里回旋着月光的乐曲，笑盈盈的看着萧百舸。 “好。” “对了，你妈前两天出差拜托我周末陪你练琴，我忙忘了，晚上有空要不要去看看你练的咋样了。” 安然突然想到什么，突然头一抬，周末光顾着和朋友出去玩，忘了被白雪梅委托的女儿了，当然，萧百舸也不在家。 站在旁边的萧百舸，看着安然，眸子底部流光回转，和蒋雨一起去见孙老的记忆此刻浮现。 “萧百舸？”安然看萧百舸突然走神很是奇怪。 萧百舸突然有些尴尬：“哦哦，不好意思刚刚有点走神，晚上应该可以吧，但是我要先去吃点东西。” 安然没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那我晚上你下晚自习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吃吧。” “啊？”萧百舸倒是没想到安然会这么说，随即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刚结束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在老师走后，蒋雨掏出手机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是胡月发来的消息。 “你爸回来了，晚上叫我去吃饭，我不想一个人去，你放学了我在校门口接你。” 蒋雨又开始头疼，胡月平时都是一个稳重温柔的样子，但是一旦和蒋庆有关，她就变得像个执拗的少女。 校门口的路灯下，身穿白色花边连衣裙的胡月站着，路过的人群纷纷侧目，气质脱颖而出，蒋雨很快就看到了她。 看到蒋雨，胡月皱着的眉头舒展，笑着打着招呼想伸手帮蒋雨接过书包。 “不用了妈，我自己背着就行，车呢？” 胡月并肩和蒋雨走着，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十字路口道：“这边太堵了，我停那个转弯了。” 蒋雨目测了一下距离，心里暗想：这停的也真是不近的，嘴上却说着：“行吧，走两步吧。” 胡月原本听到蒋庆回来很是不开心，不过看着蒋雨心情倒是缓和了几分，嘴上说着：“真不知道你爸怎么想的，回来就回来非要请我吃饭，也没说带上你，真是奇怪。” 蒋雨依旧心里吐槽着：这就是你把我拉入纷争的理由吗？ 路边走着，蒋雨还在和胡月聊着猜着晚上蒋庆的行动，这时，身穿校服的萧百舸走去了他们的视线中，萧百舸也发现自己差点撞到了这对父母，这才发现原来是蒋雨和胡月。 蒋雨看着萧百舸：“萧百舸，你怎么在这，今天没人来接你吗？” 胡月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想起了，上周自己的儿子不就是救了这个女生进了派出所，然后眼神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生，虽然穿着校服，但是也有说不出的魅力。 萧百舸看着胡月，又看了看蒋雨：“今天安然老师来接我。” 胡月刚刚愁着的脸又变得和善了起来，看着蒋雨问道：“煤心的那个原主人吗？” 蒋雨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应该没有第二个安然和萧百舸有关系了吧，随后回答道：“应该是吧。” “煤心？”疑惑从萧百舸嘴里说出，但是她又怕问多了不太礼貌，立马止住了问下去的想法。 蒋雨摸了摸头，回答道：“对呀，是我家的猫。” 胡月突然心里生起了撮合这两个孩子的想法，想起来她年轻时看的偶像剧，嘴上突然来了句：“萧同学，有空去我家看看呀。” 蒋雨挑了挑眉毛，看着胡月，心想说这话合适吗。 随后令蒋雨意想不到的，萧百舸竟然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蒋雨意识到不对劲，和萧百舸告别，拉着胡月转身离开，只留下站在原地的萧百舸依旧保持着刚刚面对胡月的微笑。 安然开着她小小的五菱mini，慢慢悠悠的行驶在永兴路上，晚上的海陵安静祥和，没什么来往的车辆，城市里的人似乎都很早的回到家去。 “这条路对吗，怎么感觉没什么人呀？”安然双手抓着方向盘，车速并不是很快，所以她左右探着脑袋看着。 “就是这条路的尽头。”萧百舸目光坚定的看着道路的尽头，那个街角似乎有昏黄的灯光。 很快一个小小的甜品店映入眼帘，名字写着“多巴胺”。 