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立威
吃完饭,苏如意和王慧婷一起前往卢秋雨家。
苏如意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每天过得那叫个充实，天天忙得团团转,一刻不带停的。
另一世，今天的事她能拖半个月才弄完。
果然穷是第一动力啊。
苏如意：“曾阿姨晚上好，这么晚没打扰你吧？”
“没有没有,早就等你回来了。”曾国琴招呼苏如意坐下,“你们这比赛办得可真热闹，现在都在说这件事呢。”
曾国琴此时对苏如意更加有信心了,料想这一波热度让苏如意赚得盆满钵满,也更加具有实力。
现在都有外地朋友打听到她这里，想要早点能够订到货。
“我也是沾了别人的光。”苏如意笑道，“决赛的时候,说是还有本地电视台跟踪报道，兴许还能在电视上看到比赛呢。”
原本这样的小比赛，不至于有这么高的热度，一般也就是新闻里报道一下就完事了。
可架不住天时地利人和，亚运会就要开始了，也带起呼啦圈比赛的热度。
陆挺又是个营销高手,一开始万元奖金就已经很吸引人了，谁能知道还能临时改奖品的,而且还是越改越多。
还额外加了分赛区比赛，这也是能拿奖的。
正经赛事可不敢这么乱来，这种自娱自乐的赛事就无所谓了，而且谁还嫌弃奖励变多呢。
但是这样一来，就增加了讨论度。
“那就是免费宣传了！”
曾国琴已经能预料到，到时候呼啦圈的热度会推上什么样的高潮。
“咱们要是顺利,也能蹭上这个热度。”
曾国琴坐直身体：“怎么说？”
“决赛的时候，会有开场表演。如果我们的合作没有问题，那么我会跟塑料厂负责人商量，让那些表演者都穿上健美裤，还有颁奖的迎宾们也都穿上。”
这是苏如意在车上想到的，目前健美裤还没有在清省范围内火爆，虽然按照苏如意的了解，亚运会后会掀起健美裤热潮。
可苏如意不想被动等待热度，在那之前就想利用可以利用的资源，开始为健美裤打响第一炮。
曾国琴眼睛一亮：“他们会同意吗？”
“不会有太大问题。”
苏如意对这个还是有自信的，不仅是因为跟陆挺混熟了，也是因为塑料厂是非常有想法和大胆的。
她又不白白这么干，这些衣服都是她掏腰包赞助，若是需要也可以交一笔广告费。
而且这样的广告也不会影响比赛，对方没有理由拒绝。
她并不强求一定打上自己的服装品牌，毕竟那时候还不一定能做出来呢，而且她的定位是中低端，对品牌要求也没有那么高。
当然，能打上牌子肯定更好，搭不上也不强求。
苏如意要是说她现在都没想好什么品牌，就开始想到后面这些事，怕是要将眼前的曾国琴吓一跳，和她以前接触的模式完全不同。
这个年代就是如此，饿死胆大的，撑死胆小的。
多少皮包公司在运作之下，最后成为正经有资产有实力的公司，当然也有很多把人给坑了跑路的。
“要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可决赛就快开始了，来得及吗？”
呼啦圈决赛将在七天后举行，时间非常紧迫。
“那就要看纺织厂这边的速度了，若是来不及也不用担心，先让大家有这样的裤子，把市场炒热，等我们把健美裤生产出来，就不用担心销售了。不过我还是更希望，在那之前将第一批健美裤制作出来。”
曾国琴倒吸一口气，“这也太紧张了吧，要织布还要制作，短短七天时间怎么能行。”
苏如意却是习惯了这种速度，当年港城闹事，内地闽商只用一夜就做好了统一的服装和鞋子，集体去抗议。
她要的料子又不是什么新奇玩意儿，纺织厂考虑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是知道怎么开工才会同意。
本身纺织厂就已经拥有很多原料，开工不过一句话的事。
苏如意也不要求立马批量生产，先弄出一些样品来就行，因此真要赶工，时间内完成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考虑到这里运作的速度，苏如意其实也不抱太大希望，毕竟一切从零开始，和几十年后已经有成熟模式不同，这么说也是希望纺织厂能速度快一点。
不是苏如意说，现在很多国营单位效率实在是太低了，难怪过两年淘汰了那么多企业，她必须得逼一逼才行。
曾国琴拧眉，她现在不负责生产，还真是没有什么把握。
“我会跟领导反应情况。”
苏如意有这一句话就够了。
“我听我阿姨说，纺织厂这边有别的要求？”苏如意直接将话题绕到今天来这的目的。
在去纺织厂谈判之前，苏如意希望能早点知道怎么一回事，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曾国琴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为情，“是有这么一回事。”
“曾阿姨，您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话您直接跟我说就好。”
“是这样的，以前我们厂里是没有生产过这种布料的，若是要生产相当于给你专门弄个生产线，前期是有一定投入的。我们也不能确定你后面的订货量，所以目前看成本是比较高的。”
苏如意点点头，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她都没有太多意外。
纺织厂是大型的工厂，实力雄厚，但是灵活性是没有小厂子高的。
“你买这些布是打算开个小工厂，制作健美裤对吧？”
苏如意听到这里，似乎猜到了点什么。
曾国琴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道：“厂里的意思是，你到时候也要招工，不如从我们纺织厂里选。”
饶是猜到，苏如意还是很意外，没想到纺织厂会提出这样的附加条件。
曾国琴说完也觉得很尴尬，道：“厂里也是没办法了，现在纺织厂效益很差，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员工。今年就没有一个月能发全国工资，能发出一半都是拆东墙补西墙。”
纺织厂现在有不少员工，一周只上三天班，休息一天，干一天活。
别以为这样能休息是好事，虽然不可能因此降低工资，有编制的工人工资都是按照国家标准发放的，可却可以根据这个标准暂时欠着工钱。
于是，纺织厂就想出这么个主意，将多余的工人分流出去。
现在这个时代，各种骚操作都有，因此苏如意虽然惊奇，却也不觉得有多意外。
“我要是接收了，他们算是纺织厂的，还是我的人？”
“编制还是留在纺织厂的，等我们纺织厂运行正常后，她们会回来。”
虽然现在纺织厂不怎么样，可大家还是很看重纺织厂的编制，不会轻易舍弃的。
去给苏如意打工，不过是暂时安置，将目前的难关过了，以后再回去。
工资发不出来，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工人们日子越来越拮据。
苏如意沉吟片刻，道：“让我给纺织厂留名额可以，但是必须要按照我的规矩来，不服管教的，我是要退回去的。”
“这是当然，肯定不能耽误你的生意。”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所有想要进我厂子的人，都是要经过考核的，考核通过的才能进来。而且我不管以前在厂里是个什么情况，在我这就得依照我的规矩，否则我也一样退人。”
曾国琴沉默片刻，道：“这样吧，你有什么要求都写进合同里，然后约个时间到厂里商讨。”
她现在的职位并不太管这些事，因此应下也没有什么效用，还不如到厂里跟厂长一起商讨。
苏如意点点头，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她也需要时间去整理。
反正她都是要雇人的，从纺织厂挑一些人，也不是不行。
她的工资标准是按劳分配，干得多干得好就有钱拿，达不到基本要求，就直接辞退。想要挣钱的人，自然会努力。
不过她是不会全部员工都来自纺织厂，这样很容易让她被动，不方便管理，还容易被人摘桃子。
“行，后天下午不知道负责的领导有空吗？”
“可以，我明儿就去跟厂长商量，要是需要别的时间我再跟你说。”
回家路上，王慧婷一脸兴奋。
“姐，你就要开厂子啦？”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王慧婷：“姐，你也太厉害了！我以后能进你的厂里当工人吗？”
“你就这点出息啊？就不能想想自己当老板？”
王慧婷吸了一口气：“姐，你真是我亲姐，只有你会跟我这么说。”
她虽然暑假时候赚了一笔，可她要说她以后要自己开厂子，那会被人笑话死，觉得她天方夜谭。
“那是因为其他人见得少，要是去南方走一趟，就知道开个工厂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又不是什么大厂子，说白了就是个小作坊，招几个人就行了。
现在招工不要太容易，城里不行村里还有一大堆劳动力呢。
和几十年不同，现在都是争着抢着要进工厂的。
“我好想去南方看看啊。”王慧婷羡慕极了，“我们这里的人都太保守了，宁可抱着铁饭碗饿死，也不愿意往外探一步。”
在榴林县，大家还是更崇尚安稳保守的生活，哪怕现在很多厂子不行了，还是觉得吃国家饭更加稳妥，依然挤破头要进去。
谁要是去摆摊当个体户，虽然面上可能不说什么，背地里是瞧不上的。
最直白的表现就是在婚恋市场里，抱不了国家铁饭碗的个体户，都是排在后面的。
苏如意对此不做评价，每个时代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不同的，几十年后的年纪人发现还是铁饭碗更香。
“姐，那你把裤子做好了，要往哪里卖啊？是准备开店吗？”
苏如意道：“我尽量在繁华地方租个店面，不过主营还是批发，跟现在一样。”
这样的模式她已经做熟了，知道该怎么运作。
这也是她要生产中低端健美裤的原因，一来对品质要求没有那么高，她的制衣厂就是个草台班子，肯定不如那些做数的，一开始品质怕是难以保障。
二来，一开始从她这里走货，都是在地摊上售卖的，也注定没法走高端市场。
苏如意现在就是跟风，走的是量。
“我怎么还在念书呢！而且还是高三！”
王慧婷扼腕，她好想去卖健美裤啊，做生意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只要有客人，站一天都不觉得累。
可她现在每天努力学习，根本没有时间。
高三明显紧张起来，王慧婷答应过苏如意，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学习。
“珍惜吧，以后很难这么拼命学习了。”
苏如意最用功的时候就是高三，后来就再也没有这么拼命的时候了。
她当时每天都挑灯夜读，其实也没有人给她压力，她就是自己想通了，我怎么也得上个大学，有这样的人生经验，否则这辈子都不甘心。
还想着到了大学，要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结果上了大学发现，那么大所学校，还是男多女少的理工科院校，帅哥还不如高中多！坑啊。
不过她没有后悔过那么努力，这是很珍贵的回忆。大约是自己想学，所以虽然下足了苦功夫，却完全没有其他人一想到高三就觉得可怕的感觉。
“嗯。”王慧婷耷拉着脑袋。
苏如意笑道：“等我的健美裤做出来，你是第一批穿着的人。”
王慧婷立马来劲了：“姐，这可是你说的！”
健美裤虽然在榴林县没怎么看到有人穿，可作为时尚达人的王慧婷，很清楚现在最流行的穿着就是健美裤。
苏如意要是送她健美裤，她就是全校第一波穿健美裤的人了。
奔波了一天，苏如意这一觉睡得特别长，一直到中午十一点多才醒来，童云云都已经回到家了。
“姐，饭菜已经送过来了，咱们正好一起吃。”童云云看到她招呼道。
