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罗浮仙舟, 星槎海。
九州商会的码头上。
一袭宝蓝色华服的女子来回踱步,时不时驻足朝远方眺望,在来往数量如星的星舰中找来自苍梧的那艘星舰。
“他们怎么还没到?不会是出意外了吧?”佩兰焦灼不安地说。
她的背后传来一道男声, “家主大人, 还没到时间呢。”
佩兰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云伯,这位看着她和妹妹长大的老管家, “时间还没到吗?我们已经在这儿等了差不多快一个系统时了。”
“家主大人所言甚是,但我等一行人是提前两个系统时出发的。”云伯淡定地从怀里掏出怀表看时间, “距离小姐和砂金先生到达的时间——还剩下不到一个系统时。”
简单来说,他们还得等一个系统时。
“是这样吗?我没注意,哈哈。”佩兰尴尬地扶了扶自己头上一点都没歪的花冠,给自己找了点事干。
“家主大人,时间还早,先坐下来喝杯茶吧。”云伯笑了笑,适时地转移了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
因为老管家对这位看着长大的家主十分了解,所以早就让人在这处码头备好一套桌椅,好让家主大人等人的时候能坐下来休息。
事实证明老管家的考虑是对的, 这套桌椅很快就派上用场了。至于茶壶和茶叶,当然是云伯自己带的。
一位好的管家,要随时能为自己的主人需要时奉上一杯茶。
走到云伯提前准备的桌椅边上,落座前佩兰顺手整理好把刚才因走动产生褶皱的裙摆,再端庄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味浓不涩,回味清甘;茶叶本身很好,云伯泡茶的手艺更好。
但佩兰的心完全不在这杯茶上,她的心像蒲公英一样被风吹走了, 飘到了不知道多会儿才能到仙舟的嘉荣身上。
玉界门前。
一艘来自苍梧的星舰排在等着通过玉界门的队伍里。
“看样子也快到我们了。”嘉荣通过星舰的铉窗看着外面的情况,她回头提醒,“砂金,我们马上就要过玉界门了,你衣服挑好了吗?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换好了……我整理一下发型……马上就来。”砂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后面的舱室里传出来。
嘉荣早就换好衣服等着了,等砂金走出来的时候,她眼睛一亮,走过去仔细打量他这身打扮。
她眨眨眼睛,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抬手和砂金击个掌,“这身衣服的颜色看起来和我穿的很配诶,我们真心有灵犀。”
砂金身上是一件大红色斜襟衬衫;肩膀处跨着块黑底上边是一片金孔雀羽毛;披着一件黑色毛领大衣;手腕上的蓝宝石手链换成了红珊瑚串,表带也换成了配套的红色。
而嘉荣穿着件绿地圆领缎衫,上面用金丝绣着金柿蒂纹;外面搭着大红色海棠纹云肩通袖对襟大褂;颈间上挂着一块蝴蝶玉佩;头发编成双环,后缀着两条珍珠麦穗。
两件衣服整体上都以大红色为主,是走在一起绝对会被认成是情侣装的款式。
“我穿这件去见你家里人合适吗?”砂金又向嘉荣提出这个重复的问题。
他已经换了很多套衣服了,尽管砂金知道每次都会从嘉荣那里得到一个相同的回答,但他还是想听她的答案。
不出所料,这次嘉荣的回答还是和之前一样,“没问题,你穿什么都很好看。”
这话绝不是嘉荣在敷衍,她真心实意地这么觉得,砂金的脸实在太权威了,他真的穿什么都很合适,就算一件样式普通的衣服被他穿上,也能穿出很好的效果。
“我要不还是换一件吧?”砂金还是有点不满意,“总觉得缺点什么?”
嘉荣看了眼铉窗,在星舰的自动驾驶模式下,它正在缓缓驶入玉界门,即将抵达星槎海。
“虽然我不介意等一会儿,但事实上你来不及换了——”嘉荣拖长声音,眼睛盯着铉窗外,等星舰完全穿过玉界门,才转头看砂金,“我们到星槎海了。”
星舰进入星槎海后,直奔九州商会的码头方向而去。
“准备一下吧,我们要到了。”嘉荣的语气不自觉兴奋起来,她上次回仙舟还是新年的时候。
离家的游子总是会思念故乡。
看着脸上略微带着点忐忑的砂金,嘉荣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粉茶色墨镜,上前几步。
把这副和砂金平常戴的很像的圆形墨镜戴在他脸上,仔细整理好耳边被压着的金色发丝。
颜色浓郁的好似宝石的红绿异瞳和那双绚丽的像极光一样的三重瞳隔着镜片对上,和他们初遇时一般。
“放心,一切都会很完美的。我保证。”
素白的手主动拉着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起向星舰的出口处走去。
星槎海九州商会码头处。
佩兰在看到嘉荣他们乘坐的星舰时,就激动地站起来,“我看到她的星舰了,他们到了。”
云伯也从座椅上起身,他招招手让人把桌椅撤掉,马上就要见到未来的姑爷了,他这把老骨头也得拿出最好的面貌来面对。
星舰停靠在港口,佩兰不急不缓地朝星舰出口走去。嘉荣就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出口的门刚一打开,嘉荣几步并作一步从台阶上跳下来,看到姐姐的一瞬,就飞扑到她怀里。而佩兰下意识环抱住妹妹,像小时候那样。
嘉荣黏黏糊糊地对姐姐撒娇,“姐姐——我好想你哦。”
佩兰摸了摸嘉荣的脑袋,还是和以前一样,没长过个儿,“我也很想你。不过,是不是该为我正式介绍一下呢?”
说着,佩兰把目光投向星舰出口处——那个在她妹妹后面出来的金发青年身上。
服装——仙舟风格的;注意细节——加分项……脸——不必多说;容貌俊美——也加分项……工作——据她了解的情况,短短几年能坐上公司高位;能力出众——还是加分项……
初次照面下来,佩兰没从砂金身上找出什么缺点,挺满意妹妹的男朋友的。
但考验才刚刚开始,这还不是最终的结论。佩兰颇为挑剔地想。
她面上还是一副优雅得体的笑容,等着嘉荣的介绍。
另一边,砂金也隔着半透明的粉茶色墨镜隐晦地打量在场的所有人。
最先被砂金注意到的,是走在所有人最前面的一身蓝色华服的女性。喜欢蓝色,加上五官上隐约的熟悉感,让他确定这位清雅贵气的女性应该就是嘉荣的姐姐——佩兰小姐。
接着,嘉荣的拥抱就印证了他的想法。
当然还有在出发前——嘉荣给砂金看的全家福照片,它起了最大的作用。
视线稍微偏移一点,就看到一位有着书卷气的成年男性,他对着相拥的姐妹俩笑的十分慈爱。砂金同样在照片上见过这位,他是嘉荣提过的那位老管家——云伯。
如果他没看过那张全家福照片的话,砂金很难相信这位看起来最多三十岁的男人,实际年龄已经一千多岁了。
据嘉荣说,云伯的年纪比她父亲还要大一点。怎么说呢,仙舟人的长相真的很有欺骗性,看起来没成年的,可能已经成年了;看起来成年的,也不一定是成年人。
嘉荣从姐姐的怀抱里退出来,跑到砂金身边,再拉着他的手一起走到佩兰和云伯面前,表情和语气都无比郑重地对他们说。
“这位是砂金,也是卡卡瓦夏,同样是我的爱人。我爱他,所以想带他来见——我爱着的你们。”
在场的三人都被嘉荣话中那句突如其来的“我爱他”吓着了。
佩兰和云伯惊讶于嘉荣这份直白的示爱,砂金惊讶的是她当着家人的面直接就这么说出口了。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每个人心思各异。
佩兰决定忽略掉嘉荣话中与介绍无关的部分,淡定地和砂金打招呼,“你好,我就称呼你砂金吧。我是佩兰,嘉荣的姐姐。”
“很高兴见到您,佩兰小姐。”砂金温和地回应佩兰。
等佩兰和砂金打完招呼后,云伯才开口,他微微向砂金躬身,“您好,砂金先生,承家主大人和小姐的信任,我于府上担任管家这一职业。在您居府的时间里,有事请尽管吩咐我。”
砂金稍微侧身避开云伯的躬身,脸上浮现出完美无缺的笑,“接下来这段时间,叨扰您了。”
“别在这儿站着聊了,我们回家吧。”嘉荣一手挽住姐姐,另一只手挽住砂金,带着他们一齐往外走去,她看见出口停着的小型星槎了,那是她家的。
被嘉荣拉住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露出同样无奈的笑,顺从地被拉走了。
回到家中,四人进入花厅,火红色凌霄花在四面临窗的花厅外开的繁茂。
嘉荣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凌霄花,发出感叹,“这是我三四岁时种的花吧,这么多年了,还长的这么茂盛啊!”
“当然,家主大人每天都有细心照料它们……”云伯笑眯眯地说着,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佩兰出声打断。
“咳咳,云伯您记错了吧。”佩兰不想承认。
“哎呀,是我记错了,是家主大人吩咐我照料的。”云伯马上顺着佩兰的话改口。
但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在场人都知道答案。
嘉荣拉着砂金落座在花厅正中央的桌前,对面是佩兰,她提起茶壶,先给姐姐和砂金倒完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
正端茶起来,嘴唇刚碰到杯沿,就听见对面姐姐的声音响起。
“荣娘,你去替我接待一下客人吧。”
“噗,咳咳咳……姐姐你说什么?” ——
作者有话说:砂金的服装就是和加多宝联动的那套,当时看视频的时候,被砂金和停云的宝宝迷成智障了。
第62章
“咳咳……不好意思, 姐姐……我……咳……”
被茶水呛到的嘉荣止不住地咳嗽,边上的砂金拍着背给她顺气,他们对面的佩兰不动声色地看着,耐心地等到妹妹的咳嗽声停下才继续开口。
“荣娘, 我刚才突然收到一位客人要上门拜访的消息。他是咱们家世交之后,不能怠慢, 你去替我接待一下吧!”
嘉荣下意识就想拒绝,“姐姐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擅长这些。更别说接待和家里有来往的生意伙伴了,我和人家连聊的话题都没有。姐姐是有什么事不能去吗?”
“这事要不要紧啊,不然我去替姐姐办吧!”
看的出来嘉荣是真的不想去,但佩兰不允许她拒绝。
她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砂金,对着嘉荣说, “姐姐我想和砂金聊一聊公司最近的投资风向,这是生意上的事,你又帮不上忙。不如替我接待一下客人去,听话。”
佩兰的话已经相当直白了, 嘉荣马上理解了姐姐的想法,这不就是想支开她和砂金单独聊天的意思吗?
如果换做是平时的话,嘉荣肯定立马就会按着姐姐的话去做,但今天不一样,砂金在这里,她不能把他撇下一个人。
嘉荣听完姐姐的话后,下意识扭头去看旁边坐着的砂金,握住他在桌子下的手,“我要陪着卿卿一起。”
砂金面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他脸上挂着温和有礼的笑容, “我当然乐意和佩兰小姐聊一聊。”
他偏头对上嘉荣的视线,回握住她的手安抚嘉荣,“宝宝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对面的佩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语气淡淡的反问,“难道在荣娘的心里,姐姐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吗?放心去吧,我不会把你心爱的卿卿吃掉的。”
说到卿卿两个字的时候,佩兰的露出一副明显被腻歪到的神色。卿卿和宝宝……她妹妹谈起恋爱来这么黏黏糊糊吗?
眼看嘉荣依旧不想离开,佩兰朝旁边的老管家使了个眼色,云伯接收到她的暗示后走到花厅门口,打开通向会客厅那边的门。
“客人已经到了,小姐请先去接待一下吧。让客人久等可不是待客之道。”
嘉荣无语地看了一眼出声的老管家。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云伯是和他们一起从星槎海码头回来的,中间一直没有离开过,也没收到手机消息提醒,从哪儿确认客人已经到了这件事。
骗人也稍微走点心吧,好吗?