胡月把车停在一家饭店门口，饭店是一家夜间营业的饭店，门口陆陆续续走出来消费完的客人。 蒋雨则是跟着她身后，眉头紧锁的思考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进门之后他看到蒋庆正在门口的水产区点着海鲜，打了声招呼，蒋庆看到蒋雨来了也没觉得意外，笑着回应了他。 “爸，怎么一回来就请我们吃饭呀！” 蒋庆一边指挥着店员捞起一条珍宝鱼，一边和蒋雨说着： “爸今天心情好，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回来找你们俩庆祝一下。” 听他的语气似乎忘记了出差之前和胡月吵架的事情，不过也好，父母如初是最好的事情了。 “小哥，这个鱼少放点葱，不要放香菜，我老婆不喜欢吃。” 和服务员嘱咐了两声，两人便回到座位上时，胡月已经在那看起来桌面上的菜谱。 “我点过菜了，不用再点了。”蒋庆看着翻动菜谱的胡月说道。 胡月却有些不满：“你点菜也不征求我们的意见吗？” 蒋庆倒是不以为意：“你们爱吃啥我还不知道，我还点了个大鱼，今天你可有口福了。” 胡月白了他一眼：“我今天想换换口味，我要吃点荤菜，不想吃鱼了。” 胡月是喜欢吃鱼的，蒋庆也知道这点，所以今天特意选了一条珍宝鱼，他似乎也意识到夫妻吵架，男人应该更主动的去缓解矛盾，打破僵局，不过胡月好像也并不买账，看着这蒋雨不免担忧起来。 然而担忧并没有错，胡月性格要强，蒋庆又有点直率，很多时候根本意识到女人的心思，他看着胡月又加了两道菜，三个人六道菜，蒋庆便开口道： “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不过传到胡月的耳朵里却有些刺人，胡月阴沉着脸说：“吃不完打包带回去吃！” 蒋庆继续说着：“打包回去的菜不新鲜了。” 蒋雨这时出来打圆场：“哎，爸，少说两句吧，够吃够吃的，我都吃完，你不是说你谈成了一个大项目。” 蒋庆便和蒋雨聊了起来，虽然知道蒋雨不太理解商业里的一些事情，但是蒋庆总爱和家里人分享一些工作所得，以前都是胡月在旁边听着附和，现在的胡月却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不想多说什么。 城市的另一处街角，萧百舸推开了“多巴胺”的门，清脆的铃铛声从头顶响起，那是店家装在门上的迎客铃，安然紧跟其后。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布局十分温馨的甜品店，屋子的正中是两排蛋糕柜，里面陈列着今天剩下没有卖完的蛋糕点心，似乎每一个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柜子后面靠墙的就是收银台和厨房，此时一个年轻的女生正趴在收银台上玩着手机，两只耳朵都戴着耳机似乎并没有听见迎客铃的声音。女生留着灰色的长发，耳朵小小的，鼻子却十分停之，带着透明的眼镜，看起来有些斯文，如果不是这一头灰色长发，走在路上与学生无疑，手腕上则有两圈银质手环，当安然走进才发现，手环下面是一个小小的花朵纹身，而最吸引安然的则是她的美甲，淡绿渐变色和灰色的头发搭配自然，不过长长的美甲似乎有些影响她触碰手机屏幕了，美甲碰撞屏幕发出哒哒的声响。 灰头发女生余光看到走近柜台的身影，这才把她的头抬起，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美女，灰头发女生瞬间眼睛放光，摘下耳机，绕过柜台上前挽起萧百舸的手臂：“萧萧你来啦，快坐，这位是？” 随即她看向萧百舸身后戴着蓝色鸭舌帽的女生，安然此刻则主动打起了招呼： “你好，我叫安然，是萧同学的音乐老师。” 灰头发的女生张开大嘴，用一只手张开捂住嘴巴：“哇，你不会就是萧萧的钢琴老师吧！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安然发现灰头发的女生好像误会了什么我，笑着说：“我可没有那个实力做她音乐老师，我是她高中的音乐老师，只能算陪练。” 灰头发女生讪讪的笑着：“没事，能当音乐老师，安然你肯定也很厉害，我叫杜思淼，是这家店的少东家。” “少东家？”安然对杜思淼的这个形容有些诧异，随即明白过来，她家里大人是这家店的老板。 