苏如意掀开床上的布帘子，这是她给自己加的，就跟宿舍里挂的布帘子一样，睡觉时就能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
“都这么晚了啊。”苏如意下床，就看到一桌丰盛的饭菜，“你去哪里打的菜？”
童云云：“我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小饭馆，我现在中午都是在那里吃饭的，就不用跑大老远去李小宝家了。我今天点得多，老板还送货上门呢，这些盘子都是店里的，一会吃完我不用洗直接送回去就行。”
“花了多少钱？”
这一桌菜有鸡有鱼有猪肉有牛肉，每一道菜分量都很足，看着可不便宜。
“我妈给的钱，姐你不用管。”
李梅去考察过那家小饭馆，觉得整体不错，就提前给小饭馆钱，平时童云云过来吃饭只需要记账然后扣钱就行。
钱花没了，她再补交。
“行，那我先去洗漱。”
苏如意也没有计较那么多，她们平常吃饭的钱不会算得很清楚。这一点李梅还是很大气的，不会斤斤计较。
苏如意虽然吃得多，可在别的地方补贴，李梅也不会吃亏。
这样相处起来就比较自在，否则苏如意也不能在这里住这么长时间。
吃完饭，苏如意就去了一趟门面，让李广前带着她去找之前来找茬的人。
昨天苏如意就提了这事，因此其他兄弟们都暂时放下手边的事，一起都过来了。
“两拨人都在桌球厅。”负责打听消息的人道。
苏如意：“行，那就过去吧。”
桌球厅不仅有桌球，还摆了几台游戏机，在榴林县这是非常时髦的休闲场所了。
一进入桌球厅，就感受到烟雾缭绕，味道非常难闻。
这就罢了，还能听到有人在鬼哭狼嚎地唱K，苏如意的脸差点没绷住。
“之前就听说桌球厅老板进了一台卡拉OK机，原来是这样的啊。”
不少人目光都被吸引，之前都只是听说过，还没有见过呢。
李广前瞪了那人一眼：“你别动歪心思，跑到这种地方混！”
虽然都是正常娱乐，可这种场所往往都是混乱的。
那人连忙摇头：“我没有这个想法！我就是感叹一句。”
“你们好好干，回头我也买一套，让你们唱到吐。”
所有人顿时眼睛一亮：“姐，你是我亲姐！”
苏如意嘴角抽抽，最近听到这句话的频率未免也太高了点，还好不是‘你是我唯一的姐’。
“你们这是干嘛来了？”
一个叼着烟，穿着黑色背心，身上纹着大片文身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彪形大汉。
他眯着眼看向苏如意，目光中透着凶狠。
李广前连忙给苏如意介绍：“姐，这是王哥，是这家桌球厅的老板。”
苏如意朝着他点了点头，道：“我是呼啦圈老板苏如意，之前有人过来我店里找茬，听说他们在这，就过来看看。放心我不是来砸您场子的，有什么恩怨我们会出去解决。”
王大钢闻言，面露诧异。
他上下打量苏如意，“你就是那个一个人干掉刀哥和他手下的女人？”
“是我。”
王大钢打量了好几圈也看不出来，“就你？”
眼前女人他一掌就能拍死，那腰肢细得，轻轻一掐都能断，这样的人弄掉刀哥？
他又不是没跟刀哥打过交道，那人一身蛮力，手底下的人也都不是善茬，结果被眼前女人搞趴下，这简直是他见过最大的笑话。
“你使了什么计策？”
王大钢觉得肯定是刀哥阴沟里翻船了，外头传的什么被揍趴下，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苏如意笑道：“我需要吗？”
那表情叫个嚣张。
王大钢嗤了一声，“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不来我这玩儿，就带着你这群毛没长齐的小兔崽子滚蛋。”
李广前正想上前理论，被苏如意拦住了。
苏如意看向屋子里的人，吼道：“是男人的就自己给我出来，敢去砸我的场子，揍我的人，别是连我都不敢见的怂蛋。”
“谁他妈是怂蛋！走就走！”
一个男人扔下手里的桌球杆，直接朝着苏如意走过来。
之前听人说过苏如意的厉害，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可一看到本人，立马不觉得有什么害怕的了。
另外一拨人也跟着走了过来，加起来一共七八号人。
苏如意朝着王大钢道：“王老板，打扰了，这是给您赔罪的。”
苏如意将一条红塔山放在桌上，就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李广前忍不住道：“姐，你干嘛还给他送礼啊。”
这么一条烟可不便宜。
“我们上门找人，总是有伤他面子的意思，总得给人表示表示。”
苏如意还没自大到可以跟所有道上的人为敌，是要展现拳头，又不能不管不顾，她就是个普通老百姓，还是得留点余地自保的。
“姐，咱们得速战速决，否则一会警察来了，咱们都得进去。”李广前提醒道。
苏如意点点头，从背包里将棍子拼成了长棍，让其他人退到后面，朝着眼前一群小流氓道：
“你们是要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小流氓被这阵仗弄得有些懵，这女人来真的啊？也忒不怕死了吧？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朝着她冲了过来。
于是，苏如意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把所有人都撂倒了。
她一棍下去十分地重，一下横扫一片。
第一个被打到的人，直接猛地吐了一口血。
这也是这群小流氓看低人的结果，没有一点策略就冲了，那苏如意就很不客气地秋风扫落叶了。
被棍子扫到的人还罢了，近身袭击，被苏如意踹的人，被踹了十几米远，半天没能站起来。
苏如意上前一个个拎起来，然后丢到几米远外，直接摞成了人塔。
所有人都惊呆了，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如意提的是布偶，而不是一个个大男人，用两只手指就能将人从地上拎到半空，这是什么力气啊！
王大钢也忍不住说了一声‘我草’。
原来这女人真跟传闻中说的一样，是个气功大师啊！
原本王大钢还有些不高兴，这下立马变了嘴脸。
“苏老板，巾帼不让须眉啊。”
能开这种娱乐场所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苏如意对他的态度也还算客气，“过奖，吃得多，力气有点儿大罢了。”
说着又朝着那群人道：“我是个生意人，不沾惹是非，可也不会任由人欺负。今天是一个警告，再有下一次，我就不会像今天一样只用了三成不到的力气。”
“你们可以试试，反正我是外地人，随时都能跑，你们在这里可是有家有口的。”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那么大的力量，竟然只使用了三成力，这是什么怪物啊！
苏如意潇潇洒洒地来，又这么不拖泥带水地走了。
这下整个榴林县的小混混都知道，呼啦圈女老板是个力大无穷的怪物，不能轻易招惹。
李广前一行人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苏如意动手，那眼睛都快冒光了。
“老大，你是这个！”
所有人都朝着苏如意竖起了大拇指。
“咱们是正经生意人，以暴制暴不是办法，还是得做遵纪守法的公民。”苏如意警告道。
“是！”一群人齐声吼道。
第57章 小弟
“真在这里吃饭啊？李广前,你不会弄错了吧？”
方永年看着眼前的酒楼，有些不敢踏入。
这家酒楼是新开的，是有人将以前的国营饭店承包下来改建的,目前是榴林县规模最大，装修最好的饭馆。
里面的消费不低，什么好酒好菜都有。
平常大多是做生意的有钱老板,还有能挂账的公职人员来这里就餐,消费是高于普通家庭的消费能力的。
普通人偶尔来尝鲜，咬咬牙也能负担得起,隔三差五过来肯定就要吃破产了。
所以虽然没开多久,可大家都知道能在这里请客吃饭都是非常有面儿的。
而这家也是县里为数不多有大包厢的饭馆，包厢不仅多和大，装修得还很好,还保证了隐私性。
豪华包厢里，还配备现在流行的卡拉OK，吃饭之余还能娱乐。
李广前嗤了一声，对于方永年现在已经跟不上自己节奏，心里非常嘚瑟。
他现在可是苏如意面前第一人了！
“就是这，如意姐让我定了的还是豪华间。”
其他人闻言都吸了一口气,高宗铭：“那得花多少钱啊？我听说豪华间最低消费得五百呢。”
高宗铭家境最好，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这么多！”有人惊呼。
这可是普通工人两个多月的工资呢。
他们虽然人确实比较多,今天一共来了二十多个人，可平均下来一个人餐费也有近二十块呢。
在场一些人，一周伙食费也就这个数。
李广前下巴微抬，一副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我们人多，订的是有三桌豪华间，最低消费得一千呢。”
这下就连高宗铭都惊讶不已,“这花销也太大了吧！”
在场大多数人都是学生，或者刚从学校离开没有多久的，哪怕其中不乏像高宗铭这样家境比较好的，可手里的零花钱都是不多的。
平常吃饭也不会这么奢侈，二十块钱就够好几个人一起吃大餐了。
李广前：“如意姐说了，既然要请，就请大家吃顿好的。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当是犒劳大家。”
所有人欢呼起来，正是十几岁年纪，最是爱面子的时候，能进到这家酒楼吃饭，他们能吹好久呢。
“你们小声点，别跟个土包子似的，你们丢脸没什么，别害得咱们如意姐也跟着丢人。”
所有人噤声，老老实实跟着李广前进了酒楼。
酒楼门口还站着专门帮客人开门的门童，两边还站着四个漂亮姑娘，只要有人走进去，就会有鞠躬说“欢饮光临”。
这阵仗在榴林县还是独一家，让二十几个少年一时激动得红了耳朵，感受到了被重视。
一行人刚进去，大堂经理就马上走了过来。
“李先生，您订的包间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就让人领你们进去。”
大堂经理面带微笑，态度非常地好，他叫来的是个漂亮姑娘，跟一群少年差不多大。
这使得一群人看着都不禁脸红，动作都变斯文了不少。
原本以为这么大的酒楼，里面的服务员肯定鼻孔朝天，他们一个个不过是沾光进来消费，肯定是被瞧不上的。
可一路上只要遇到服务员，都跟他们扬起笑脸打招呼，那服务态度叫一个好。
虽然这些年不像以前一样，服务员态度差得能跟人打架，可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那些街上的小商贩，有的一开始态度还不错，没多久看生意好起来了，立马就开始摆着一张臭脸，仿佛欠他们的似的。
那些态度好的，也不像这样的，让大家大开眼界。
方永年更是瞪大眼，李广前这个流氓，竟然也能被称为先生。
李广前拼命压住自己兴奋的表情，他昨天亲自过来订包间的，还专门进去了一眼，确定没问题才给了定金。
一开始李广前进入酒楼时，可没有这么好的态度，这里的人还是很看碟下菜的。
李广前虽然现在挣了一些钱，但是他家有太多需要消费的地方，比如冬天被子等等，手里的钱根本不经花。
因此他没给自己买新衣服，还是以前洗得泛白的旧衣服。
他年纪又小，酒楼里的人一看就不觉得能进来消费的。
不过他们也没有去赶人，只是一直盯着，生怕他打扰其他客人。
等李广前亮出意图，并且同意提前下定金后，工作人员才转变了态度。
李广前虽然也只是第二次来，可就跟一个老手一样，在一众兄弟面前，表现出自己有多熟稔，走在豪华饭馆里依旧游刃有余。
苏如意有事还得一会儿过来，李广前也就按照她的吩咐开始点餐。
“这些饭菜也太贵了吧！”大家看到菜单的时候，又是瞪圆了眼。
菜价基本上是正常的三倍以上，还有一些新奇，本地没有的食材制作的菜肴，更是贵得令人咋舌。
