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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作者:金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今日重返大姜集团。


    即便前期有列队欢迎过姜淼淼, 但那是以她为“代理董事”的身份。如今她正式担任董事长,即便辈分再低,可职级就在那里!


    姜耀武等人不得不再列队欢迎一次。


    这一次, 除了上回那些人,额外新增了不少新鲜面孔,诸如:时宜、温荣英、西守歌、莫聪云等。


    “全公司代表性人物到场了,你们两个自己掂量掂量,就算当背景板也要注意言行举止,否则哪天被翻出来当黑料就So funny了!”姜淼淼提醒对面两个仍蔫蔫的青年,再给30秒的整装时间,然后推门下车。


    如今盘发、玉簪、白色西装已成了姜淼淼的标志性。


    她宠辱不惊地带着姜柏年、姜仲明迎向那些人。


    姜耀武走最前方, 姜成渝次之, 其他人最后。他假笑地伸手,与姜淼淼来了一招象征式地握手。“大侄女, 好一招长江后浪推前浪呀!”


    姜耀武迄今仍在悔, 当时怎么就冲动地票选了姜淼淼, 一手促成如今这副滑稽局面——他与姜正业斗了几十年, 到头来竟被一个横空出世的丫头片子爬上头了。


    而与这个丫头片子的手段与格局相比, 他们所谓的阅历与手段可能要相形见绌了。这不妙!


    姜耀武以前没怕过姜正业, 但如今不得不怕这位心思诡谲的侄女。


    他瞟了眼身边的姜姒,莫怪当初要自己拉拢她?可惜拉拢不成,现在只能想办法除了。


    面对面,双方任何细微神情都能尽收眼底, 所以——


    姜淼淼看见姜耀武这只老狐狸瞟向姜姒那一眼,再综合前期获取的信息以及对他性格的揣测,就知道姜耀武想动真格了。


    保险起见,她有必要重申:“二伯, 大姜集团和港城是你们的天下,我纯粹是过客而已。”


    姜姒暗地冲她摇头。


    因为她也曾向说服姜正业那般,企图去说服姜耀武。但姜耀武城府远胜姜正业,再加上亲疏有别、前仇旧恨,他绝不信姜淼淼意不在港城。毕竟随口就说的话,谁都可以!


    所以即便姜淼淼如今二次强调,姜耀武仍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不敢。”


    姜淼淼听懂他敌意分明的意思,便笑笑不再强调。


    然后面对姜耀武渐渐外露的凶狠气势,不逞相让。


    两人相握的手亦是愈发捏紧,各自青筋暴跳。


    ……


    在场者均是大姜集团的高层与骨干。


    他们早期是拿回国的姜淼淼与姜成渝做对比,但这位让姜柏年和姜仲明历年视作偶像的堂哥姜成渝,此时此刻也泯灭于众。


    高下立现。


    众人后知后觉,姜淼淼是与姜耀武他们一个层次!


    他们也就神情愈发复杂,其中以姜柏年最煎熬:因为明明是双胞胎,可就是处处不如她?


    姜淼淼与姜耀武走最前头,其他人尾随。


    行走间,“亲疏有别”四字再度赤.裸裸体现,因为剩余人以他俩为首渐渐划出泾渭分明的姿态。


    姜淼淼是一朝天子,一朝新臣。


    姜耀武则是两朝元老,根基牢固。


    双方显然是分庭抗礼,以及,“小别胜新婚。”虽然形容不对,但意思到位,这就是很多集团员工再见到姜淼淼的情绪。


    姜淼淼打破了大姜集团一盘死水的格局,又撕开很多人的遮羞布、抢走老人们的奶酪……但贵族高层老人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平民。


    当平民看到前方有曙光,不再是那种话梅止渴的饼,他们自然知道往哪站了。


    还是姜正业那间豪华的办公室。只是门口原先挂着“姜正业”的工牌,如今切成“姜淼淼”三字。


    她仍是一手一个孽弟,努努嘴,叫他们好好读读上面的名字。


    大庭广众,被拉拉扯扯的姜仲明和姜柏年本就觉得有失颜面,突然又被做这样的要求,想也知道是在侮辱他们!


    他们愤愤,“姜——淼——淼——”又相当怂地一字一句念出声。


    两个老姜跟同时代偶像都被她踩下去了,容不得他们两个不怂。


    “同样的二十七岁,我就已经是大姜集团的董事长。而你们……啧,”她简直是无时无刻不在打击他们脆弱而玻璃的心灵,“啧啧。”


    “你还不是运气好!”神色木然的姜柏年,突然激烈而嫉恨:“你不就是运气好考上美国学校?谁都知道美国教育跟科技比华国发达。你就是靠着那里提前学到的东西,才搞事成功。如果是我上了美国学校,我也能做到!甚至不比你差!”


    姜淼淼很奇怪地把他从头看到脚,“你这是在嫉妒我?还是在羡慕我?”


    姜柏年尖尖叫道:“才没有!”


    她瞟向旁边像只鹌鹑的姜仲明,“你呢?”


    后者猛摇头。


    他自忖与姜淼淼只是同父异母,不敢像姜柏年还有同父同母的关系兜底。


    姜淼淼目光再度转回姜柏年,确认道:“所以你觉得我是读了名校,才比你强?”


    姜柏年用力点头。


    那,她又道:“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不去美国名校读书?”


    姜柏年语塞,勉强道:“我当初还小,哪里懂规划学业?再说了,老爸又不管我们学习。”


    姜淼淼弯了弯眉毛,“那我就懂规划了?我们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双胞胎呀。”


    姜柏年继续找蹩脚的理由:“如果我当时知道有这些名校,我让老姜砸点钱就能进去了!”


    “美国名校确实能靠钱砸,但你说当年不知道所以没去国外,可国内那么多名校,就算你们都不懂规划,只要分数够就自动被录取,你——”姜淼淼又一点点捏住他的漏洞,“又为什么没读成名校?”


    姜柏年绞尽脑汁才憋出一句:“我当时只是爱玩,要是我认真学习肯定比你考得好!”


    “哎,每个失败者都有这句口头禅。”姜淼淼直视他,冷道:“实话告诉你,任何学校都有教育的作用,而名校最大的作用是筛选!


    你没考进名校,就算让你旁听名校四年、十年课程,你还是不行。名校之所以强,是他们把最好的生源都拿走了,而不是把你们这种庸俗蠢货变成顶尖人才!


    二十几岁都要奔三的男人,只会想当年、想当年尽说些不可能的梦话。用这些废话能挽救你那可怜的自尊心吗?能扭转所有人都觉得你们多年不学无才、只是废物的印象吗?”


    姜柏年呆了一呆,憋红了脸吼道:“才不是呢!你胡说八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那你拿出点成绩证明给我看,我就承认胡说八道。可你有吗?”她说完,目光瞥向一旁仍在苟的姜仲明,“你有吗?”


    秉着忍一时风平浪静的姜仲明,赶紧摇头。


    他连叫嚣勇气都无,让姜淼淼更是鄙夷,继而咄咄逼人:“你们两个都没有!什么都拿不出来,光靠张嘴巴拉巴拉有什么用?”


    姜柏年越听越心凉,心中隐隐的酸涩与悔恨,令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她袖子吼道:“好啦,你想听我承认自己是废物,我说我是废物行了吧?”


    说完,他愤恨扭头就要走,反被姜淼淼抢身挡住去路。


    她眼中愈发冰凉,“上班时间,你办公室不在那边。”


    “废物就该去废物的地方!老子不干了!”


    “废物还是有废物利用这一说法。”


    姜柏年身形晃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啐一口再骂:“你还是人吗?我都自认是废物了,不在这里碍你眼了,你还说骂人不带脏字?你你你——”


    “那我换句话说,叫环保再生。”


    姜淼淼不紧不慢的说,“如果你们今日肯承认技不如人,以后乖乖地听我吩咐,看在姐弟份上,我可以对你们三个好点。等老姜哪天两脚一蹬,撒手归天了,我可能会把遗产多分你们一点……如果不认,要么就干点成绩反驳我、堂堂正正打倒我,否则我就当公司多养两个废物。哦,老幺还在读书,如果他也像你们读书这么烂,那我就当养三个窝囊废吧。”


    说完,她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转身走进去。


    姜柏年和姜仲明被晾在门外。


    姜仲明怂怂地拉了拉他,“连老爸都下台了,说不定很快就轮到我们了。我们干脆自己走吧。”


    “走什么走?”姜柏年甩开他的手,呲牙道:“我们男性尊卑都被她践踏没了!她刚刚死命说,不正是要我们自暴自弃,再也没有能力跟她争吗?凭什么?大姜集团以前是老爸的,以后可是我们的!我们不能如她意!”


    姜仲明愣怔道:“大哥,我们还能干嘛?”


    姜柏年握拳:“找联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老爸虽然认输了,但二伯没有,我们可以跟二伯合作,挑拨两方斗,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还有,她明明就是占着名校光环还非要侧面吹捧是自己聪明。笑话,我们姜家男人才是最聪明的,纯粹是没她能说会道、阴险狡诈而已!老幺还在读书,既然她死不承认我们姜家男人聪明,就让老幺考个比她还强的名校,彻底压过她一头。”


    姜仲明疑道:“……我总觉得你曲解了?说的话完全是被她套路走?”


    “有吗?我不承认!”姜柏年固执道,“我是大哥,你听我的准没错!走,分头行事。”


    “……”贴门窥听外面对话的姜淼淼,突然间有句MMP想说。


    她身后的办公室,已再度恢复那种网吧桌的工作氛围。


    十几个年轻人穿着T恤、短裤、人字拖地敲击电脑。


    对于这位级别比他们高到最顶端的领导,对于她此刻的诡异行为,无人提出异议甚至都懒得瞟去一眼,毕竟对于IT宅男来说,除了二次元世界,就是电脑代码最为可爱。


    唯有法律部的莫聪云瞅着她从一进门就在偷听。


    良久良久,久到怕误工,他才壮胆上前:“老大,上回你跟屠家签了物流合作的协议,但屠家官网直接公开了合同明细。如果双方还要继续合作,你可以趁此再押价;如果不合作,凭借对方泄露合同这一条,我们也能单方面解除。”


    姜淼淼回神,冷静道:“那就官方解除吧。屠东篱确实有能耐,可他居然惯着屠娇娇把生意拿到台面玩,日后难免不会有类似情况发生,索性断了最好。”


    莫聪云点头照办。


    ——于是,才刚安抚完老客户不惜放血再给折上折的屠家老大,突然间收到大姜集团的律师函,说原本想告屠家物流泄露合同机密,但念及双方情谊就放弃,合同就此中止。


    ——屠东篱遗憾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错过了最佳的认错机会,也错过跟姜淼淼合作大展宏图的机会。但凡有见识的,如今还有谁敢小觑这个大起大落的年轻女人?


    一个上午,改寻新的物流合作对象、再度推广网络购物、策划即将到来的情人节促销活动等,各种KPI接二连三从办公室分发出去。


    肉眼可见,大姜集团这条最老的彩妆护肤产业准备焕发第二春了。


    ***


    对于自家内斗、公司大乱斗却没太多参与感的姜介之,今晚,他一如既往地回家补课。


    当他因为姜淼淼加班未归而来不及流露出失望的情绪时,姜柏年和姜仲明却很反常地双双出现。


    他们伸手将他架起、双脚离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拖进隔音非常好的储物室里。


    “你、你们要干嘛?”姜介之有点心虚。


    自己最近跟姜淼淼确实走得太近,完全忘记他们三兄弟前期发誓要赶走姜淼淼的话,误以为哥哥们要因为这个责罚自己。


    岂料,姜柏年开口恶狠狠地问:“你最近考试成绩多少分?”


    “什么?”姜介之一时没回神,但意识到他们在问什么时,顿时板着脸,硬气回:“干嘛要说!”


    这话不妙!


    姜柏年果断抢走他背着的书包。


    姜介之恼羞要夺回,却被姜仲明抱腰拦住。


    “啊,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他急地四肢乱蹭,比前阵子被姜淼淼剃光头还要激烈。而姜柏年拉开他书包,粗鲁地倒出里面各种五颜六色的课本跟练习簿,一时找不到试卷,就扒拉着课本跟练习簿翻了翻,发现练习簿要么空着、要么做的全被打叉,显然老幺学习水平很不理想。


    姜柏年捂眼,指着姜介之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呀!”


    Excuse me?


    是储物上排气扇风太大?


    还是他耳朵出现问题了?


    姜介之虎目圆睁,瞪视姜柏年:“你刚刚说什么?”居然有脸说他不争气?


    “我艹!”光头少年当即暴跳如雷,“我好歹最近考试超过十分了,你们当年都是交白卷的好吗?”


    “哪有!”姜柏年下意识反驳,姜仲明亦是强硬回道:“我们怎么可能交白卷?”


    姜介之四处张望,指着储物室角落某个空角落,激烈吼道:“前阵子我没钱充游戏币,就把那里堆积的书给论斤卖了,里面还夹杂着你们以前高中考试交的白卷。”


    姜柏年和姜仲明哽了下,异口同声道:“无图无真相!你看错了!”


    二比一,弱势的姜介之被哽地不轻,两只眼睛都委屈地气红了。


    到底是这个家里的老大,更何况如今有重任交付。


    姜柏年重咳两声,伸手亲昵地拦住姜介之,语重深长道:“老幺,大哥跟你商量个事?听说你最近在补课对不对?”


    “是又怎样?我还在生气中。”姜介之推开姜柏年,但下一瞬,又被姜仲明搂了个彻底。


    姜仲明见姜柏年家长型说不通,就改亲切温柔型,“小弟呀,二哥求你个事行吗?”


    姜介之勉强道:“你先说,但答不答应是另一回事。”


    姜仲明便道:“听说你最近在补课?你接受程度如何?预感补课效果如何?”


    姜介之疑道:“你们问这个干嘛?”


    姜仲明温柔笑道:“关心自家弟弟还需要理由吗?”


    有猫腻!姜介之眯眼,狐疑地打量两人,字句斟酌:“还行。”


    “那我们再给你请四个家教如何?两个不够!”姜仲明语出惊人,企图想走“量变引起质变”这一招,把姜介之变成天才。


    姜介之却当即变色:“就算我违背誓言,你们至于想弄死我吗?”


    现在两个家教盯着他都如此煎熬了,居然再加四个?六六大顺?想把他溜死吗?


    他赶紧甩开姜仲明。


    但又有两只利爪,用力扣住他肩膀,将他掰回去,于是再度对上姜柏年故作老气横秋的脸:“老幺,你知不知道你的家庭地位?”


    姜介之点头。


    家庭“弟”位就是没地位,他如今就是姜家食物链的最低端。


    第42章


    兄弟俩的思想南辕北辙, 但姜柏年一时未能察觉。


    他仍自顾说道:“虽然好男不跟恶女斗,但现在我们姜家男人权势被夺、尊严被践踏,必须想办法崛起。只要我们三兄弟齐心, 一定能赢过姜淼淼那个贱人!”


    姜介之沉默片刻,小声道:“哥,你叫她贱人,那我们岂不是贱人弟弟?俗称贱弟?”


    姜柏年和姜仲明:“……”


    “一时口误,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姜柏年甩手挥去记忆,心中再度触景生情地生出一丝酸涩:同样是姐弟,怎么她就是被人拿着钱请去读书,他们仨就缴钱找书读?


    不管了, 姜柏年吩咐道:“老幺, 你从今往后必须好好读书,能考满分就别考99分。你代表我们姜家男人要从读书学习这块压过姜淼淼, 我跟你二哥则从工作业绩这块抢过姜淼淼!”


    姜介之“啊”了一声, 斟酌出口:“哥, 但人与人是有区别的, 认命吧。”


    姜柏年厉声喝道:“认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向她姜淼淼认输!老幺, 你不赌一把怎么知道行不行?”


    人间清醒的姜介之又道:“大哥, 可我们之前搞了几把不就输得很惨!还被……打得好惨!”


    这句话犹如咒语,敲醒两兄弟的噩梦。


    然后下一瞬——


    动员大会突然变成三兄弟抱头痛哭的哀悼会。


    姜柏年摸腰:“……我当时被她踹的腰好疼呀!”


    姜仲明摸腿:“……我当时被她扎的脚掌好疼呀!”


    “我……”姜介之下意识接话,但想了想,他当时是被气晕, 说不清哪里疼。


    可两位哥哥哭唧唧地看着他,他只好随波逐流道:“……我当时脸好疼呀。”当着未来岳母面前,丢脸丢的疼!


    三人哭诉:“呜呜呜,我们兄弟怎么这么惨?”


    ……


    象征性哭哭几声后, 姜介之就赶紧返回客厅补课。


    方老师已经在客厅准时等候,准备帮他从初中基础开始补起。


    方老师是知道姜介之基础差,但差到这种地步真是罕见,所以课前习惯性聊一下,从源头归因,结果如他料想,这个家没有女主人,父子四个一个比一个糙,也就自然而然了。


    哎,虽然姜家富贵滔天,但终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方老师领着这份厚薪,自然会竭尽全力帮姜介之补课。


    姜淼淼就蹲在二楼,捧腮监督姜介之,看着他听课听到发困却还强打着精神。


    ……十七岁的年龄,如果不确定做什么那就做学习,永远错不了!


    ……她当年也一样,只是是呆在教室看书做作业,直到最后熄灯才不得不走。


    她自小就明白一个道理。


    人生可以很长,长到能看遍无数个日出日落,无数次花开花谢,然后春来冬走,四季无常。


    但人生也可以很短,短到可以用数字倒数计时一生所长,短到与人初遇就再无相见,短到小事大事但凡做出选择就注定从此的命运。


    所以人——


    绝不要做错。


    因为即便知错,从头再来也不是那一个头了。


    姜介之无意间抬头,就瞥见蹲在楼梯口的姜淼淼。


    他很是嫌弃:“真没形象!”