“好,我去接待一下客人。”嘉荣无奈地站起来跟着云伯出去,给要聊天的两个人腾出空间来,临出门前,她转头认真地对佩兰说,“姐姐,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我没忘,记得呢。”佩兰对着嘉荣摆摆手,顺便提醒她,“你出去的时候关一下门。”
看到姐姐随意的态度,嘉荣气鼓鼓地用力合上门,响亮的一声“砰”后,门关上了,花厅里只剩下佩兰和砂金两个人。
出了花厅,嘉荣没走多远就直接在一块台阶上坐下了,准备在这里等着他们聊完天出来。
看起来嘉荣是随意选了个台阶坐下的,但实际上坐着的台阶是她特地选好的。
这个距离……只要花厅里的两个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话的话……是绝对能听见的……
嘉荣竖起耳朵仔细听背后花厅中的生意,可除了茶杯被拿起的声音外,她什么都没听见。
在前面走着的云伯这时候才发现嘉荣没跟上来,他回头去找在花厅前不选处的台阶上发现了他家坐着偷听的小姐。
老管家走上前去,没戳穿他家小姐偷听的行为,他语气和蔼地对嘉荣说,“小姐啊,别在这里坐着了,客人还在会客厅里等着呢。”
嘉荣正专注地听墙角,她不在意地对云伯说,“哎呀,我知道您和姐姐在一起骗我,根本没有客人这回事儿,您就让我在这里等他们吧。万一里面他们打起来,总的有个人劝架。”
“嗯?我和家主大人可没有联手骗你啊,小姐。”云伯笑眯眯地说,言辞真诚,“客人是真的到了,现在就在会客厅里等着小姐。”
“啊?”嘉荣发出疑惑的声音。
不是?没骗人?真有客人来啊!
她吓得直接站起来,最后向云伯确认,“是真的客人吗?”
“当然是真的客人,客人怎么会有假的呢?”云伯认真地回答了嘉荣的疑问。
嘉荣得到答案后,马上提裙朝会客厅方向跑去,完了完了完了,让客人在那儿等这么久,希望客人别生气,她马上就来……
云伯露出笑容,看了一眼安静的花厅,淡定地顺着嘉荣跑走的方向离开了。
离会客厅还剩下一小段路的时候,嘉荣匆匆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理了理跑动时乱了的衣摆,平复好呼吸,脸上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步伐平缓地向会客厅中走去。
“抱歉,让您久等了……”
等嘉荣看到会客厅中那位客人的样貌时,她顿时露出一副死鱼眼,无语地说,“我就说姐姐怎么会在明知道要和砂金见面的情况下,还安排客人拜访,万一让人觉得怠慢怎么办?原来让我接待的客人是你……”
花厅中。
嘉荣和云伯离开后,佩兰没开口说话端起茶杯喝茶,砂金摸不准她的想法,也不好贸然开口,一时间花厅中沉默下来。只有茶杯被拿起的声音。
等门外停下的脚步声又再度响起,渐渐远离。佩兰才不急不慢地放下一直端着的茶杯,“不好意思,我在等荣娘离开。这孩子的五感很灵敏,我又不太想让她听见我们的谈话,所以请人把她引开了。”
砂金听到佩兰的话,身体下意识绷紧,心提了起来,全神贯注地思考她话中的含义。
不想让嘉荣听到的谈话,这说明谈话的内容和她有关或者涉及她,有什么话题是一定要避开她,不能让她知道……
在砂金头脑风暴的时候,佩兰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在我知道嘉荣恋爱的时候,出于对她的关心,我去查了查你的资料。这并不是正确的行为,我向你道歉。”
“没关系,我理解佩兰小姐的想法。”砂金摇摇头,等待她接下来的发言,他有预感,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实际上,荣娘一开始只告诉她谈恋爱的事情,而忘了告诉我她和谁谈了恋爱。”佩兰摊摊手,满脸无奈,“我只好自己去查。在我查到你的资料后没两天,她才想起来没和我提这件事,着急忙慌地告诉我你的名字。”
砂金没想到佩兰是这么知道他和嘉荣谈恋爱的事。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面带微笑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侧面从罗绿和苍梧其他人口中,找出几个可能是她恋爱对象的人选,查了他们的资料。当然,你也在其中。”
“我第一个看的是你的资料。”
佩兰选择第一个看砂金的原因很简单,以嘉荣颜控的性格,她一定会对他产生好感的。
“看完资料后,我就清楚不必再看其他人的了,你就是嘉荣喜欢的那个人,她的恋爱对象。”她的语气非常笃定,一点动摇都没有。
砂金不是对自己没有自信,但他对佩兰笃定的态度感到奇怪,“为什么会直接确定我就是嘉荣喜欢的人呢?”
“不可能是因为我长的好看吧?”砂金半开玩笑地说,他显然也清楚嘉荣是个颜控。
“你太像凌霄花了。”佩兰感叹道,她将目光投向窗外火红色凌霄花,它们凭借着藤蔓向上攀登,从低谷爬到高处,不惧艰难,不断进取。
——披云似有凌霄志,向日宁无捧日心。
“我知道她非常喜欢凌霄花。”砂金听嘉荣说过她喜欢的花,她日常也喜欢用带凌霄花图样的簪花,并在自己住的街道上种满凌霄花。
“那你肯定不知道荣娘曾经说过她喜欢什么样的人。”佩兰支着下巴,思绪陷入久远的回忆。
“在我和嘉荣都很年少的时候,我们曾有一场谈话,谈论我们彼此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佩兰成功的将砂金的兴趣完全吊起来了,“我的回答和今天的谈话无关,我就说说你最感兴趣的——她的回答。”
看着砂金好奇的表情,佩兰故意卖关子,不告诉砂金回答是什么,转而提起些细枝末节。
“嘉荣那时候八九岁,虽然是个小孩子,但她从小就是个很坚定自己目标的人。所以就算这么多年过去,我也相信她绝不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她喜欢的人一定会符合她当时的回答。”
“那嘉荣的回答到底是什么?”砂金忍不住开口了,他怀疑他再不问的话,佩兰能一件一件从几百年前的事说到现在。
看着砂金终于忍不住出声后,佩兰才笑着慢悠悠地说出嘉荣当年的答案,她对妹妹的答案印象深刻。
“嘉荣说,她一定会找一个像凌霄花一样的爱人。”
“嘉荣说她喜欢凌霄花顽强的生命力,喜欢凌霄花象征的那种面对困境也执着向上的魄力,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决心。她喜欢像凌霄花的人。”
“你很符合凌霄花的特质,砂金。”
砂金听到了一句来自八百多年前嘉荣的告白。
“嘉荣很喜欢,不,应该说是很爱你,砂金。”佩兰补上一句。
“我知道,我也爱她。”砂金郑重地对佩兰说。
……
会客厅。
“……是你啊,景元哥。”
站在厅中欣赏画卷的白发男人闻声回头,笑眯眯地朝嘉荣打招呼。
“好久不见,嘉荣。”——
作者有话说:故意支开妹妹的佩兰,和被佩兰特意叫过来的景元
砂金和姐姐聊完天就要见景元了,真是一波接着一波。
第63章
“所以——景元哥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谢谢云伯。”
嘉荣坐在会客厅的圈椅上问她对面的景元,后来一步的云伯在为他们两个斟茶。
“谢谢云伯。”景元先和老管家道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反问嘉荣,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呢?我拜访一下邻居很正常吧。”
“你知道我不是想知道这个。”嘉荣叹了口气,看向一边的老管家, “云伯,你们联起手来一起骗我, 好玩吗?”
“小姐,我必须要说,家主大人并没有骗你,只是你的理解有点偏差。”云伯纠正嘉荣的用词。
“这还不算骗吗?不是说有个重要的世家之后的客人要我接待吗?根本没有这么个人吧!”嘉荣吐槽道。
云伯疑惑地看着嘉荣,“景元少爷不就是吗?”
佩兰确实没有骗嘉荣, 她只是换了一种说法。
从嘉荣太爷爷那辈开始, 她们家就和景元家有交集了。商会经营时难免会和仙舟六司部打交道, 最常打交道的就是地衡司和天舶司,景元他家正是地衡司世家。后来两家更是做了邻居, 交集越发多了。父母辈更是好友,三人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
这要不算世交之后,那什么算的上是世交之后?
至于重要的客人?罗浮现任将军来访不算重要吗?重要的不得了吧!
“……好吧,景元哥确实是。”嘉荣承认是自己错了, 姐姐也没骗她, 只是误导了她。
可恶!实在是和景元哥太熟了,完全忘了这回事……
姐姐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 完全把自己支开了,现在回去偷听也来不及了,更何况也不能把景元哥撇在一边不管……
景元欣赏了一下嘉荣变来变去的神色, 只觉得非常有趣,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特别容易被骗。
他慢吞吞地说出他来这里的原因,“是佩兰拜托我来的,认识这么多年,她难得托我做件事,于是我就来了。”
“顺便可以顺理成章地逃避一下——新年将至时的诸多麻烦庶务,对吧?”嘉荣已经看穿眼前这个人的想法了,因为她摸鱼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哎!嘉荣怎么无端疑我?”景元一脸无辜的样子,好像他真的不是这么想的。
嘉荣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原本在花厅的时候她就有点渴了,结果一杯茶还没喝了几口就被姐姐打断,然后一路跑到会客厅,口更渴了。
刚放下茶杯,云伯又倒上,这次嘉荣总算有空仔细品茶了。
云伯泡的是「鳞渊春」,还是今年的新茶,滋味甘爽,回味悠长,是老管家接待最高规格的客人时才会拿出来招待的茶叶。
莫名地嘉荣突然想起一件事,花厅的那壶茶好像也是这个。
花厅里。
“茶的味道怎么样?”
佩兰举起茶壶给砂金面前空了的茶杯又添到七分满。
“好茶。应该是鳞渊春的新茶吧。”砂金直接品出了茶叶的种类。
“云伯听到会很高兴的。”佩兰笑着给自己的杯里添茶,“家里总算有人能和他一起聊聊茶了。说句实话,我们家里人都好酒,对品茶一知半解,勉强能在外人前糊弄过去就行。”
“说起来,你酒量怎么样?”佩兰认真地问,这个问题关系到几天后的新年宴会上要准备什么酒水。
“嘉荣不让我喝太多酒。”砂金给出一个对佩兰来说也无解的答案。
佩兰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看来到时候得准备点无酒精的饮品才行。”
接着她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对着砂金问,“你想知道嘉荣刚才走的时候说我答应了她什么吗?”
“这件事不需要保密吗?”砂金疑惑地看着佩兰,不太懂她想干什么。
“没什么需要保密的,这事也和你有关,你真的不想知道嘉荣说了什么吗?”佩兰又用同样的招数钓砂金。
招数老不要紧,有用就行。
砂金又上钩了,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知道,请告诉我吧。”
佩兰随意地笑了笑,不在意的样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这次我们的见面前一段时间里,嘉荣每天准时地给我发消息。”
“说你是个很好的人,不希望我这边给你太大压力,就算不喜欢你,也不能在面上露出冷淡不满的情绪,她只想让你感到热情和尊重。”
“哎呀呀,一天三顿地烦我,一刻也不得安生,直到我松口答应她了,才肯停下。”佩兰的语气很无奈,但嘉荣能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一直很纵容自己的妹妹吧。
砂金听完心软一片,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他完全想象的到嘉荣在说这些话时的模样,一定可爱的不得了。
看到砂金脸上的笑,佩兰内心非常满意,做了好事就要说出来,让那个被偏爱的人认真感受这份偏爱,然后用爱回馈这份爱,有来有往才好。
嘉荣不说,那姐姐就帮妹妹说出来。
“佩兰小姐,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事。”砂金捂着自己的心口,只觉得空洞的被填满的心满到溢出来了,溢出的爱包裹着心,破开的伤口处渐渐愈合,生出新的血肉。
“和嘉荣一样叫我姐姐吧。”佩兰站起身打开花厅通向会客厅的门,“她和客人也聊了很久了,我们去找她吧。”
“好……佩兰姐姐。”砂金犹豫一下说出口,站起身跟着走出去,他现在非常想见到嘉荣。
佩兰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砂金嘱咐,“对了!记得不要告诉嘉荣我们说了什么。唔——如果她实在想知道的话,那就让她好奇一会儿再告诉她。”
算是佩兰小小的报复一下前段时间嘉荣给她的夺命连环消息吧。
会客厅中。
“既然景元哥你来了,我顺便把礼物给你好了,还有小彦卿的礼物也带回去吧!”嘉荣说了一半才想起一个问题,“我没记错的话,小彦卿现在是和你一起住的吧?”