不贵最贵的还是酒水，不仅有茅台这种高档酒，还有国外的洋酒，大家也看到了电视里才看见过的OX，一看价格，恨不得把菜单给扔出去。
一瓶酒就要980元，这是神仙水酿制的吗！
原本还想着一千块他们得点多少东西啊，只怕吃完还有得剩，现在才知道是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买一瓶酒就快到最低消费了。
这么一看，那些菜都不觉得很贵了。
李广前是个心里有数的，直接道：“咱们就点平常菜，那些山珍海味就算了。酒也是不能点的，如意姐说了，不能喝酒。”
这一群人成年的没几个，苏如意肯定是不会让他们喝酒的。
大家伙儿也都没有异议，虽然是苏如意请客吃饭，可让他们点那些昂贵的酒菜，还是下不去手的。
不少人家里，一个月都吃不少几顿肉呢。
看到大家的反应，李广前也很是满意。
今天过来的人，都是李广前和方永年筛选过的，那些喜欢惹事，喜欢占便宜的，他们之前都淘汰掉了。
从前是为了声势，所以什么人都收，可现在不一样了，那就得招揽真兄弟。
那些只会吸附的蚂蟥，一遇到事就溜的，肯定是不能带上的。
今天苏如意去找之前来找茬的流氓，李广前只跟大家说了这件事，并没有说事后要聚餐，有那找借口不来的，他都拿小本本记下了，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这么重要的事，都给躲开了，还能指望这种人靠谱？
一遇上事就跑，兴许还会在背后捅人一刀。
苏如意到的时候，一群人正在那鬼哭狼嚎唱歌。
包间很大，还有个专门的舞台，以及休息的沙发区。
虽然还没有上菜，可果盘、饮料和零食都已经摆上了。桌上还有骰子和扑克等桌游，因此一行人玩得很是高兴，并不觉得无聊。
门一打开，所有人看到苏如意后，全都停下手边的动作，起立鞠躬行礼。
“如意姐！”
齐刷刷的声音响起，震得附近客人都好奇往这边看了一眼。
苏如意顿时觉得自己就像古惑仔里的十三妹似的，走路自动带风，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苏如意连忙让服务员把门给关了，省得以后以为他们这是□□聚会呢。
“准备上菜吧，咱们一会儿先吃饭，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李广前连忙到包厢外让服务员上菜，并且将菜单递给苏如意，“如意姐，你看你有什么想吃的。”
“我等会儿看看再点，都点够数了吗？”
“够了，已经满一千了。”
苏如意点点头：“那就行，一会儿不够再补，务必让大家吃尽兴了。”
“好！”李广前连连应下。
苏如意又对着大家伙道：“大家不用客气，该吃吃该喝喝，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如意姐，我们不辛苦。”
“如意姐，你带我们发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是，现在多少人想跟你混，都没有机会呢。”
都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年，不会那些弯弯绕绕，都很直白地说出了自己内心感受。
苏如意看了一圈，道：“只有男孩没有女孩吗？”
李广前挠了挠头：“我们都是大老爷们，哪好带坏女孩啊。”
苏如意斜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你们以前不干好事啊。”
李广前嘿嘿笑了起来。
有人举手，苏如意朝着他道：“你说。”
徐典鹏很是激动，连忙站了起来，一脸期盼问道：“如意姐，我能拉我姐进来吗？”
苏如意带着那些已经不再上学的人一起发财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其中李广前，更是把自己家人都给带起来，更是让人羡慕不已。
其余还在上学的人那叫个眼红，不过苏如意态度明确，之前已经辍学的人就算了，其他无故辍学的，都别想着跟她混。
因此大家也就不敢怎么着，可他们也不忘时不时跑到苏如意面前刷脸，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其中以方永年为代表，他虽然现在没有李广前在苏如意面前得脸，可苏如意对他明显也还是很友好的。
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方永年这样的在校生想赚个外快，苏如意也是允许的。
因此不少人都很是羡慕，但是想要加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李广前和方永年都很谨慎，不愿意进来搅屎棍把现在的局面搅混。
他们虽然跟苏如意混的时间不长，可能看得出跟她在一起，未来肯定差不了。
可要是苏如意被弄烦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苏如意不是本地人，现在住在后妈家，真要走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徐典鹏也是听到苏如意问起没有女孩，这才鼓起勇气询问的。
苏如意道：“可以啊，不过所有跟我混的人，都要经过我的考验，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其他人听了之后，也激动起来，纷纷自荐家人或者朋友。
苏如意抬手，顿时一片安静，要是有老师在场都得感动哭，刺头们啥时候在他们手底下也能这么老实。
“这些事吃完饭再说，不用着急。”
这时候饭菜也上来了，都是一群半大小子，最是能吃的时候，眼睛都瞪直了。
大家也没经过社会的历练，因此也不懂饭桌上的门道，一个个一看到那些饭菜，眼睛都绿了，就只顾得上自己吃饭了。
偶有几个情商高的，一看苏如意也非常认真吃饭，也就不再说那客套话，把注意力放到干饭上了。
这家酒楼的饭菜贵是有道理的，味道确实很不错，难怪才开张没几天，就火爆全县了，名声甚至传到了隔壁县。
还没吃到一半，苏如意就让李广前去外面找服务员加菜。
这里的服务员也是会进来服务的，但是苏如意不需要，她们就都站在外面了。
这样的服务或许在别的地方不算什么，可在依旧保守的榴林县，却是让人大开眼界。
苏如意不用猜都知道，背后老板肯定来历不小，这样的酒楼赚的绝对不是明面上的这些东西。
类似这样的酒楼，这个年代不少，没点本事是干不下去的。
光是那些挂账、打白条，就能将这样的酒楼活活拖垮。
不过这些都跟苏如意无关，这个场地正好合适，所以她才花钱进来消费而已。
原本看着饭菜逐渐变少，开始悠着的人，一看又开始上菜，立马又恢复了食欲，愉快干饭。
苏如意看着一群人吃得欢快，自己的食量都比平时大了一些。
吃完饭，服务员很快进来收拾好，又将新的果盘等送了上来。
苏如意去跟服务员在附近要了一个小包间，然后对大家道：
“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我对你们很多人的情况还是不大了解。今天趁这个机会，正好让我更好地认识大家。待会儿你们一个个来，跟我说说你们的情况。
不过如果以后不想跟我混的，有其他想法和打算的，就不需要了。我接下来需要不少人手，我会根据你们的情况来安排。
之前有想跟我推荐人的，也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目前我只收女性，年长年幼都行，但是也不能太小，好歹符合法定打工年龄。”
苏如意又让李广前和方永年帮忙安排秩序，然后自己就去了附近的小包间，让这些人一个个过去。
小包间里已经泡好了茶，摆放好了茶点。
苏如意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个本子和笔，等待第一个人。
第一个就是徐典鹏，他不需要苏如意怎么问，就把自己的情况全都给抖了出来。
徐典鹏现在还是学生，之所以跟李广前混在一起，是因为他之前被外头的小流氓拦路威胁要钱，被李广前给救了。
于是他就开始跟李广前混了，这样就不用担心在外头被人给盯上了。
徐典鹏家里很普通，父亲是县里的本地人，所以有个住处。
但是父亲只是个路边摆摊修鞋的，钱挣得不多，母亲是从农村出来的，所以家里一直很拮据。
“我姐姐很聪明，长得还好看。高中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工作，现在年纪又还不到嫁人的时候，所以就想着能不能让她也到你手底下干活。”
徐典鹏姐姐之前想出去打工，可家里人不放心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出门在外，担心会不安全。
可县里工作岗位紧缺，很难找到工作，现在待在家里快一年了，平常除了做家务，就是到处干点杂活。
杂活也是很难找，有时候老板还赖账不给钱。
徐典鹏之前就很想跟苏如意拿货，然后让姐姐拿去卖。
可他不敢这么做，虽然他们现在没有成立什么帮派，可大家心里都是有谱的。
这些都是给他们兄弟的福利，他要是不知道好歹拿着出去当人情，回头肯定会被剔除出去。
而且那么多兄弟，之前也还有人领活儿，不能自己人打自己人，所以都得拿着货去别的地方卖。
他是个学生，他姐又是个女孩，根本没法跑太远的地方，可附近已经都有人了。
苏如意问清楚徐典鹏姐姐徐晓楠的情况，徐典鹏连她姐高考分数都说了。
“你姐姐成绩不错啊，可惜物理拖了后腿。”
清省高考实行的是3+2模式，数语英是固定文理科都要考的，‘2’是根据文理科区分。理科考物理化学，文科考政治和历史，每个科目都是750分。
徐晓楠其他科目成绩都还不错，如果物理发挥正常，还是有可能考上本科的。可物理只考了四十多分，一下拉太厉害，大专都上不成。
“我姐物理成绩其实不错，可那天她也是倒霉，正好肚子不舒服。差点就晕在考场上，结果就这样了。”
“她不打算复读吗？”
徐典鹏叹道：“我爸妈都让她去复读，可她不愿意，说自己不想再上学了。可我知道她就是怕家里没钱，我说我不读了，反正我的成绩也不好，让她去读，她把我狠狠揍了一顿。”
徐典鹏现在才初三，要是辍学了就是个小学毕业了。
家里负担两个孩子上学非常勉强，而且复读费要比正常学费高很多，需要额外交一笔费用，一交就是八百。
所以徐晓楠只能忍痛放弃继续求学的机会，想着出来找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
徐晓楠成绩还不错，可也不是好到一定能考上的程度。
“我姐要是再找不到工作，肯定就要去打工了，她很早就规划好了，是我爸妈一直不肯放人。”
可这种局面也撑不了太久，毕竟不能一直让女儿就在家里待着。
他们家里没钱女儿也没工作，回头年纪到了找对象也是找不到什么好的。
其实现在就已经开始有人作媒了，都是些歪瓜裂枣，徐典鹏的父母都看不上。
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怎么也不能这么糊弄地嫁了，这可是关乎一辈子。
可家里情况就这样，没有其他路子，要么就是凑合嫁人，要么就是出去打工。
“行，你明天让她到门面去找我，具体用不用她，要看她自己的表现。”
徐典鹏兴奋不已，“明天早上我一定让她过去!如意姐，你比我亲姐还亲！”
苏如意白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姐也在的时候，你也这么说。”
徐典鹏嘿嘿笑着挠头，出去叫第二个人了。
苏如意就这么一个个询问情况，将他们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家庭情况、兴趣爱好以及特长等等。