    蹲楼梯的人顿时起身,右手扶杆,脖颈挺拔,头、颈、背都成一条直线,煞是端庄高贵。


    她抬指从脖颈一划而过:又想找死?


    姜介之瞬间笑不出。


    ***


    刚复工的第一天,事太多,以至于姜淼淼没时间亲自去任子威和谢良的公司踩点。


    过了两天,基本事项都安排下去,她就带着时宜和西守歌窜门。


    任家是做餐饮,跟她目前计划看似无瓜葛,倒是谢良主导的电商物流有合作可能。


    谢良原本以为她是说笑的,但没想到她真找上门谈合作,惊喜同时也很认真地交谈,发现以他目前经营能力,兴许可以接下大姜集团在港城商场的配送服务。


    姜淼淼遂一拍即合:“那正好,我跟屠家物流谈掰了,不如就跟你合作?”


    “但是……”谢良有点憷。毕竟创业期间就接了一单大客户,心里总会不踏实。


    姜淼淼见状,帮助分析:“港城最远距离无非就是从东到西,开车三小时。只要我这边供货没问题,从出货到客户家的配送环节,即便当中真有问题,处理时间也不会超过3个小时,风险可控。”


    谢良郑重思索后,捞起姜淼淼的手握了握:“谢谢女神给机会。”


    姜淼淼低头看着交握的双手:“不谢,但我会拟定合同要求你给不低于屠家物流的折扣。”


    “不是吧?”谢良怔了怔,“那咱俩这一握,可真贵呀……”


    “所以没事就别动手动脚。”她训斥地抽回手。


    距离午餐还有一点时间,姜淼淼准备再去任子威公司。


    谢良疑道:“他家是做餐饮的,跟你的彩妆护肤、我的电商物流好似没合作性吧?”


    “嗯。”姜淼淼手腕轻抬,看表:“但现在不是快到午饭时间吗?让他请客刚好。”


    念及少赚的1%利益,谢良蔫蔫:“女神,我也要去!吃点回本。”


    一旁的时宜忽然插话:“请问你为什么老叫她女神呢?确定后面没少一个——‘经’字吗?”


    与西守歌刚拟好合同的姜淼淼,递与谢良签名后,就将文件夹砸入她怀里,鄙夷道:“把合同送回公司。另外,我决定公报私仇,任家这一顿午餐就你没份。”


    时宜瞳孔震惊,企图亡羊补牢:“姜女神,我现在不说了。”


    “晚了。”她扬手,招呼谢良和西守歌走人。


    西守歌看着郁结的时宜,挑衅地朝她抛了一个魅眼。


    时宜愤愤不已。


    于是——


    在公司忙碌的任子威突然接到电话,他疑道:“现在是饭点时间,这时候谈公事?合适吗?”


    “挺合适的呀,先跟你吃顿饭培养感情再谈公事,铺垫一个折扣价呀。”姜淼淼回道,扫了眼车外景致,“好像到你家公司楼下了,出来吗?”


    “当然出来,马上!”任子威回道,捞起外套走出办公室。


    恰巧三天两头出差的任父,难得主动过来陪亲儿子吃饭,哪知道他摆手走得头也不回?


    ……这是被嫌弃了?


    任父难以置信,明明昨晚这小子还眼巴巴地问自己有空吃饭不?此事有问题!


    红色醒目的豪车就停在外面路边。


    姜淼淼带着谢良和西守歌下车,三人恰巧都是年轻漂亮的人,扎堆出现,过分抢眼。


    任子威插兜迎上,嘴里“哇哇哇”地夸张叫嚷:“大小姐,至于吗?以前你是低调的像埋进土的瓜,现在坐豪车还挑最骚包的醒目红,光天化日穿得跟走红毯一样,真是判若两人。”


    “如果我穿着破烂、搭着的士来找你谈几百万的生意,你敢跟我签合同吗?”姜淼淼笑道,“现在是饭点时间,听说你们任家西餐厅在港城小有名气……”


    “我就说你干嘛挑饭点谈生意?”任子威好笑道,然后瞥向谢良:“怎么又是你呀?”


    话里话外尽是嫌弃,谢良不满道:“喂,我得罪你了吗?”


    任子威点头:“昨日你在医院不是往我身上靠,就是往她手里抓。我怀疑你是个双性恋。”


    谢良气地大骂:“你令尊令堂才是双性恋!我是男的!只喜欢女的!”


    姜淼淼难得良心大作,举手作证:“嗯,他性别男,爱好女。初夜被我前任劈腿的女人拿走了。”


    任子威骤然双眼发亮,而谢良则蔫了。


    往事不堪回首,他求姜淼淼高抬贵手:“……能别再提当年吗?”


    “……兄弟想开点。”任子威却突然哥俩好地伸手去揽他的肩,笑得那叫一个贱兮兮:“先长话短说你初夜被骗的事?再短话长说她那一个勇猛的前任?”


    “抱歉,我跟你不熟!”现在轮到谢良嫌弃他了。


    一群人勾肩搭背地往任家公司的二楼餐厅走。


    不远处的任父蹑手蹑脚地尾随,惹得一旁秘书连连提醒:“老板,您这姿态太不雅观了!”


    “关键时刻谁在乎这些?”任父拽着秘书跟进餐厅,让餐厅经理安排隔壁包厢贴墙窃听。


    任父虽是工作狂,但父爱满满:


    幼时担心儿子尿床,


    小时担心儿子寄宿,


    少年当心儿子早恋,


    现在大时……就担心儿子孤寡没对象!


    连劈腿跟出柜都没有,他生怕儿子哪天像隔壁老王家的突然跑去当和尚了


    包厢里,任子威绅士地将菜单递与姜淼淼:“大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吗?”


    有来有往,姜淼淼也递个高帽回去:“任少爷是内行人,你点就好。”


    任子威调侃的点头,就荤素搭配点了四餐一汤。


    等菜期间,四人闲聊。


    任子威突发感慨:“以前大家看低你,但没想到居然是你最早登天……呃,当了董事长。”


    姜淼淼不以为意:“我当年就只是穿校服、吃食堂、寄宿学校而已,可因为这些就被你们看低,有问题的不该是你们这些戴有色眼镜的人才对吗?”


    回想黑历史,任子威双手交叉:“先说好,我最多就是打篮球输了才骂人,日常可没对你做过什么,甚至还是你的颜值粉呢!”


    姜淼淼语意幽幽:“就没臣服在我的聪明智慧之下?”


    任子威摸着良心发誓:“我代表广大男性表示,我们目标始终如一,就喜欢好看的。”


    姜淼淼面无表情:“肤浅。”


    谢良好奇道:“那……那位韩公子、屠小姐什么的,跟你们又是什么仇、什么怨?”


    任子威亦是深表疑惑:“说真的,你当年跟韩错真没交往过?”


    “交往这种事是需要双方认可才算数,他那种独角戏算吗?”姜淼淼凉凉的答,“当初我确实就是个普通学生,不像你们这群少爷小姐只是把读书当消遣,把我们这些想靠读书改命的人当做玩具,一言不合就霸凌侮辱!我纯粹是骨头最硬,他们没辙就想出早恋拖人下水这些损招……”


    谢良倒抽一口凉气:“不是吧?高中就玩得这么大?”


    任子威挑眉:“韩错可是全校公认的校草,家境非凡,追你时又轰轰烈烈,连在操场摆满蜡烛告白的事都做了……你确定你当时真没动心?”


    姜淼淼嗤笑:“他们那种假兮兮,我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动心!”


    任子威大为震撼,但不置可否。


    姜淼淼遂道:“你还记得高三隔壁班有个男生跳楼自杀吗?”


    任子威拧眉回忆:“……有点印象,但我不知道原因。”


    姜淼淼说道:“那个男生跟我一样是买进来的尖子生,我们这群人跟学校有言在先,高三费用全免,月考成绩进入年纪前十再额外奖励四千元。老实说,不冲每月那笔奖学金也冲前途,我们大多人都拼命读书,可他却被所谓的爱情与奢靡给迷晕了头……


    有个女生闲的没事朝他勾勾手指,他就一颗心扑进去,早恋、抽烟、旷课、企图娶有钱小姐改变身份,结果人家就只是玩玩而已,倒是他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成绩每况愈下,学校再三警告最终决定将他退学,他想不开就冲上艺术楼跳下来了。”


    “青春时期,爱情那种朦朦胧胧确实很动人,却也很容易一着不慎就毁了人。”


    姜淼淼说的平静,眼神清明。


    “韩错跟其他人基于打赌看戏的初衷来追我,而你们觉得他有钱有颜,我能被他玩玩也是一种荣幸?得旷课陪他打游戏?得陪他彻夜泡酒吧?因为他生病就放弃考试去陪床?……但凡他们幻想谋划的那种校园女主为爱不顾一切的傻逼行径,绝不会在我身上发生,所以他信心受挫就越挫越勇,真是幼稚又搞笑!”


    隔壁窃听的任父,不由得拧眉。


    更别说年轻气盛的任子威,心里自然震惊。因为他从未意识到被自己当成八卦跟玩笑的事,实质却如此可怖?


    心有余悸的他给姜淼淼倒了杯热茶,“……希望我年少不更事时,没给你跟其他人带来伤害。”


    “要是有,我们现在也不会坐着一起吃饭。”姜淼淼回笑,端起杯盏与他相碰。


    有些东西消逝在不言中


    午饭吃完,姜淼淼便马不停蹄回公司跟进与谢良刚拟定的物流合作。


    温荣英前期已备好所需的技术支持,现在得了许肯,立即更新大姜集团的网购商城,首页挂着“欢迎情人节”的促销广告跟下单购物当日快递上门的免费服务。而谢良又受任子威那句“目标始终如一,就喜欢好看的”的引导,雇佣了一堆身高188cm的帅哥开车当快递员。


    各种乱七八糟的组合,好似打通大姜集团的任督二脉,低迷的销售线再度昂昂上扬。


    第43章


    姜姒听闻销售又创佳绩, 便过来道贺,却见姜淼淼面色微沉。她疑道:“怎么不喜反哀了?”


    姜淼淼回道:“因为我也快黔驴技穷了。”


    大姜集团积弊多年,所以她前期从未涉足集团也能看出个中的矛盾。


    身为新人想要快速出头, 就是直接刺破最尖锐的问题,再铺垫股票的买空,所以大姜集团收益时,她也能顺便捡利。


    但后期——


    可就不易了。


    大姜集团很快就会走到新的瓶颈。


    尽管这是大公司的通病,可姜正业姜耀武那群人却不这样认为。


    只要她在位,倘若大姜集团不进则退,锅必定扣她头上。


    姜淼淼看向姜姒:“刚巧我有财务部的事想问你。”


    “你想动财务部?”姜姒皱眉,摇头建议:“财务部是多方人马汇聚制衡的地方, 你现在动还太早了。”


    姜淼淼摊手:“那算了。”


    “周末组团出门玩吗?”话锋一转, 她又抻抻腰:“回国那么久,各种游玩娱乐都没体验过, 我这董事长的日子有点凄惨呀……”


    “可我听说很多人排队约你出门都约不到?”


    “那些人不是相亲就是想拉帮结派, 我跟他们能玩到一块吗?”


    “明白。那我组局, 记得喊上你的小晏医生。”


    “为什么喊他?”姜淼淼悚然一惊。


    姜姒亦是怔了怔:“你们还没正式结对?”


    姜淼淼瞠目:“我们像一对?”


    姜姒抱臂点头:“唔嗯。老妻少夫配。”


    “你眼真瞎!”姜淼淼手里的遥控就想砸过去。


    姜姒双眼如矩:“现在只要我不想, 你瞎我都不会瞎。”


    有宗陈年旧事, 不提则已, 一提……姜淼淼疑道:“你当初眼睛到底是怎么弄伤的?”


    姜姒自嘲:“恋爱脑的下场,算我活该。”


    姜淼淼皱眉:“是否需要我做帮手?”


    姜姒看着她,目光柔和下来,道:“大侄女, 这种破事还需要等到你出手?”


    ***


    姜介之当晚照旧回家补课。


    但不知他从哪获得周末团建的消息,壮着狗胆跑去书房堵姜淼淼。


    他如今兜里没钱,回家路上捡着硬币都会被姜淼淼马上摸了去!日常两点一线,除了学校就是家……日子有点凄凉, 需要苦中作乐。


    姜淼淼正想如何八卦出姜姒眼瞎之事,蓦然被打岔,眼神幽幽。


    她瞟着旁边这只二哈:“想去?看你明日的月考成绩。”


    “别老拿我成绩摆谱!胖子又不是一口吃撑的!”姜介之抗议,光亮的脑壳已长出刺刺的短发。


    她顺手摸了把,很扎手,也就更嫌弃:“谁让你现在是又菜又弱?”


    姜介之怒瞪:“市侩!你不是人!更不是女人!”


    姜淼淼揪着他耳朵来个顺势小周天、逆势大周天的转,疼的他原地乱窜。“少年,你现在毫无价值就别在我面前碍眼。”


    “你——”姜介之咬牙切齿地冲下楼,“实在是太欺少年穷了!”


    姜仲明跟姜柏年就躲在厨房,见他下楼,连忙招手。


    姜柏年急急问道:“谈妥没?周末你能不能跟着去?”


    姜介之指着自己被揪红的耳朵,愤愤:“为什么非得我跟着去?她说我没价值,不许出来碍眼!”


    姜仲明赶紧搂住自家委屈的小弟,安抚道:“我俩在她那里被判死刑,你有未成年专属的改造期,再加上你童叟无欺、人见人爱,可以让她降低防备!”


    姜介之的刺毛还真抚平了。


    只是,他搞不明白:“撮合她找对象有用吗?”


    姜柏年笃定道:“当然有用!我向来对美女招架不住,她也同理!”


    姜介之狐疑地看着他:“你们可不是同路货色。你是来者不拒,她是一概全拒。”


    屁啦!


    姜柏年哼道:“经过我仔细观察,那是前期约她的男人不对胃口!你不也说她靠人情挣到那个医生的饭,虽然饭里有毒,但晏医生于她总归不一样。所以你周末跟着去,见机行事。”


    姜仲明附和道:“她若能被那个小医生搞定,我们也就搞定她了。女人但凡陷入爱河,十个必定九个恋爱脑……”


    十减九,姜介之掰着手指:“那剩余一个呢?”


    姜柏年和姜仲明再度异口同声:“像小姑,被人算计瞎了眼。”


    可是,姜介之好生无奈:“她说除非我明日的月考成绩好,否则别想去。”


    “艹!那你就考好点不就行?”两个哥哥异口同声,说的那叫一个简单。


    姜介之虎目猛睁:“那你们去考!我现在满打满算也就补习了半个月而已。”


    “那……作弊吧。”姜柏年建议道。


    姜介之下意识摇头:“有点卑鄙!”


    姜仲明便道:“那找人偷看题目吧?反正你考前会不会,考后都会讲题解就一定会!”


    神之合理,但姜介之仍摇头。


    两个哥哥瞪道:“反对无效,撤回!”


    他们开始琢磨如何偷题。


    左思右想,也不知道姜仲明是如何发挥他的娱乐人脉,间接找到了某个在校务处工作的“兄弟”,那兄弟拍胸脯表示五千块包偷一科。


    姜仲明兴冲冲地转账,系统发现存款余额不足。


    姜柏年吐槽地扫二维码,信用卡异常。


    怎么回事?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们面面相觑,尔后看向姜介之。后者忙道:“看什么看?我怎么可能有钱。”


    最终——


    还是身为老大的姜柏年扛起了所有,贱卖了自己的名牌手表才筹到五千元买题。


    当晚,姜淼淼已入睡。


    三兄弟仍在秉灯夜烛,鬼鬼祟祟地研究明日考题。但姜介之素来没他俩能熬夜,撑到两点就趴桌睡着了,姜柏年和姜仲明则再战。


    但时隔多年,两个学渣再回看题目,更是渣渣。


    他们怒了,直接将题目摔各种朋友圈,逮着谁还没睡就做题。


    姜仲明和姜柏年的狐朋狗友们:“……”


    第二天回学校考试,姜介之依旧困得两眼睁不开眼。


    姜柏年和姜仲明则顶着熊猫眼,硬逼他撑眼背题,然后亲自护送到学校。


    同校师生不由得羡慕姜介之,前期有“逼娼为良”的高材生姐姐,现在还有连月考都来护驾的两个哥哥,果然是老小娇娇最受宠爱。


    身为姜家食物链底端的姜介之表示:你们要?尽管拿去!


    高中老师批卷贼快,几乎是今日考,明日出成绩。


    姜柏年和姜仲明又逮着姜介之扒成绩单,发现他语数外三科都只有二三十分!


    姜柏年真是恨铁不成钢:“不是买题了吗?怎么还是这点分数?”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姜介之更火:“艹!你们买的题根本不是今天考的题,害我白白浪费时间熬夜,搞得我今天考试又困又累。要是精神好,我说不定还能多考几分!”


    姜柏年直接甩锅姜仲明:“那就是你找的兄弟有问题了!”


    “敢耍我?我找那小子算账!”姜仲明顿时怒气冲冲地打电话,冲着所谓的卖题兄弟就是一阵咆哮,要求退钱!


    ……以前五千块当小费,现在经济被姜淼淼暗地制裁,五块钱也不能浪费。


    姜介之蔫蔫地趴倒在沙发上。


    后知后觉,他都看出这两位哥哥不靠谱。


    姜淼淼下楼冲睡前牛奶,意外看见三兄弟竟然会聚客厅唠嗑。


    她挑眉,好奇往姜介之旁边坐:“……谁被骗钱了?”


    “!!!”


    她偷听了?听到多少?


