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游一夜没睡。
灵感爆棚的他在电脑前坐了整整一夜，思维极度活跃，直到窗外隐隐有鸟鸣传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疲倦，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踩着拖鞋下楼吃饭。
大概算是早饭？嗯，五点钟的早饭。
某种程度上讲很健康了。
家里面有足足三个阿姨，分时段上班，确保全天候待命，就是为了让作息极其不规律的柳游在任何想吃饭的时间里吃上一顿饭。
“哟，起这么早？”
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餐桌前已经坐了个人，一大早就西装革履——正是柳游亲哥，柳穹。
和柳游有些相似的长相，但比柳游还高半个头，相比柳游苍白到像吸血鬼的肤色，柳穹的肤色显然更健康，小麦色的肤色被西装层层裹住。
柳游逐渐感受到迟来的困意，有点睁不开眼睛，“没睡。”
柳穹拿叉子的手一顿，惊奇地看过来，“你怎么还没猝死？”
柳游懒得理，他跟作息规律的人没话说，拉开椅子坐下，“有什么吃的？”
他要吃已经做好的，吃完了好上楼睡觉。
柳穹很无语，还是让阿姨把给自己煎好的牛排送上来，“吃这个吧。”
柳游没半点犹豫，哐哐哐把柳穹的牛排吃了个干净，暴风摄入完了就转身上楼补觉，睡前好歹还记着下午三点有场约会，艰难睁眼设了个两点半的闹钟。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似乎只过了短短一瞬，看着手机上的两点半逐渐跳跃到两点三十五、两点四十，柳游终于爬起来，打开衣柜，挑了件长款风衣，裹在他高挑的身材上，像是模特。
下楼叫司机送他出门。
柳家爸妈这个点在吃下午茶，二人近期没有工作，早就属于隐退状态，在家里清闲得很。
“去哪啊？”
和如水的长相一样，柳妈说话也轻轻柔柔的。
柳游淡淡道，“想签个演员，过去看看。”
“哦？”
柳妈来了点兴趣，以前柳游可没签过演员。
柳爸喝口茶，皱眉，和简虹的担忧如出一辙，“你别把人签过来耽误了人家。”
柳游选了个合适的包，搭配风衣正好，对质疑他的很是不想理会，“我走了。”
“这小孩！”
柳妈眉眼弯弯，顺了顺老柳的气，“儿子今天穿得很帅啊。”
哈？柳爸非常不同意，他一直觉得柳游穿得像出殡的。不过是忍着没说罢了，毕竟老婆似乎接受良好的样子。
*
田庭提议自己装作保镖跟过去，被方青卓严词拒绝，“搞什么，我就先过去看看。”
“这不是担心你嘛？”
田庭挤眉弄眼。
“得了吧，是你想见柳游吧。”
“嘿嘿。”
“柳游不会过去的，”方青卓很笃定，就算真是柳游的公司，签他一个小艺人用得着柳游出马？“你去了也是白去，还不如好好谈你的生意去。”
“好吧。”
方青卓踏进约定地点，推门进去时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他脚步一顿，僵硬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位非常熟悉的身影之上——新闻上见的多。
还真来了？
柳游对上方青卓震惊的视线，毫不客气地目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还穿了昨天的衣服？
的确穿了昨天那一套的方青卓不知柳游心中所想，定了定心神，打过招呼坐下来。
衣服是在田庭家洗烘过了的，要穿田庭的还得还，麻烦，索性柳游就重复穿了。
面前已经摆了杯热茶，顶着柳游灼热的视线，方青卓皱了皱眉头。
柳游皮肤白，整个人是典型的模特身材，瘦但不柴，五官凌厉，眼尾长睫垂下来，恰好盖住一半漆黑的瞳仁。
方青卓听他的歌多，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看柳游本人，才惊觉柳游作为个歌手，样貌却实在精致，不输演员。
大概是职业病作祟。
他脑子里立刻想象得出来柳游会适合的角色，人前笑眯眯，人后阴狠毒辣的反派BOSS，或者是从小缺爱导致心理扭曲的变态杀人狂魔...