经过这么一遭，下次在街上看到不至于不认识了。
这些人都把苏如意当成老大，苏如意总得负责起来，省得以后还得为他们背锅。
将所有人情况记录下来后，苏如意又回到了大包厢里，一群人还在鬼哭狼嚎。
不过看到她进来后，又都停了下来，但是不再像刚才那样，那么□□做派。
“你们想要跟我混，就要守我的规矩。首先要遵纪守法，这是最基本的；其次不能仗着我的名头在外面欺负人；再者，我是生意人，所以一切诚信为本，绝不能糊弄消费者；最后黄赌毒一个也不能碰！违者我第一个把他拧到公安局！”
李广前：“如意姐，你放心吧！我们肯定都会遵守的！”
“对，如意姐，谁要不遵守，我们就先把他给拧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这些家伙估计是看电影看多了，这场面越看越像□□集会。
苏如意嘴角抽抽，却也没说什么。
中二病少年，就好这一口。
“你们继续在这里玩，我已经买好单，可以尽情玩耍，不过也不能玩太晚。需要上晚自习的，也赶紧给我去学校。李广前、方永年，你们负责把大家带回家，务必保证所有人安全到家。要是有一个出事……”
李广前：“你拿我是问！”
苏如意放心地离开了，门刚关上就听到屋子里一阵欢呼声，仿佛特高兴她这个碍事的走了一样。
苏如意哭笑不得，不过也可以理解，这些人在她面前还是有些拘谨的。
谁喜欢跟老板一起呢，总觉得还在工作一样。
徐典鹏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乐颠颠的，走路都是七歪八扭。
徐晓楠一看这个样子，柳眉倒竖，直接上前掐他的耳朵：
“好你个徐典鹏，你竟然敢喝酒！”
“啊，姐，姐，疼，疼！爸、妈，你们快管管，姐又欺负我了。”
徐爸徐妈在屋子里都只当听不见。
徐晓楠呵斥：“你不是说同学聚会吗，怎么我问小光，他说他不知道这事？你骗我们还不算，小小年纪还敢喝酒，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姐，姐，你先松手，先听我说，我有个好消息，我真没喝酒啊。”
“你没喝酒怎么醉得走路都歪了？”
“我真没喝，不然你闻闻，我那是高兴的。”
徐晓楠嗅了嗅，还真没有酒味。
她正准备松手，徐典鹏打了个嗝，一嘴乱七八糟的味道。
然后徐典鹏又被胖揍了一顿，不过这次徐晓楠下手轻了很多。
徐晓楠虽然松开手，可依旧板着脸很是不客气。
“快说，你刚才去哪里了？”
提起这个，徐典鹏又来了精神。
“姐，我们就要发财了！啊——姐，你干嘛又打我！爸，妈，我姐她疯了！”
徐妈看着也有些心疼儿子，小心翼翼看向徐晓楠。
“晓楠啊，你弟也大了，不能老这么揍啊。”
“妈，你听听他刚才说的胡话。别在外头被人忽悠了，回头被人骗，咱们全家都跟着遭罪。之前不是听说外婆家那边有搞什么‘行会’的，骗了多少人啊，说什么带着发财，结果所有钱都赔进去了。有人为此还跳了楼，当时要不是我拦着，外婆还有舅舅小姨他们，现在怕也是要喝农药了。”
徐妈一听这话，心又硬了起来。
徐晓楠当时一战成名，当时她和徐典鹏差不多大，愣是拦着大家不让去搞那些，还给大家计算这种高额利息多不科学。
当时外婆一家虽然心动，却也因为没钱不敢乱来，不像一些大胆的人家没钱也要去借，结果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什么都给抵出去也不够还，被人直接给埋了。
再经过徐晓楠这么一拦，也就都歇了心。
徐妈没跟女儿说，实际上还是投了一些了，可到底比较谨慎，所以亏损不大。
但是这也让大家看到徐晓楠的聪明，小小年纪比大人们脑子都清醒。
徐晓楠高考失利，大家都让她复读，她那么聪明就是个大学生的料，不继续考太可惜了。
徐典鹏连忙道：“姐，我这个绝对靠谱！我认的新老大……你别急着瞪我，我的新老大就是红星呼啦圈分销部的苏老板苏如意，她要带我们飞啦！”
第58章 考核
徐晓楠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红星呼啦圈分销处。
虽然徐典鹏差点用人头保证，这不是忽悠人，他新认的老大同意给她一个机会,可徐晓楠还是觉得不靠谱。
对于自己弟弟，徐晓楠还是了解的，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小小年纪就开始跟人到处混,虽然没招惹什么是非,而且跟那些人一起玩也是为了自己不被欺负，可依旧不妨碍他就是个脑子简单的孩子。
工作是大事,县里工作岗位又很紧缺,这让徐晓楠难以相信自己会这么幸运。
不过徐晓楠还是来了，出门前她妈还跟她说，这事要是假的也没事,反正家里不差她一口饭吃。
徐晓楠早早就出门，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很早了，按照徐典鹏的说法，苏如意九点才开始上班，李广前会提前半个小时到这里搞卫生。
可徐晓楠出门的时候，也才刚七点,从家里走到这里也就二十几分钟。
没想到竟然还有比她还要早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门口已经有三个人等着了,她们的年纪各有不同，年纪最大的是已经五十多岁的婶子，最小的也有二十五六了，二十七八的那个大姐，背上还背着个正在睡觉的孩子。
这让徐晓楠心底舒了一口气，自己好像也不是条件最差的那个。
三人看到她,都热情地打招呼。
虽然彼此心底有戒心，毕竟对方是竞争对手，不过还都是很热情的，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给对方摆臭脸。
几人一聊，就很快联系起来了。
“原来你弟弟是徐典鹏啊？那孩子是个聪明的，平常经常跟我们家小光在一起。”年纪最大的王素仪道。
徐晓楠对自己弟弟的朋友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的，“原来您就是小光妈妈啊？”
王素仪连忙摆手，“我是小光的奶奶，我都是个老太太了，哪有这么小的孩子。”
“啊，你竟然都是奶奶了，看着好年轻啊，竟然有这么大的孙子。”徐晓楠惊道，虽然一部分是装的，可王素仪看着确实不像有个十几岁孙子的人。
她的脸上虽然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可整个人都是乐呵呵的，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给人感觉很年轻。
王素仪脸是圆的，笑起来眉眼弯弯。
“你这小姑娘真是太会说话了。”
另外两个，背着孩子的叫赵桂织，另一个则是叫周香。
赵桂织是小叔子介绍来的，周香则是自己儿子介绍来的。
周香不好意思道：“我儿子跟我说这事，我都不敢信。可他点名道姓的，我就想过来试试。”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很有共鸣。
一方面觉得那些臭小子不可信，另一方面又舍不得这个机会。
呼啦圈的名声太响亮了，大家都知道跟着一起做生意的，都挣了不少。
可虽然知道这是个商机，但是他们没有本钱也是白瞎。
而且她们都没有做过生意，也很害怕砸在手里。
人穷志短，没钱的时候就很容易自我怀疑。
李广前到门面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八九个人。
其中有两个还跟李广前打过照面，所以等门面一打开，这些人就主动上去帮忙，根本不让李广前动手。
苏如意来的时候，已经有十二三个人在那等着了，比昨天登记的还少几个人。
这也比较正常，毕竟她的那些小弟，不少人看着都不是靠谱的，家里人很难信任。
尤其回去的时候，吹牛自己在大酒楼吃的饭，更是不被看好了。
毕竟他们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一群不学无术的小流氓，谁那么冤大头会请他们去吃饭，兴许还担心背后有什么阴谋。
苏如意虽然长相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可大家看到她还是忍不住绷直了，感受到了她的不同。
李广前连忙跑过来，将一张纸递了过来。
“姐，这是报名表，我已经记录好名字，安排好号了。”
苏如意对于这个小弟真是太满意了，也忒有眼力劲儿了，做事很周全。
虽然这也有苏如意调教的结果，平时没少教他怎么做事，可苏如意也不是第一次带人了，还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
有的人特别有自己的想法，死活不按照你说的做，出了岔子又很会把锅给甩出去。
苏如意拿着那张单子，大部分名字都很熟悉，都是昨天登记过的，可也有一个名字是陌生的。
苏如意将包里的本子掏了出来，确认了一遍，上面确实没有名单上的名字。
再看推荐人一栏，推荐人昨天给她推荐的并不是今天这个。
苏如意：“胡玉琴是哪一位？”
“是我！”胡玉琴连忙站了出来。
“你的推荐人是胡大海？他是你什么人？”
“胡大海是弟。”
“可他昨天推荐的人并不是你。”
胡玉琴脸色微僵，讪笑道：“我姐她今天不舒服，所以就换成我了。”
“我这里没有这个规矩，你回去吧。”
胡玉琴顿时急了：“为什么我不可以？我也是他姐啊！反正我们家都有个名额……”
“谁跟你说你们家有个名额的？你搞搞清楚，你以为在我这挂上号，我就得管你们全家啊，想什么美事呢。昨天推荐既然没有你，说明你极为普通让人想不起来，今天你也就没有资格过来。”
胡玉琴被说得满脸通红，跺了跺脚捂着脸跑了。
苏如意冷淡的表情很快又收了起来，也没有对其他人解释什么。
这也使得大家对她的态度更加恭敬，不敢因为她年轻而看轻她。
背过人，李广前很是好奇：“姐，我怎么觉得你故意针对那个女的？”
“我确实是。”
“啊，为啥？”李广前不解，别看苏如意能打，狠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可性子其实是很温和的，不会故意刁难人。
这件事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临时换人也没啥大不了的，毕竟最后是否录取也还要经过考核呢。
苏如意也没说只能推荐一个人，有合适的多推几个人她也不介意。
苏如意道：“你对胡大海家的情况并不了解？”
“他是方永年手底下的，我虽然也认识，可不怎么熟。”
李广前和方永年其实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一山不容二虎，互相看不顺眼罢了。
平时偶尔有摩擦，但是从没上升到双方打群架，彼此大多相识，还有是亲戚关系的。
“胡大海跟胡玉琴不是一个妈生的，胡玉琴是后妈带过来的女儿。”
李广前一听这话，就立马明白什么意思了。
苏如意昨天专门挑时间去了解大家情况，堪比政审，对兄弟们的情况了解得比他和方永年还清楚。
苏如意其实也没打算什么都打听清楚，只要知道个大概情况就行，然后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对待他们。
可架不住大家信任她，不自觉说了很多。
胡大海也是主动交代的，否则苏如意还真不知道胡玉琴是后妈带来的。
后妈带来一双儿女，全都改成了姓，所以光看名字是区分不开的，只以为这个家有一大堆岁数相近的孩子。
胡大海和亲姐胡玉凤跟后妈以及她带来的孩子关系并不好，胡大海亲爸更是偏袒继子继女，贬低自己的孩子。
觉得胡大海和胡玉凤长得不好，嘴也不甜，还啥事都干不好。
不像胡玉琴和她亲弟弟，聪明乖巧长得还好看，特别讨人喜欢，带出去有面子。