    三人齐齐震惊脸地看着姜淼淼,显然很心虚。


    不过又见她面带疑惑,暗忖可能没听到,正打电话质问的姜仲明顿时欲盖弥彰地掩饰。


    姜淼淼又道:“被骗钱这种事,要么说开集思广益,要么报警。”


    姜仲明讪笑:“没、没人被骗钱。”


    报警不可能了!


    集思广益?就是在她面前说?


    那岂不是相当于在煤气泄漏的时候,点根烟清醒一下?


    三人眼神疯狂交汇,各怀心思但纷纷嘴硬到底。


    姜淼淼见三兄弟的联盟如此稳定,耸肩作罢,起身去厨房冲牛奶


    哎,皇天到底不负苦心人。


    兄弟仨人绞尽脑汁、不择手段,也不知道哪点成功,最后真撬动了姜介之的蹭团成功。


    于是,他在两个哥哥激情目送下,背着羽毛球袋,一走一跳地跟着姜淼淼出门。


    车子绕弯接了下姜姒,很快就在球馆门口与待着的晏幼绥汇合。


    今日的晏医生很帅。


    戴着帽子,穿着普通的运动球衣,但坐在球馆长板凳上,脖颈挺拔,杏眼重瞳,秀眉入鬓,实在是太温柔太漂亮了。


    看见他们来了,晏幼绥侧了侧头:“都很准时。”


    姜淼淼笑道:“如果不准时,那你想怎么办?”


    “那下午茶有着落了。”晏幼绥回道,然后看着姜介之道了声,“302号房B床,你好。”又看向姜姒,“姜姒小姐好。”


    姜介之惑了:“为什么就我无名无姓?”


    姜淼淼笑了笑:“那你就好好学学,人家晏医生救命拿刀、损人不用刀。”


    又开涮人!晏幼绥无奈地瞪她一眼。


    众人结对往球馆走。


    四人单打双打都方便,只是双打组队时有歧义,姜介之突然闹着要跟姜姒一组。


    姜姒喃喃自语:“……我人气这么高?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打球很厉害?”


    他还不是为了撮合姜淼淼跟晏幼绥?


    姜介之拍着胸脯保证道:“就是知道你打球烂,所以靠我就行。”


    姜姒:“……”大家都是初次做人,这娃做成智障了?


    她伸手拍了拍姜淼淼肩膀:“别客气,给他几分颜色瞧,就决定我中午请大家吃什么档次的饭。”


    姜淼淼打了“ok”手势,晏幼绥也悠然道:“应该没问题。”


    她立即小声问晏幼绥:“你打球技术如何?”


    上回象棋夸大,结果惨不忍睹。


    这回,晏幼绥眉头微蹙,杏眼蒙起一层不稳定的危险,斟酌道:“……还能接到球。”


    “呃……”姜淼淼做好晏三岁当花瓶的准备。


    双方分头进场。


    姜淼淼跟晏幼绥站位是一前一后,对面的姜姒和姜介之则是一左一右。


    大家稍微热开身,也不知是藏拙还是过分献力,四人水平倒显伯仲。


    姜淼淼惊讶于姜介之会扣球,但也讶于晏幼绥能接中扣球并回击,要知道发球比接球是难上加难!她竖起大拇指,“……这回是真不错哦?”


    晏幼绥闻言,不知不觉泛起微笑。


    对面的姜介之羡慕妒忌:为什么就没夸夸他?


    热身结束,正式计分。


    前刻那种伯仲和谐的氛围顿改,天真单纯的姜介之一如热身般的水平,扣球扣地来势凶狠,但姜淼淼和晏幼绥却似打了鸡血,水平蹭蹭往上飙,一个比一个凶残。


    尤其是姜淼淼,展现出热身时从未施展的网前扑杀跟高吊球。


    她羽毛球技巧性明显高过在场任何人,再加上与晏幼绥合作有默契,以至于姜介之完全招架不住,而姜姒又故意摆烂,结果——


    就是姜介之为了接球前后左右到处跑。


    搞得最后,球球反扣落地,自己也是跑得气喘吁吁。


    比分悬殊,少年心性表示输不起。


    姜介之不满地抗议:“你们人多欺负人少!”


    “???”姜姒左右张望,指了指自己:“……你当我不存在吗?”


    姜介之倒也直:“你就杵那里不动,有你没你差不多。”


    姜姒翻白眼:“不是你自己说能cover全场吗?我这不是给你表现的机会?”


    姜介之被哽地无言以对。


    想了想,他指着对面两人:“不行,你俩拆伙!一对一跟我单挑,双打体现不出我的真实水平!”


    晏幼绥:“我……”


    “我来吧。”姜淼淼截住他的话。这小子连球都输不起,球品太差了!


    “行!”姜介之应了,就不信羽毛球也能打输。


    但——


    姜家男人,被打脸总比立fg还快。


    姜姒跟晏幼绥就在场外,看着姜介之被姜淼淼虐得一边手擦眼泪,一边追着她要继续比。


    第44章


    终于。


    方方面面都被爆虐的少年, 气地一屁股坐地上:“我不跟你玩了。”


    姜淼淼掀网走过去,伸脚轻轻勾了下他弯曲的膝盖:“输了球就想把整个人品都输了?”


    姜介之扔了球拍,撒泼打诨:“你是开挂吗?怎么我读书输你, 就连打球也输你?”


    “你读书没上心,打球姿势一看就是瞎练。你要是能赢,我岂不是比你白白多活几年?”她语气难得有点哄,“不过你目前好歹有个优点,就是肯承认技不如人了。以后再接再厉。”


    “这也算优点?”姜介之震惊了。


    他赶紧掏出手机摁录音,然后伸向她,“你再说一遍!免得我以为是耳朵有问题。”


    姜淼淼险些砸去手里的球拍。


    她下场去喝水。


    姜姒竖来一个大拇指。晏三岁见状,必须竖两个!


    然后, 姜姒又趁姜介之被虐的尚未恢复元气, 赶紧拿拍上场再虐他一次。


    姜氏女人最明显的特征是什么?


    记仇!


    晏幼绥心有余悸道:“……那我是不是要小心别得罪你?”


    邻座的姜淼淼歪头睨去:“保险起见,干脆老死不相见?”


    晏幼绥嘘气, “那可不行!”然后乖巧地递来毛巾跟盐水。几滴汗恰巧从他额前划过, 热气熏红面颊, 一张好皮肤是几近无暇的诱人。


    湛蓝湛蓝的天, 阳光普照下来。


    球场里有人来回跑动, 有人静静坐着, 但心情皆是非一般的好


    一拨年轻人进球场,有人意外瞟见球场正被追着跑的姜介之。


    “诶,那不是姜介之吗?”


    “还真是他呀!真晦气,怎么在这里都会碰见他?走走走, 换场地!”


    “换什么场地?这里又不是学校,怕他做什么?干脆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们都是姜介之的校友,虽不同班,但沆瀣自认得一气, 可姜介之却不屑与他们为伍。


    两拨人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偏偏姜介之多了钱与颜,所以同样都是混账生,姜介之就是能得师生偏爱跟宽容,以至于他们心生不平。


    “哎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姜小少爷。真是晦气呀!”


    “今日出门果然不利,居然碰见了吊车尾姜!”


    “你在这里陪小姐姐打球呀?这种事让我们来就好,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够用吗?”


    这群人故意截住追球的姜介之,各种冷嘲热讽甚至动手动脚,搅得姜介之好生恼火。


    但他良心未泯,见姜姒险些被误推,立即护人:“说归说!对女人动手动脚干嘛?”


    “我又不是故意的!”


    “小姐姐那你走开。这是我们跟他的恩怨,不想误伤旁人。”


    “姜介之我们换地方说话,别拿女人做挡箭牌呀!”


    ……


    “姜淼淼,你是死人吗?没看到我们被欺负吗?”久了,一边护着姜姒、一边忙着吵架对骂的姜介之终于向场外求助。


    “这才撑了不到十分钟就开始发求救信号?”姜淼淼正嘬着奶茶看戏,听见叫嚷,只好起身,顺便将同样起身的晏幼绥摁回原座。“……当医生的手都很矜贵,我能解决。”


    “那也没道理让我一个大男人看着呀。”晏幼绥强起。


    他只是脾气温和,但不叫软弱。


    两人并肩走过去,人数突然间从二比六变成二比四。


    这些刺头有点心虚,但他们想这些人瘦胳膊瘦腿的岂会厉害到哪里去?遂又硬气几分。


    小孩心思很好猜,姜淼淼一眼洞穿他们底气不足。她笑笑:“你们说这么久,就不能赶紧动手打?叽叽喳喳、像过家家,很好玩吗?”


    姜介之咬牙:“你还有没有人性呀?真打起来,我是被群殴的那个呀!”


    姜淼淼迟疑一下,试探着说:“群殴?你们不是单挑吗?我刚刚听他们说让小姐姐走开,这种‘祸不及家人跟子女’的话显然就懂江湖规矩呀!不像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同学们,你们说是吧?”


    六刺头顿时急攘攘地回:“当然是了!姐姐你说得对,我们可讲规矩了。”


    “人多欺负人少,肯定不符合江湖道义。”


    姜姒闻言,加速掰开被姜介之紧握的手,唯恐殃及。


    姜介之瞳孔震惊!没良心,刚刚他还一直护住她呢!


    姜淼淼也赶紧拉着想劝架求和的晏幼绥走远,催促道:“要打就赶紧打!打完我们还要吃饭去!但相请不如偶遇,也算上你们?都算这位漂亮小姐姐请客。”


    她又努努嘴,努向旁边娇媚漂亮的姜姒。


    姜姒甚是配合地嫣然一笑百媚生。


    少年们怦然心动,想不动也难。


    唯剩姜介之,宛若被整个世界抛弃,受打击到傻住了。


    真是岂有此理?天底下哪有人怂恿别人殴打自家人?!


    “那、那就赶紧打吧。”少年们只想多看几眼漂亮小姐姐,至于打架那种事就算了,雅人面前不宜动粗。你推我搡,随便推个人出去与姜介之打。


    姜介之还能怎么办?索性豁出去,抡着两拳头乱打。


    瘦胳膊瘦腿的他,很快就挨了别人一拳,但眼角余光瞟见姜淼淼竟还掏出手机录像,且她嘴里絮絮叨叨,是嫌弃他们打的又快又难看,以至于:“……我手机录像都有残影了。”


    旁人倒抽凉气看着她,这关注点很诡异呀!


    一双手蓦然从她肩两侧伸出,是晏幼绥虚虚搂住她,指掌覆住她举着的手机,这微微抖呀抖的拍摄画面霎时稳住。而她后脑勺同时有热气,正一呼一吸地轻轻吹拂。


    她僵一下,“哎哟”道:“晏医生你这是非礼吗?”


    晏幼绥声音依旧软软的、呆呆的、傻傻的还有些绵绵的拖拖拉拉:“又没碰到你。”


    姜淼淼揪眉:“……晏三岁你变了,变油腻了。”


    这可不是好词!他皱眉,下意识缩手却也被叫停。


    因为姜淼淼已将手机转入他手里,“听说当医生的手都很稳。果然,交由你来拍最好!”


    她矮了半身,从晏幼绥克制有礼的虚搂中绕出去。然后托腮蹲地,定睛细细看住姜介之单挑两场后,在第三场开始成了纯挨打方。


    晏幼绥哼了声。


    姜淼淼就是知道他是一个很害羞很好说服的男人。


    看呀看,看着姜介之纯挨打,她好心重申规则:“单挑规矩,打人不打脸!打死不打残呀!”


    “啊啊啊!你给我闭嘴啦!”一句话,激的他化悲愤为力量,把对方当做姜淼淼来暴打。


    第四场于是败局逆转。


    ……


    整整混战四十五分钟。


    就连球场保安都冲过来三波,全被姜姒阻止了。


    晏幼绥也将手机录到电源垂剩5%。


    于是——


    姜淼淼终于喊停,啧啧:“打的太难看了!现在年轻人打架都这么敷衍吗?”


    她慢慢起身,走去将两个就地打滚的少年一手一个给揪起来。


    鼻青脸肿的姜介之顿时蔫到她胳膊上,表情绝望:“……我发誓,我再不想跟你说话。”


    “发誓别发一半,重点是违背誓言的下场要怎样凄惨!”她教训道,又扬声一喊:“晏医生,麻烦把手机递过来。”


    哼!居然说他油腻?


    晏幼绥也想记仇,但又很乖巧地走过去。


    姜淼淼让他回播刚刚的手机录像,指着第一个与姜介之单挑的少年:“……配合我做个示范。”


    她伸手扣住对方的右手胳膊,绕在对方身后:“刚刚你就是这样扣住姜介之的胳膊,这时候是你占据上风,可迟迟没有下一步,导致等待时间过长,也就被他有机会踹中你的小腿逃脱了。”


    “……然后呢?”被禁锢的少年依旧是懵懵地。小姐姐想干嘛?


    “复盘你失败的原因,寻找破解之法,下回以防万一。”姜淼淼说完,就着这个扣臂动作,蓦然手肘硬击对方背部。


    少年顿时痛哼一声,又被一个由下到上的锁喉,被制的死死了!


    “然后第二局的是你吧?穿黄色套头那个,你踢脚时被他瞎猫子碰到死耗子给拿住了足跟对吧?这就是你化攻势为被动,开始落败的转折点。其实你不应该急着后退摆脱他,你应该这样——”


    姜淼淼抬腿架在那人的肩膀,蓦然旋身,双臂撑地,另一只脚则如弹簧,快如疾风直接踹出去……整条腿呈如一条完美的直线,直接踹中黄衣少年的胸口,令他踉跄后退地仰天痛摔!


    姜淼淼停顿了三秒。


    环顾众人,发现刺头们正被她的现身教学给忽悠地忘了神,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赶紧借机再打完剩余的二人。


    趁此间隙,姜姒去扶姜介之,捂着他唾骂的嘴,哄道:“好啦,你姐不正夹带私活帮你报仇?”


    姜介之深度怀疑:“她在帮我报仇?她有这么好心?”


    姜姒沉思:“呃,她是心肝有点黑。但护短,做事不分青红皂白,只分关系好坏。”


    姜介之嘴硬:“那我跟她谁不是老姜的种?否则她怎么好意思三番四次想弄死我?”


    小刺头们已被打的毫无反击之力,但又似抖M,个个眼泛星星地簇拥着姜淼淼,突然闹着要拜她当大姐头或者当师傅。


    姜介之见状,唯恐姜淼淼被抢也加入混战中。心肝再黑也是他家的!


    姜淼淼相当嫌恶地将他们一个又一个地推开,


    岂料他们一个又一个像口水狗黏上来,直到被迫坐上“大姐头”才终止。


    姜姒笑着旁观,有那么一瞬间的触景生情:年轻人就是好骗又好哄,一如自己当初。


    她眼神闪过一丝阴厉,但又立即消散,再度恢复温柔娇媚的模样,然后捂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拍手表示大家都往隔壁酒楼请吧。


    承蒙侄女前阵子的照顾,她腰包鼓着,请大家吃碗燕窝鱼翅是不成问题的


    吃饱喝足后,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自球场离开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晏三岁,忽然拉住姜淼淼,低声道:“我能跟你单独商量个事吗?”


    姜淼淼便让姜姒和姜介之先走几步。


    她回头疑道:“什么事?”


    “就是——”晏幼绥食指对戳,眼神游移就是不敢对视,然后字句斟酌:“我把工资卡和房产证、车证、理财账号都给你。”


    啊?姜淼淼陡然瞪大了眼睛,约莫三十秒的无反应,过了好一阵子才惊诧莫名道:“你想干嘛?”


    “呃,就是,那个……”他小心应了声,“我强烈要求跳过表白这一步!你刚刚说我油腻,我没招了。”


    “!!!”姜淼淼又忍了一下,更加诧异地看着他:“请问你什么时候表白?我怎么没感觉呀?”


    晏幼绥皱鼻,一字一句委屈地哼道:“就刚刚,那个油腻的抱抱……”


    姜淼淼好笑道:“晏医生呀,今天不是愚人节。”


    “我当然知道。”晏幼绥被她躁的低头,碎发遮眼,实在是——太小心温柔,好似纤细柔弱的花刺都能让他受伤……更别说眼神忐忑之下,那种支离破碎感。


    姜淼淼顿时笑得有些僵硬,忍不住将晏幼绥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确实是不能被拒绝的人呀。


    可她又恶劣地想,偏偏就想看他被拒绝后会怎么样?


    所以,她不觉“呵”的一声笑了出来,令晏幼绥更加忐忑。


    “晏医生,恋爱跟婚姻是两码事。你是想跟我谈恋爱?还是想跟我结婚?”


    “鱼与熊掌都要。”


    “可我目前是事业为重。”


    “难道我当医生的就敢不以事业为重?”


    “我拒绝每晚煲电话粥,微信不秒回、不撒娇、不穿裙子等等。”


    “我也没时间每晚煲电话粥,微信不秒回、不吃草莓屁屁、不穿紧身沙滩裤等等。”


    哎,“那我们是在谈柏拉图恋爱吗?”姜淼淼企图挖坑。


    可晏幼绥不知是真傻还是假痴,弯眉一笑:“你想周一去领证也行。”


    “……算了。”小心玩笑都被他当成真。


    晏幼绥追问:“‘算了’?什么意思?不能算!”他皱眉瞪视。


    姜淼淼面露盘算之色:“晏三岁啊……”


    “我不要听拒绝的话。”


    “没拒绝呀。我们就按照世俗规矩来吧,追求、表白、恋爱、订婚、结婚,所有步骤一个都不能少。”


    “那我们现在属于哪个阶段?”


    她暗掩唇角一笑而过,摸摸他的额头:“以你水平,目前第一阶段——即将折戟。”


    晏幼绥摇头,笃定道:“明明是水到渠成的顺利。”


    姜淼淼哼了哼。


    真的——


    “毫无恋爱经验的晏医生,请问你是怎么有胆说出‘明明是水到渠成的顺利’这句话?”