杜思淼随即给两人安排到屋子另一侧的桌子，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温热的柠檬水：“你们等下，我去后厨帮我妈给你们做点心，今天是可可日，你们吃可可吗？” 萧百舸一脸期待，安然也没有拒绝，同时回答道：“没问题。” 杜思淼挥了挥手，打了个响指：“嗷凯！我这就去准备两份星期一火山蛋糕给你们！” 杜思淼回厨房后，看着萧百舸，安然取下了帽子放在桌子一侧打量着周围的陈设说着：“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喜欢来这里了，这里的环境真不错呀。” 四周是奶茶色的墙纸，墙上还挂着一些可爱的卡通角色画框，每个桌上都有几个迷你手办，椅子是沙发式的，还有老板布置的玩偶靠枕显得十分暖心，这种暖心的布置，估计会吸引很多女生过来打卡拍照。 萧百舸也看了看四周：“是的，这里环境很好，而且老板做的点心也很好吃。” 安然看着萧百舸在这样的环境放松心态心里有些欣慰，眼前的女生在学校里都是冷冰冰的，也不太爱说话，在“多巴胺”里倒是多了几分活力，想必这就是“多巴胺”的作用吧。 “我很期待她们家的火山蛋糕，是他们家特色吗？” 萧百舸则是摇了摇头，说着：“他们家没有特色，一般都是每个周一自制一个新品，然后这一周都会有，所以算独家限定。” 想了想，萧百舸又补充道：“而且一般吃完的顾客都会提出自己的一些感受，然后做调整，让新品越来越复合更多人口味，偶尔会有特别的口味。” “我上次还吃到淼淼自制的榴莲巧克力千层，那味道真是让我难忘。”萧百舸摇了摇脑袋，想忘记那个味道。 听到这安然不经笑出了声：“那不会也是独家限定吧。” 萧百舸则是面露难色：“倒不是独家限定，那是淼淼专门给我做的独我限定。” “哈哈哈那你成小白鼠了。” 这时，清脆的门铃响起，安然和萧百舸朝着门口看去，是一个一个留着长头发，刘海有些微卷，带着黑边全框眼镜的女生，这个女生安然认识，是文科班的舒玉。 看到安然，舒玉愣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音乐老师，随即看到萧百舸和安然一起，又是心生疑惑，不过她没有说什么，而是个音乐老师打了声招呼：“老师好。” 这时候，杜思淼走了出来，看到舒玉眼睛都亮了起来，把手套虽然拖在柜台上就跑了过来。 “小玉！怎么今天这么晚啊！” 舒玉放下书包，坐在安然一桌的后面一个，长舒一口气：“有点事情。” 杜思淼摸了摸舒玉的脑袋，说着：“等我下班去搞两局呀！” 舒玉拨开杜思淼的手，瞪了她一眼，偷偷用手指了指身前：“不去不去。” 杜思淼立刻心领神会，又上前用手捏了一下舒玉的脸颊，舒玉竖起自己的手掌，捏成拳头：“再摸揍你。” 杜思淼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右脸颊：“来来，打这里。” 舒玉也是拿这个无赖没办法：“快去给我做一个今天的新品！” 杜思淼依旧面带笑容的摸了一下舒玉脑袋飞快跑回了厨房，此时的安然不动声色的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手机上，随意的刷着视频，又时不时偷偷打量着正在写作业的萧百舸。 第14章 车 珍宝鱼冒着热气安静的等着吃他的人，鱼肉的鲜嫩香气混着酱汁的浓郁散开，蒋庆夹了块鱼腹肉放进盘子，他沉默的看向蒋雨，蒋雨一言不发带着丝愠怒，胡月早已带着包离开了餐厅。 “你就不能好好和妈交流吗。” 蒋庆没有说话，显然刚刚又和胡月吵了一架，而胡月估计今晚又不回去了。 蒋雨看着这个没有责任心的父亲，起身便要离开，这时蒋庆开口了。 “你去哪，你也要离家出走吗？” 蒋雨没有止住身形，传到蒋庆耳朵里轻飘飘几个字：“我走回去。” 蒋庆无动于衷，任由蒋雨的离开，只有他一个人空空桌子，他的身影略显孤单。 蒋雨刚走出餐厅的玻璃门，晚风就卷着深秋的凉意扑在脸上，把眼眶里憋了许久的湿意吹得愈发清晰。他攥紧书包带，指尖陷进布料里，耳边还回响着方才餐厅里压抑的沉默——父亲夹鱼时瓷筷碰撞的轻响，母亲离座而去时包带划过空气的锐声，还有那句“你也要离家出走吗”里藏不住的敷衍。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沿着人行道一步步往前走，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路过街角那家旧书店，橱窗里暖黄的灯光漫出来，映着门口挂着的一串风干枫叶。