胡大海和姐姐胡玉凤就像那对姐弟的对照组，在家里被压得喘不上气来。
这种情况下，胡大海不可能将名额让给胡玉琴，扔到水里也不会答应。
李广前冷哼：“难怪，脸皮可真是厚，竟然好意思冒名顶替，把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苏如意会给这些人机会，一方面确实是她需要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笼络住这群小弟。
这些人年纪虽然不大，可也属于没什么心眼比较实在的，是可以好好利用的。
这年头十几岁出来打工很正常，苏如意让他们干的活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就需要这种敢闯荡没那么多顾虑的人。
所以，她肯定不会收胡玉琴。
她能顶替肯定使了手段，这样的人用了也不放心。
苏如意一个个面试，对这些人有了更深的了解。
“你们跟我去隔壁试试缝纫机，我看看你们的手艺。”
苏如意将会制作衣服的几个人挑出来，去隔壁借用缝纫机，又跟老李头拿了小宝小时候的衣服，以及自己带的一些旧衣服和有瑕疵的布匹，让她们试试手。
李家以前也是有缝纫机的，之前为了给李小宝治病给卖了，他们卖给的就是隔壁邻居。
苏如意给点钱，对方很容易借给她用。
不仅如此，还跟着苏如意一起给那些人的手艺打分。
所有人全部都通过，现在的人心灵手巧，只要是站出来的，都是对自己技术有自信的。
徐晓楠其实也会，不过平时她做得少，都是她妈一手包揽，所以都没敢报名。
手艺最好的就是周香，甚至当场将两件衣服改成了一件，改成李小宝现在就能穿的衣服。
她明显是很有天赋的，完全不浪费布不说，还非常会搭配，让人根本看不出是两件衣服拼成一件的。
邻居大娘夸赞不已：“你这手艺完全可以开个裁缝铺子啊。”
周香连忙摆手：“我哪有这本事，都是自己瞎琢磨的。”
苏如意也觉得自己捡了宝，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布料也极为有限的情况下，能迅速设计并且制作出来这样的衣服，实在是太厉害了。
不得不说，苏如意手底下这些小弟还是很靠谱的，今天过来考核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为人也都比较和善。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目前我这边还暂时没什么活，需要再等一段时间，我到时候会通知你们。”
大家听到这句话，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总觉得这是托辞。
尤其苏如意留下了周香、赵桂织、王素仪和徐晓楠，更加觉得自己落选了。
被留下的四人内心很是激动，没想到自己这么顺利被选上。
她们刚才也看了，其他人条件也都是不差的。
果然早起的鸟儿有饭吃！
苏如意看向赵桂织，问道：“你以后要是上班，孩子怎么办？”
赵桂织连忙道：“我可以送去幼儿园的，只是我之前没工作，就没舍得花钱把孩子送进幼儿园。”
她的孩子还不到一岁，普通幼儿园是不收这么小的孩子，只有纺织厂幼儿园才会收。
可她不是厂里的员工，想要进去就得额外花钱，学费也是不低，很可能她赚的钱大半都给投进去，但是赵桂织还是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孩子总会长大，可工作却不常有。
“那你是想要做内勤工作，还是对外销售？内勤会安稳一些，如果不是很忙，你也可以把孩子带过来，只要不捣乱。否则，你也跟着一起滚蛋。销售则比较辛苦，可能需要走街串巷，不过是有提成的，做得好工资会比内勤高很多。”
赵桂织毫不犹豫道：“销售！我可以做销售的。”
苏如意点点头：“行，那明天开始你就去包子铺门口帮着卖呼啦圈，等熟悉之后，那个档口就由你来负责。”
赵桂织完全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那里交给我负责？！”
谁不知道那里的生意有多火爆，那里位置好，而且是最开始卖呼啦圈的地方，所以大家都喜欢去那里买。她也在那里买了一个，送给了小侄子。”
“对，会有人带着你熟悉的。”
“可我要是负责了，之前负责的人呢？”
赵桂织是知道苏如意的，也清楚她家里的情况，现在在包子铺门口负责卖呼啦圈的人是苏如意的继母。
虽然很多人家继母和继女关系不好，可这放在她们家却是不同。
难道她看走眼了，其实她们关系不好，或者说现在终于闹崩了？
“她有别的事要去做。”
李梅已经决定摆小吃摊了，虽然不一定比现在挣得多，可她还是想要试试。
在苏如意离开的这段时间，李梅自己跟孙奶奶商量好，以后就借用她的厨房做卤味，她每个月给房租。
她们家太小了，阳台那点地方根本不够地方做这些，否则连转身都难。
而且也很不方便，她想要处理什么，都得到楼下公共水龙头，平常你随便怎么用，大家不会说些什么，顶多背后吐槽几句。
可要是做东西拿出去卖，性质就不一样了。
李家通了自来水，做什么都方便佷多。
李梅现在都已经改装好自行车，购买了各种器具，别看没几样东西，加起来还花了不少钱。
她就等着苏如意回来，找人替换她现在的位置，就要准备开卖了。
大家的鼓励，让她愿意踏出这一步。
在李家练习的时候，一些闻着发馋的邻居还上门询问做了什么，得知李梅要做卤味卖，纷纷到时候他们也会光临，这味道也太好了。
荤的买不起，素的还不行吗。
这让李梅信心大增，不像之前总是担心赔本。
赵桂织闻言，也就更没话说了，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她决定一会回去，给小叔子买大鸡腿。
苏如意又看向王素仪，“你以后就跟着李广前，配合他做事，有时候也需要你来看店。”
王素仪虽然年纪不小，却是读过书的，一手字很是漂亮，小时候家里阔过的。
家里本来是做生意的，她虽然是女孩可家里没有女孩不能学的规矩，她跟着学了不少东西，打了一手好算盘。
只是命运比较曲折，而且她也是个闲不住的，这个年纪还一直在找活干。
王素仪的孙子小光，不想他奶奶天天跑乡下去种菜种地，又觉得她奶奶特别聪明，他从小功课都是他奶奶辅导的，他爸妈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教不了他了，所以就把她的名字给报上了。
在苏如意手底下干活，可比干农活强多了，没有那么辛苦。
李广前瞪大眼：“啊？我一个人就能行啊！”
“邮局那边已经有消息了，过两天就会装电话，以后你的活儿会更多。我以后很少有空过来，需要有个人做你的助手。王奶奶会打算盘会看账，以后就负责这方面的工作。”
以后呼啦圈这摊子的事，苏如意大多会交给李广前，她接下来的重心在健美裤那边。李广前不可能什么都负责，需要聘请一个会计辅助。
专门学会计的人，苏如意很难招到，现在的中专生都是包分配的，不会到她这个私人老板手底下干活，反正她的账目也不算复杂，王素仪完全能顶得上去。
“太好了！终于要装电话了！”李广前很是高兴。
现在业务多了，没有电话非常不方便。
苏如意又看向周香，“你家里有缝纫机吧？回头我把健美裤拿给你，你试试能不能做出差不多的来，你如果有修改的想法，也可以大胆地去试。我一开始给你的是普通布料，等纺织厂那边有信了，会给你有弹力的料子。”
周香连连应下。
最后是徐晓楠，徐晓楠内心很是忐忑，其他人都有明显的特长，只有她什么都不会。
“晓楠是吧？你能接受以后跟着我到处出差吗？在本地也可能到处奔波。”
徐晓楠连忙道：“我可以的！我怎么样都行的。”
苏如意笑笑，“好，你以后就跟着我吧，相当于我的助理。”
徐晓楠重重点头，心里很是高兴。
至于薪酬问题，苏如意是一个个谈的，毕竟各自情况不同。
除了赵桂织，其他人的底薪差别都不大。
赵桂织底薪要少很多，一个月只有八十，提成也没有李梅的高，但是干得好了工资也不低，绝对比普通工人要高不少。
其他三位底薪则都是两百起，试用期都是三个月，试用期通过以后，正式工资底薪三百起。
事实上，她们绝对不止这些工资。
因为徐晓楠有差旅费，王素仪以后还要管健美裤作坊的账目，那也是额外算钱的，周香作为技术人员，苏如意也不会亏待她。
可没有那些后面的大饼，所有人对自己的工资都非常满意，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还好她们过来了！
赵桂织回到家的时候，一只脚还没踏进去，就听到一个嘲讽的声音。
“哎哟，三弟妹，你回来啦？你一大早去哪儿了？不会真听了老五的话，去应聘了吧？你可真是越来越活回去了，一个小屁孩的话也敢信。老五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瞎话都敢胡说。要我说他现在也不小了，学习成绩又不怎么样了，还读个什么书，纯属浪费！”
赵桂织不禁皱起眉头，她原本打算回来把孩子放下，一会儿就开始去包子铺卖呼啦圈。
这种事肯定是越早入手越好，谁知道这种好事会不会临头飞了。
可还没进家门呢，就开始被二嫂埋汰，心里不气是不可能的。
赵桂织的婆家在县里算是不错的，有自己一个独立院子，可架不住人太多，住得满满当当的，摩擦也就不断。
尤其她生下女儿之后，就觉得他们这一房没有儿子，家里这一切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家里除了正在读书的小弟，平时没少挤兑她，希望能把他们一家三口挤兑走。
公公不在后，原本只是暗示，现在就恨不得直接挥着扫帚把他们赶走了。
婆婆不敢吭声，她还要供最小的读书，因为这个不知道闹了多少回。
可婆婆别的都好说，就这一点绝不退让。
在读书这方面，公婆都是非常坚持的。
“老五好着呢，二嫂你别乱说。”
范二嫂这下才看到赵桂织春风满面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你不会是真找到活了吧？”
赵桂织心情好，脸上根本藏不住。
“是啊，我一会儿就去干活，以后我负责在包子铺门口卖呼啦圈。”
范二嫂难以置信瞪大眼，那个街溜子老五竟然说的是真的！
苏如意此时正和纺织厂厂长以及其他领导，商谈制作布料的相关事宜。
再次进入纺织厂，苏如意觉得比之前还要萧条，也难怪厂领导们会出了这么个主意。
放在从前，纺织厂领导敢这么干，员工能闹死。
而且苏如意这边又不是什么大厂子，根本收纳不了几个人，这么折腾还不够费劲的。
苏如意虽然在曾国琴面前，态度是比较温和的，对这个决定并没有异议，可在厂领导面前却不一样了，非常的强势。
第59章 两人卷起来了
“我就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就算开个小作坊也收不了几个人。你们这边还要让我给出名额，属于额外的要求，那么你们也该有相应的让利。”
苏如意缓缓开口道,和内心可有可无的态度不同，全然一副我在吃亏的态度。
分管人事的副厂长李明德道：“我们厂工人素质是很高的，我们派过去的都是手艺好的,你反正也要招人,我们厂的人过去也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李明德其实也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好主意，苏如意就是一个个体户,不过是卖了呼啦圈挣点钱,实力是有限的。
他并不看好苏如意能开多大的作坊，现在不管是布料还是衣服的行情可不是以前，大家抢着买,根本不愁卖了。
现在已经取消了布票，这也就意味着，市场不缺所以不需要用布票限制。
外地的衣服也可以涌入，对本地制衣厂造成打击。
苏如意做的这种裤子又是个新玩意，虽然现在很多时髦女孩都喜欢穿，可年轻女孩是喜欢买好看的衣服,但是她们变心也很快，这钱是能赚,可李明德觉得是有限的。