    当晚,几个人汇聚在姜姒家。


    某个坐北朝南的大平宅。


    姜姒拿着遥控器对准沙发上乖巧端坐的晏幼绥,目光幽幽移向旁边屁股好似被沙发烫着所以东蹭西蹭的姜介之,嫌弃道:“晏医生请教恋爱技巧,而你一个未成年想干嘛?”


    “不知道未成年流行早恋啊?”姜介之立即抱臂稳稳坐回去,彰显本心不移。


    姜淼淼嘬着豆奶,定定杵在两人沙发后。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揪住姜姒让她当恋爱导师呢?


    据了解,姜姒恋爱情史也不多,有且仅有那一段还直接费了眼睛——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她跟任子威吃饭就随口说了声,刚巧问对人了。不然真看不出姜姒以前还是个恋爱脑?睁眼瞎,最后真眼瞎。


    姜姒尚不知自己的底细被后辈摸清,兀自说道:“言归正传,为了晏幼绥、姜介之两位男士可以成功追到心仪的女孩子,我已经帮你们策划了一个追求方案,叫做‘有钱没钱都要讨个老婆过年’。”


    姜淼淼:什么鬼?


    啪!


    姜姒的身后顿时出现投影画面,有关宿主介绍:


    晏幼绥,男,二十七岁,主职医生,相貌八分,身材九分,性格七分半(不符合时下霸道总裁的范),财富三星半,有房有车有资产。综合级别是优质。


    姜介之,男,十六岁半,学生,相貌七分,身材八分,性格四分五(智商待确认,情商显然中等偏低),财富零,无房无车无资产,综合级别是中等偏下。


    其次是宿主目标:


    晏幼绥→姜淼淼。


    姜介之→任砂。


    最后是各种图片:


    玫瑰花、 戒指、布偶、零食、游泳、房产证、豪车等。


    姜姒道:“追女孩必须投其所好。感情多深,就看你们钱砸的多深!即便有情敌,锄头纯金镶钻也能翘得动!”


    一个真敢讲,两个还真敢听。


    姜姒又道:“玫瑰花,除非对方鲜花过敏,每天一束九十九,不迷晕对方也要熏死对方。”


    晏幼绥扭头问身后人,求证:“你鲜花过敏吗?”


    姜淼淼摇头:“但我怕花放几天就腐烂发臭的味道。”


    晏幼绥“嗯”了一声,赶紧划掉刚写下的“玫瑰花”。


    姜介之则为难地备注:我没钱。


    姜姒再道:“戒指,要么买钻戒,要么买Dior,因为一位男士一生仅能订制一枚。”


    姜淼淼忍无可忍的插话:“五千块就能从Dior的官方数据库删除男士购买戒指的记录!”


    姜姒失声:“真的?”不消说,赶紧划掉戒指。


    姜姒挽尊:“布偶。保证所有女生都喜欢这种毛绒绒的东西。”


    现场蓦然缄默,气氛有一丝丝古怪。


    姜姒疑道:“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呢?”


    姜介之怯怯举手:“港城十大奇案,其中以布偶藏尸案为首。”


    “嘿嘿……嘿嘿嘿……”姜姒干笑。


    姜介之不明所以地对她傻笑:“嘿嘿嘿。”


    “嘿嘿嘿……”再加上晏幼绥不明所以的赔笑。


    众人面面相觑地笑,真令嘬豆奶的姜淼淼替他们尴尬死!


    ***


    隔了几日。


    姜家别墅,保险一事终于郑重提起。


    待业中的姜正业破天荒地地早起,催着所有人到客厅集合。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叫了保险公司的人带着打印好的合同过来,显然今日讲究速战速决,唯恐保险迟些买就又有人被姜淼淼打进医院,废人不说还费钱。


    作息不调,被迫晚睡早起的姜仲明、姜柏年、姜介之三人以各种姿势歪倒在沙发上,唯有姜淼淼一枝独秀,精神抖索地捞起茶几上的保险合同,快速浏览。


    只是越看越皱眉,因为四个男人的合同都把商业险、平安福、重疾险、死亡险买到最高额,尤其是那个死亡险!反观自己,有且仅有一个重疾险?


    她不满道:“老姜,为什么我就一个重疾险?”


    姜正业理直气壮地回:“你只有打死别人的份,别人最多把你打残,所以就不花没必要的钱。”


    第45章


    “老爸你过分了。”客厅围坐, 就属姜介之靠姜淼淼最近,言行举止显然站了派。


    姜正业夹着雪茄,骂道:“大人说话, 小孩子别插嘴。”


    姜介之嗤鼻:“老爸你恼羞成怒了。”


    “我看你是自找死路。”姜正业扬手就想抽过去一巴掌,却被一沓文件隔开,倒是姜淼淼出手阻拦道:“你不是新改家规,‘君子动口不动手,凡事改文斗’吗?”


    姜正业闻言就心梗,这种家规还不是因为武斗斗不过她?


    姜淼淼又道:“保险合同的字太多,我需要花时间看。现在很急着签名吗?”


    姜正业指着旁边的保险经理:“急,人家还要回公司报备呢。”


    呃, 保险经理不急也得装急。客户就是上帝!


    那, 她就更谨慎了,“这些合同条例都还没搞清楚就签?”


    保险经理识相插入话, “大小姐, 我们公司是全球五十强, 业务保险No.1, 绝不会留坑的。”


    “女人就是麻烦。”姜柏年好似终于逮住她的缺点, 大肆贬低:“买份保险都啰里啰嗦……”


    姜仲明附和:“头发长见识短, 跟个土包子一样。”


    “安静。”姜淼淼抬眼,直接喝住两个孽弟的嘈杂多言。


    待客厅静默下来,她继续问道:“那把你工作号信息跟合同的电子版发给我,我要上电脑核查。希望你别介意, 毕竟买保险也算是件大事,倘若信息准确无误,我就下楼签。”


    保险经理点头:“自然,如果还有其他问题请尽管提。”


    姜淼淼起身去书房, 关门、上锁,然后迅速翻开电脑——


    开始编辑对方发来的电子合同。


    先是调高里面重疾险的赔偿额度,打印一式两份。


    然后又将全部赔偿额度调到最高的上亿,紧接着打印出第二式两份。


    两式四份的合同完美堆叠!


    第二式垫底。


    她面露盘算之色:“让你们不看合同明细就签。让你们不看合同明细就签。”


    ……


    姜淼淼转身回楼下大厅,状似随意地将两份合同垒到茶几那些摆得乱糟糟的合同堆上。


    “信息跟合同都没问题,只是我的重疾险最高赔偿额度才30万。这种赔偿额度如果传开,损我不值钱倒也罢,但人尽皆知我是新上任的董事长,这就太损大姜集团的名誉身家了。”


    姜正业闻言皱眉,倒是他疏忽了。


    “所以我提高赔偿额度,合同一式两份打出来,你们看看是否有问题?”姜淼淼说完,伸手准备捡起合同递去,可一个不小心地手滑,半个身子趴到茶几上,那堆本就因人座位放得不齐的文件,也就被小小打乱了。


    她忍不住“哎呀”,慢悠悠捞起被修改的第一式两份合同递去:“不好意思,我有点笨手笨脚。”态度莫名的挑衅。


    姜正业翻白眼,愈发不待见她,纯将眼力心力注意力都放在调整后的保险合同上。只是逐行读下,合同确实只是将重疾险的赔偿额度从30万提升到300万而已。


    但——


    她上楼一遭就只是这点动作?


    他催着保险经理再三检查,务必确保无坑,这才勉为其难地让大家签名。


    当然,四个子女的保险第一受益人默许是他自己。


    也当然,最终整体缴费额度有不小出入。


    他误以为只是姜淼淼调整保单所致,而保险经理收齐所有合同核对虽然注意到另一份保险也做了调整,但是保险人姜仲明——这个三公子向来有飙车玩命的事迹,念及有钱人惜命,合同一式两份且都有亲笔签名,也就没太细抠这份被调高赔偿额度的重疾险。


    谁让姜正业无底线的溺爱三子,单单计较姜淼淼一人而已?


    保险经理忙着找高秘书缴费,唯恐迟一步事情有变,到手的保险分成就飞了。


    ***


    日子暂且照常过。


    姜淼淼暗戳戳酝酿这一个“重疾险”发酵的时机,而姜姒却又甩来一个重磅炸弹,“仲明和柏年好像私下找成渝合作了。”


    她愣神:“两家都撕得不共戴天,他们去合作不就等于自投罗网?”


    姜姒摊手:“可能是过于高估自己,以为能与虎谋皮,压根忘了成渝道行比他们深,而且睚眦必报、公报私仇。”


    姜淼淼沉思。目前归她管辖的传统部门业绩因为网络购物跟配送上门的结合而节节上升,但整体利润依旧不如姜耀武那边的房产交易部门。谁让房子买卖太挣钱了?


    可是,“我能理解房地产的暴利,但我理解不了二伯那边的回款周期好像……不、慢?”


    姜姒点头:“所以他那边的水很深!我即便挂他名下做事,也是点到即止,不会太深入。”


    姜淼淼道:“港城的地就这么点。”


    姜淼淼解说:“地确实就这么点,但人却越来越多,所以房地产是谁有钱买最多的土地,把地用到最好,谁就能胜利!即便回款周期慢,利益却可观,可以说是所有行业里面涨幅倍数最高的!但就是因为太暴利,越多人逐利下场就越缺乏耐心,大家拼命从各处榨取更多的利润,譬如建筑费用、材料优劣、降低成本、缩短回款周期等等,甚至有李家提出‘公摊面积’、霍家提出‘期房’这些空手套白狼的手段。”


    姜淼淼立即点出关键之处,转回话题:“姜成渝他们那边日常用什么手段?”


    姜姒顿时呵呵:“我想象力有限,但人的缺德无下限。就等着看你那两个弟弟怎么死吧……”


    面对自动送上门的姜柏年和姜仲明,姜成渝第一反应也是:他们是过于蠢?还是过于精?


    姜成渝飞速思索了会,知道大伯这一家四口男性被姜淼淼镇压的很悲屈。


    但是——


    撇去坑走他2.5%的股权、害他财富跟口碑直线下降的姜淼淼,姜正业他们前期也没少坑他父俩,而姜柏年和姜仲明两人更不乏当帮凶。


    所以——


    仅凭几句“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就想跟他联手对付姜淼淼,可能吗?


    当他没脑子吗?


    不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吗?


    可姜成渝最终一口答应了。


    因为他就想看看这两货到底要干什么?以及怎么搞他们!


    姜柏年和姜仲明自诩聪明,却从未料到堂哥压根底就不信他们!


    明显呀,一个是公认没有财产继承权的亲姐,一个是有利益争夺的继承者堂兄,正常人想也知道应该忌惮的是后者……


    呃,可他俩人确实真不正常


    姜成渝就交托一个重任给他们。


    那是一个目前看似进展正常的建筑项目,但资金实质短缺,而周围又兴起性价比更高的商业楼,所以这片工程即便完成也没赚头,更何况没后续资金。


    一言蔽之,这就是个辣手的深坑!是他专门拿来玩姜柏年两兄弟!


    可这两兄弟却乐呵呵地接了,即便察觉到苗头不对,前期都被姜成渝几句话就打消疑虑。


    姜淼淼看着他们接连数日早出晚归,比前期自己当部门经理时还矜矜业业,深觉讽刺。


    于是——


    晚饭在家用餐时,她难得提醒姜正业:“你知道你那两个孽子在找死吗?”


    忙着挑联姻对象的姜正业愣了下,惊道:“臭丫头,你又搞他们了?”


    姜淼淼阴阳怪气道:“那倒没。只是他俩投奔二伯了,‘有奶便是娘’这点真是遗传了你。”


    “放屁!老子的聪明智慧,他们是一点都没继承到。”姜耀武破口大骂,“在房地产混出头的,都以为他们钱真好赚?那些没混出头的,坐牢破产死全家的,怎么不去数一数?老二家为了钱非要掺和这一行,我就更不能掺和,鸡蛋放同篮就迟早完蛋!”


    “看不出你是如此有见地?我还以为你不掺和房地产,是嫌跟二伯家撞车。”


    姜耀武冷哼,赶紧打电话叫那两个孽子先滚回来。


    姜介之满脸懵懵地问道:“老爸,怎么个完蛋法?”


    没人搭理。


    他委屈的双眼骨碌碌转,眼光一会儿挪到姜正业,一会儿又跑到碗里的饭,一会儿再瞧瞧姜淼淼:“我最近表现如何?值不值得给点爱的解释说明?”


    姜淼淼点头,不吝给与爱的打击:“考试不及格的家伙,先别管太多事,否则脑容量更不足。”


    姜介之气地险些捏碎手里的饭碗:“我听完还能再刷两套题!”


    “那行。如果这个建筑项目没有后续资金,你猜可能发生什么事?”


    “没钱付工人工资、买建筑材料,但这些可以赊账呀。”


    姜淼淼摇头,手指敲桌,一下又一下:“这批工人上月薪资已被拖欠,法律规定工资必须按月支付,也就是距离这月底不到四天时间就必须先付清几百号人的上月薪资,否则拖欠时间超过30天,第一个违法诞生了!建筑材料供应商向来要求预付三成定金,后期再补足余款。没钱补建筑方,第二个违约违法!没材料造房子,工人有拖欠前科肯定不愿再留,项目也就无法按时交付房子。这里不仅要计日赔偿,还是第三个违约违法!”


    姜介之忍不住小小抽息。


    却又如柳暗花明一般,听见话锋又转:“当然,以上所有情况只要有钱就能解决。可所需现金缺口太大,除非掏尽老姜的棺材本……即便填满了钱、造出了房子,降价贱卖也不一定卖得出……因为周边有更多高性价比的房子待出手。”


    反正,姜淼淼面露嫌恶:“这个项目不仅处处是赔钱坐牢的坑,还有企图借题发挥的姜成渝。”


    完了完了,姜介之惊呼:“都是姓姜的,至于吗?”


    姜淼淼点头:“至于!商场无父子,更何况是堂的。”


    姜介之不由自主地摸摸脸,比起赔钱坐牢,“我被你打进医院算轻的吧?”


    姜淼淼摸摸他因发长而稍显柔软的头颅,“不错,勉强开窍了。”


    姜介之枉顾“摸头长不高”的传统,径自陷入恐慌之中。


    姜淼淼安抚道:“不都说了吗?让老姜掏棺材本去兜底,别嫌亏本就行。”


    “放屁!老子干嘛给那两个认贼作父的蠢货赔钱?”顶头顿时发来一声厉吼。


    姜淼淼抬眼:“你不兜底,可能后继无人。”


    姜正业沉下脸,眼神下意识地扫向姜介之。


    姜淼淼顿悟,立即摸着姜介之的头颅,话里有话:“乖,没事就多刷几套题,千万别学人自作聪明当败家仔。你还有一年高中、四年大学、三年研究生要读,生意上的事就别掺和,为时尚早,并非谁都能早早当家!”


    姜正业虽然正值当打之年,可他也迫切需要后继有人。


    经此一事,姜柏年和姜仲明显然双双不达标,而姜介之又太小,在“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的姜淼淼与“暂时不成器”却适龄的姜柏年、姜仲明相比,就看他选择怎么做!


    那端——


    被姜正业电话夺命连环call的姜仲明和姜柏年,也就愈发慌了。


    因为他们最近顶着曝晒巡查工地,发现工人一个赛一个懒惰,原本自恃负责人想杀鸡儆猴,但没料到就在今日……


    反而强烈激恼工人罢工、堵门讨薪。


    后又多方了解才知道这群工人连上月薪资都没结清,更别说各家建筑商上门讨费的问题?!


    至于姜成渝那边则对后续资金一拖再拖,久了,再蠢都意识到不对劲。


    姜仲明气得卷袖子,就想冲去找姜成渝算账,却被姜柏年拦下。


    后者半是心慌半是自我安慰:……应该不至于,不至于自家人坑自家人。


    姜仲明咬牙:“现在老爸要我们回家交代这件事,回吗?他明显非常恼火。”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爸跟二伯是死对头,我们跟着二伯合作,他不恼火才怪!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姜柏年断然拒绝,抓发摇头:“好不容易想做出点成绩,偏偏附带这么多麻烦。现在如果回家就什么都没了,绝对会让姜淼淼那坏女人看笑话!”


    “可现在问题不是我们就能轻易解决的,要不还是回家找老爸商量商量?”姜仲明劝道,“至于姜淼淼,暂时低头没什么,大哥你别太必要介意她的看法。”


    姜柏年面色阴霾:“怎么可能不在意?以前我才是老大,现在她突然冒出来抢人抢地位,既生瑜何生亮!我不把她压下去,姜家男人的尊严往哪放?放心,最后真有事,老爸会帮我们兜底。再说了不就是一个‘钱’的问题?找人借借不就行?”


    一个想得简单、说得更简单,另一个竟还点头附和?


    这两人日常虽然浪荡无耻,但还是有点兄弟情义,荣辱与共,一并地将在家发懵发恐的姜介之也计入内,把他的周考月考高考等成绩都算入哄姜正业的兜底政策中。


    他们是真被姜正业溺惯了,从未经历大风大浪,以至于完全不懂天多高、地多厚!


    因为姜淼淼对大姜集团的财务部盯得太紧,即便财务部是多方人马汇聚地,财务部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任由大家拿着发.票随便报销、公款私用。


    此路被断,两兄弟就从典卖贵重物品跟借钱出发。可他们身边但凡有点能力的亲朋好友都被姜姒打过招呼,剩下的玩咖能有多少钱借?


    接二连三到处碰壁,“啊啊啊啊——”以至于姜柏年毅然而然地选择卖身:“老爸,我答应你去相亲!一局付我一百万!”