“彦卿有自己的住所,不过这些天确实住在我家里,给我也可以,我帮你给他。”景元接下给彦卿带礼物的事。
“好,等我拿一下礼物。”
说着,嘉荣摸上腰间挂着的千金方,看到这一幕,景元挑了一下眉,开玩笑地说,“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找不到礼物,然后钻进千金方里去找吧?”
闻言嘉荣先是懵了一下,接着尴尬不已,小声为自己辩解,“那是小概率事件,我有整理过千金方内部的空间,不会再出现上次的情况了。”
礼物很快就找到了,嘉荣把礼物盒递到景元手里,“你看,我就说不会出现之前的情况了。”
景元接过礼物,笑着用哄小孩的语气和嘉荣说,“嗯嗯,师妹说的没错,是师兄错怪你了。”这种语气嘉荣十分熟悉,她小时候景元就是这么和她说话的。
对于更年长的景元来说,嘉荣在他眼里只是个比彦卿更大点的孩子。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嘉荣有点不满的嘟囔,这话她说了许多遍,但把她当小孩子看的人还是把她当小孩子看。
“是是是,我们嘉荣也是能带着爱人回家的大人了。”景元顺着她的话说,不忘调笑她一句。
“我能拆开礼物看看吗?”景元好奇地看着礼物盒,觉得以嘉荣的性格,她给他的礼物一定很别出心裁。
“当然可以。”嘉荣点头,指着礼物盒对景元说明,“礼物是我为你特别准备的,非常实用,你绝对用的上。”
“说起来你要送给彦卿的礼物呢?”景元正打算拆开礼物,又想起什么,抬头问嘉荣,“一同给我吧,等彦卿回来我替你给他。”
“等我一下,我找找……”
她低头准备从药鼎里取出给彦卿的礼物,看到千金方里还有一份和景元手里的非常像的礼物时,她的动作僵住了。
嘉荣这才想起一件事,她是和砂金一起包的礼物,礼物纸是一样的,礼物盒大小接近。
所以她很大可能是——把要送给景元哥的礼物和砂金要送的礼物弄混了。
那现在景元哥手里的礼物,其实应该是砂金要送的礼物——
嘉荣慌忙地抬头对即将拆开礼物的景元说,“不对不对,我拿错了,那个不是我要送给景元哥你的礼物。”
所幸,景元还没有拆开礼物,并且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嘉荣送给我的?可她为什么不直接说礼物拿错了,而强调的是,不是她送的礼物——意思就是礼物确实是送给我的,但送礼物的另有其人。
再联想到佩兰正在接待的那位客人,送礼物的人是谁就非常明显了。
景元把手里没拆的礼物递给嘉荣,重新接过正确的礼物,他不放心地追问一句,“这次没有拿错了吧?”
“没有没有,我确定过了。”
嘉荣摇摇头,这次拿礼物的时候她认真看清了,同时拿起一个带着燕子标志的礼物盒放到景元面前,“这个是送彦卿的礼物,砂金和我一起准备的,里面是两份。”
“我会转交给彦卿的。”
景元拆开那个正确的礼物,里面是一副像眼罩一样的东西,旁边有一份说明书。
“眼部按摩仪?xue位按摩,蒸汽润眼……”景元一字一句念出说明书上的字。
“按摩仪里用来敷眼的蒸汽,是我特意调配的药液,对眼睛很好。”嘉荣说出自己准备这个礼物的理由,“我记得景元哥每天都要处理很多事务。就希望能让你休息的时候更轻松一点。”
“谢谢,我确实需要这个。”
景元摸了摸自己茂密的长发,思索着需要闭目养神的时候,它能不能完全遮住这副按摩仪。 ——
作者有话说:故意误导妹妹的佩兰,嘉荣很容易被骗,这是个在嘉荣关系亲近的人里众所周知的事情。
嘉荣没想到是景元的原因主要是太熟悉了,一下没想到。
第64章
“呦, 还在聊吗?两位。”
一道声音闯进两人的谈话里,随后佩兰步伐轻快地迈进会客厅,她身后是跟着一起来的砂金。
看到他们两人进来后, 云伯微微躬身, 退出会客厅,去处理嘉荣带回来的东西了。
佩兰率先坐到靠近景元的那边椅子上,留给砂金的自然只剩嘉荣旁边的位置,他也跟着落座。
因为家长还在场,这对小情侣只是相视一笑,没做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
“砂金,这位是我的师兄——景元。”嘉荣向初次见面的两位分别介绍,“景元哥——这位是砂金,我的爱人。”
“我是「罗浮」云骑将军景元,称呼我为景元即可。 ”景元微笑着开口和砂金打交道。
“您好,景元先生。我是砂金,隶属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砂金也像景元一样自我介绍着。
“砂金先生原来在公司任职吗?应该很忙吧。那是怎么和远在苍梧的嘉荣相识的呢?”
景元的问话一出,佩兰眼睛一亮,他们两个一起盯着砂金看,显然都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
“我是受朋友之托去了一趟苍梧,在那趟旅途里和嘉荣相识的。”砂金略微思索后回答。
佩兰还想知道更多的事,继续追问砂金, “那你们后来是怎么……”
“咚——”
嘉荣自然地端起桌上茶壶不小心失手重重放下, 打断对话,问后来的砂金和佩兰, “不好意思,要喝点茶吗?”
“不了,我更想来杯酒。”佩兰下意识回答,接着就猛地想起嘉荣对她的唠叨,又慌慌张张地补上一句,“那个我只是说说而已,别唠叨我啦,荣娘。”
“你们刚才在拆礼物啊,景元收到了什么?”佩兰赶紧转移话题,让嘉荣的注意力不要放在自己无意间说出的那句话上。
景元清楚佩兰的意思,顺着她的想法转移了话题,“收到了眼部按摩仪,还有要我转交给彦卿的礼物。”
嘉荣无奈地看了一眼佩兰,不过现在不是聊这件事的好时机,她在心底记下这件事,准备之后抽空和姐姐单独聊。
佩兰还不知道妹妹的想法,以为嘉荣没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她向妹妹暗示说,“我时常熬夜处理工作,眼睛也有点疲累。”
“有的有的,姐姐也有份。我等会儿给你。”嘉荣当然不会忘记给佩兰准备一份,她端水端的明明白白。
“诶——这礼物不是只给我的吗?”景元故做震惊的样子,想看看嘉荣要怎么做。
嘉荣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两个突然变得有点幼稚的哥哥姐姐,“我怎么会只给你们准备一份礼物呢,千金方里只带了一部分而已,剩下的放在星舰上了,算算时间,云伯应该让人把礼物放进库房里了。你们一会儿挨个拆着比吧。”
说着,嘉荣又从千金方里拿出两份礼物放到桌上,其中一份景元很眼熟,就是刚才被收回去的那份礼物。
砂金将礼物推到佩兰和景元面前,“这是我送给两位的见面礼,希望你们喜欢。”
佩兰面前在礼物被拿出来的时候就听到隐约液体的晃动声,想到砂金准备礼物的时候一定有问过嘉荣的意见,礼物很可能是……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礼物盒,盒子里果然是佩兰喜欢的东西。
——一瓶上好的美酒。
“这个是克利普斯星的蒲公英酒吧。很少有见到了。”佩兰本身对酒水非常有研究,有点激动地说。
克利普斯星的蒲公英酒因为原材料的灭绝,生产酒水的酒庄就宣布不再生产,剩下一批还在市场流通的蒲公英酒就被炒出高价,被不少人收藏。
佩兰自己就有买下不少蒲公英酒,当然她不是为了收藏,是单纯喜欢酒的味道,手里买下的蒲公英酒自然一瓶也不剩。
这么多年过去,市场里出现的蒲公英酒越来越少,大多都是假货,佩兰没想到今天还能收到一瓶蒲公英酒。
想起蒲公英酒微苦回甘的绝妙香气,佩兰当即就想打开喝,但她还没忘了嘉荣还在,她略带期待地看向妹妹。
不等佩兰开口,嘉荣直接对她说,“你想喝就喝吧,这瓶酒不算在你今天能喝的那份酒里。”
“太好了。”佩兰转头对砂金说,“之后我还想收到这种礼物,不是蒲公英酒也可以,只要是酒我都喜欢。”
她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在场人都知道佩兰想干什么。
砂金只能露出礼貌的微笑,不回应也不拒绝。
“姐姐?”嘉荣带着警告的声音响起,拯救了砂金。
佩兰在妹妹的眼神压迫下,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砂金略带讶异地看着难得在嘉荣面前表现的有点弱势的佩兰,他在之前的观察里,以为嘉荣是更听姐姐话的那个,没想到原来佩兰也会被妹妹管着。
一边的景元已经见怪不怪了,嘉荣姐妹俩的相处方式一直这样。
他也拆开了自己面前的礼物盒,里面是一套用料珍贵的星阵棋。
拿起其中一枚棋子把玩,莹润的棋子入手生温,做工精美,与其说是棋具,不如说它更像一套可以用来展览的艺术品。
景元相信,送星阵棋的点子一定是嘉荣出的,符合他的喜好。送棋具也适合砂金本人的身份。
“很不错的棋具,我期待有一天能和砂金先生对弈一局。”景元向砂金发出一份时间未知的邀约。
“当然,我会等着景元先生的。”砂金欣然接受了邀约。
正当他们还想继续聊天的时候,刚才离开的云伯回来了。
老管家告知在座四人一个消息,“很抱歉打扰各位,景元少爷,青镞小姐来访,说是需要您回去主持事务。”
“看来我得告辞了。”景元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准备离开。
没想到他都躲到这里来了,那些麻烦事也不愿放过他,他果然是天生的劳碌命。
“工作加油,等你下班,我们再一起喝这瓶蒲公英酒好了。”佩兰安慰景元。
对于佩兰来说,舍得把自己喜欢的酒拿出来一起喝,绝对是关系很好的体现了。
但云伯也没放过佩兰,“家主大人,绫青也来了,商会那边也需要您。”
佩兰原本高兴的表情一下僵住了,她机械地站起身,不舍地把手里的蒲公英酒交给云伯,和景元一起走出去,也不说什么下班一起了。
就以每年经历过的新年时的繁忙事务来看,下班?根本没准的事儿。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
等两位还需要去工作的人走了以后,云伯向剩下一对处于假期的小情侣提议。
“小姐,砂金先生。家主大人知道你们要回来后,提前吩咐人为你们整理好了住处。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吧,主要是看砂金先生的住处,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好的,云伯说的对,我们去看看你的住处吧,有不合适的地方早点提出来,也能早点调整。”
嘉荣觉得老管家的提议非常好,加上她也好奇姐姐给砂金安排了什么住处,不会和她的住处南辕北辙吧。
砂金一向不会拒绝嘉荣,他拉住爱人的手,对着云伯说,“麻烦您带路了。”
“不麻烦,这是我的职责。”云伯摇摇头,他突然想起什么,略带为难的开口,“不过,小姐和砂金先生得先等我把家主大人的酒放好后,才能出发。”
“没事,云伯先去吧。”嘉荣理解地说,砂金当然听自己爱人的。
云伯动作很快,他妥善地把手里的蒲公英酒放好,然后带着砂金和嘉荣一起去了一处佩兰专门备好的院落。
去住处的路上,嘉荣自然地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她兴致勃勃地把这些趣事和砂金分享,前面带路的云伯时不时补充一些。
“……那片花是我和太奶奶一起种下的……看,那边的墙,我以前偷溜出家的时候就是从那里翻出去的……”
“小姐刚翻出墙,就和从学宫放学的家主大人碰到了……”云伯笑眯眯地说。
“咳咳,那是意外,之后我不就成功了吗?”嘉荣为自己辩解。
“之后的之后,小姐又被景元少爷提回来了。”云伯补完了事件的结局。
听着这些讲述,砂金嘴角不自觉上扬,脑海里慢慢浮现出爱人小时候活泼的样子,心中稍微有点遗憾,他真的很想见见小时候的嘉荣。
嘉荣稍微偏头就看到砂金在笑,她稍微鼓起脸,伸手戳了戳他,“你在笑什么,不是在笑话我吧?”