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还会牵着他的手来这里，蹲在儿童区给她念绘本，那时他的声音温和，不像现在这样满是疲惫与疏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小雨，我在你外婆家，别担心。” 蒋雨停下脚步，对着屏幕愣了愣，手指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一句“妈，注意休息”。 晚风掀起他的头发，他抬头望着天边的残月，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谁挖走了一块。 吃完饭的安然很惬意的开着她的小车，载着萧百舸，嘴上止不住的夸赞“多巴胺”这家店的甜品，萧百舸也满心欢喜的回应着安然，当自己喜欢的店铺被人真心接纳时，那种藏不住的雀跃像小气泡似的在心底冒个不停——安然一手握着方向盘，指尖还无意识地敲着节拍，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一旁的萧百舸心里还盘算着下次带安然去品尝一下他们家的舒芙蕾。 萧百舸侧坐在副驾，目光落在她被路灯染得柔和的侧脸，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正打算推荐舒芙蕾的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瞥见路边独自走着的纤细身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蒋雨？” 安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蒋雨低着头，书包带攥得死紧，身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她瞬间收了笑意，踩下刹车：“蒋雨，这么晚了，他怎么一个人在路上走。” 车窗降下，小车缓缓停在蒋雨面前，安然朝着蒋雨的方向喊了一声：“蒋雨！” 蒋雨猛地抬头，看到熟悉的小车，心中失落的情绪又差点涌出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安老师，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别逞强了，”安然熟练的下车打开车门，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这么晚了不安全，发生啥事情啦，我送你回去。” 这时，萧百舸也下车来到蒋雨身边，目光带着些许疑惑，却瞥见他的肩膀因为用力而微微紧绷着。 蒋雨没再坚持，默默坐进了后座。车厢里弥漫着安然身上淡淡的甜品香气，和刚才餐厅里压抑的气息截然不同，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安然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和家里吵架了？” 蒋雨的目光看着窗外昏暗的街道，没敢直面前座位两位女生的眼睛，担心自己失落的心情影响到两个人，假装不经意的说：“差不多，但是问题不大。" 安然叹了口气，从后视镜里对他笑了笑：“没事，有我们呢。我正打算带萧百舸去练琴，你要不要一起。” 蒋雨一愣，没想到这个夜色中竟然多出了第二个选择，他笑了笑问了一声：“萧同学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的。“ 萧百舸被这两人一商量倒是变得有些被动，想到之前蒋雨也陪着她去探访孙老，也就没有多话答应了下来。 小车重新启动，沿着路灯铺就的光路缓缓前行。蒋雨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的空落落好像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填满了——原来，就算家人不在身边，也总会有人愿意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