方青卓本人一直很想挑战这样的角色，不过因为长相太过正派，从来没接过这样的戏。
简虹不知二人的思绪飞到哪里去了，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哈哈哈，最近还在追你的电视剧呢，你在里面很帅啊。”
“谢谢，”方青卓对简虹第一印象不错，看上去是个靠谱的人，“您昨天发的信息说是对我感兴趣，能冒昧问一句，你们为什么想签我吗？我听说你们公司暂时是没有签约过演员的。”
“是这样…”
简虹刚开口，却被突兀打断，“我想签。”
柳游直勾勾看过来，“是我的意思。”
方青卓看过去，眉头拧死。
柳游正面和那双黑亮的眼睛对上，他撑着下巴，好整以暇，上挑的眼尾露出点逗猫弄狗般的兴味，似乎是在期待方青卓的回复。
简虹暗道要遭，不知道少爷又犯什么病了。
“那柳总怎么关注到我了？您这么大明星，应该不会有时间追剧吧？”
“哦，不会。我平时都在写歌。”
突然的坦率让方青卓一顿，视线一言难尽，什么情况…？
“我见过你。”柳游突然道。
“嗯？什么时候？”
“五年前，”柳游回忆了一下，“你在咖啡店工作。”
是自己还没入行的时候，方青卓放松了一点，“你去喝咖啡？”
“不，”柳游否认，简虹想要捂住他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去看你。”
哈？方青卓的眉毛又挑起来，看起来在忍耐脾气，“看我？”语调隐隐危险。
“嗯，我那时候关注你很久了。”
要遭，要遭，要遭！
简虹感觉天旋地转、晴天霹雳，她心底暗骂，什么关注？
明明你只是有人家几年前一张照片而已啊，到昨天晚上你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这也叫关注？把自己说的跟个变态似的，拜托，你根本没干这事好不好。
方青卓笑容冷下来，他觉得柳游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现在已经后悔为什么没让田庭跟着，也让他看看这狗男人的嘴脸。
柳游似乎对气氛的僵持很不敏感，“我还拍了张你的照片，你要看吗？”
挑衅，绝对是挑衅。
方青卓耐着性子，“我看看。”
“不不不不——”
简虹终于插进话，“你听我解释。”
方青卓冷笑一声，起身准备离开，“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告诉你你们这是偷拍，我较真起来可以告你们的。别的不用谈了，我敬你是前辈，话不想说的太难听，但你那一套对我不管用。”
他“啪”一声把水杯砸在桌面上，水花飞溅。
柳游的目光追随飞溅而出的水花。
“啪哒——砰——”
水杯砸向地面又反弹到墙面的声音炸响。
方青卓又转过身，“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粉丝吗？”
柳游回过神，皱眉，“做什么？”
他瞥一眼方青卓，猜得到方青卓是个有脾气的人，但这脾气也太大了。
莫名其妙的，爱签不签，谁求着他了？
抬眼却撞进方青卓眼底，升腾的怒火将眸光烧的更亮，柳游盯着那一点火光。
柳游突兀地起身，椅子在木质地板上滑出哔咔一声尖锐声响，方青卓肌肉紧绷，却发现柳游比自己还高半个头…丫的真该带个保镖的。
却见柳游转身趴过去，靠着墙面掏出本子奋笔疾书。
这什么剧情走向？
方青卓一时间有点懵，望向简虹，简虹知道终于到她出场的时候了，赶紧上前一边堵住门口去路，一边安抚，“他不是那个意思，真的。”
其实她能理解方青卓的敏感。
就今天早上朋友那边给出的消息来看，方青卓似乎是牵扯到一些情感问题才不得不离开历程的。
而且柳游这家伙说的的确暧昧不清，简虹气得想骂人，但还是得先稳住方青卓。
“他灵感来了的时候就这样。”
见方青卓在盯着柳游，简虹解释道。
柳游背后的肩胛骨跟随手腕的转动起伏，整个人陷入旁若无人的境界，苍白的唇抿紧，硬生生挤出血色来。
这幅模样…
方青卓信了七八分，看着实在不像是正常人。
难道是艺术家的通病？
方青卓也听说过戏痴到一定境界无法出戏的，柳游也类似这样？
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柳游以后，方青卓的怒气散了干净，该死的，自己现在太敏感了，都怪梁慈那个狗东西。
“他平时也这样？”
简虹见人坐下了，松了口气，“嗯，写歌的一段时间都会吧，说话也会直一点，可能是昼夜颠倒，脑子转不过来。”
简虹毫不犹豫地抹黑柳游，以挽救他岌岌可危的名声。
方青卓憋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不容易。”
简虹：都是一把辛酸泪。
“所以我还是得解释一下，他其实是之前去采风时觉得你们那块生活气很足，后面看见你以后突然来了灵感，所以才拍了照。”
简虹拿出照片，“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会说服他删除的。”
这是简虹软磨硬泡从柳游那里套出来的话。
方青卓摆摆手，真是这种情况他不介意，“后面真写歌了吗？”
“嗯，”柳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记完了，理了理风衣领口，坐下来，喝了口水，眼睛抬起来，带了点笑意，“盛夏，听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