砂金眨眨眼,否认道,“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我更喜欢你了。”
被突如其来的情话惊了一下,嘉荣略微结巴了一下,“是,是吗?”
她看了一眼前面背过身带路的云伯,握住砂金的手,用只有他才能听清的声音小声地说,“你也很可爱,我每天都多喜欢你一点。”
“那我每天都多喜欢你两点,比你多一点……”
“……那我三点……”
在前面带路的云伯一直没转身过来,好像真的没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一切。
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砂金看到了一处奇怪的景色。
“那是什么植物?”他指着一截奇特的枯枝,向嘉荣提出自己的疑惑。
朝砂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嘉荣立马就知道他在问什么,因为那边有一棵非常显眼的枯树,它生的非常巨大,枝干都长出了院墙。
砂金看到的就是这棵树伸出的一部分枝干,光秃秃的枯枝在欣欣向荣的景色里非常突兀,让看过去的人完全没法忽视它。
嘉荣露出了然的神色,为砂金解释,“它就是我说过的那棵——我姐姐最宝贝的桃花树。”
第65章
“这棵桃花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呢?”
砂金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了, 明明是被珍爱的宝物,那为何会是一副枯死的模样呢?
旁边的嘉荣很快就为他揭晓了答案,“这是一种特殊的桃花树, 叫百年春, 花如其名,这棵树每隔百年才会开一次花。”
“相应的, 百年春的花期比一般的桃花长,能保持一整年长时间的开放。”
嘉荣又想起一件关于桃花树的事, 她开口向前方和转过头他们一起看树的云伯求证,“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这棵桃花树是父亲买回来种下的吧?”
“小姐没记错,百年春确实是老家主买回来种下的。”云伯点头肯定了嘉荣的话,又补上一点, “它还是老家主和夫人特地送给那时刚出生的家主大人的礼物。”
“我知道这个, 母亲以前有和我说过。所以百年春才种在姐姐的院子里。”
在嘉荣小时候的记忆里,这棵桃花树总是光秃秃的,一副快枯死的模样,要不是看树的枝干一直在生长,她和姐姐都以为父亲被人骗着花高价买下一颗枯树回来。
“我从小到大,只看过这棵树开了十次花。”嘉荣感慨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百年春开花时的模样。
百年春百年开花一次,一次开花一年,到时候这些看似干枯的桃枝上会生出一树深浅不一的桃花,芳华鲜美,落英缤纷。是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美景。
“等树上开满桃花的时候,站在树下抬头去看,就像一大团粉白色的云霞落在树上,要是这个时候正好有风吹来,桃花瓣就会像雨一样落下。”
回忆里,一片粉白的桃花瓣被风打着转儿向她飞过来。
嘉荣下意识伸出手去接那片飞舞于回忆里的花瓣,下一秒手中却是空落落的,这时她才想起现在还没到百年春开花的时候。
她并不失落,收回手,脸上洋溢起期待的笑,转头就对着砂金发出一份未来的约定,“等它再开花了,我们一起回来看一场红雨吧。”
“好啊,这一定是难得一见的盛景。”砂金欣然接受了约定,期待起这场未来的红雨。
和她一起在树下看一场桃花雨,听着就是一件非常值得等待着的事情。
而且以仙舟人的漫长的生命,也只看过这棵树开了十次花,是很珍贵少见的景色……
等等,砂金突然在这话里发现有哪里不对,这棵百年春每次开花间隔百年,嘉荣活了八百多年,最多应该看过九次开花才对,哪里来的第十次……
这么想着,砂金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不对吧,应该是看过九次开花才对。”
“我没记错,有一次开花提前了。”嘉荣非常清楚这件事,因为那就是她干的,“那次开花是我用「丰饶」干扰了百年春,让它的花提前开了。 ”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砂金露出了然之色。
这样一来就对了,加上一次提前的花期,八百多年里确实可以看到十次开花……
谈论了一会儿,嘉荣和砂金又重新迈开步子,继续跟着云伯走,他们越来越深入这座宅邸。
这时候,嘉荣觉得有点奇怪。明明是去要砂金住的地方,她却对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了,这好像……大概……是去她住的院子里的路吧。
有点不太确定,看看再说。
没过多久,在云伯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嘉荣非常熟悉的院子前。
“这就是我这段时间的住处吗?”
砂金打量着面前的院落,极尽鲜妍的花木遍布角落,四周点缀着翠竹松柏,一座雅致的两层小楼坐落其中,朱漆白石,鎏金飞檐,处处精致。
怎么说呢,很像嘉荣住的地方,这里完全是按着她本人的审美布置的,她在苍梧的宅邸也是这种风格。砂金在那里也住了不短的时日,非常熟悉
想想一路走过来看到的建筑物,和面前的建筑风格也大致统一,或许嘉荣家里都是这种风格吧。砂金略微思索得出以上结论。
“不,这是我的院子。”嘉荣否定了砂金的想法,同时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云伯,不清楚为什么会来到这儿。
难道姐姐是想让砂金住在我的院子里?不对啊,一点不符合姐姐的性格。
而且也没必要让云伯带着他们走,只要告诉她一声就好,她还能不认识自己住哪儿?那现在这样是为什么?
嘉荣不清楚,砂金就更不可能明白了。
他也顺着自己爱人的视线向云伯看去,等待一个解答。
云伯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带着两人继续向院子里面走去,走到院落中一处翠绿的竹林前,带着他们两个走上竹林中一条隐蔽的小路上。
穿过一片宛若碧涛的翠竹林,一处古朴典雅的房舍出现在三人面前。
这处居所被翠竹环绕着,由竹林内一条小径连接着嘉荣的院子,共用同一处出入口。换种角度来说,这处房舍和嘉荣的院子是一体的,翠竹巧妙的围住建筑,将一整座完整的院子变做了独立的两处,连而不显。
“这里就是家主大人为砂金先生准备的住处——悠然居。”
说完云伯还特意让开身,让嘉荣和砂金能更仔细观察这里。
她记得这后面不是这样的,嘉荣使劲回想着原先竹林中的建筑,是个小棚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还变大了这么多?
在嘉荣的记忆里,竹林后应该是一小块药圃来着,但现在眼前的屋舍和记忆完全对不上号。
只是一年没回来而已,不至于变成这样……好吧,一年也挺久的了,修个屋子也正常。
嘉荣自己找理由说服了自己。
另一边,云伯在向砂金介绍着悠然居的优点,“安静清幽,绝不会轻易被人打扰,最重要的是离小姐的住处也近,比较方便。”
老管家特地在某几个字眼上用了重音,强调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当然了,如果砂金先生不喜欢这处住所的话,还有几个备选的地方,要现在去看看吗?”云伯好意补充了几句。
砂金不用多想就拒绝了,“不必麻烦您了,这里就很好。”
离嘉荣很近,能随时找她,整个路程花不了三分钟,非常完美的住处。
住处看完了,嘉荣有点烦恼接下来要去和砂金去做点什么比较好。
虽然单纯和砂金呆在一起的时光就很美好,但如果可以的话,嘉荣觉得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去创造更多的回忆会更美好一点。
老管家对自己看大的孩子很了解,他看出了嘉荣在烦恼着什么,开口询问,“小姐在烦恼什么?可以说出来,我很乐意为您解忧。”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在想接下来去做点什么好。“嘉荣不好意思的笑一下,”最好能和砂金一起。”
他闻言露出慈爱和了然的笑,老管家非常理解年轻人们希望单独相处的想法,他也经历过这种事。
云伯向嘉荣和砂金共同提出一个建议,“小姐不妨带着砂金先生去逛逛罗浮上的各个洞天如何?”
“砂金先生应是第一次来罗浮仙舟吧,不如试着体验一下罗浮独有的风土人情怎么样?”
嘉荣听闻眼前一亮,确实,砂金难得来一次罗浮,不好好逛一下怎么行。
长乐天,金人巷,宣夜大街……全去看看;琼实鸟串,仙人快乐茶,貘馍卷,鸣藕糕……也要尝尝;仙舟坠子,狐人大鼓,持明时调……都不能落下。
一个已经被说服了,云伯转而继续说服另一个。
“小姐小时候很喜欢在罗浮各个洞天里逛,哪里有好吃好玩的,哪里就有小姐的身影。”
看着砂金面上出现一丝意动之色,云伯立马乘胜追击,举出一个让他没法拒绝的场景。
“砂金先生可以去看看小姐以前喜欢逛的商铺,走走小姐以前走过的路是什么感觉?”
砂金完全心动了,这实在是一种对他的特攻。
决定好后,他们当即和云伯告别完就出门了。
嘉荣家的宅邸离长乐天不远,他们两个出门后的第一站就选在了这里。
长乐天的街景繁华,来往的居民大多都是悠然自得的表情,街边支着许多帝垣琼玉的牌桌,不少人围着牌桌打牌。
有几个嘉荣认识的人也在其中,一个远房堂哥,一个爱摸鱼的卜者,一位家里商会的员工……
由于不想被认识的人打扰他们两人的约会,在看到熟人的那一刻,嘉荣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拉着砂金远离了牌桌。
嘉荣指着远处的小吃摊对砂金请求,“那边有卖小吃的,我们去买点吃的吧。”
罗浮上有五花八门的特色小吃,想尝尝罗浮当地的特色味道,从这些小吃摊开始绝不会出错。
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小吃,嘉荣一下选不出要吃哪个,她看看旁边的砂金,问:“你想吃哪个?”
“甜的吧。”砂金向来是个忠实甜党。
“那我就先要一串琼实鸟串。”
嘉荣从摊主手中接过一串被糖裹着显得色泽晶莹的红果串,把它举到砂金面前,声音雀跃,“这个应该符合你的口味,尝尝看?”
砂金撩开因低头而垂落的发丝,一口咬下一颗红色的果实。
“咔嚓”,最外层薄薄的糖壳先被牙齿咬碎,带着酸味的果实和糖壳一起在口腔融化,酸甜可口。
“好吃。”砂金咽下嘴里的果实回答。
“那你再尝尝这个鸣藕糕。”嘉荣又举起一块油炸好的藕糕送到砂金嘴边。
刚才尝过的琼实鸟串很符合他的口味,也没有什么异常,所以在她喂他吃鸣藕糕的时候,砂金根本没多想,和之前吃琼实鸟串一样,一口咬了下去。
嘻嘻——
没等他仔细品味口中鸣藕糕的味道,一道突如其来的清脆笑声打断了砂金的动作,嘴里的鸣藕糕都忘了咽下去。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块被咬过的鸣藕糕,那双绚丽的眼睛瞪大几分。
如果他刚才没听错的话,那道清脆的笑声就是它发出来的吧。
“它会笑?”