从前苏如意这种小商贩，他们厂子都不屑接待的。
可纺织厂的情况实在不好，厂里有一些家里非常贫困，压力还很大的职工，他们拿不全工资，真的会过不下去的。
有的人家家里有病人,这意味着就没钱买药了。
还有的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就指着一份工资过活，本来那点工资花起来就是紧巴巴的，现在还发不全，日子是真的要过不下去的，都有人跪到厂长家门口了。
可要是给这些人发全工资，其他工人知道了也会闹，谁家都有自己的不容易，凭啥你就能拿全了。
本来就是他们应得的工资，又不是说多干点做贡献。
而且也不是一个月连个月的事，已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早就已经人心惶惶了。
正在这时候，苏如意上门了，厂长脑袋一拍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谁敢不同意，那就等着职工家属一到饭点跪到他家面前，哭诉一家老小没饭吃了。
李明德被派出来负责这事，说实话他都有点说不出口，还是曾国琴在中间斡旋。
厂里决定这个决定很丢人，可人家还不乐意收呢。
李明德也是去南方考察过的，明显感受到彼此不同，工作态度要积极得多。
毕竟，干不好就会被辞退。
不像他们国企，除非违法犯罪，否则可以在厂里待一辈子。
以前的工人觉悟高，为了荣誉就能勤奋干活，现在的工人比从前差远了。
苏如意笑说：“我不否认你们厂里的员工是优秀的，但是国企和我这种这种私人承担风险的小作坊肯定是不一样了。不管是管理方式还是报酬计算等，都和从前不同，她们不一定符合我的步调。白纸上可以画出我需要的图，可原本就涂满画的纸张上想要呈现我要的话，却不是那么容易修改的。
况且，你们这些工人并不属于我，随时都可能回去。我培养熟手也是需要花费精力和时间的，到时候她们一走，我这边就要开天窗了，这对我来说也是极大的成本。”
李明德：“你有什么要求？”
“你们在城郊的那块地，我希望你们可以租借给我其中一个厂房和一个仓库。”
纺织厂之前效益好，一直都在扩建，可现在的地方有限，所以曾经想过在郊外弄一个分厂。
当时地都已经买下来，并且已经建好了围墙，地也都弄平了，建造厂房的砖头都运了一部分过去，可中间因为各种事一直拖着，后来纺织厂越来越不行，受到几次冲击，本部都要撑不住了，更别提建分厂了。
所以那里现在荒草一片，只有两三间孤零零的房子树立在那里，要是再不修缮就要倒塌了。
那片地方很偏远，不过这几年陆续有人在那边建造房屋，倒也不至于很荒凉。
而且那一片是去省城的必经之路，还有一条大道通向市区的路，不需要穿过县里。
城区里道路很狭小，很多地方都是两车道，现在车子虽然不多，可人来人往的，车子穿行的时候都要放慢速度。
苏如意原本是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是她托马乐凤寻找房子的时候，她提出来的。
马乐凤娘家就在那附近，所以一直都记得这事。
李梅从来不往那边走，之前也不怎么关注这些，也就忘了这一茬。
苏如意一听，立马就心动了。
她原本就打算继续租借空闲的厂房或者仓库，实在不行还可以租借老李头家的房子——这是老李头自己提出来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老李头已经很信任苏如意，知道她不是来抢房子的。
如果苏如意实在找不到地方，他就把房子全都租给她，他们祖孙三人则去邻居家租一间房子住。
虽然现在的房子很紧张，可还是有些人有余房租借给别人的。
只是大家多有戒心，对外人不放心，所以不会对外提，只会租借给知根知底的人。
“可以。”
李明德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这一点苏如意之前跟曾国琴透过气，所以纺织厂这边是有准备的。
紧接着，苏如意对接收员工数量、工资计算方式等等方面都和纺织厂进行了协商。
最终达成协议，第一批会收二十个人，薪酬和其他工人一样，管理模式等等都是按照工厂规定，不会给她们搞特殊。
如果工作期间考核不通过，也会被辞退，纺织厂可以换人顶上来。
这些都不是这次协商的重点，而是在于布料价格和付款方式上。
做了前面的铺垫，后面才是真正需要去磨的。
苏如意在价格上咬得没有那么紧，主要是纺织厂也比较厚道，并没有开出很高的价格。
但是在付款方式上，双方谈了很久。
苏如意手里的资金并不算多，她还要花钱去铺货，不能全打游击，或者等待批发商上门。
她一开始是需要将自己的产品推出去，市场也不仅仅只在一个小县城里，是要往市里、省城铺货的。
这么一来，前期投入不小，那么留给货款的钱就不多了。
所以苏如意需要降低定金，拉长尾款时间。
纺织厂则对于这一点非常谨慎，他们厂里有太多烂账了，是导致厂里日益衰败的原因之一。
一番协商下，双方终于达成协议。
半年结一次账，这已经是纺织厂最大退让。
不过给苏如意输送的工人也由二十名，变成了三十名。
苏如意笑道：“若是顺利，我有钱就会结清尾款的，不会真的拖那么长时间。”
一年结一次账的其实也常见，只是苏如意什么都不是，自然没有这样的优待，能半年结算一次对于纺织厂现在的状况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纺织厂这边的负责人都只是笑了笑，并不当一回事。
苏如意这样的商人，就算手里有钱也不会急着还的，拿去运作其他，钱生钱。
苏如意在纺织厂门口小卖部打了个电话给李广前，让他正闲着的兄弟们一起前往纺织厂新厂。
“家里要是有锄头镰刀铁铲什么的，都给拿上。要是他们家里有劳动力闲着，也可以跟着一块去，干一天活我给十块钱。”
李广前一听，眼睛顿时一亮，连忙应下。
闲着的人那可太多了，跟着一起卖呼啦圈的人还是有限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头脑，或者能拉得下脸走街串巷叫卖。
尤其他们入场晚，本地市场被瓜分，只能跑乡下或者别的县市，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魄力，更多的人都喜欢跟在大家身后干活。
别的事不行，干点体力活那绝对没问题啊。
“要多少个啊？”
“能叫多少个就多少个吧，必须尽快把厂房和仓库整理出来。”
苏如意之前去看过，围墙里都是比人都高的杂草。
虽然她只租一个仓库一个厂房，可也不能就收拾那里，附近也得收拾起来。
省得有蛇藏在草丛里，把人给咬了可就麻烦了。
“行，我这就去办，一个小时内所有人都会到齐。”
苏如意挂电话想掏钱，被小卖部老板给拦住了。
“老板，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是真的？帮一天工给十块钱？”
苏如意道：“是啊，不过今天只能干半天，只给五块钱。”
小卖部老板一拍大腿：“哎呀，我大舅子一家三个壮汉都闲着呢，他们干活都是一把好手，完全可以帮你啊。”
苏如意还没说什么，老板道：
“我大舅子以前是当兵的，大儿子也是当兵的，小儿子也准备去当兵呢，身体素质绝对没得说。”
苏如意原本还想拒绝，一听这话便是道：
“行，你让他们去……”
“我知道，我知道，纺织厂那个没办成的新厂吗，他们家就在附近村子里。”
苏如意：“不会是马家村吧？”
“对对，就是那，你也知道？正好大家都是熟人了！”
小卖部老板死活没收苏如意打电话的钱，苏如意就买了一些糖果离开了。
苏如意到集市上去购买铲子、锄头等东西，又雇了一辆三轮车运过去。
等她到达纺织厂新厂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了，只是大门紧锁着，所以没有进去。
一看到她，李广前连忙跑了过来。
“姐，大家都到了，人会不会太多了？”
来的人竟然有三十多个，男女老少都有。
李广前也是没想到，随便一招呼，竟然就有那么多人过来。
要不是这是临时叫人，时间太紧否则只怕不止这么多人。
“没事，尽早收拾出来，回头就要开始招工了。”
李广前又指着旁边独立站着的三个大汉道：“这三个人说是你叫来一起干活的，我看他们也带着工具，不像是来找茬的，就没有把人给轰走。”
三人长得很像，一看就是一家子。
他们长得都很高大，全都一米八以上的大体格子，一看就是孔武有力，其中一个身上还带着一股兵味。
她走了过去，道：“你们是小卖部王老板介绍的吧？”
年纪大的人长得老实巴交的，连忙点头道：“对，是我妹夫说你们这缺人干活。我们别的没有，有一把子力气，平常也经常在外头接零工，肯定会帮老板您干好活的。”
“行，那就跟着一起干吧，只要好好干活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三人连连道谢。
苏如意拿着钥匙打开大门，因为原本厂里没有建水泥路，所以现在草长得都看不到路了，苏如意也就没有进去。
“你们把这些杂草都给除了，并且弄出一条路。谁要是会修缮房屋的，就去修缮房屋。”
苏如意也没打算什么都管，只是将自己的要求跟李李广前说了，让他全权负责。
“姐，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绝对会让你满意。”
苏如意点点头，对他还是很信任。
李广前不愧是成立了帮派的人，还是有那么点本事的。这段时间的锻炼，也让他更加成熟，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晓楠，你就在这里监工，有什么事就打我呼机。这些钱你拿着，等到下午六点你就给结算工钱。表现好的，记录下来。表现不好的明天就不用他们过来了。”
苏如意刚才特地去了一趟银行，取了五百块钱出来，其中一半都是五块五块的，方便一会儿结账。
“好！”
徐晓楠认真应下，这是她第一次接下的工作，必须要好好完成。
苏如意也就不管这边的事，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她直接前往家具厂，准备订购一些桌椅。
家具厂这边她已经很熟了，不需要扯皮太久，就直接谈好价钱和取货时间。
家具厂现在没有什么单子，又知道苏如意现在生意做得好，是个潜力股，所以交货时间非常地早。
接待人道：“苏老板，以后有好事别忘了我们家具厂啊，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爸爸待过的厂子。”
至于之前临时反悔合约的事，那是只字不提。
苏如意笑道：“放心，一定。”
苏如意上午才刚跟纺织厂签订合约，可家具厂这边已经得到消息，苏如意竟然要向纺织厂借调三十个工人！
虽然没说具体工资是多少，可肯定是不会比留在厂里少的。
这种好事竟然落到纺织厂头上，谁能不羡慕！
要是换作以前，这叫被发配边疆，那得哭着领导说自己不去。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只是借调关系又不过去，编制还在原厂，但是又能有活干有钱拿，效益差的厂子工人，很难不羡慕。
虽然听着不好听，一个堂堂国家工人，给一个个体户打工，可谁能跟钱过不去。
苏如意的口碑又一直不错，跟着她混的，现在都赚得盆满钵满。
家具厂有人就开始后悔，当初要是没临时毁约就好了，否则也能跟苏如意套近乎要几个岗位。
自己不去，也可以让没有工作的亲朋好友过去啊。
苏如意没管这些，只是明显感受到大家对她更和善了。
虽然之前大家已经对她另眼相看，可也没那么亲近的。
毕竟让他们到街上卖东西，实在觉得太丢份，很多人还是不愿意的，可要是在厂里当工人那可就不一样了。
苏如意依旧之前态度，笑语盈盈却是不接茬。