    姜正业:“……”


    姜淼淼:“白马会头牌的出台价都没这么高!”


    姜正业眯眼:“你嫖过白马会?”


    姜淼淼拧眉:“过嘴瘾又不犯法。”


    于是——


    圈里人开始听说姜柏年要相亲结婚了。


    “怎么可能?”起初各个嗤之以鼻,毕竟姜柏年前期玩得很开,不像轻易掉入婚姻坟墓的人?


    可当姜正业真的广布相亲局,一局又一局,人人咋舌:是来真的?


    有人就按捺不住,还未想办法套住姜柏年,生怕他提前被别人套,自己缺了镶金饭票,就赶紧挺着肚大子跑到大姜集团门口拉横幅,大骂“姜柏年薄情寡义,玩弄良家妇女”。


    第46章


    姜淼淼将大门监控同步到办公室, 看着屏幕里的热闹,忍俊不禁:“……难道姜家男人立誓有毒?打脸最多迟到,不会不到?!”


    就在此刻,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人未见,那急冲冲的声音倒是迫不及待地钻进来——


    “淼淼,虽然年轻人风流很正常,但也不能把私事闹到公司来呀!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刚刚是没听见下面把柏年骂得多凶?说他‘上梁不正下梁歪’、‘有爹生没娘养’、‘全家不是好货色’……哎,身为公司高层就必须以身作则,否则私德败坏会折损公司形象!你这回可不能徇私,否则处理不当, 无法给大众一个满意交代, 势必引起广大消费者的抵触。”


    姜淼淼:“嗯?”


    前期斗过一场,高下立现。可胜者不语, 身为败者的姜成渝却总来刷存在感。这是何道理?


    她好心劝道:“你都幸灾乐祸成这样, 脸却还硬憋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不怕憋出膀胱炎?”


    来者神情一僵, 顿改凄清神色, 快如疾风地坐到她的对面, 然后抬脚上桌,鞋底沾灰冲着她的脸抖呀抖,完全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脸:“你现在当了董事长又怎样?大伯系就剩你一个人,你比他当初还要孤立无援!更何况还有几个拖后腿的亲弟弟!”


    姜淼淼挑眉:“这不就是你们营造的好戏?你忽悠姜柏年和姜仲明, 还拿烂尾楼的项目坑他们,现在冒然出现一个女人说怀了柏年的孩子,事情都没调查清楚就迫不及待定他罪。姜成渝呀姜成渝,姜柏年迄今从未喊我一声姐, 却也真心叫了你二十几年的堂哥,但你对他倒是狠心!”


    姜成渝狞笑:“我们两家向来都是竞争关系,是他们蠢得自动送上门。如果他们始终这么蠢倒也不足为惧,我还真愿意对他们好点。但大伯霸道,你又出来抢生意,一山不容二虎,我就是要让姜柏年他们成为你们多骨诺米牌倒的第一张!我绝对要把你赶出大姜集团。”


    姜淼淼仰首,无语地看住他。


    姜成渝瞪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表情。”姜淼淼笑呵呵道:“这话如果换二伯来说,我兴许会怕一点。”


    姜成渝怒火被点燃,吼一声:“现在是你跟我身为下一任继承者的斗争!我才是你的对手!”


    姜淼淼轻嗤:“老姜这派如今是以我为首。二伯那边,你却连个像样的入职仪式都没有。当我是对手?我们级别不对等呀。”


    “你——”姜成渝拍桌怒起,一股郁结之气狂聚胸口。


    混蛋!他明明是来幸灾乐祸跟落井下石,扼杀对方士气,但居然还被——反——杀——了!


    没错,因为她两次入职都有声势浩大的列队仪式,享有姜正业、姜耀武当年同等待遇,所以司里司外就将“是否有入职的列队欢迎”看做大姜集团最顶层的分水岭,因为其他人包括姜成渝、姜姒等人在内都无,通通无啊!


    跟姜柏年同样养尊处优的长大,但姜成渝还比姜柏年多了一层“明日之星”的赞誉,是属于大姜集团年青一代的翘楚。所有人就连他自己都默认会是大姜集团的下一代继承者,可姜淼淼一出现,向来样样不落人后的他,就成了样样不如姜淼淼。


    姜成渝心中翻腾,狂风大作,各种粗话脏话狠话酝酿着,眼见就要破口骂出,却又被姜淼淼一句平静的“慢走不送”给扫荡干净。她的平静衬得他很不稳重!


    姜成渝阴沉着一张脸,不动声色地瞪住姜淼淼,然后甩手离开。


    人一走,清净了。


    她维持左手支颌的姿势,右手则从桌底慢慢抬起,那手还攥着手机,屏幕显示“通话中”。


    在姜成渝进门前,她正与人对话。所以此时此刻,“……姜柏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电话那端顿时传来一声踹墙的痛哼声,“啊!姜成渝这个混蛋!我现在回家,你也过来!”


    “现在才三点多,没到下班时间。身为董事长,我需要以身作则,绝不迟到早退。”姜淼淼冲着电话“啵”了一口,气死人不偿命:“乖,在家慢慢等我。”就挂断电话。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


    同样的,她就看姜柏年自己怎么选!


    ***


    姜淼淼再度瞟向监控视频里那位哭闹的女主角,腹部明显,孕相显然超过六个月。没有事先招呼就哭天抢地的堵在集团门口,究竟想图什么?


    她示意秘书下去将人请到办公室,同时手机编辑信息发给姜姒。


    【姜淼淼:SOS。】


    【姜姒:……嗯哼?】


    【姜淼淼:当初你在国外就能查出我前任劈腿,那在国内就更有法子调查别人身家背景吧?】


    【姜姒:大侄女,让长辈办事是需要给好处的!】


    【姜淼淼:夏任尧年初就去鹏城开辟商图,我届时也要到鹏城。于公于私,我弄他?】


    【姜姒:……你连他都知道,还需要找我调查别人?】


    【姜淼淼:我跟任子威他们偶尔约饭闲聊,八卦聊多就聊到自家身上而已。】


    没错,姜姒藏得最深的秘密,就是她跟夏远集团的二公子夏任尧曾有一腿!


    但夏任尧劈腿太多,一不小心翻了船,连带着姜姒莫名其妙成了三,被所谓的“原配”倒打一耙不说,还被小三弄伤了眼。


    电视里的狗血剧都不带这样演的,只能说姓夏的手段很高。


    即便翻船了,各个小船都还想捞回他,哪像姜柏年……


    一提及姜柏年,姜淼淼就面露嫌弃。


    同样是撩妹,这水平差距真大!


    【姜淼淼:你迄今报复的也就是那几个女人而已,可夏任尧才是始作俑者。只是他跑去鹏城,横跨大海的远洋距离,你呆在港城的手够不着。】


    【姜姒:……】


    【姜淼淼:你就只会对付几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姜姒:……】


    【姜淼淼:帮我调查楼下那个女人。】


    【姜姒:……】


    【姜淼淼:我保证帮你干死渣男!】


    【姜姒:……算了,我找私家侦探调查对方私生活,顺便找人在警局捞对方履历,两者核对上,防止中间存在信息差让人钻了空子。双管齐下,速战速决。】


    【姜淼淼:嗯?所以你是怕我干死渣男,你才肯帮?你还想破镜重圆?】


    【姜姒:你信不信我毒哑你?】


    笃笃,有人敲门,是被她叫去喊孕妇上来的秘书。“姜董,那位小姐说不敢单独上来,身边必须有朋友跟记者做伴。”


    “带朋友正常,但带记者?”姜淼淼拧眉,已然嗅出不对劲:“那都别上来!”


    “啊?”秘书瞳孔微微扩张,显然被这意外回复给惊了。但他识相地点头离开,没多久,去而又返,为难道:“那位小姐说今日必须见你!要你给她一个交代!”


    姜淼淼失笑:“我需要给她什么交代?是我让她怀孕的吗?通过闹事就能见我,那我可真担心后期闹着想见我的人,会从门口排到法国巴黎。”


    “我明白了。”秘书点头离开,这次再无回来。


    因为他客气有礼的拒绝楼下那位女人后,对面满脸愣怔,显然以为姜淼淼会忌惮大姜集团的名声而选择息事宁人,赶紧出面安抚自己、试试顺着自己才对?这行情不对呀!


    她扒开秘书就想往集团里硬闯。


    秘书和保安眼疾手快地拦住,哪怕她捂着肚子喊疼也不放行。


    看着监控里的热闹愈发喧哗,姜淼淼也就愈发笃定:这个女人有问题!


    她暂且选择无视,照常办公,直至到点下班,打开邮箱,冷眼看着姜姒刚发送的新邮件,内容有关楼下那个怀孕拉横幅的女人——


    何沛雪,二十四岁,庆都人,中专毕业到港城打工。职业是酒吧销售,日常喝酒、旅游、蹦迪、购物。交往对象众多,因信用卡透支逾期不还,已被两家银行列为失信黑名单。


    还有两次打架入狱、三次迪厅嗑药被抓的前科。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小太妹,但“肤白貌美大长腿”,某晚照旧到酒吧蹦迪蹭酒蹭卡座而蹭到了姜柏年这边,被他看上。


    至于姜柏年——


    身为姜淼淼的双胞胎弟弟,他的好色是真色,色的全是真枪实弹!


    酒吧贵宾座的常客,逢到必点黑桃A,广受酒托或蹭卡女的喜爱。


    他搭讪漂亮女孩的套路很统一,吃饭、喝酒、购物、上床,然后一周换人。


    若是按照网络百科,姜柏年就是妥妥的渣男!可他约炮有言在先、目的明确、给钱大方,再加上皮囊是真不错,所以总有很多女人前仆后继地自动找上门。偶尔闹出点风波,大体归于对方想走心而他坚持走肾罢了。


    至于今日这种怀孕风波是从未发生过,按照姜柏年那种多年玩咖经验也绝不会让它发生。


    可打鹰终究被鹰啄了眼,现在偏偏就发生了!


    姜淼淼再度看回监控画面,数了数里面扛着相机或摄像头的人,约莫六个。


    她就打电话叫来七家媒体杂志跟报刊,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拎包下班。


    围堵在大姜集团门口的人,由于秘书和保安拦截能力太强,又因晌午灼热,所以暂时躲在角落纳凉。


    一看见有人出来,一眼认出是新上任的董事长,何沛雪赶紧招呼所有人一窝蜂地冲出,里三圈、外三圈地将姜淼淼包围了。


    她拽着姜淼淼哭地哗啦啦,“姜柏年呢?你让他必须出来给我一个交代!我怀了他的孩子,他怎么能避而不见?他还是个男人吗?他配当孩子的爸爸吗?”


    也有形似记者喊道:“姜大小姐,大姜集团最近因为彩妆护肤的销售优化而业绩大涨,广受女性好评,但现在姜少爷始乱终弃的事实被曝光,请问你身为大姜集团新任董事长,你要如何给与消费者们交代?”


    还有人叫嚷:“有钱人就了不起?可以随意玩弄良家妇女?还有没有道德?还有没有法律!”


    ……


    各种声音嘈嘈杂杂地炸入姜淼淼双耳。


    眼见群众神情激愤,还拿着手机或摄像头怼着姜淼淼都快砸到她脸上,那些被挤出去的保安企图穿过人墙保护她。


    但人群着实密集,有个保安年轻没经验,就伸手想要拨开人群的一丝缝隙钻进去,立马被人反推着大吼:“这个保安推人啦!大家快看,他恼羞成怒要打我了!”


    年轻保安惊道:“你别胡说,我刚刚没推你!我只是想要进去而已!”


    可那人不知是怒得充耳不闻,还是别有居心,自顾自地叫嚷:“为了点钱给资本家当走狗,你做人还有良心吗?”


    第47章


    “他是保安, 等于要守门里门外的平安!你们这么多陌生人围着我,就算是普通人他们也会过来查看情况,所以给我竖着耳朵听清楚——这叫职责本分不叫走狗!”姜淼淼接茬, 转身怒瞪而去,“张口闭口就瞎嚷‘资本家’‘走狗’这种极端字眼,生怕挑唆不起民愤?事闹不够大?碰瓷不到钱吗?”


    还未等这群人回神,她望着这些肆无忌惮搭在身上的手,厉声再道:“以为隔着衣服摸我手臂、胸口、大腿就不算非礼了?你们信不信我报警,告你们猥亵非礼保证一个一个准!”


    人群里三圈、外三圈的愣了。


    前刻迫不及待往她身边挤的人都四下惊散。


    想着是未来的亲家姐姐,何沛雪装委屈又谄媚道:“姐,他们只是想帮我讨个公道而已!你、你不要怪他们, 要怪就怪我好了, 是我自己联系不上柏年就一时冲动跑到这里来……”


    姜淼淼径自拍不存灰的衣衫,懒地看她:“饭能乱吃, 姐可别乱叫。我家可没妹妹!”


    何沛雪皱眉, 都还没商量就拒绝她?这就是没得谈了?!


    她心思顿转, 继续卖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才让柏年跟我提分手。不管我怎么哭着跪着求着他, 他就是不要我了!分手后, 我浑浑噩噩想着不如死了算了。


    可当我万念俱灰时,我没想到自己居然怀孕了?我想过不要他,可这是条无辜的生命,他没做错任何事情, 就算柏年不要我,我也不能不要他……可我实在没能力抚养栽培他。


    这几天我试图找柏年商量,想请他看在孩子的面上,就算不愿意复合也给与孩子一个完整家庭, 尽尽父亲的职责。但他避而不见,我别无他法,只能拉下颜面找到公司这边……


    我不想失去孩子,如果没了孩子,我也不想活了……”


    仿佛是提前对好的戏,何沛雪刚结束感人肺腑的宣言,周边人就很敬业地洗白跟安慰——“姑娘,这不是你的错!你纯粹是涉世不深被姜柏年那种有钱的花心少爷给玩弄而已。”


    “你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就好。生养孩子非常辛苦,为母则刚,你必须坚强!”


    “别害怕,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这件事必须让那个渣男给交代,大姜集团是他老庙,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当然,手机跟摄像机也没少对着她那张哭得楚楚动人的脸直拍。


    也当然,有些小媒体早就提前宣传“Jolin姜玩弄女性致其怀孕却又抛之不顾”的新闻。


    打从姜淼淼回国,缺了前任管家爆料的姜氏男人们,终于重启令人爱恨交加的花边报导了。


    姜淼淼抱臂静立。这种手段连当初的郝露薇一半都无!


    但她没走,是因为车还没来。


    就算车来,她想走,估计这些人也容不得走。


    姜淼淼就听着他们的阴阳怪气跟指桑骂槐,全程保持沉默,直到出门前通知的七家媒体陆续赶来,这才整理衣襟,在七家正规媒体的镜头下,终于开始直面本次的闹剧:“把他们也都录进来吧,跑到别人公司闹闹哄哄的吵,鬼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回头一个一个排查身份。”


    呃!原本闹哄哄的嘈杂声有那么瞬间的寂静。


    有人心虚,只好佯装愤怒:“我们是自媒体!代表自己发声!”


    姜淼淼道:“就是那些代表自己私欲,拼命炒作搞噱头然后靠流量换钱的‘自私媒体’吗?看你们这副操作,是不是觉得谁嚷最大声就有理?那我叫人买几千个喇叭过来,大家嚷嚷看?”


    又有人恼羞成怒道:“堂堂姜氏集团的董事长就这种素质?”


    姜淼淼回道:“我说话比你们好听百倍都算没素质?那你们的素质是挖地埋了?”


    再有人愤恨呛声:“我们是看不惯有人仗着家大业大就诱骗良家妇女,想要帮她讨回公道而已!”


    一对多,姜淼淼照旧不怵:“第一,就算她怀了姜柏年的孩子,两人无媒无婚是毫无瓜葛。是否生下孩子是她的自由,但别人也有自由不娶!


    第二,她怀的是不是姜柏年的孩子,我没看到任何证据。你们张嘴就断,那亲子鉴定中心都不用开了?但凡有点脑子或者真心就事论事,先把证据摆出来!


    可你们既无证据、也不沟通,直接堵住别人公司大闹事,更像处心积虑的败坏他人名声,企图借助舆论逼人就范!”


    “我——”何沛雪企图被揭穿,满脑惊地空白。


    但到底是混社会,很快狡辩:“你别把你那种胡思乱想栽到我头上!未婚先孕确实是我的错,但他姜柏年就没错?哪个女人不希望嫁个好男人、生几个好孩子?女人恋爱也是想奔着结婚去的,我只是年幼无知被他骗了!如果他不爱我,不想娶我,那就不要跟我上床呀!”


    姜淼淼哼笑一声,语调冷冷:“上床这种事若非你情我愿,那你就报警告他强.奸。我保证亲自断他小弟弟并押到警察局,大义灭亲!但你不报警,事后也收了钱,心甘情愿、人钱两清就别太贪心了。”


    何沛雪眼色顿时心虚游移,旁人亦是听到神情各异。


    僵持之际,她强行挽尊:“同样是女人,你以后也是要当母亲的,你怎么就不能替我处身想想?替我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未婚生子有多辛苦?”


    姜淼淼反问:“我为什么要同情你这种不检点、贪慕虚荣、捞钱卖身的女人?有这时间,我为什么不去同情帮助那些即便孱弱贫苦也想自强自爱的女人?”


    何沛雪气得暗地咬牙,只能凑近提醒道:“姜小姐,非婚生子也有继承权!”


    谁想姜淼淼平静点头,“否则你干嘛费劲怀孕又唱这出大戏?但你知不知道就算你真怀了姜柏年的孩子,不仅捞不到钱还会惹一身骚。”


    何沛雪嗤笑她,“姜家又轮不到你一个女人做主!”


    姜淼淼扬眉:“这话可就勾起我的挑战欲了。要不咱俩走着瞧?”