嘉荣理所当然地说,“鸣藕做的鸣藕糕当然会笑啦。”
说着,嘉荣低头在手里的鸣藕糕上咬了一口,刚才响起的清脆笑声又出现了。
嘻嘻——
由鸣藕制成的鸣藕糕是一种罗浮经典的小吃。这种点心最有趣的地方,在于它被人一口咬下去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笑声。所以常有罗浮本地人用它捉弄外乡人。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伴随着清脆的笑声,分着吃完了这块鸣藕糕。 ——
作者有话说:小贴士:分着吃一样食物的话,能吃到更多种类的食物哦~
第66章
尝过小吃摊上的各色小吃后,嘉荣打包了几份琼实鸟串,带着砂金去了位于星槎海中枢的不夜侯里听说书。
两人在茶馆落座,点了两杯仙人快乐茶,等着西衍先生的说书开场。
嘉荣猛地吸了一口仙人快乐茶, 甜滋滋的茶奶很好抚平了她之前没订到狐人大鼓演出票的沮丧,又吸了一口茶奶, “今明两天的狐人大鼓都看不成了,一张演出票都没剩。”
明明出门前说好要带砂金去看的, 结果她的攻略完全没做好,到了戏场门口才发现今天的演出票都订光了,戏也早就开场了,他们只好转道开不夜侯听说书。
“迟看两天也没关系,我又不是呆一两天就走了。”砂金安慰嘉荣, “今天本来就是临时起意出门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很正常。”
“对了,我看到后天还有票。”嘉荣突然想起什么,打开手机准备预订后天的演出票,却在两场不同的狐人大鼓中犹豫不决。
她转头向旁边正在喝仙人快乐茶的砂金寻求意见,“后天有两场不同的狐人大鼓——《云骑斗步离》和《狐媚记》,卿卿你觉得看哪场比较好呢?”
砂金放下手里的仙人快乐茶,好奇地凑过来看嘉荣手机上的订票页面,问她, “这两场狐人大鼓分别讲了什么故事啊?”
“我常看的是《云骑斗步离》,这场的武戏很漂亮。”嘉荣回忆着戏友对两部戏的评价, “ 《狐媚记》我没有看过,听看过的人说是一场轻松愉快的爱情喜剧,好评如潮。”
嘉荣纠结的部分就在这里, 《云骑斗步离》是她重刷过很多次的经典戏目,当然很好看,如果是她一个人去看狐人大鼓的话,她一定会选这个。
可这次她是要和砂金一起去看狐人大鼓,《狐媚记》是爱情故事,适合约会去看,但嘉荣没有看过《狐媚记》,只听过他人评价,万一不好看怎么办?
“听起来都很有意思,不如都看一次吧,上下午分别去看一场刚好。”比起嘉荣的纠结,砂金很快就做出决定。
选?为什么要选? 《云骑斗步离》是嘉荣喜欢的戏,《狐媚记》适合约会看,时间又不冲突,全都要不好吗?
在他们订好票后,不夜侯的说书开场了。
“砰——”
西衍先生一拍醒木,声如惊雷,将茶馆里客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今天——我们讲一段「饮月君」的故事……”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嘉荣握着仙人快乐茶的手僵了一下,茶杯没拿稳,杯底磕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只有同座的砂金能听清。
在砂金看过来时,嘉荣立马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一切恢复如常,好像只是自己不小心没拿稳杯子而已。
但砂金还是发觉了嘉荣情绪上的那点不对劲,他把手搭在她的手上,担心地问,“怎么了吗?”
嘉荣没想到还是让砂金发现了,她摇摇头,轻声和他解释,“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一位故人的名字……”
距离那件事发生,已经过去很久了啊……
故人?是指这位饮月君吗……砂金暗自思索。
台上说书人西衍先生的声音还在继续——
“要说「饮月君」的故事,咱们得先讲幽囚狱,这一天……”
“……这一问不打紧,一位在阴影之中饮茶的青年注意到了这名囚犯……”
“……这一杯茶水游若蛟龙……”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结束,两人又分别点了一杯新的仙人快乐茶后从不夜侯里出来,时间还早,嘉荣决定带着砂金在宣夜大街上再逛一会儿。
出了不夜侯的大门向右转,就能看到一家名为赎珠阁的典当铺,店里什么千奇百怪的东西都有,可以用金钱在这里淘换一些有意思的典品。
等砂金和嘉荣走到赎珠阁附近,秉着刚好路过的心态,没怎么犹豫,他们决定进典当铺里看看。
刚接待完一个问价的客人,赎珠阁瀚典掌柜还没歇一会儿又看到两个人朝他店走来,他眼尖地认出其中一位来客的身份,是大客户啊,还是个常客。
剩下一位他虽然不认识,但光看穿着,也知道是位不差钱的主,是值得发展的客户。
瀚典掌柜马上出声热情招呼起并肩走过来的两人。
“哎呀,这不是九州商会的嘉荣小姐嘛。好久不见,您来的正好,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段时间小店可收了不少极好的绝当押货。”
“不瞒您说,瞧见刚才的客人了吗?我可没告诉他我这里的好东西。”瀚典掌柜故意压低声音说。
“许久不见,瀚典掌柜真会说话,这是区别对待客人吗?”嘉荣调侃道,“这话您给几个客人说过?”
一边的砂金吸着仙人快乐茶,没有开口,听着嘉荣和赎珠阁掌柜的寒暄。
瀚典掌柜摆摆手,叹了口气,“诶——嘉荣小姐你有所不知,刚才的客人并不是我的顾客。小店只想做生意,但总有为其他而来的客人,这样的客人并不是我的顾客。”
“对于不是我顾客的客人,不用接待客人的方式对待很正常吧!”
嘉荣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打量起赎珠阁内摆着的货品,“最近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新典品吗?”
听完嘉荣的话,瀚典掌柜看了他们一眼,略微思索一会儿,从背后柜台里取出一对玉佩,摆在托盘上呈在两人面前。
无瑕的白玉被雕琢成两只精巧的游鱼,挂在金丝编的绳结上,红色宝石珠子悬在游鱼的下方,更衬托出玉石本身的洁白晶莹来。
“两位看看我新收的一对双鱼佩?金玉良缘,相濡以沫的好意头,最适合送给爱人了。”瀚典掌柜笑眯眯地为两人介绍着。
瀚典掌柜做了数百年的当铺生意,眼力自然是不可或缺的能力之一。他这双眼睛利的很,能准确辨别一件典品的价值,也能从众多的来客中辨认出谁才是他真正的顾客。
认出嘉荣和砂金是情侣关系并不是件难事,更别提他们两个根本没有要藏的意思。
两人虽然没有做什么亲近的举止,但那位不知道名字的金发青年的眼神从没离开过嘉荣小姐身上。
同样的嘉荣小姐的站姿也暴露了他们的情侣关系,她的脚尖和肩膀很自然地倾向旁边的男子,这是潜意识亲近对方的表现。
是情侣,还是一对情意绵绵的爱侣。瀚典掌柜得出结论。
听了瀚典掌柜对玉佩的描述,砂金眼都不眨一下,先于嘉荣开口:“这玉佩我要了,帮我包起来吧。掌柜你还有什么推荐的吗?”
“好,客人真是爽快。请两位稍等,我去后面仓库取几样,再顺便找个锦盒把玉佩装起来。”瀚典掌柜高兴地应下,转头去仓库取新的典品。
他可太喜欢这种不爱问价、做决定爽快的客人了……
“等一下——”
砂金突然叫住已经离开的瀚典掌柜。
瀚典掌柜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笑容满面地回头看向砂金,“客人是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单不会要泡汤了吧?这可是最近这几天里最大的一单生意了,帝弓保佑,可别是他想的这样……
砂金想起仙舟主流的货币是巡镝,不确定地问了瀚典掌柜一句,“掌柜这里可以收信用点吗?”
瀚典掌柜松下一口气来,他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种小事,感谢帝弓老人家保佑……
他回答道:“我们赎珠阁收信用点,客人是要用信用点支付吗?当然没问题。”
“好,我没问题了。”砂金点点头,不再追问他。
这次瀚典掌柜没在被叫住,他顺利地到了仓库。
看瀚典掌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嘉荣看了眼砂金手里提着的袋子,里面是之前在小吃摊打包的琼实鸟串,她之前打算在听说书的时候和砂金一起吃的。
但不夜侯西衍先生的说书很是精彩,加上当时嘉荣手里捧着仙人快乐茶再喝,一下忘了自己还打包了几串琼实鸟串,等离开不夜侯的时候才想起来这回事。
糖壳融化了就不好吃了,不如现在就把它吃点好了。
嘉荣伸手接过砂金手里提着的琼实鸟串,同时把自己另一只手拿着的仙人快乐茶递给他,“帮我拿一下,卿卿,谢谢。”
砂金接过她递过来的仙人快乐茶,他手里原本也有一杯,现在变成他拿着两杯仙人快乐茶了,手还是和之前一样没空。
拿出琼实鸟串的嘉荣没着急吃,而是把它举到砂金面前,“我们一起吃吧。”
红彤彤的琼实鸟串被嘉荣放到嘴边,在张口就能咬到的位置,砂金没回答她的话,直接用行动表示,他直接咬住一颗亮晶晶的果实,没全咬下来,还留了半个果实下来。
砂金舔了舔唇瓣上沾到的糖渣,糖在舌尖融化,给唇染上一层甜蜜的水光。
看起来非常好亲的样子,亲一下会很甜吧。
嘉荣收回盯着砂金唇的目光,自然地吃了剩下的半个琼实鸟串,看了看四周,很好,没人。
然后她咬下琼实鸟串上最后一个果实,含在嘴里,上前一步捧住砂金的脸,踮脚吻上他看起来就很甜的唇。
而砂金因为手里还拿着两杯仙人快乐茶,没办法阻止嘉荣的举动,只好被动低头承受起这个吻。
当然,砂金究竟想不想阻止她也是个问题。
“瀚典掌柜——”
清脆嘹亮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这是个让嘉荣感到熟悉的声音。
“诶——师叔你怎么在这……啊!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
作者有话说:能猜出是谁意外撞见了吗?答案挺明显的。
第67章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师叔。”彦卿连声对嘉荣道歉,语气非常诚恳。
“……请不要再道歉了,彦卿。这不是你的错。”嘉荣捂着脸不想面对这个现实,是她的错才对。
彦卿不用给她道歉的,她给彦卿道歉还差不多。
“对不起啊, 彦卿,让你看到……”
剩下的话,嘉荣看着彦卿清澈的眼神,没好意思继续说出口,心中暗自懊悔着。
她为什么没忍住啊!呜~
被后辈看到这种事情,对嘉荣而言实在是太羞耻了。
反正也被人看见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把整个人埋到砂金怀里, 像个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逃避虽然可耻但十分管用。
被嘉荣埋胸的砂金早在她靠到他怀里前,就把他原先手里拿着的两杯仙人快乐茶放到一边,腾出手安慰性地摸摸她的脑袋。
砂金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看着一直在她怀里不肯抬头的嘉荣,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他非常清楚她现在脸一定很红。
可惜她现在的姿势让他没法看到这副可爱的样子,略微有点遗憾呢。
而一旁的彦卿听完嘉荣的话后一头雾水地挠挠头,师叔她在说什么啊?让他看到什么了?
他不就是不小心看到师叔和人拥抱在一起了吗?还有什么别的他没注意到的吗?
师叔和将军师出同门,所以她绝不会说一句没用的话,那句话里肯定还有他没听出来的深意,是什么呢?彦卿冥思苦想起来。
实际上彦卿并没有看到他们两个在亲吻, 从他的角度看,只看到了两人的背影叠在一起,他单纯的以为两人在拥抱。
之前彦卿是在为自己不小心打扰到师叔和她“友人”的相处而道歉。
嘉荣不想面对现实装鸵鸟中;彦卿还在试图理解他师叔的话里有什么样的深意,两人一时都没说话,现在这沉默的场面好像只有砂金能够打破了。
砂金率先开口打招呼,“你好,彦卿。”
“我听你刚才似乎是在找瀚典掌柜。”砂金听到了之前他喊出的名字,知道彦卿是要找赎珠阁的掌柜,为他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掌柜帮我们取东西了,你得等一会儿才能看到他。”
被突然叫到名字的彦卿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下意识向砂金道谢,“谢谢你,我知道了,那我等瀚典掌柜一会儿好了……等等,这位先生,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不才砂金,隶属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不良资产清算专家之一。”砂金笑眯眯地介绍了部分自己的身份。
彦卿听到这份自我介绍,略带点警惕和好奇地问,“砂金先生来罗浮仙舟是要做什么呢?难道是公司有什么安排?”