有人忍不住吐槽道：“当了大老板，就不屑跟咱们这些人说话了。”
“谁能想到童会计没了，留下一群女人倒是过得更好了。”
对于大家的议论，苏如意根本没有时间关心，她还要处理很多事。
原本她只打算搞个小作坊，目前看这规模，怕是没法用小作坊糊弄了，那就得走正经路子，把各种手续都给办齐了。
“给我留一点钱都不行。”苏如意感叹道，刚富裕几天口袋就要空了。
依照目前规模，她这段时间的钱都得投进去，估计还不一定够，有可能还得贷款。
一下子就要从小有资产的小富婆，变成了身负巨债。
做生意的人就跟赌博一样，玩的就是心跳。
她也是经不起诱惑，在纺织厂谈判的时候，对方承诺可以帮她把办厂各种手续办下来，让她可以在短时间内办一家正规厂子。
一旦把厂子办了，想要找银行贷款就容易多了，资金也就不成问题。
曾国琴跟她透露，自己有这方面的关系。
苏如意一下就心动了，于是一接手就是三十个员工，自己还要对外招聘，规模一下子就给拉上去了。
原本让员工自带缝纫机，她给补贴的想法就不合时宜了。
虽然也还可以这么干，但是自己肯定也得购买一些缝纫机、熨斗等，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成本。
苏如意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前往省城，正好也去呼啦圈厂那边看看。
这可是她的财神爷，必须要打好关系。
现在呼啦圈市场彻底被炒热了，目前还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所以虽然有别的塑料厂加入，利润依旧没有太大变化。
不过这种热度是有限的，价格没多久就会降下来，可对于苏如意来说，原始资本积累已经通过这一波赚得差不多了。
苏如意给陆挺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很兴奋。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苏如意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本紧绷的情绪，有了一丝丝舒缓。
“真巧，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挺明显很想让苏如意先说，可他没憋住，忍不住开口道：
“我有李年年的消息了！”
“真的？！”苏如意惊呼，完全忘了别的事。
“我们通过姚四妹的信息摸过去调查，找到和李年年非常相似的男孩。只是那个村子很排外，我派的人过去查的时候差点被村民们打了。”
苏如意眉头紧皱：“这也太嚣张了！”
“你看能不能把李年年的家长叫过来，我们要去报警，需要李年年的家长也到场，确认那个孩子就是李年年。”
苏如意顿时沉默了，李大爷和孙奶奶年纪都大了，而且听刚才那话，想要带回孩子还挺不容易的，不知道两老能不能扛得住。
苏如意以前也听说过，警察带着人去把被拐妇女带走，都会被那个村的人拦着，连警察也敢打。
不过不管怎么样，肯定是得孩子亲属将他领回来才行。
“我一会儿就去跟他们说。”
陆挺：“我让人一直盯着，目前孩子没什么事，不过明显比照片瘦了很多。听说之前生了一场大病，家里也没带去大医院治，吃了点药就不管了。孩子最终挺过来了，可身体非常地不好，经常不给他吃饭。那家人很后悔买了这么个孩子，一直找介绍人扯皮。”
苏如意眉头皱得更紧，这说明那家人肯定是不好相与的，会很难缠。
他们买孩子，纯粹就是想找个人给自己养老，带着极强的功利性，不可能是真的爱那个孩子。
“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好消息，现在我让人私底下会给孩子吃的，也不用担心饿着。”
苏如意吐了一口气，“是啊，孩子找到就好。”
“还有另外一个消息。”
“什么？”
“之前有人给我们提供了关于李云瑶的信息，他们都在火车上看到过李云瑶。”
苏如意捏紧电话筒：“真的？那有她的消息了吗？”
“目前虽然还没有追踪到，但是知道了她是在哪里下车的，调查范围就缩小了很多。照这么下去，我觉得还是很有希望的。”
苏如意点点头，“希望一切顺利，辛苦你了。”
陆挺轻笑一声：“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笑声在耳边如同羽毛拂过，苏如意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我明天要去省城一趟，我做东请你吃饭啊。”
“来到我的地盘，还要你请我吃饭？”
“怎么，不乐意赴约？”
“当然不是，我的荣幸。”
苏如意心跳加速，连忙又道：“省城有没有缝纫机厂？”
“缝纫机厂？没有，你想买缝纫机？”
“对，我准备开一家制衣厂，需要购买一批的缝纫机。”
“你要开制衣厂？”陆挺诧异。
这才多久，苏如意竟然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陆挺顿时觉得自己还是太懈怠了，必须得更加勤奋才行，否则就跟不上对方的步伐了。
一不小心，两人卷起来了。
“对，我看好健美裤的市场，准备专门制作健美裤。”
健美裤？啥玩意？
这就触及到陆挺的知识盲区了，可又不好意思透露自己的无知，只能转移话题道：
“我倒是知道一批淘汰下来的缝纫机，正准备卖掉，你有没有兴趣？”
第60章 速度
苏如意眼睛都亮了：“有,必须有！几成新啊？都还能用吧？”
“七八成新肯定有，说是九成新也不过。都是没用过多长时间的，小毛病不好说,大问题肯定是没有的，你可以自己验货。”
“大概有多少台啊？多少钱？”
“数量管够，全都是工业缝纫机,有制衣厂倒闭,清货的时候被我一哥们给拿下了。所以二手价格并不低，一台也需要三百二左右。”
家用缝纫机一手价一百页就是两百多,榴林县的缝纫机贵一些得两百七十多,别的地方两百五也是可以拿到的。
但是家用缝纫机肯定不如工业缝纫机耐用，能够买到工业缝纫机最合适不过，省得开工后连轴转,时不时机器就需要保养，非常耽误时间。
这个价格虽然不低，可对比原价还是很划算的，因此苏如意二话不说就应下。
“我至少需要一百台，你帮我留着。如果还有熨斗等，我都一并拿了。”
“没问题,到时候我带你去验货。”
苏如意挂了电话，只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她。
她这边需要货,陆挺那边就正好有货源。
不过这也并不算特别巧合，距离正式的下岗潮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很多厂子都因为支撑不下倒闭。
下岗潮最开始是从纺织业等行业开始的，在这个时候其实已经窥探到端倪，已经开始有厂子支撑不下去倒闭的。
现在大家对服装是有要求的，不再是从前那样有得穿就行,讲究款式等。
很多国企并不适应市场经济的灵活性，还保留了从前的作派，虽然质量都很好，可没有什么款式可言，销售方式也很单一，就很容易被冲击到。
陆挺是倒爷，消息最是灵通，有这方面的消息也很正常。
苏如意找到老李头的时候，他正在路边售卖呼啦圈。
除了呼啦圈，他还弄了个套圈游戏，一天也能挣一些。
“如意，你怎么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啦？”
老李头对苏如意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因为苏如意决定如果能租到纺织厂新厂厂房，到时候在厂里也弄个食堂，然后让孙奶奶去帮忙。
李小宝也可以跟着去工厂，那边地方大，而且总是让孩子窝在家里，没有个人陪着，对孩子身心健康都没有好处。
可在制衣厂里就不一样了，地方足够大，而且有围墙也比较安全。
孙奶奶干活的时候，他也可以帮着摘菜，既有事干又不是很重的活儿。
工钱是没有的，但是可以免费在那吃饭，这也能省下不少钱呢。
原本这种没谱的事，苏如意是不会提前说的。
只是大家一起吃饭聊天的时候，说着说着就顺嘴提了。
苏如意打算租一间老李头家的房子，她现在已经有钱了，就不再想忍耐目前的居住条件了。
别的她都能适应，但是对于厕所距离睡觉地方非常遥远这一点，她实在是习惯不了，也不习惯用尿桶。
老李头家自己搭建了洗澡间和卫生间，他们都是爱干净的，尤其是孙奶奶，特别喜欢收拾屋子。哪怕之前家里一堆事的时候，没法天天收拾屋子，可也比很多人家要干净整洁。
现在生活有了盼头，孙奶奶打扫更加勤快了，她还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会在院子里种花，屋子里也放着从野地采的花或者有趣的枝叶等来点缀。
老李头和孙奶奶被以前的租客弄得不再敢出租房子，现在愿意接纳人，也是信任苏如意，苏如意也就顺嘴提了想要租借纺织厂新厂的事。
因此老李头对制衣厂也是很关心的，也想知道苏如意今天早上去跟纺织厂谈情况。
孙奶奶身体不比老李头，老太太因为接连受到打击，身子骨一直不大好，都是在硬撑着的。
老是在外头风吹日晒，对孙奶奶来说还是有一定压力的。
而且她的性格也不喜欢在外头卖东西，都是生活所迫不得不干。
如果能在食堂里帮工肯定更好，这样也能照看孙子。
虽然现在外头门面一直都有人，可没人看着李小宝，老两口心底还是很不放心的。
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和孙子，李小宝身体又弱，很容易出问题，不能一直盯着心里总是不踏实的。
“我已经把厂房租下来了，一口气租了五年。”
苏如意恨不得租十年，不过纺织厂不愿意，五年已经是极限了，而且需要苏如意一口气缴纳全部的房租。
苏如意咬咬牙直接交了，现在是要花费不少，可她肯定是不亏的，房租只会越来越贵，而且稳定的场所也更有安全感。
若是她这一票干成了，等到国企改制，兴许还能把这块地皮给买下来。
苏如意对榴林县的发展是很看好的，它的地理位置不错，人口也足够多，各种资源也很充足，所以一个县里才能有那么多的工厂，底子还是很厚的。
老李头一听很是高兴：“哎呀，那敢情好啊！你这工厂很快就能开起来了。”
“我下午就去办各种手续，正准备回去拿资料。”
“现在办手续比以前容易多了，县里也想扶持私人企业的。我在工商局也有认识的人，你要是办得不顺利，我就去找他。”
“那可太谢谢您了。”
老李头摆摆手：“我也惦记让你孙奶奶能去那干活呢。”
苏如意看投圈的人走了，这才将老李头拉到了一边。
老李头这才知道，苏如意是来找他的，不是正好路过。
“咋了？”
苏如意：“李大爷，你的药带着了吗？”
老李头心底一跳，苏如意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带了的，自从你救了我那一回后，我这里都备着药的。”
“我跟你说件事，你别激动哈。刚才陆挺打电话过来，说是找到一个孩子跟年年很像，但是还不敢确定……李大爷！”
老李头踉跄几步，连忙将胸口的速效救心丸拿了出来，打开包装直接吞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手都在颤抖着：
“你，你说的是真的？”
“其实之前我们就有年年的消息了，只是还没有确定，怕你们失望所以就没提。这次是把人给找到了，所以才来跟你说的。不过找到的人只看到过年年的相片，说是很相似但是还是有很大差别，所以也不敢百分百确定，最好要家属去确认，而且有家属才好报警将人带回来。”
苏如意都不敢停，一口气把事情原委都给说了，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吊人胃口。
老李头深呼吸，他心中带着期盼，可又很怕失望。