    何沛雪呲牙还要说什么,但姜淼淼已嫌恶地后退。


    她两手一摊,毫无顾忌地警告那七家正规媒体跟何沛雪带来的人:“大家尽管报导、尽管写,我绝不干涉,但我先把话说在前头——谁敢断章取义、造谣生事,我保证他绝无好果子!不只是他,还包括他全家!”


    这是威胁。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可姜淼淼墨镜一戴,就不管不顾地上车离开。


    ***


    姜家别墅。


    姜正业、姜柏年、姜介之三人均是衣发凌乱地坐在沙发上。


    姜淼淼进门前,这里正进行父子相残,全靠姜介之死命拖住姜正业,以免他将姜柏年打死!


    姜淼淼进门后,看了鼻青脸肿想嗷嗷哭的姜柏年,庆幸地摸摸脸:“幸好是异卵双胞胎,长的不像。”否则她这张脸哭成猪头,英明全毁。


    她让厨房倒杯热牛奶,边嘬边捡最远的沙发坐。


    她摆明就当一个看戏的。


    姜柏年却抬眼望来,那眼神半是欣慰半是哀怨,心忖:患难见真情!果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弟!


    他如今四面楚歌、内外皆不是人、所有人也不把他当人……但偏偏只有姜淼淼在公众场合替他撑腰!这比亲爸、亲堂哥实在多了。


    想了想,难耐心中感动,他决定不计前嫌,伸手朝姜淼淼抱去。


    可惜后者并不知道他丰富多变的心思,只当是偷袭,手里的热牛奶顺势就泼过去——


    “啊!”一声惨叫顿起。


    咻,有个黑影改扑到她身边,手脚并用地锁住她:“我已经把她锁住了,大哥你快逃!”


    可姜柏年懒得逃,破罐破摔的他索性趴倒在地,双拳捶地大哭:“你们想我死就给我灌瓶安眠药行吗?看在都是一家人份上,我怕疼,别活活打死我!”


    姜淼淼奇道:“……所以你刚刚不是想打我?”


    姜柏年捂着受袭的俊脸摇头,但又呲牙:“我现在倒是真想跟你同归于尽!”


    “都闹够没有?给老子安静!”


    姜正业已气乏,一屁股坐进沙发,催管家拿风油精过来。


    他边揉太阳穴,边唉声叹气:“老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来还债呀?该生把的没生,生了把的乱生!”


    姜柏年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明白意思后,辩驳道:“像这种捞女能有几分真话?我向来都很谨慎,套没少带、药也没少让她们事后吃,这都能怀孕?明显就是蓄谋!我防不胜防,这也怪我呀?”


    姜淼淼笑笑:“既然防不胜防,那你就不能不嫖?”


    姜柏年哼唧唧地回:“……我岂能因噎废食?”


    原本拦抱姜淼淼腰的人,忽然面带惶色地改抱她大腿,抱得死紧死紧。果然,下一瞬——那条修长右腿就蠢蠢欲动!


    “这是要当圣母吗?”姜淼淼眉眼微移,改用手轻拍姜介之的小脑袋。


    妈呀!她这语气更吓人!


    姜介之心口一咯噔,惧怕地拉住她袖子。


    姜正业看着懦弱无能的长子、暴力嚣张的长女、幼稚胆小的小儿子。


    阴盛阳衰。


    他只能捂住心口默念:算我活该!都是亲生的!亲生的!


    良久,管它什么理由,姜正业终道:“算了,那个女人想生孩子无非就是要钱!只要亲子认定是我们姜家的,那就给钱打发。生下男孩归我们,女孩就给她。”


    “不——”正当姜柏年想拒绝,倒是姜淼淼果断发话:“不行!”


    姜正业皱眉:“那你还有什么招?”


    姜淼淼摇头。


    姜正业嗤鼻,“那还不个鬼?”


    姜淼淼眉梢微抬:“因为这时候拿钱打发是最糟糕的做法!”


    语气悠然,但说的却是他们刻不容缓的大事。她道:“何沛雪怀孕六个月,现在这时候冒出去,无非就是知道你在给儿子张罗婚姻?唯恐慢一步,后期就不能凭子上位!她今日突然闹到公司,广播散播,一是要逼地所有人都知道,二是提防你们动手,但凡孩子后期没了都能算到你们头上!如果用钱就能打发,姜柏年前期给钱就两清了,现在怀孕掐尖地冒出来,不就证明她是蓄谋图一张终身的富贵饭票吗?”


    姜柏年听完,猛点头:“对对对,圈里不少人迄今还是‘冤鬼缠身’!”


    姜正业语气顿狠:“我亲自出马,这种女人不敢坐地起价。”


    姜淼淼回道:“我刚刚说了,你不怕起个坏头?”


    姜正业眉头死揪,“解释解释。”


    姜淼淼笑:“因为你们前期乱嫖乱玩的女人太多了,就能保证其他女人不是第二个何沛雪?但凡给钱打发,开了先例,就更刺激人铤而走险。”


    她从口袋里逃出手机播放一段语音:


    【何沛雪:同样是女人,你以后也是要当母亲的,你怎么就不能替我处身想想?替我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未婚生子有多辛苦?】


    【姜淼淼:我为什么要同情你这种不检点、贪慕虚荣、捞钱卖身的女人?有这时间,我为什么不去同情帮助那些即便孱弱贫苦也想自强自爱的女人?】


    【何沛雪:姜小姐,非婚生子也有继承权!】


    话说到这,语音没了。


    因为姜淼淼故意保留了这一小段录音。


    姜正业面色铁青,而姜柏年更是呲牙。


    前者重权重财,后者重财重色,亲耳听见最鄙夷的女人算计自己又岂会不恼火?


    姜柏年卷袖就想冲出门打何沛雪那女人。


    姜淼淼瞟了眼姜介之,后者识相地跑去拦截他。


    客厅陷入一片死寂。


    姜正业下意识往旁捞,但两手空空,发现荀管家很有眼色地收走他们的茶杯,就怕他们气急砸了!但他又偏心地给姜淼淼续杯,于是更气急。


    姜正业骂骂咧咧:“老子要让她一分钱都没想拿到!老大,我记得你名下就只有两套房而已?”


    姜柏年委屈点头,没有自家股票与分红,每月就部门经理那点薪资怎么够花?早起日常开销走公司账单还能勉强勉强,但这条路还被姜淼淼堵死,当真是……


    姜正业吩咐道:“把你两套房暂时转到老幺名下。你什么都没有,我看这个贱人能分走什么?”


    姜淼淼提醒道:“虽然我是大姜集团的现任董事长,但很快就要退位,而他又是你的长子,换句话说就等于是大姜集团的下一任继承者。你觉得何沛雪会想不通这点?”


    一言惊醒梦中人!


    姜正业咬牙:“对。她死咬不放就是看中你未来身家。”


    姜淼淼又道:“现在大姜集团也因为这桩事有负面影响,你们再出面解释只会越描越黑,索性来招‘大义灭亲’,老姜公开道歉‘养不教父子过’,然后宣布他无德不能成为你的合格继承者……


    一能补救你前期深入人心的浪荡形象;


    二能挽回大姜集团的人心;


    三能震慑那群企图借肚上位的女人。


    这时候你再出面跟何沛雪谈,她没了要挟的筹码,还能坐地起价吗?”


    姜正业赞赏地头。


    可姜柏年倒是担心了:“那我前途岂不是被牺牲了?”


    精.虫上脑的人还想有什么前途?


    姜淼淼忍了下,“大兄弟,你知道高官富人为什么落马判死刑都追加‘缓刑’二字?因为缓刑就是拖时间,时间一长,再做做样子搞好面子工程,死刑变缓刑、又变有期徒刑、再因行为良好而减刑,直至最终光明正大的短期释放!


    那时候,有谁还会记得这桩事?就算记得,几年过去,群众反抗情绪还会像现在这样吗?你们再来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兴许能触动更多蠢货的心灵呢。”


    姜正业点头:“官商同理。”他前期没少用这种手段把事从大拖到小。


    商量完,她忽然意识到一点不对劲:“这种时刻,姜仲明呢?”


    姜柏年蔫道:“我现在被何沛雪闹得不能出门,他就只能一个人在外面填姜成渝挖的坑!”


    “他要怎么填?”她饶有兴致。


    姜柏年摇头。


    ***


    当晚,大姜集团直接挥刀斩乱麻。


    就当何沛雪他们还想着如何搞到姜柏年的DNA做亲子鉴定,正经媒体都纷纷宣布姜柏年身为集团高管,因私德问题被停职查办。


    而姜正业也发挥自己日常泡明星、混娱乐圈的能耐,令不正经媒体紧接着宣布他承认自己教子无方,坦言目前的姜柏年不再是他合格的继承者。


    吃瓜群众纷纷惊呆了,更别说何沛雪。


    她知道有钱人转移名下财产的手段非常多,但即便再怎样,只要她生下孩子,等到姜柏年日后继位,她就能凭子持续讨高额赡养费。可如果姜正业当真放弃姜柏年,那还能分到多少钱?


    第48章


    何沛雪就不信了!


    姜正业重男轻女, 而姜柏年又是脾性最像他的长子,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于是她耐心等呀等,可等到的下一个讯息却是大姜集团向她收买的自媒体发送律师函。


    这些自媒体为钱为流量, 向来擅长颠倒是非黑白,被律师函警告也是常事。起初不在意,但隔日就被泼红漆跟砸家当……


    ……太嚣张了!


    ……比他们还无法无天!


    可他们明知是姜家搞鬼却没有证据,扛不过,大部分赶紧删除为何沛雪写的卖惨软文,少数还想迎难而上博更高关注度,岂料下一步就是连周遭的亲朋好友都家犬不宁。


    再强的钉子户也耐不住这种操,通通惊惧退缩。


    这时候, 势单力薄的何沛雪就不得不乖乖等姜家人谈判。


    但包括姜正业在内的姜家, 如今都听姜淼淼的规划。她偏偏就没谈的兴趣!


    姜姒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淼淼正忙着刷手机浏览附近美食,答道:“等我做完亲子鉴定再说, 但结果应该跑不了。”


    “也是。”姜姒点头。“毕竟这事造假, 防得了一时也防不了一日, 胆战心惊的日子不符合这种女人想富贵躺平的痴心妄想。虽然钱不是从我们口袋掏, 可偏偏就觉得恶心。”


    姜淼淼同意:“如果让这种女人得逞, 很恶心。”


    但姜姒还有问题, “这个孩子打算怎么处理?真像大哥说的留在姜家,就等同留一个定时炸弹,而何沛雪后期也会仗着生母身份上门纠缠。可不留姜家,她无利可图就会打胎。六月大的孩子是个生命体, 怎么处理都是个大问题。”


    “这种孩子……”姜淼淼反复思虑,出口斟酌:“……真有必要留吗?”


    姜姒愣住:“你不应该是正气凛然地说‘这也是一条生命’呀?”


    噗嗤。


    姜淼淼笑声带着嘲讽:“老实说,我对这条生命没感情,还因为何沛雪那句‘非婚生子女享有与婚生子女同样的继承权’, 对她跟孩子由衷产生厌恶感!因为这种女人私生子本就不该存在,对原配婚生子是奇耻大辱。”


    算了,她话锋一转:“姜仲明已经两天没回家。”


    姜姒都懒得提这人,“傻孩子跑去找成渝谈判,期望他能看在堂兄弟一场而心软,结果自然是被奚落,恼羞成怒地躲进那群狐朋狗友的家里。”


    “随他闹吧。我这几天就请假在家盯住他们,所以你要做什么就抓紧时间。”


    姜姒霎是意外地看着她,“你真不要大姜集团?”


    “我要来作甚?我现在可以暗中助你上位,二比一,但我走前如果你还没彻底压住二伯,待老姜重新接任,那又恢复成他俩相争。你再想争,就是一打二了!那时我可就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了……”


    姜姒陷入沉默。


    良久良久,才长叹一声:“明白。但你别过分看低你家这群男人。这世道不是非黑即白,他们人虽然混了点,但做事也有一套章法。你自带书生意气,做事过于讲究,强龙难压地头蛇,在内陆发展容易吃亏!所以你最好学学他们这种黑白通吃的手段。现在的内陆等于以前的港城,而大姜集团以前就是凭借你爸这些手段才杀出头。”


    姜淼淼猛然抬眼:“你早就看出我的做事缺陷,为什么到现在才提醒我?”


    姜姒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惊住,脸色突变。


    她欲言又止,暴露出内心潜藏的小九九。


    所以——


    视线相对的刹那,姜淼淼平静说道:“我刚刚没有说那段话,你就不信我会放弃大姜集团?你也就没打算点醒我?让我继续带着书生意气、做事讲究在港城碰壁?”


    姜姒如实承认:“毕竟你是真有能力跟我争大姜集团。”所以也得防!


    “看来你比老姜更怕我?可是姜姒……”姜淼淼笑道,“我是真没兴趣染指大姜集团,因为我知道这里的市场过分饱和。各家圈地固守,内卷内斗,我如果还想加入,先要赢过你们这些乱斗的姜人,再对外加倍血拼,拼死拼活最多再拼出增长5%的收益而已。值得吗?我深感不值!所以我要借大姜集团过渡内地,再用内陆人才引进的优惠政策,在内陆扎根生芽。”


    她斜着眼睛瞄姜姒,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玩味。“律师函是我按照正常程序发的,但叫流氓痞子搞事……你们都以为是老姜干的?”


    姜姒全神贯注听完这句话,蓦然一怔:不,也是姜淼淼干的。


    她无奈笑了笑,“是我看轻了你。”


    “日后仔细看清就行。如果没其他事,那我先走了,给晏三岁买的奶茶外卖到了。”她起身离开,就在姜姒小区门口接过外卖小哥递来的奶茶保温袋,然后随手招了一辆的士去医院。


    没带司机,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来找姜姒,更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做亲子鉴定


    港城有不少私人机构提供亲子鉴定,但越是私人就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没秘密。


    她不知道这些机构背后还有何牵扯,索性就挑选了晏幼绥所在的公立医院。而亲子鉴定猫腻太多,必须亲力亲为,所以就算有人看见她出入医院,也只以为她是来会男友!


    检测报告一到手,她在踏出报告室前就迫不及待边开拆:“……99.99%确认有父子关系。”叹了口气,顺手丢进报告室里贴心装备的碎纸机。


    碎纸机配的出纸桶早已堆满碎纸屑。


    哎。


    骨科室里,晏医生正戴着手套帮人检查颈椎骨。


    她拎着奶茶在外面安静候着,直到晏幼绥有了空档期,正要抻腰休息时被发现。他嘴角勾起,快步走来又忽地拧眉:“又是这样杵着等我发现?如果我一直没发现或者假装没发现呢?”


    “干扰谁都好就是绝对不能干扰医生的时间,毕竟是救人救命!”姜淼淼回道,懒洋洋的,直接将额抵他肩上。


    难得地,有点撒娇的意味在。


    按照她所说,两人处于追求期——当然是晏幼绥追她。可这人外表纤细漂亮,一颗心却如钢铁般的直,言行举止又如古董般的老。


    只是被她主动一靠,就羞的面红耳赤了。


    晏三岁低声喃喃:“大庭广众,我们还是矜持点。”但说归说,右手小拇指还是很愉悦地翘起。


    他张嘴啊了啊。


    姜淼淼会意地插好吸管,将奶茶高高举起。


    晏幼绥照例先问:“你喝了吗?你先喝。”


    姜淼淼嫌弃道:“这杯含糖加倍,甜齁齁的,也就只有你喝得下!”


    “那你喜欢吃辣,我也没嫌弃你呀。”晏幼绥侧头微笑,狠狠吸了一大口,双腮鼓鼓像仓鼠。


    她忍不住伸指捅了下,“贫嘴!”


    他咕哝地赶紧咽下:“喝奶茶不许闹人。”


    “等你下班吃饭?”


    “好,我还要喝。”


    “自己拿着,我手累。”


    “我帮你揉揉。”


    “晏三岁你想揩油吗?”


    “这叫光明正大。哼!”哼的尾音,带着撒娇与任性。


    再等半小时,姜淼淼独自摁着手机,就不知不觉等到晏幼绥下班。


    他脱下白大褂,固执地拉她进诊室洗手消毒,然后又用湿巾将她手指一根一根地拭净。


    姜淼淼说道:“真、讲、究。”


    “我给你洗手还不乐意呀?”晏幼绥轻声说,十指顺势交叉相握。他咬牙笑了下,乖巧却得意。


    晏幼绥牵着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这附近新开了间网红餐厅,我们去尝尝?”


    沿途,又刻意将牵着的手前后直晃,像献宝那般,令其他蠢蠢欲动的女护士、蓄谋已久的女患者瞠目揪心。


    ***


    晚餐用过,晏幼绥照旧在九点前将姜淼淼送回家。


    职业规矩,行事作风更规矩,真是完美切中所有丈母娘的心头好!


    当然,如果姜淼淼的母亲还在世的话。姜淼淼想,应该也会很喜欢他。


    姜淼淼一进门就见姜正业、姜柏年、姜介之排排坐沙发追剧,三缺一就缺姜仲明。


    进门前的客套话:“我回来了。”


    现在也就姜介之稍微顺眼一点,就多问句:“你作业做完了?”


    “没有。”姜介之噘嘴,但很识相地退出追剧组,转身打开书包往外掏习题本。


    想了下,他又捅了捅大哥:“……我做作业,你继续面壁。”


    “面个鬼!”姜柏年不耐烦地躲开。但姜介之再三坚持,毕竟自家大哥这回确实错的离谱。


    姜柏年扭头怒瞪一眼,孰料姜介之将眼瞪地更大。


    无奈,就算是给老幺一个面子,他就起身走到墙角,抱头蹲下继续面壁。


    少了左膀右臂唠嗑,姜正业无趣道:“诶,他知错能改就行了,老子都原谅了,姜淼淼你就别阴阳怪气的。老大你继续陪我看剧,认准这个女主,日后见着就躲远点,别跟你老子抢女人!”