“不用太紧张,我此次并不是以这个身份来到仙舟的。”砂金轻笑一声,眼里带着一种极为柔和的神色,垂眸看着怀里的人,“我是来收到邀请来这里和嘉荣一起过新年的,顺带一提,我们是恋人的关系哦。”
彦卿这才恍然大悟,“诶——砂金先生和师叔是恋人吗?”
怪不得会拥抱在一起……他若有所思道。
接着彦卿很快意识到什么,等一下,这不是更严重了吗?原来不是打扰了师叔和朋友的相处,他这是打断了师叔的约会吧!
彦卿还是个小孩子,听到砂金的话以后一下没收住自己的表情,原本就圆润的眼睛瞪大几分,更圆了些。
他略带点慌张地再次向两人道歉,像一只受到惊吓后炸起羽毛的小燕子,“打扰了你们的约会真的很不好意思。”
这时,逃避了有一会儿的嘉荣已经从两人的话里,意识到彦卿没看到他们亲吻的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被羞耻心冲昏的头脑马上清醒了点。她刚整理好混乱的思绪,就又听到了彦卿的道歉。
嘉荣轻轻挣开砂金的怀抱,拉住他的手,一起走到小孩儿面前,把手放到彦卿细软的茶金色发上揉了揉,“都说了不是你的错啦,没必要道歉的。”
“可是……”彦卿还想说点什么,就被嘉荣果断地打断了,“没有可是。”
生怕彦卿这孩子还跟她继续犟谁对谁错这件事,嘉荣立马就想转移话题,她记起了砂金刚才和彦卿的一段对话。
“对了,彦卿啊,你来找瀚典掌柜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很轻松地把彦卿的注意力转移开了,他认真地回答了嘉荣,“是这样的师叔,我前段时间在瀚典掌柜这里看到了一把好剑,已经过了当期,无人交当。我就想买它下来。”
“咳咳——那时候我刚从工造司入手两柄伸缩自如的软剑,手里不太宽裕。于是我付给瀚典掌柜一笔订金,要他帮忙把剑多留一段时间,等我凑够钱来买。”
彦卿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又想起那段时间付完订金钱,还没到月底就落到了吃将军的,用将军的,可怜巴巴求将军的时光。
“是这样啊!”嘉荣还有点疑惑,“不过彦卿你为什么要买两把软剑呢?有必要吗?”
“当然需要购入两份了,师叔。”彦卿理所当然地说,“一柄拆封使用,一柄入室珍藏,两柄刚刚好。”
听完彦卿的话后,嘉荣了然地看着他,说出一个事实,“这么买的话,工资肯定不够用吧。”
“确实有点不凑手……哈哈——”彦卿略微尴尬地笑了笑,承认了这件事。
嘉荣非常清楚彦卿的感受,因为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在她还是云骑的时候,每个月的工资也不够用。
那时的她和现在的彦卿的状况有点相似,嘉荣喜好收集稀有的药材和植物。
而那些稀少的药材和植物往往价值不菲,嘉荣每个月工资加上家里发的零花钱都要搭到这里面去,全靠姐姐佩兰时不时给她一点补助支持才过的去。
话说,等彦卿买完赎珠阁里的剑,应该又要回到口袋空空的状态了,要不帮他……
“非常抱歉客人们——”
一道声音打断了嘉荣的思考,她寻声看去,是瀚典掌柜回来了。
“让各位久等了。”瀚典掌柜抱着几个锦盒,稍有些气喘,等他把遮住视线的锦盒放下来,突然发现店里多了一个熟悉的客人。
“是彦卿小先生啊,您是来取剑的吗?”瀚典掌柜语气中带着歉意,为彦卿详细解释,“可能得请您稍等一会儿了,小店人手不足,等我接待完嘉荣小姐才能接待您。作为小店接待不周的补偿,我会给您购买的那件典品出一个满意的折扣,希望您能理解。”
“没关系,我理解的。不用折扣也可以,毕竟先来后到嘛。”彦卿连连摆手。
嘉荣突然出声对瀚典掌柜说,“掌柜的,请把彦卿要的那样典品记到我的账上来吧,我替他付。”
“哦,原来两位客人认识啊,真是有缘分。”瀚典掌柜露出几分惊讶,随后向三人承诺道。
“不过,我许出的折扣依旧算数,在商言商,不能因为几位相识就忽略本店的不周之处,这是对彦卿小先生的补偿,请一定不要拒绝。”
“赎珠阁如今的红火生意绝对离不开瀚典掌柜。”砂金夸赞道。
“哪里哪里,您客气。”瀚典掌柜谦虚地笑了。把包装精美的锦盒推到砂金面前,“对了,这是您要的双鱼玉佩,已经包好了。”
“我再看看其他典品,一会儿一起算账单吧。”嘉荣兴致勃勃地看起瀚典掌柜拿来的新典品。
她转头又对身后想插话却一直插不进来话的彦卿说,“你也来看看还有没有喜欢想要的东西,师叔给你买了。”
彦卿终于能插进话口,他着急地发表自己意见,“那个,师叔不用帮我付钱的,我有钱,砂金先生也帮我劝一下师叔吧。”
他看向一边同样打量着典品的砂金,希望能靠师叔的恋人来劝一下师叔。
但彦卿想错了,砂金完全没有要劝嘉荣的意思,大手一挥,对瀚典掌柜说,“从这个到这个,我全要了。”
“彦卿想要什么就说,不用给我省钱。”砂金十分自信,“以我的积蓄买光这里也不成问题。”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彦卿连声拒绝,“这些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
“没关系的,彦卿,你就当这些是师叔给你的新年礼物。”嘉荣劝解着小孩,想让他收下。
砂金在旁边补充理由,帮她劝说彦卿,“今年我和嘉荣一起为你准备的新年礼物已经交到你师父手里了。但我听说你师叔之前八九年都没回来,自然欠了你几个礼物。”
“去挑几个感兴趣的吧,把它们当做补上的新年礼物就好,不必有什么负担。”
“就是啊,彦卿,就把它是当成是我迟到的礼物吧。”嘉荣顺着砂金的话往下说。
“或者收下礼物后当向导师叔逛会儿街也行,我这几年回来的少,对仙舟都有点不熟悉了。”
他们两个是一点没提起,两人准备今年给彦卿的礼物里已经包含了前几年嘉荣没送的那几份。
那个让景元转交的礼物盒里,是一个仓库的地址和能打开仓库大门密钥卡,仓库里满是适合用于锻造剑的金属矿石等材料。
嘉荣原本是想送彦卿几把她收藏的宝剑的,但后来转念一想,她送的那些剑不一定适合他使用。
不如送彦卿一些用于锻造剑的矿石,让后找工造司的工匠打造成适合用的他的剑。
跟砂金说了自己的想法后,他也决定送彦卿这个。
既然彦卿喜欢收藏剑,能用来锻造剑的材料自然越多越好,在嘉荣和砂金努力下,他们凑够了一整个仓库的稀有金属矿石,价格非凡。
数量嘛,足够彦卿锻起步几百把剑了。
经过嘉荣和砂金连番攻势,彦卿最后晕晕乎乎地答应下来。
第68章
景元全部处理完神策府的公务后, 天色已晚,回到家中却发现应该在家的彦卿不在家里。
“嗯?彦卿还没回来吗?”景元疑惑地摸着下巴,觉得有点奇怪。
他记得今天彦卿下班的很早,原本那孩子还想留下来陪景元工作来着,但被他劝走了。
怎么他都回来了?彦卿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不应该啊?
“将军——”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这声音让景元非常熟悉, 是彦卿,可这声音不复他原来的活力, 变得有气无力的,像是受到了不少打击的样子。
他的声音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出了什么事吗?
景元目露出担忧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就看到被大包小包围在中间快被淹没在里面非常无措的彦卿,他在看到将军出现后,眼睛里冒出希望的光来。
“将军——我终于回来了!”彦卿语气激动,好像他是完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工作才回来。
“怎么了?彦卿。”景元左右扫视了一圈门前,大大小小的包裹堆满了这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他更疑惑了, “你这是去哪里了?”
“将军,我第一次觉得——逛街和购物原来是这么累的一件事。”彦卿喃喃自语着,“我感觉我差点回不来了。”
逛街和购物?彦卿这是和什么人一起去买东西了吗?景元猜测着。
他没有轻易说出自己的猜测,准备认真听一下彦卿的讲述。
彦卿缓了一会儿, 和景元说起今天的经历, “今日我本来打算去赎珠阁买一件我之前预订好的剑,没想到正好遇见师叔和她的恋人砂金先生也在店里。师叔帮我付了账, 我答应给师叔做向导带路。”
“之后我被师叔拉着从宣夜大道逛到金人巷,从长乐天逛到工造司,要不是时间不早了,她还准备和砂金先生一起去太卜司逛一圈。”
这一番折腾下来,彦卿只觉得逛一次街比挥剑练习一万次都累。
嘉荣师叔和砂金先生几乎是走到哪儿买到买到哪儿,但凡卖货的掌柜说一句适合嘉荣/砂金的话,砂金先生和师叔就一定会买下来给对方,他们付钱的样子像是完全不把钱当钱。
而且师叔她还不忘给他也买一件。要是彦卿不收,嘉荣师叔就改口说是给景元将军买的礼物,让他带回去给他师父。
彦卿没法替景元拒绝,只好收下礼物。这一收就像开了闸门的水库——关不上了,礼物越收越多,就成了堆在家门口的这些让人没法下脚的包裹堆了。
“对不起将军,我不该收这么多礼物的。”彦卿垂着头对景元道歉,“实在让师叔太破费了。”
那些礼物随便拎出来一件的价格都抵得上彦卿好几个月的工资,他总是不太敢安心收下这些礼物,实在有点贵重。
宽厚温暖的手落在彦卿的头上,和嘉荣师叔的手是不一样的感觉,像太阳。
景元笑着揉揉小孩儿的头,安抚他,“我当是什么事呢,彦卿。不必在意这个,她决定送你这些礼物的时候肯定已经深思熟虑过了。这是她作为长辈的心意,安心收下吧,别忘了向她好好道谢就行。”
“嗯,我知道了。”彦卿点点头,心中暗自决定也要给师叔准备一份礼物作回礼。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份你师叔托我转交给你的礼物,我放到了你的房间,记得拆开看。”
隔壁宅邸里。
送礼物时“深思熟虑”过的嘉荣打了个喷嚏。
说真的,给彦卿买礼物的时候嘉荣实际没想那么多来着,她只是看到适合小孩儿的东西就买了而已,非常简单。
嘉荣单纯是秉持着其他小孩都有,自家小孩也不能差的心态去买的礼物。
她是有点缺钱,但嘉荣缺的是大钱而不是缺小钱,买礼物的那点钱对现在的她来说不值一提,还没有她做一次实验烧的经费多。
加上她以前买稀有草药钱花光了后,姐姐佩兰也是会给她买一堆东西补贴,不会重新给她一笔零花钱。
因而嘉荣面对类似情况时,下意识地复制了姐姐佩兰曾经的行为,同样给彦卿买了一堆东西。
所以嘉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稍微给彦卿造成了一点困扰。
砂金倒是隐约看出来一些彦卿的情绪,可面对热情高涨的嘉荣,他不忍心给她浇冷水,于是他选择了自己的爱人。
对不起了,彦卿。作为补偿,我给你多买点东西吧。
出于愧疚心,今天彦卿收到的礼物中,有一半是砂金买下的。
这就是今天彦卿收到了一堆能把他淹没的礼物的真相。
之后的日子里,嘉荣几乎带着砂金逛遍了罗浮,除了不能去的地方,像幽囚狱之类的没去以外,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个遍。
值得一提的是,在长乐天的帝垣琼玉爱好者里,砂金那个在苍梧星非常响亮的“帝垣琼玉之王”称号,在他们中传开了。
某不想透露名字但爱好摸鱼的太卜司卜者是是这么说的,“一旦和帝垣琼玉之王对上,运气就不会站在你这边了。可恶,为什么会有这么离谱的牌运?怎么有人随便摸都能胡牌啊。”
时间如白马过隙,马上就到了嘉荣家新年年宴的当天,也就是新年第一天。
在年宴的前两天,家族里常年在外处理商会生意的族人们回来了,原本稍显空荡的宅邸顿时多了不少人。
砂金最显著感受是——嘉荣家里人好多,关系好复杂,称呼好绕口。
“那位是我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弟弟的儿子,因为排行第三,叫三叔公就好。”嘉荣为砂金介绍起她的亲戚。
“三叔公特别喜欢找姐姐拼酒,虽然还没赢过,但他对此乐此不疲。”
嘉荣介绍完她三叔公,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位穿着罗裙举止优雅的美丽夫人走过来,她一边挥手和那位夫人问好,一边快速小声给砂金介绍她。
“这是我父亲的父亲的母亲的妹妹,排行第六,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六姨奶。实际上该称呼一句姨曾祖母的,但姨奶想让我们称呼的年轻一点。”
她话音刚落,那位夫人就走到了他们两个面前。
“好久不见,六姨奶,您家里怎么样?”嘉荣言笑晏晏,率先向她打招呼。
“有赖帝弓司命老人家庇佑,家中一切都好。”六姨奶是一位帝弓司命的忠实信徒,口中永远不离这位星神的尊名。
照例寒暄完,六姨奶就把目光投在了站在一边的砂金身上,这也是她过来的主要目的。
“哎呀,这位就是小嘉荣的爱人吧,果然一表人才,听你姐姐说也是做生意的,真不错。”
说着六姨奶一手拉住嘉荣的手,一手拉起砂金的手,把他们的手搭在一起,再看看两人的脸,漂亮孩子和漂亮孩子在一起就是养眼。
“你们要好好的在一起,互相支持彼此爱护,姨奶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我们会的。”/“谢谢姨奶。”砂金和嘉荣一齐说。
他们身后不远处,充满稚嫩尖锐的童声响起。
“奶奶,弟弟他抢我的玩具。” /“不对,是哥哥先骗我的。”
“啧——我这两个不省心的孙子唉。”六姨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养了小孩才知道小孩有多烦,回头喊,“你俩在那儿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六姨奶喊完转过头和两人道别,“我就先走了,小嘉荣。我们改天再聊。”
她没走出几步路,又转身对嘉荣嘱咐,“过会儿年宴就开始了,小嘉荣要记得看好小砂金,别让他被那个老头拉去喝酒。那个老头喝起酒来一点数都没有,不懂美酒要慢慢品味的家伙。”
吐槽完某人,六姨奶就急匆匆地离开,跑去处理她快打起架来的两个孙子了。
“听到了吗?要记得看好我哦。”
“我这不是正在看着你呢,你离不开我视线的。”
两只被搭起来的手没有松开,十指紧扣在一起,像一团纠缠在一起的红线,解不开也不愿解。
宴会厅内四壁挂锦,地铺绣毯,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厅中布置着圆桌,不分尊卑,参加宴会的人都可随意落座。
小情侣手拉手一起走进宴会厅里,正好撞上离开的云伯,嘉荣落座到姐姐佩兰左手边的位置上,砂金挨着她坐下。
嘉荣探头探脑朝老管家离开的方向看,“姐姐,宴会都快开始,云伯去干嘛了?”
“取酒去了。”佩兰随口回答。
说完,她顺手把手边的鎏金酒壶推给嘉荣,“这个壶里是给砂金特意准备的茶水,记得别把它和其他酒壶搞混。”
“谢谢姐姐。”嘉荣接过特殊的酒壶,放在自己左手边砂金的右边,与右手边装了真酒的酒壶区别开。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个酒壶,它们的外形一模一样,两者很容易搞混。
“姐姐为什么不换一个其他样式的壶呢?这两个也太容易搞混了吧。”嘉荣有点不解佩兰为什么要用两个一模一样的酒壶。
“当然是为了让人觉得这壶里装的是酒。”佩兰看了看周围没发现话题的主人公,这才凑到嘉荣旁边小声对她说,“你忘了,三叔公喜欢找人拼酒,喝上头的时候,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喝。那时候的三叔公根本听不进话去。”
佩兰提出一个假设,“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砂金被他拉着一起喝怎么办?他的酒量绝对没有三叔公的好,所以我找了个折中的办法,提前把酒壶里的酒换成茶,等三叔公找过来的时候简单应付过去就好。”
对于怎么应付喝醉酒三叔公这件事,佩兰很有经验,因为每回和他老人家拼酒的人都是她。
喝醉后到处找人喝酒的三叔公非常好打发,只要让他看见你在他的邀请下喝完一杯酒就行,看见人喝完酒他就会心满意足地离开。
美中不足的是,这时候的三叔公忘性很大,他可能会重复找你喝一杯酒,连找同一个人十八回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第69章
“我还有个问题, 姐姐。”
嘉荣想起什么,反问佩兰,“酒和茶的味道会不会区别太大了点,到时候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我当然想到这个了。”佩兰挑挑眉, 拿起手边的酒壶往酒盏里倒,推给嘉荣, “你闻一下就知道了。”
红调琥珀色的酒液盈满白瓷盏,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梅子香和茶香的气味,其中还隐约透着一点茉莉花香。从气味来说,它不像是一杯酒。
嘉荣端起酒盏仔细闻了闻,感觉就像是一杯普通的梅子茉莉花茶,她将酒盏递给旁边的砂金,寻求他的看法。
“是我闻错了吗?我好像只闻到了茶的味道。”
砂金接过酒盏闻了一下,也只闻到果香和茶香,夹杂着一点茉莉花香,丝毫没有闻到一点酒味。
他摇摇头放下手里的酒盏,疑惑地回答嘉荣, “你应该没闻错,我也没闻到酒的味道。“
嘉荣又端起左手边装着茶的酒壶,随手拿起一个空的酒盏,同样的红调琥珀色液体注入白瓷盏,散发着和之前那杯酒同样的气味。
把两个白瓷盏摆在一起,压根分不出里面装的液体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姐姐你说三叔公分不出来呢。”
要不是这两杯都是自己倒出来的,嘉荣自己也分不清这两杯究竟是酒还是茶。
佩兰单手支着脸笑眯眯地对嘉荣说, “你尝尝看,它们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嘉荣拿起两个白瓷盏,抿了一口酒, 再抿一口茶,细细品味两者的味道。
入口都是清新的梅子甜香,接着茶香漫出来,使整杯酒的味道不过分甜腻,整体口感非常柔和顺滑。但她右手那杯的口感更浓稠醇厚一点。
“是有一点不一样,但对于不常喝酒的人来说区别不大。”嘉荣咂咂嘴,得出结论,“话说这是姐姐你新泡的酒吗?我之前好像没喝过诶。”
“嗯,是刚泡了三年的新酒,同样是我打算放在商会里售卖的新品。”佩兰点点头,询问妹妹的意见,“口感怎么样,我觉得应该会很受欢迎。”
“很好入口,香气也很浓郁,有层次。除了这酒度数有太高容易让人一杯倒以外没什么问题。”
酒本身的味道自然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所以嘉荣是从售卖商品的角度给佩兰提出一个建议,“姐姐有考虑过给它稍微降点度吗?这种好喝的甜酒度数低一点卖的会更多吧。”
佩兰沉吟片刻,“说的也没错,适当降一点度数能收获更广的售卖人群。”
说完她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嘉荣和砂金,扬起笑容,“不过这件事等年后商会开工再谈吧,今天是难得的团聚日子,与所爱之人相处的时光可不该浪费。”
刚离开的云伯这时候也回来了,他是抱着一个细口宽瓶的大酒壶回来的,老管家把酒壶递给佩兰。
“家主大人,这是煮好的屠苏酒。”
“谢谢云伯,请先落座吧。”
佩兰接过温热的酒壶,挥手让老管家坐在她右手边的空位上,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看了一圈宴会厅,圆桌都全部坐满了,有几个跳脱小孩子也被他们的家长按在座位上坐好。
“咳咳——”
她轻咳一声,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接着举起手中的酒壶,朗声念起每年都不会改变的祝酒词。
“屠苏一盏,先幼后长;药香驱疫,福气满堂;家和岁安,万事皆兴。”
说完祝酒词后,佩兰走到在座几个年龄最小的孩子身前,从他们父母手中接过小酒杯,用手里提着的酒壶往杯子里倒了一小口的屠苏酒,递给年幼的孩子。
酒壶里装的是屠苏酒。按照仙舟传统的新年风俗,每年的元日也就是新年第一天。所有人都要喝下屠苏酒,寓意着屠净身上的疫气,保佑新的一年里平安顺遂。
屠苏酒不是一种直接酿好或者泡好的成品酒,是用大黄,白术,花椒叶等药材和年前新酿的清酒一起煮好的药酒。
至于屠苏酒的味道怎么样?看一下喝完一口酒就忍不住皱脸的小孩子就明白了,好喝不到哪里去。
挨个儿给孩子们倒完酒,佩兰又回到了她原来的座位旁,接过嘉荣递来的小酒杯,一边倒酒,一边和砂金解释。
“这杯酒是给你的,喝屠苏酒的传统是小者得岁、先酒贺之;老者失岁,故后饮酒。”
“虽然砂金你辈分不是最小的,但你的年岁确实比在座人小,所以请先饮一杯吧。祝你新年安康。”
佩兰把酒杯推到砂金面前,用来装屠苏酒的酒杯很袖珍,倒满也只有两三口的量。加上煮酒用的清酒度数很低,喝不醉人,是小孩子也能接受的度数。
“谢谢。”
砂金没有推辞,谢过佩兰的祝福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有着极其复杂味道的酒水不断冲击着砂金的味觉,味道着实不太美妙,但比起他之前喝的苦药汤来说,这酒的味道其实还可以。
等佩兰离开,旁边坐着的嘉荣马上递给砂金一杯倒好的梅子茉莉花茶,“喝口茶压压味。”
嘉荣显然很清楚屠苏酒的味道,也知道砂金是个不折不扣的甜党,所以早就倒好一杯茶准备着。
她压低声音安慰砂金,“放心吧,屠苏酒一年只喝一回,喝完就没事了。”
砂金抿了一口茶水,带着果香的花茶压下了屠苏酒复杂的口感,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他偏过头凑到嘉荣耳边说话,“我记得仙舟的传统不是先长后幼吗?为什么喝屠苏酒要反过来。”
顺着温热的气息扑到嘉荣耳朵上,还能闻到一种梅子茶香混着一丝草药的气味。
她向左转头,因为这个突然的动作,两人之间本来就被砂金拉近的距离,变得更近了。
红绿色异瞳正正对上一双充满疑惑的绚丽三重瞳,接着嘉荣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刚喝过茶,泛着点柔和水光的唇上。
嘉荣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会像上次那样吃完琼实鸟串那样,染上梅子茶的甜味吗?
“啪——”
她一把捂住自己的脸,露出来的耳朵顿时变得通红。
你在想什么呢?嘉荣!怎么又想到这种事情上了?想点正经的东西吧!还有砂金你为什么要突然凑这么近啊?
砂金一脸懵地看着突然闭麦的嘉荣,这是怎么了?是他说错什么话了吗?不能问这个问题吗?