    姜柏年、姜介之均无语而凝噎。


    后者闻若未闻:“我先上楼洗澡了。”她懒的理会。


    回到客房,她迄今仍住在姜家别墅那间隔音差的客房。


    进房就是习惯性地锁门,她翻出睡衣进洗手间,花费半小时洗漱,就又擦着湿发走出来,坐到床头柜前翻起笔记本电脑。


    “哇啊——老二呀……”


    楼下客厅蓦然传来一声惨叫声。


    又作妖?!


    姜淼淼继续看电脑,只求别烦自己。


    但好的不灵坏的灵,咚咚咚——客房门很快就被人狂敲。她没好气回道:“人已睡。”


    姜柏年急吼吼反驳:“你睡了还能说话?你桌上台灯还开着,我在隔壁房间看到了。”


    姜淼淼又道:“看到又怎样?没兴趣理你。”


    姜柏年猛拍门:“你不能见死不救呀?好歹都是一家人!”


    姜淼淼嗤鼻,真是有事一家人,没事外来人。


    外面的姜柏年敲门无果,准备上脚踹。


    姜介之识相地抱住他的大腿,“大哥,哪有你求人用这种求法?你虔诚点!”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摆谱?虔诚?你要我怎么虔诚?你信不信再慢一点就没二哥了!”


    姜介之被斥地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呆呆地,一个不留意,就被姜柏年踹门而入,但更不留神的是——姜柏年“啊”的一声惨叫,又立即被踹回来了。


    姜淼淼谨慎合上电脑,连人带椅转过来,冷冷地盯着他们:“滚。”


    姜柏年双手撑地,死命地瞪住她:“不滚。”


    “那是想打架?”


    “没有!”姜柏年浑身抖了下,后知后觉想起那些肉痛的往事,一个鲤鱼打挺就再度扑倒在姜淼淼脚边,抱住她大腿喊道:“老二出事了!”


    姜淼淼慢慢道:“我又没老二。”


    什么意思?这是开黄腔吗?姜柏年嘴角抽搐,“是你亲弟弟姜仲明出事了!”


    “他还能出什么事?”


    “他被姜成渝骗了,居然报警抓走那些讨薪的工人,现在又跟人飙车……”姜柏年是真急了,所以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语带哽咽,好在姜淼淼听懂了——姜仲明不是出事,而是惹事了?


    但她仍想将姜柏年往外拖。


    姜柏年脸色败如死灰:“他这样做绝不好受,不然才不会跑去飙车散心!可他们日常赛车就跟玩命一样,现在还这副乱七八糟的心情,稍有不慎就会翻车坠谷……”


    “既然你这么担心,那不赶紧去救命?”


    “我劝他别赛车,就跟老幺劝我别搞女人一样。男人本性,怎么劝得住?!”


    姜淼淼无言以对,但,“你真是愈发有自知之明了。”


    这是讽刺!但姜柏年不在乎,一撇嘴角:“反正我们劝不住,你应该可以。上回你不就是用钉子扎得他两周没法出门吗?”


    姜淼淼捂耳:“没事。姜仲明现在赛车无非就三种结果:一是完好无损;二是翻车摔伤;三是坠谷摔死。前者合你意,后者合老姜意。毕竟老姜前阵子刚给大家买巨额保险,保的不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吗?后两者赔的重疾险、身亡意外险,都是一笔额度不小的赔偿费呀!”


    刚上楼的姜正业,乍听这话,吼道:“放屁!老子像是缺钱卖子赚保险赔偿的人吗?”


    姜淼淼点头回道:“挺像的,毕竟你曾经卖过我。”


    这真是一个过不去的梗!


    姜正业被噎得直梗脖子,叉腰大骂。


    姜家别墅又乱成一锅粥。


    荀管家只能走到厨房,吩咐厨娘煲一锅降火凉茶。


    这姜家虽阴盛阳衰,但火气天天旺盛。


    ***


    黑夜。


    港城城外。


    曲曲绕绕的山路。


    有人突然朝对讲机喊道:“人都到齐了,开始封山路。十分钟后可以比赛。”


    那边回复:“ok,上山的路开始封了。”


    隔了七分钟,那边突然叫喊:“等等!有辆保姆车上山来了。”


    他们口中那辆黑色的保姆车,就是被迫出门的姜淼淼。她还载着姜正业,谨慎行驶在这片漆黑的山路中。


    山路右侧全是峭壁,左侧则是毫无护栏的山谷。整座山只有路灯伴随山路,但山脚某处确实灯火簇簇——就是那群无聊二世祖赛车的起始汇聚点。


    她在接近山腰位置的路岔口,就选择朝向这处灯火簇簇的山脚。


    一辆无人飞机悬在保姆车半空,确定它的行车轨迹后,监控者顿时喊道:“没事,应该是自己人。大家继续准备,重新倒数计时十分钟!”


    行驶中,姜淼淼顺便问道:“把话说清楚。工人讨薪,姜仲明怎么还有底气报警抓他们?”


    姜柏年正撑直双臂,竭力稳住自己左拐右晃的身形。


    他一边惶恐于山路的扭曲,一边猜忌着姜淼淼的车技。


    他没有安全感呀。


    被这问,姜柏年的声音吓到尖锐了,“他被姜成渝辱得狗血淋头,从未受过这种气!然后无意间从姜成渝秘书那里听见工地当初为了省钱,故意招了不少黑工。这些黑工都是过了居住有效期,按照政府规定必须返回内陆的,但他们想在港城赚钱,于是偷偷摸摸打各种零散工,人多价廉,比正常工人少拿四成薪资!老二天天被那群讨薪工人快逼疯了,一时冲动就电话举报这群黑工,想着他们被抓就干脆不用赔钱了,能省下一大笔费用。”


    “你们是脑子进水还是生来无脑?”姜淼淼唾道,很想踹死他们。


    “姜成渝明显是故意让秘书泄露这些事给他,而他也当真敢干出这种缺德事?黑工身份是一回事,但姜成渝钓鱼在线,欠薪在后,最后姜仲明还报警抓了他们。想也知道这些人当黑工无非是要赚钱养家糊口,现在他们没钱还坐牢,靠他们生活的老人女人孩子怎么办?直接家破人亡!”


    姜柏年自欺欺人的挣扎:“……但黑工确实是违法。”


    姜淼淼冷笑:“他们违法是生活所迫,那你跟姜柏年呢?嫖妓违法。改装汽车也违法。”


    第49章


    姜柏年被怼地无言以对, 只能愤愤抠椅垫。


    姜淼淼将车停入路边候着的那群豪车里。


    车群四周都是各种姿势慵懒的年轻男人和性感活力的女孩。半空盘旋着六七架无人机,不远处公路齐齐并排三辆改装后的跑车,两侧挤满倒数计时的人。


    嬉闹声、嗡嗡声、突突马达声等喧嚣声, 声声不止。


    门一开,衣发俱飞,这股激情热血又蜂拥而至,实在是令她感慨:“好热——”


    “这里没空调确实够热!算我欠你的,你就先忍忍,把老二找到就有事好说!”姜柏年伸手拉得她一个踉跄,四处奔跑。


    期间不断有人朝他打招呼:“快来呀,姜大少爷。”


    “啊总算看到你小子出面了。”


    “柏年听说你最近中招了?”


    “居然还敢泡新妞呀!”


    ……等等, 反正皆是调侃或嘲笑。


    少有几个说的是:“需要哥们帮忙吗?”


    “我艹, 这不是你家姐吗?”


    “姜姐好!”


    言行一致透出几分真诚,稀罕地兑到姜淼淼的友善之眼。毕竟她前期打招呼不许借钱时, 自然将姜柏年姜仲明身边的狼.友、狈友、狗友都查了遍。


    可甭管啥友, 此刻统统都被姜柏年打发了去:“去去去!有事走远, 没事帮我找仲明。”


    ……


    被连拖带拽的姜淼淼, 走得步伐凌乱, 不甚雅观。


    她挣开手去整理衣发。


    姜柏年见她还要心思臭美, 再度呛声:“现在都没找到人,如果他上车就麻烦了。你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亲弟弟!没良心!”


    论良心?


    姜淼淼讥笑地将颊边发丝拢到耳后,“我,有娘生没爹养, 长大又差点被老姜卖了,最近还被堂兄下药,就连回家洗澡睡觉都得先锁门防着你们个个图谋不轨。说我没良心?那你良心几两重?”


    呃,姜柏年掩耳遁逃:“我找这边, 你往那边。”


    他惭愧而心虚地逃避了。


    姜淼淼白眼送行。狗胆真小。


    走了几步,眼角余光无意间瞟见一处帐篷。


    那帐篷有人看守,逢人就送免费的罐装可乐,身旁还摆着任子威同等身高比例的人体广告牌,醒目写着“是兄弟,是姐妹,就下山来喝个尽兴”。


    显然,任子威就在下山回市区的必经之路开了家酒吧,还是特能削有钱二代的高档店!


    姜淼淼掏出手机,往微信群“拍死老浪二浪的新浪浪”发去这张广告牌图。


    【姜淼淼:@任子威,你这头脑真溜。广告都能打到这里来?】


    可信息刚成功发送,广告牌另一侧就紧跟着“叮”一声,她再睨去——任子威正垫着右脚,歪歪扶住自己这块立体广告牌,朝她痞笑地晃了晃手机:“谁让这里凯子多,好宰!你是来找姜仲明?”


    姜淼淼回道:“消息传得真快,我都是刚刚才知道那货竟搞出这种事。”


    “不止是消息传得快,最主要是你们姜家有人嘴更快!”


    任子威走近,手机屏幕往她面前一搁,正是姜成渝的朋友圈:哎,都是我这个哥哥没当好,才让仲明做事极端。那么多人被抓,几十个家庭破碎,太可怜了!


    姜淼淼蹙眉: “茶味真浓。”


    任子威溜了一嘴:“也没茶过你。”


    她斜眼威胁:“你这是谬赞。”


    “不,明明姜大小姐是当之无愧!”任子威躬身一拜,但又吐槽:“说真的,姜仲明敢干出这种事是很难翻身了。”


    姜淼淼同意。


    姜仲明连姜成渝的怂恿跟玩笑都辨不出,确实蠢过头。而姜柏年的名誉又毁,姜介之则太小,只要再挑掉姜成渝,整个大姜集团原定继承人就一窝蜂没了。


    别说姜正业,就连姜耀武都是后继无男丁!


    任子威哼哼:“借钱赖账都比报警抓民工来得合理。”


    姜淼淼无奈道:“可能老天爷把智慧洒向姜家,就我没撑伞吧?”


    ……


    两人边走边闲聊,也不耽误找人功夫。


    但人群中有人早就注意到他们,也不算,她们只是注意到姜淼淼的出现。


    于是——


    宋夕颜就吩咐旁边的人去叫她过来。


    可她喜怒形于色,语带轻蔑与不善,被使唤去叫人的年轻女孩也就见风使舵地笑出同款的轻蔑与不善。


    “喂,姜淼淼!”


    “喂,姓姜的!喊你呢?”


    “姜淼淼你给我站住!你耳朵是聋了吧?”


    四周过于嘈杂,所以姜淼淼正心口如一地对着任子威,岂料袖口蓦然被人用力一拽,连带着左肩整片衣领被拽落,裸露出大块皮肤直至胸上方一点,就是还差一点就真露红点……


    她的唇边笑容瞬时凝固。


    僵硬地——


    姜淼淼转过头,看住拽落自己衣衫的陌生女人。


    那女人尤不反省,语气更拽个咧:“宋小姐喊你好几声,你是聋了还是故意装没听到?”


    “那你把我衣服拽成这样?你又是手残还是智障?”


    “你说呢?”


    对方再度将她的衣领往下拽,仿佛在挑战姜淼淼愤怒的底线!


    姜淼淼迅速摁住下滑的衣衫,笑了下,直接“啪”地煽去一掌。力度之大,将对面人当场扇趴。尔后,才不慌不乱地穿好衣衫。


    那股仿若灵魂深处渗出的冷漠、狠厉,狠狠压住刚才的狼藉,也震住四周调侃看戏的目光。


    旁人伶伶打了个寒颤。


    女人难以置信地捂脸:“你打我?”


    “当然是我打你,难不成你还眼瞎?”姜淼淼声音平稳……


    居然还敢如此平稳……


    “你他妈算老几?居然敢打我?”女人已经够火了,还听她这种语气,直接怒火咆哮!


    一个嘲讽声紧接着从后传来,“姜淼淼,你好大的架势呀。”


    打狗还需看主人。


    这不,宋夕颜就众星捧月般地走来。


    到底是大美人,饶是周边同样吊带辣裤,她宋夕颜就是艳压群芳。只是扭出的婀娜姿态有点刻意。


    宋夕颜一字一字缓缓地道:“姜淼淼,她是我的人,你打她就等于打我的脸。原本我还想不计前嫌地拉你进圈,但你即便抬了身价当了董事长,骨血仍是卑贱地不登大雅之台。”


    “你要拉我进什么圈?”姜淼淼咕哝,真是到处都有她。


    “如今港城最出名的名媛圈就是以我为首。”宋夕颜似乎误会了什么,唇角顿时扬起来,“有句老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跟我玩得来自然是身家富贵且才貌顶尖。你可以打听打听,多少千金小姐托关系挤破脑袋想挤进我的圈子,就算不为了抬高身家也为了找个好男人,因为有更多男人挤破脑子想认识我们。”


    姜淼淼无语凝噎:“宋夕颜,你当老鸨组织高级妓.女圈还很自豪呀?”


    宋夕颜怒叱:“你说我是老鸨?姜淼淼,你侮辱我?”


    “不是你自动送上门求辱的吗?”


    “什么我——”


    “让让!我可不像你们闲着没事干就组团出来钓男人。我公事忙,私事也很忙。”


    眼见姜淼淼要走,那群谄媚的人很识相地堵住她,再让宋夕颜万众瞩目的嘲道:“干嘛急着走呀?是怕我说出你曾经自动送上门,想跟我那个又老又病的二叔联姻的事?”


    老姜呀老姜,这就是前期给我挖的坑。


    姜淼淼捏额:“宋夕颜,我这不是最终没嫁成、也没当成你宋家的老祖宗吗?上回也拿这事说事,所以你是多想在逢年过节给我下跪磕头当孙女?”


    “贱人!你给我闭嘴!狗嘴吐不出象牙!”宋夕颜怒得三连骂。


    宋家在港城地位属于顶尖那拨,而她自恃声甜貌美条儿顺,所到之处无不是奉承,可姜淼淼上回打她脸,难得自己不记前仇还愿意再给她一次醒悟的机会,却还不珍惜?


    她两三步就冲近,扬手要打人。


    姜淼淼用力钳住她手腕,“诶,骂归骂,你动手可就过分了。”


    “就凭我姓宋,打死你都不用理由!”挣不开,宋夕颜直接上另一只手。


    姜淼淼也拦下,但见她踩着高跟鞋的脚还要踹上来,眼一凛——


    这已经不能用任性娇纵来形容了!


    也崩客气,她直接抬膝撞开宋夕颜这脚,又踹中独立的那只。宋夕颜于是摔了个狗啃泥,猝不及防。


    四周噪音也滞了下,显然都没反应过来。


    姜淼淼抄手俯视她,“人蠢可以但别太嚣张!姜家确实不如宋家,但我如今代表的是大姜集团,你那些从政经商的兄辈父辈见了我,礼尚往来都得给我几分薄面,所以你最好识相点。你自己在宋家连个吉祥物的地位都捞不着,暂无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宋大小姐,再见。”


    然后扬手一挥,示意任子威跟着走。


    围观不少人暗地嗤笑。


    宋夕颜噪地面红耳赤,咆哮大吼:“姜淼淼你给我滚回来!”但人却是头也不回。


    她冷硬着脸,只能转骂别人眼瞎还不赶紧扶自己起来。


    ***


    赛车起点线附近。


    姜柏年正拽着姜仲明骂:“你有事干嘛不跟我说?不知道自己就是个弟弟吗?”


    姜仲明愤怒而委屈:“我只是想帮你解决问题而已,谁知道搞砸了……”


    姜柏年愤愤:“搞砸了就回家!”


    姜仲明扁嘴:“不回!现在回家,我怕被她打死!”


    姜柏年拍胸脯:“有我在,她最多打残你!”


    老远就能听见这份肺腑之吼,明着是兄弟情深,暗的却是:“你把他们都打出创伤后遗症了?”任子威笑地乐不可支。


    姜淼淼蹙眉:“这仨读书不行、工作不行、就连最基本的道德品性也不行!你说我不打,能行?”


    姜柏年抬眼瞥见不远处站着的他们,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拉住他呀。”


    “连你都出卖我?”姜仲明瞧见姜淼淼却比老鼠见了猫害怕,奋力挣脱,闷头钻入身旁的跑车。


    姜柏年下意识地拉门,但见姜仲明在车内抓门不放,他只能绕过车头钻进副驾驶,跟着这辆跑车一骑绝尘而去。


    姜淼淼遂掏出手机打电话。


    可那边隔了好一会才接,而且不是对聊,杂音嘈嘈:


    “开车要冷静!不冷静就不开车!你给我停车!”


    “高速公路停车是要死人的!不能停!”


    “那你给哥悠着点呀……”


    “放心啦,这种山路我都开了无数回。十几分钟就能绕回去。”


    “你还是开慢点,我捡个手机给她说一声。”


    “给谁报?你别告诉我是姜淼淼那个贱人!大哥,要不是她,我们会被逼成这样?”


    两个嘴硬的孽障!