两人的动静也吸引了宴会厅里其他人的注意,一时间他们所在的位置变得万众瞩目起来。
除了不知事的小孩,在座有空的成年人都默默把注意力分出一部分到他们身上。
说起来嘉荣和砂金就算不搞出这种动静,他俩也会是今天宴会上备受关注的角色。
拜托,家族里很有能力优秀又漂亮,重点是单身八百多年的表姐/姑姑/小姨突然找了个对象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件值得关注的事诶。
嘉荣和佩兰所在的家族是一个传承很久的大家族。据族谱记载,她们的家族从仙舟求药时期就存在了。
这么一个大家族能传承这么久的根本原因就是团结。有记载的最早的祖先为这个家族定下一个规定,除了非常必要的情况,否则家族的每个人都不能缺席——每年新年第一天的元日宴。
所以这个宴会厅里坐满了嘉荣她们家族里除了特别情况不能到以外的所有族人,是完完全全的内部聚会。
而团结和睦的家族成员间交流一定非常频繁,当然就免不了八卦这种事的发生。
静音的手机家族群中,一条条消息在不断涌现。
「相亲相爱一家人」
【花开富贵:小嘉荣她对象看起来真好看,不愧是咱们家孩子眼光就是好。 「大拇指jpg.」】
【 AAA九州商会驻曜青分会负责人:嘉荣姐的对象我见过,是公司那边的高管诶。 】
【人生如酒,大醉一场:哦,小伙子很有能力啊。话说你们知道,他们的婚期是多会儿啊?我好早点腾出时间参加啊。 】
【自由的孤狼:叔,你想的太远了点吧。 】
【砥砺前行:我支持三哥你的看法,都带着回来参加元日宴了,肯定是要结婚的。 】
【明天学宫早八:只有我好奇嘉荣姐的对象说了什么情话让她害羞成这样吗?可恶,就不能大声点说出来让我听听嘛。 】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就是因为砂金突然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点什么,让嘉荣“害羞“地捂住脸。
日月可鉴,砂金在此次事件中非常无辜,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感受到身上注视的视线越来越多,砂金原本挺拔的背绷得更直了,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没有人给他这个当事人解释一下啊。
冷静下来的嘉荣放下遮着脸的手,想起刚才砂金问她的问题,但她还是不太敢看他,生怕她刚压下去的莫名情绪又冒出来。
她眼神飘忽,小声回答砂金的问题,“幼者先饮是庆贺长大一岁,长者后接杯是要接过前面幼者累积起来的祝福,把减岁这件事变成增福。”
在嘉荣开口的那一瞬,砂金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视线少了很多,虽然还不清楚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整个人轻松不少,“是这样啊,我知道了。”
这时,佩兰抱着酒壶转了一大圈回来,该轮到嘉荣喝屠苏酒了。
她给自己和妹妹都倒了一杯屠苏酒,看着嘉荣喝完后,自己才端起来酒盏把酒一饮而尽。
等最年长的族人喝下屠苏酒,新年第一天的元日宴就正式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喝屠苏酒是新年传统之一,寓意着驱散身上的病气和邪气,新年百病不侵。
第70章
宴席上的菜色非常丰盛,几乎涵盖了各种口味和品类的菜品,想吃什么都能在桌子上找到。
砂金悄悄用余光扫过周围的圆桌,发现其他桌上的菜品和他们面前这桌上的不太一样, 心中冒出一点小小的疑惑。
但看其他人见怪不怪的样子,再看一眼自己面前那些贴合自己口味的菜品。砂金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猜测,或许被端到每个人面前的食物都是按照在座各位的喜好安排好的。
佩兰随手拿起手边的酒壶倒酒,神色自在地对着砂金说,“别拘束,这是家宴,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
说罢,她端起自己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又端起酒壶倒了一杯。
这可是她妹妹嘉荣一年当中难得不会拦着她喝酒的日子。佩兰当然不愿错过此等良机,美食改天还能吃,美酒过了今天可就喝不了了。
看着姐姐又开始闷头喝酒,嘉荣只是叹了口气,没有阻止佩兰的行为,她朝左偏头不去看姐姐,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就这一天,当没看见就过去了……过了今天,就把姐姐的酒收走锁起来……
可嘉荣忘了一件事,她是挨着姐姐和砂金一起坐的,右边坐着姐姐,左边自然坐的就是她的男朋友了。
或许是某种情侣间的心有灵犀,嘉荣的视线刚从姐姐身上移开朝左偏,砂金似有所感抬头刚好向右转,下一秒两人又四目相对起来。
砂金的身高比嘉荣高一截,坐下来也是如此, 她的视线只要稍稍往下一点就能看到柔软很好亲还有点甜的唇,红色重新无声地漫上她的耳朵。
嘉荣的眼神就像被烫到手似的,火速移开放在砂金身上的视线,左右都不能看的情况下,她只好目光笔直地看着前方的菜品。
心中不断给自己暗示,要忍住,要忍住嘉荣,绝对不能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周围还有人,上次是运气好没被看见,这次可不一定啊!
被看到的话,接下来一个月里家族群里都会聊这个话题的,而且以后……
想到某种可怕的事情,嘉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社死实在太可怕了,她绝对要阻止这件事发生。
决定了,为了忍耐住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从现在开始她要和砂金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先从别看他做起,嘉荣暗自下定决心。
旁边的砂金则满眼疑惑,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了,但他还是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嘉荣这样做。
自己瞎琢磨也毫无头绪,不如开口问一下嘉荣,就算不能直接从她那里得到答案。至少也要试探出部分原因或锁定答案的大概范围才行。
砂金果断开口问询,“宝宝,你刚才为什么……唔……”突然捂着脸。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颗糖醋丸子打断了,他下意识嚼起来,没说出的后半句话自然重新吞回肚子里。
嘉荣手里拿着一双筷子笑眯眯地问砂金,“好吃吗?我记得你喜欢这道菜。”
咽下口里的糖醋丸子,尽管知道嘉荣不想让他问下去,砂金还不肯放弃自己的问题,这次他的语速快了不少,想赶在她反应过来前说完。
“我想知道你刚才突然……唔……”
但这次砂金的语速还是没有嘉荣的手速快,一块红糖糍粑被她准确无误地塞进他的嘴里。
“这个也是你喜欢的口味,多吃一点。”嘉荣语气轻快地对着砂金说,“吃东西的时候就不要说话了,小心呛到气管里。食不言哦!“
她都这么说了,砂金也不好直接在口里还有食物的情况下发问,他无奈地看着嘉荣,嚼的动作加快几分,想赶紧咽下去再问她。
嚼着嚼着砂金发现有点不对,这块红糖糍粑是不是有点过分黏了,一时半会儿根本咽不下去。
一开始砂金并没有发现红糖糍粑的问题,红糖糍粑刚入口时,先是牙齿咬开金黄酥脆的外壳,表层沾着的白芝麻和黄豆粉在口腔中碰撞,里面包裹着的软糯内芯和红糖流心一起露出来,共同组成甜美的交响曲。
她绝对是故意的。砂金一边嚼一边看着嘉荣,眼神带着点委屈。
感受到了某人哀怨的视线,嘉荣偏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笑了一下,马上将视线移开,和之前一样并不过多在砂金身上停留。
在砂金没主意到的桌下,嘉荣的手紧攥着桌布,心情显然没有面上这么平静。
拜托拜托,别问我了……我能说是又突然觉得你的嘴唇很好亲,想再亲一下吗?这种话绝对不能在现在这个场合里说出来,万一被听见就完了。等到没人的时候你想怎么问都好,但现在不行!
嚼嚼嚼——
好半天砂金才咽下嘴里这块红糖糍粑,在他迫不及待要开口的时候,下一秒,一杯梅子茉莉茶又被嘉荣端到他面前,她动作迅速地把茶杯凑到他嘴边。
“喝点茶润润喉。”
砂金刚被灌着喝了一杯茶水,下一瞬,新的用来堵嘴的菜又被嘉荣塞进他嘴里。
让他拒绝的空档都没有,看起来嘉荣是真的不想让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算了,嘉荣不想说就不想说吧,这个答案也不是非要知道。
这是嘉荣突然咳了一声,“咳,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答案。”
其中两个字被她重音强调,砂金马上领悟到嘉荣的意思。
现在不能告诉你答案,也就是说之后可以,或者现在不是说这个答案的时机需要另找时间。
得到确切的回答后,砂金安心下来,咽下口里的食物,又无比自然地张开口咬住嘉荣新喂过来的菜,嚼嚼嚼——
他的目光自然地看着嘉荣,她的视线刚和他的稍微交错,几秒后,她就马上移开视线,不与砂金直接对上眼神。
一个想法从砂金心中冒出来,嘉荣她好像一直在错开和我的视线,她好像不想看着我……
这个猜测冒出头来后,砂金心中隐隐约约滋生出一点不满的情绪出来。
嘉荣不想看见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看着他呢?注视着他呢?
砂金的眼底涌出暗色,包裹住他眼中倒映出的嘉荣。
一边的嘉荣还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让砂金产生了什么。
她已经沉醉在投喂砂金这件事里了,余光瞥见他脸颊一鼓一鼓的,嘉荣想动手戳戳看想法逐渐膨胀。
不行不行,这想法实在太怪了,好端端在吃饭突然就被戳脸捣乱吃饭,跟手贱揪人家头发没什么两样吧。
在她发愣的时候,一块鳞渊虾仁出现在她眼前。
嘉荣没想什么下意识咬住这块虾仁,然后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事,她抬眸看向前方,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绚丽三重瞳。
此刻砂金的脸上满是兴致勃勃的神色,看着嘉荣脸颊鼓鼓的样子,他也领会到了她之前投喂的快乐。
而且喂嘉荣吃的话,她视线当然会落到自己身上,注视着他。
意识到这点后,砂金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太好了,请看着我吧!请一直注视着我吧!
等嘉荣咽完嘴里的虾仁,又一块笋片被砂金夹着喂过来。
情形和刚才完全翻了过来,但嘉荣也没放弃投喂砂金的想法,两个人是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有来有往地吃着菜。
他们两人是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挺正常的。但旁观者看着他们只觉得一阵牙酸,太黏黏糊糊的了吧。
两个人的筷子真的不考虑互换一下吗?完全不是给自己用的吧。
砂金和嘉荣的身后,一个提着酒葫芦的壮硕男人不由得停下向前的脚步,他正是想来找佩兰喝酒的三叔公。
三叔公挠挠头,看着面前这对恩爱的小情侣,一点都不想往前走了。他喜欢痛快地喝酒,不喜欢吃狗粮啊。
以往喝酒的搭子——大侄孙女佩兰也不吸引他了。三叔公现在牙口不好,吃不了狗粮。他脚步一转,溜达到了旁边的圆桌上,找堂侄喝酒去了。
刚喝完一壶酒的佩兰注意到了三叔公不同寻常的举动,她有点奇怪,决定去看看发,起身离开座位。
顺便佩兰也是想离秀恩爱的嘉荣和砂金远一点,她也快受不了这种黏糊劲儿了。
欺负她对象不在是吧?她改天一定要向他俩秀回来。
“姐姐你干什么去呀?”嘉荣注意到佩兰的动作,疑惑地问她。
佩兰举着手里的酒壶,言简意赅道,“空了,换壶新的,找三叔公喝酒。”
说完她不等嘉荣反应,立马拔腿就跑,一点都不给妹妹搭话茬的机会。
“我这壶酒还没喝,你要不拿去……”喝好了。嘉荣刚拿起右手边的酒壶,想递给佩兰。
就发现姐姐早就走远了,只留下背影给她,剩下的几个字只好被嘉荣咽回肚子里。
手里拿着的酒壶随手被她放在自己左手边的空位上。
这时,一边的砂金正拿起装着茶的酒壶倒茶,他伸手握住壶把的时候就发现酒壶手感不对,变得轻飘飘的,感觉像是空了。揭开盖子一看,果然,茶水被喝完了。
“给我吧。我去帮你重新沏一壶。”
见状,嘉荣向砂金讨要他手里的空酒壶,准备去沏一壶新的梅子茉莉花茶。
砂金正要将手里的空酒壶递给嘉荣,谁承想,袖口不小心挂倒了手边白瓷盏,里面剩下一点琥珀色的茶水顷刻而出。
所幸的是,白瓷盏里只有浅浅一层,只稍微打湿了一小块;不幸的是,茶水颜色比较深,加上砂金穿了件白衬衣,深色的茶渍很明显。
“看来我们都有事要干了。”嘉荣失笑道。
“是啊。”砂金点点头。
两人同时从座位上起身,走向相反的方向,一个去沏茶,一个去清理自己身上沾着的茶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