    出事不自省,只会推托到别人身上。


    这么能吠……姜淼淼歪头觑向任子威,“有这里的地形图吗?”


    “跟我来。”任子威打个响指,直接领她走向某处搁着的巨型显示屏。哦不,屏幕其实是由十六个27寸的显示屏堆叠而成,每个画面又由无人机实时拍摄返回。


    来这里玩的凯子太多,只要敢想敢说,就有人敢赞助。


    “左上角是山间纵览图,山路虽然曲折,但上山下山都要经过这个路口。而第二列第三位那辆红色跑车就是姜仲明的,他熟悉地形,不出意外最多十五分钟就能返程。你不妨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有姜柏年在车上,姜介之情绪再崩盘也会顾忌点,不至于出现什么意外。”姜淼淼递去一串钥匙,“帮我把车开过来当这个‘株’。”


    任子威照办。


    但他一走,宋夕颜她们又阴魂不散地寻来。


    这是今夜第二回交锋,她们俨然有所装备,个个手拿晃过的罐装可乐跟油腻腻的食物。一见站那的姜淼淼,废话都无,统统砸上去。


    姜淼淼感觉身后有诡就回头,看着扑面砸来的黑影,反射性地避开。


    宋夕颜气得咬牙:“没砸中?赶紧给我砸!”


    姜淼淼愈发无语:成年人,不能成熟点,也得准确点!


    她捞起随手可得的东西就砸回去。


    相比起对方那种人多却没准的失误率,她倒是一砸一个准。


    场面相当混乱,就算无关者避远也中招,索性入战。那就战地越发乱。


    任子威开车回来,现场已砸地不分你我了。


    他一边看戏,一边摁喇叭寻人,也亏得姜淼淼激灵,知道循声往这跑。


    他打开副驾驶门放她进来。


    姜淼淼掐着时间催道:“你换到后座去,安全点。”


    “你要干嘛?”任子威一边问,一边却只肯往副驾驶爬,毕竟看戏要坐前排。


    姜淼淼见状,相当坦诚:“我要玩碰碰车。”


    任子威顿了下,迅速改爬后座且心悸悸:“你这车耐撞吗?”


    “一百多万的保姆车,是姜姒怕死挑了又挑的款式。”


    “那我更质疑了,毕竟你们女人买车只看价格跟颜色!根本不懂车的配置!”


    “少打男拳,赶紧系好安全带给我坐稳了!”姜淼淼踩油门驶到前方的赛车起点,又豁然朝左靠,超长车身直接占据下山的半边路。


    她,就要逆行而上了。


    慢慢地,远处出现忽闪忽闪的光亮。


    再过几秒,远光灯切近,红色跑车就完整出现在她的狙击视线中。


    姜淼淼再次叮嘱任子威坐稳了,右脚狠踩油门,直接面对面地冲上去。


    “大哥你现在干嘛替她说话——什么情况?那是谁的车?”跑车里,姜仲明尖叫地松开油门,快速而谨慎地转动方向盘,但对面那辆逆行的巨无霸却也跟着偏移方向。


    姜柏年定睛细看:“我艹!那不是姜淼淼载我来的SUV?她要干嘛?”


    跑车降速,对面加速。


    跑动左移,对面右挪。


    无论如何都是分毫不差的面对面!


    吼!火大!这还不明显吗?


    姜仲明咆哮:“她要谋杀亲弟呀!”


    第50章


    “嘭”, 惊天巨响。


    黑色巨无霸毫无悬念地撞上来,以碾压性的威力撞蔫跑车车头。


    两个男人瞬间俊容失色,尤其是姜仲明当场悔死:为何前期追求疾速而把跑车改得如此轻薄?不堪重击!


    姜柏年哆哆嗦嗦地捞起手机, 不解道:“你干啥呀你?没看到我们就在车里?”


    那端轻笑:“看到了,所以我主动进团玩嘛。”


    呵,是玩他们吧?


    姜柏年急急吼:“杀人是犯法的。姜淼淼你现在放手,我们还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弟。”


    “放什么手?叫她松脚才对!”姜仲明蓦然抢话。她敢放方向盘、不松油门,他们就敢死翘翘。


    “哦。”姜淼淼点头,配合地将油门踩地更重!


    原本咬着跑车车头的巨无霸,就再度吞噬一大口。


    两兄弟随着车身剧烈地抖,寒意从脚底板窜至脑门。


    她松刹再踩。


    两人又再抖呀抖, 灵魂哆嗦犹如过山丘的跌宕起伏。


    这是连死都不给痛快, 杀人诛心呀。


    姜仲明放弃对姜淼淼良心的探索,挣扎地转动后车轮, 以两车相撞之点艰涩转动, 硬是拖头掉转180度, 然后死踩油门后退, 奋力挣出巨无霸之口。


    但他来不及掉头, 毕竟姜淼淼近距离逼得太急, 所以一边看后车镜,一边飞速转动方向盘,抽空打开双窗——


    “救命呀!”


    “谋杀啦!”


    给姜柏年制造求救的窗口。


    那边玩得像沙雕的二代们终于循声回神。


    他们瞠目结舌的看着公道上两辆硬碰的车,还没感慨玩得真野, 又见俩车朝这退来,各个见势不妙,惊惶四散。


    砰砰砰,又是任子威赞助的那堆可乐, 被乱踩挤压地漫天喷射。


    姜淼淼开起雨刷擦车窗。


    看着跑车意图逃走,她笑眯眯地打满方向盘将它撞进山壁那侧。


    姜仲明尖叫地解开安全带就往副驾驶座的姜柏年怀里钻。


    后者下意识回抱。


    两人同甘共苦地缩成团,齐齐颤抖。


    很好——


    大佬隆重登场的气氛已酝酿完毕。


    姜淼淼整装下车,热情地朝后座邀请:“任少爷,一起吧。”


    “不了~~”后方语气抖地慌。


    她疑惑回头:“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任子威佯装镇静地撩发耍帅,内心咆哮:自己都当杀人帮凶了吧?


    姜淼淼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朝跑车走去。里面两人仍在抱团痛嚎,哭声吼吼像猪嗷,着实令人又怜又想笑。


    她踹踹车门,“还不下车?”


    “不要!”两人抽息,双双咆哮:“你都想开车撞死我们,谁知道下车会不会被你捅死?!”


    “但这车的油箱已经被我撞到漏油了,容易爆炸呀。”


    两人怔了怔,顿时挣扎地踹开被撞扁的车门,屁滚尿流地爬出来——是真被吓到忘记走路——只能手脚并用地爬出来。


    可爬出一段距离又哭哭唧唧地抱团,实在是太委屈、太害怕了。


    “好玩不?要不要再撞一次?”


    不了不了!


    惊魂未卜的俩人抬头,岂料姜淼淼在这种时刻竟还扯眼咧嘴做鬼脸——咫尺距离,令这两颗饱受惊吓、毫无预防的小心脏,再也无法承受地晕过去。


    真的,她就只是顽皮地做一个鬼脸而已。纯属他们太胆小。


    ***


    依旧是熟悉的医院。


    两台担架抬着双眼紧闭的姜仲明、姜柏年匆匆进急诊室,但很快又抬着嗷嗷叫嚷的两人折回,改奔C超和X光室。他俩醒来没事,但怀疑有内伤!


    一路尾随的家属姜淼淼,背手踱步,相当大方地刷卡付医药费。


    换作平时,她绝对一毛不拔。


    但此刻在一片白亮干净中,姜淼淼看见晏幼绥,也就顺手帮值班男友贡献业绩。


    晏幼绥微微吃了一惊:“……这回又是?”


    一只手赶忙从病床探出,是姜仲明握住他的腕,愤愤抢话:“她杀人未遂!快帮我报警!”


    “没问你。”他无情地掰开姜仲明的爪,连人带床给推进X光室,让姜仲明那惊愕神情断在门后:“晏医生你怎么回事?不秉公处理了?”


    晏幼绥撇嘴:“我又不是警察,帮亲不帮理。”


    姜仲明怔住了,又见他忙着去拉姜淼淼的手,那转身背影——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卓然决然得令人心痛。噢,真痛!


    姜淼淼必须忍住不笑。


    晏幼绥追问她:“你杀人未遂?”


    她失笑:“哪敢,就是跟他们玩了下碰碰车而已。”


    “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


    “你不是小孩,那怎么又被安排夜班?”


    “这回是我主动申请换周末的调休。追求考验期,身为男朋友的我不找你又怎么叫追求?”


    “那可真是双向奔赴呀。身为女朋友的我,现在也是制造机会来医院见你。”


    “你制造机会就是打打伤伤进医院?”晏幼绥皱鼻。


    “你要不搬出来住?我总觉得你跟家里人的相处太奇怪了。”


    呃,“你想跟我同居?”


    他一怔,莫名激动:“才没有。我没想同居,你也休想!”


    “反对同居这事,你不应该比我激动呀?”


    “未婚同居难免对女方名声不好。”


    “我若不介意呢?”


    “我在意。”晏幼绥向来腼腆的脸庞因为此刻的紧绷而变得肃然,还有郝红。“但你若真想同居,我们可以明天领证。”


    姜淼淼食指戳了戳他那白袍掩不住的细腰,调侃道:“想、得、美!”


    “姜淼淼你又搞什么鬼?”


    正是两人气氛恰到甜蜜时,煞风景的——姜正业就带着管家随后火急火燎地出现,身后还跟着连夜翻墙逃出宿舍的姜介之。


    姜淼淼转身将晏幼绥挡在身后,回道:“老姜,明显我是搞人不搞鬼。”


    “你还敢顶嘴?”姜正业恼火地掷去烟蒂,不知悔改!


    荀管家突然嘘声提醒医院得肃静,他只好低语磨牙:“你现在干的事叫谋杀,就算是我亲生的也没得跑!看在一家人份上,我给你谈判的余地。”风水轮流转,这回该他转死她了!


    “老姜,你又忘了你刚给我们买保险?”


    “关保险屁事!”


    “如果我说是你怂恿我作案,企图制造意外,折个儿子赚那两亿的死亡赔偿金?”她实诚道:“都说了,有你前期卖我给宋二佬想套他数亿遗产的前科在,大众信我不信你的。”


    “笑话,我需要死儿子赚保险费?你——不对!” 姜正业顿了下,突然伸手揪住她的衣领,近距离咆哮:“你当时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当初买保险就觉得她的操作很谜,即便保险经理在场确保无误,他也心存疑虑。


    姜淼淼终究是高估他的智慧,没眼再瞧他:“要不你回家看看保险合同的明细?你早不买晚不买,偏偏就在前几日给我们买保险,还特意加重姜仲明的死亡意外险!紧接着立即出现两个儿子被车撞进医院,甭管我是刻意还是无意,最可疑的还是你,毕竟你是保险受益人。”


    “你动了老二的保险?”


    “呃,就在你眼皮底下改的。”


    姜正业气结,有句粗话骂出来反而骂到自己。即便快被她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他必须得先回家核对合同明细。


    念头一起,连两个儿子的面都不见就扭头离开。


    刚从彩超室出来的两人,姜仲明又见亲爹绝然离去的背影,那心就更碎了。


    管家倒是识相问道:“大小姐,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姜淼淼点头,“回家给他们拿点生活用品,照旧住上十天半月。”


    “凭什么?”姜仲明原地炸毛,出自本能的杠她,“我们又没缺胳膊短腿,现在就回家!”


    啪,一个手机随即砸碎在他脚下。


    姜仲明定睛细看,咧嘴呲牙:“这是我的手机,要砸不会砸你自己的手机?”


    姜淼淼冷眼斜去:“没听见我刚才说的?没有十天半月就别想出院。非要缺胳膊短腿才住院,那我也能切你们胳膊、断你们腿。”


    “你这话都说得出口,你还是人吗?晏医生——”姜仲明试图拉人站队:“你怎么看上这种女人?”


    晏幼绥骄傲道:“因为我眼光好。”


    他是在夸人吗?


    不是呀!


    姜仲明咆哮:“她除了皮相好看,还有什么拿得出手?举止粗鲁、性格残暴、心思狭隘、重女轻男,亏你高学历却不知道娶妻不贤毁三代?”


    晏幼绥皱眉:“皮相好看就足够呀。”


    “谁说的?你想多好看的皮相都能给你整出来!”


    “我只想要纯天然,不动刀、不加药的。”


    姜仲明再度被一句话给噎住。


    姜柏年还在旁举手:“我也挺喜欢的。”


    “……”姜仲明杀去一记白眼,“你闭嘴!”


    姜淼淼拊掌笑极了,“姜仲明,其实就算我不打断你的腿,就冲你前期干的缺德事,外面已经有很多人恨不得打断你的腿!还有姜柏年,你别忘了何沛雪正在外面逮你。如果你们有能力善尾,尽管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你让我在这里呆到过年都行。”姜柏年很实诚地缩进被窝选择逃避现实。


    姜介之也劝道:“二哥,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跟她硬碰硬是硬不过的,认命吧。”


    姜仲明一口气血涌上喉头,险些喷出。


    北风吹……


    那个雪花飘……


    他就像那汪洋中的一帆孤舟,无依无靠,以至于眼角下垂都泛起红。良久良久,姜仲明捂脸躺在病床上,颓然不再言语,终究是屈服了。


    晏幼绥却道:“女朋友,医院资源有限,可不是想住就能住的旅馆!”


    廊道一瞬死寂,有人尴尬、有人得意。但他接过护士打印好的报告,又补充:“检查没内伤,但胳膊膝盖多处擦伤,最多住两天观察。”按照规矩,不能再多天了。


    姜淼淼顿时哼笑地叫他俩滚下床,自行推着病床回病房。瞅着傻不溜秋的姜介之,直接抬脚揣着他去跟护士办理住院手术,再废也能榨点剩余价值


    午夜三巡。


    除了呓语,万籁都寂。


    晏医生定点查房,途径姜家兄弟的廊道发现门口竟还坐着人。


    他担忧道:“怎么还不回家休息?”


    “我现在回家,搞不好半夜会被老姜给暗杀了。”姜淼淼笑中带叹,反将晏幼绥震惊半晌。


    明知是玩笑话,但他反复琢磨姜家几段相爱相杀的历史,总觉得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能。故而,“带身份证了吗?”


    “干嘛?”


    “真不是要诓你明天去扯证。”晏幼绥都有点委屈了,“医院对面的酒店安保还不错,只是我现在值班不能离岗,也不放心你半夜打车,所以想让你过去开间房休息,等我换班再去找你。”


    “但我现在可能连医院大门都出不去了。”姜淼淼连连叹气,给他看姜姒刚发来的微信:很多狗仔队往你那边医院跑了。


    ……今晚除了被吓晕的姜柏年、姜仲明,现场因宋夕颜引战还有不少人被误砸伤,所以姜淼淼叫的救护车就一道将他们送到这家医院。


    郊外封山飙车本就违规,更何况掺杂这么多何不食肉糜的富二代?那群喜好哗众取宠的媒体自然闻声而来。而此刻医院寂静无人,媒体躲在暗处,任何人踏出都会被逮个正着……


    她思量后,“为了省点麻烦,我就在医院呆到白天,趁着人多再混出去。”


    豪门真的是非多!


    晏幼绥不由分说地拉走人,“那我的午睡床给你休息。”


    他的办公室与其他医生同样简洁至极,区别仅在于办公桌后隔着帘子的午睡床——因为躺得久而染了他身上那一股淡而寡的香氛味。


    这也只是张午睡床而已,比酒店床还干净。姜淼淼毫不介意就躺倒。


    晏幼绥忽然转身拿来沾水的纸巾,眼见就要往她脸上动,她怔道:“你要干嘛?”


    晏幼绥奇了,“你睡觉不卸妆吗?”


    “你看得出我化了妆?”


    “嗯。”医生除了定型手,还自带像素眼:“左右两侧还画的不对称。”


    人艰不拆。姜淼淼无奈捂住双眉,“我自己擦就好。”


    晏幼绥只好退回办公桌,背对她而坐,安静而专注地翻看电脑病历。


    姜淼淼很快就闭目入睡。


    但睡得浅,应该是隔了许久,隐约才有人声,像是来跟晏幼绥换班。紧接着她就被人拿外套盖了脸,以及得了个有力的公主抱。


    此时换班时间还算早,因为天边还泛灰。医院人虽不多,但真如姜淼淼所说,晏幼绥的车子一出地下车库,立刻就被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陌生人拦住。


    各个拍门要他出来检查车子,见他不开,就紧紧巴着窗户往里看,确保里面没有目标,这才掉头去拦其他车辆。


    晏幼绥暗自松了口气,以比往常更快的车速回家,然后赶紧将姜淼淼从后车厢里抱出来。


    为了躲避那群狗仔队,她也是能忍!还能反过头安抚替她不悦的晏三岁。


    晏幼绥抱着姜淼淼进家门,一声抑扬顿挫的怪叫突然从内响起:“啊哦哦哦~~~”


    “什么声音?”


    “是——”


    “啊哦、啊哦!”一条浅棕梦幻色的哈士奇就啪嗒啪嗒地跑来,仰脸瞪视他俩。不知为何,那双瞪得老圆老圆的眼总透出一股鄙夷的味道。


    姜淼淼饶有兴致地看着它,有点眼熟呀。


    晏幼绥解释道:“它叫展巴巴,除了不会正常狗叫,其他叫声都能无师自通。”


    “你日常跟我斗表情包是取材自它吧?”


    “嗯,素材相当丰富。”


    她看着它还胖若种猪的身形,点头同意:“想也是。”


    晏幼绥将她放到沙发,又转身去厨房冲泡牛奶。


    于是,姜淼淼看着昂首走近,由始至终都在蔑视她的哈士奇。它,似乎在努力营造一种高傲、机智、挑衅的王者形象,但血脉相承,实在是掩不住哈士奇与生俱来的逗比气质!


    尤其是它胖到快拖地的肚子,严重超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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