可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一点消息，他也肯定要过去看看的。
“我去，我跟你过去！”
老李头此时已经振作起来，目光灼灼。
“不管是不是年年，我都要去看看。你放心，就算不是年年，我也没事的！只是这件事不能跟你孙奶奶说，她不能再大起大落了。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小宝肯定会看出来的。”
老李头在原地来回踱步，“我要找什么借口离开？我得好好想想。”
“李大爷，我打算去省城进一批缝纫机，都是一些二手货，你不是挺精通这些机器什么的吗，正好跟我去看看。”
老李头会修不少东西，都是他自学的，手艺还不错。
平时经常给街坊邻居修理，拿的钱比外头修理铺要少，这也是他经济来源之一。
“这个可以！”老李头很是高兴，“我到时候也能帮你掌掌眼。”
苏如意笑着应下，到时候老李头肯定没那心情留在省城，不管那个孩子是不是年年，内心都没法平静，不过这种时候也没必要戳穿。
老李头这个时候已经无心经营，不过还是忍着继续摆摊。
他要是回去待着，难以保证会不会透露出一二，孙奶奶和李小宝都是敏感的人，他不敢赌。
苏如意下午的时候，就带着资料去跑手续。
正如老李头所说，县里很支持个体户开店或者办厂，毕竟现在就业形势严峻，很多厂子越来越不行，别说收纳新员工，老员工都快没饭吃了。
失业人口一旦增加，各种社会负面现象就会增多。
现在有人愿意开厂子招工人，县里只有支持的份，更何况苏如意很有眼色，都给办事人塞了好烟，女性工作者则收到了大城市才有卖的大牌口红。
东西不算贵重，可本来就得帮着办理的，白拿了心里肯定高兴，又谈不上贿赂。
“你什么时候招工啊？我一个乡下妹妹今年刚毕业，正愁着要找工作呢。”
一个工作人员问道，其他工作人员也都竖起耳朵、
他们是瞧不上这种工作机会的，可身边肯定有稀罕的亲戚朋友。
“就看什么时候手续办好，就会对外招工。我跟纺织厂合作的，所以一半工人名额会给到他们。”
工作人员一听，顿时更感兴趣了。
苏如意也没隐瞒，这种事很快就会传开，也就将彼此协议条件说了。
这也是告诉大家，她有纺织厂撑腰的意思，就不容易被刁难了。
有时候小鬼难缠，原本一天能办好的事，能晾你好几天。
整个过程还算顺利，虽然一下午没少跑冤枉路，这个部门说不归自己管，那个部门又推到另一个部门，可好歹都办得七七八八，只等审查清楚，最终盖章了。
纺织厂那边答应帮忙催着，苏如意只需要等待就行。
纺织厂作为县里大厂，厂长级别不低，他愿意出面帮忙，事情会容易很多。
小地方开厂子就容易遇到这样的问题，明明心心念念招商引资，可各种手续依然繁杂，能把人给烦死。
有时候还会故意卡着你，就想从中捞好处。
一只肥羊路过，不宰一刀就是亏。
招商办的人累死累活地拉人拉资金，好不容易拉到了，总有人给你拖后腿。
折腾一圈，苏如意回到老李头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李梅过两天就要自己摆摊卖吃食了，所以已经将厨房搬到了老李头家。
李梅：“如意，我已经帮你把屋子收拾好了，你今晚就能搬过来住了。”
苏如意诧异：“这么快？”
这速度也是绝了。
“我不是要赶走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住在家里觉得很不方便，所以跟孙奶奶赶紧把屋子收拾出来。你现在每天都很忙，必须要保证睡眠，在这里你去哪里也更方便。”
李梅连忙解释，生怕苏如意误会。
苏如意倒不会想那么多，那房子她从来就没有惦记过。
“那太好了，今晚我就搬过来吧，明天我要跟李大爷一起去省城看机器，正好一块儿。”
“哎呀，你不提前说，我都没给你准备东西，现在出去买也不知道来不得急。”李梅懊恼道。
苏如意摆摆手：“不用麻烦，几个小时就到了，车上不用吃东西。”
不过这明显不符合现在人的习惯，他们觉得去一趟省城是大事，是要出远门，必须得花时间去准备的。
要不是苏如意拦着，孙奶奶现在就要去收拾行李，根本坐不住。
虽然没立刻起身，可时不时念叨老李头，怎么刚才回来一声不吭，这不是耽误事吗。
苏如意哭笑不得：“省城什么都有，真不用那么紧张。”
孙奶奶和李梅都不同意，商量一会儿要帮他们准备什么。
不过这么一来，大家也就没有感受到老李头情绪不太对。
李小宝感受到今晚的爷爷格外沉默，时不时看一眼，不过又看不出什么。
大家并不觉得苏如意带上老李头有什么不对，老李头确实对这些很懂，是能帮上忙的。
而且这一趟出去，也不是白干，是有差旅费的。
苏如意这段日子没少帮衬他们家，她从来不直接给钱，都是给对方赚钱的机会，因此没有怀疑。
吃完饭，徐晓楠和徐典鹏过来了。
徐晓楠是要给苏如意汇报工作，天色已经暗下来，徐典鹏也就陪着一起。
“苏厂长，这是今天大家的工作表现报告和账目。”
徐晓楠今天刚上任，所以苏如意才会要求当天就汇报工作，这样有什么情况才好及时反馈。
苏如意看了一眼，徐晓楠的字非常工整，而且很秀气漂亮，很方便。
上面的记录也很详实，每一笔账目也都非常清晰。
今天结算的工钱，每个人也都签名按了手印。
苏如意夸赞道：“做得很不错，明天我去省城也就放心了。”
徐晓楠没想到苏如意明天就要去省城，之前虽然提过会经常出差，可没有那么深刻地体会。
“我不需要一起去吗？”
“这次不用了，我去进机器，需要懂行的人一起。”
徐晓楠点点头，只觉得自己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
“这些人表现得都不错，你这两天继续观察。对了，你觉得朱家父子怎么样？”
朱家父子就是小卖部老板推荐的父子三人。
“他们干活很卖力，而且特别能干，看着都是很实诚的人。而且他们也都挺好说话，已经跟大家伙打成一片了。”
苏如意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今天召集来的人，明显都是靠谱的，没有一个掉链子，非常珍惜这次干活机会。
依照目前进度，两天就能把整个厂子都给整理出来了，速度可谓是极快的。
毕竟厂子占地面积可不小，不仅里面得收拾，从大门到大道那一段也不能杂草林立。
“要是有不好收拾的地方，就让李广前看哪里能不能租到钩机和压路机，花点钱没事，只要把事干好就行。”
徐晓楠一一记录下来，态度非常认真，生怕漏掉一个细节。
“我已经跟王奶奶说好，你这段时间需要钱跟她提就行。这几天很热，你明天买一些水桶，装一些水运过去，务必保证大家一直有水喝。中午的时候给大家订餐，每个人一餐的标准是一块钱，你看着购买。”
“这么多。”徐晓楠惊呼。
现在一碗带肉哨子的面也才五毛钱呢。
“干体力活必须得有油水，大家这么拼命，我也不会小气。你知道该怎么订餐吗？实在不行，你可以跟梅姨商量着来。”
徐晓楠求之不得，她家里贫穷，很少有机会在外头买吃的，对这些真的一窍不通。
她心底也不是没有想过，把这活儿接回家自己干，可她很快又清醒过来，他们家根本没有条件揽下来，没有那么多的锅碗瓢盆。
而且她从来没干过，平时过年张罗一大桌饭菜那也都是她妈她婶婶她们是主力，她也不过是个打下手的，也很怕给干砸了。
苏如意叫来梅姨，跟她提了这件事。
“餐标是一人一块，保证有荤有素就行。”
梅姨这段时间为了摊子的事，一直都在打听食材哪里进货又便宜又好。
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所以对此还是有信心的。
她车子都是现成的，到时候她做好饭菜直接踩着三轮车过去就行。
赵桂织现在已经可以顶替她了，她可以放心将摊子交给她，自己干自己的活儿了。
因此李梅毫不犹豫应下：“这事就交给我吧，我也能练练手。”
“梅姨，你既然开始做，倒是不如多做点，看能不能摆摊卖了。要是卖不出去也没关系，下午的时候给那些干活的工人带回家，当是奖励了。”
一个下午饭菜也坏不了，大家肯定愿意收。
李梅咬咬牙：“行！”
第二天一大早，苏如意就带着李大爷一起前往省城。
刚下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你怎么来了？”苏如意惊讶。
陆挺笑道：“我就在附近办事，看时间差不多就顺道过来接你们。”
陆挺将老李头身上的袋子接过来，他其实更想帮苏如意拿来着，可苏如意挑着眉似笑非笑的样子，他还是放弃了。
“李大爷，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去公安局一趟。”
李大爷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过去，不过他也知道急不得，因此只是应着。
过了好一会儿，李大爷才反应过来，不停对着陆挺道谢。
李大爷上车后，整个人就是懵的，脑子全都是空的，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
他忍了一晚上，不敢让自己表现出异样。
现在整个人非常紧张和害怕，反应也跟平时不一样。
陆挺和苏如意也都很理解他此刻复杂的心情，很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此干脆没有张口。
他很害怕自己太想念孙子，对陆挺和苏如意这样的好心人，说出不合时宜的话，他们能够帮忙已经很感激了，不能因此要求他们。
可有时候太过焦急控制不了自己，干脆就什么都不说。
陆挺之前就已经去公安局报案，还叫了石锋毅帮忙，就等着老李头这个亲属过来办手续。
“明天咱们一大早就过去，李大爷，您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很可能有一场大仗要打，您得保重身体。”
老李头去了一趟公安局，总算找回神志，尤其看到偷拍到的相片，看到相片里熟悉的人，他现在无比地清醒。
照片上，原本白白嫩嫩，胳膊跟藕节一样的孙子，现在黑黑瘦瘦，一双大眼都没有了神采。
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整个人都是脏兮兮的。
孙奶奶爱干净，把孩子照顾得特别好，每个孩子都是干干净净的，看着就很可爱讨喜。
他们家以前也没有现在那么穷困潦倒，李小宝虽然身体不好，可也不像现在被刺激之后，轻轻一吹好像就要碎了，当时还是可以去上学的，只要不跑跑跳跳就行，所以花钱不多。
他们对孩子都很大方，没少给他们做好吃的。
李年年还不像李小宝一样挑食，所以长得特别好，虎头虎脑的。
现在相片里的孩子，跟之前判若两人，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难怪找到的人不敢确定是不是李年年，谁看了都难以将两者联系起来。
可从小看着李年年长大的老李头，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他的孙子！
这孩子不知道遭了多少罪，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老李头此时反倒冷静下来，深知他必须挺下来，将李年年安全带回家。
因此他不管哪一顿饭都吃得很认真，不能因为焦急而不好好吃饭，他要保持最佳状态。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就跟着警察一起前往李年年所在的地方。
陆挺自己也带了几个人，三辆车浩浩荡荡地从省城出发。
当老李头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一个孩子时，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喊道：
“是年年，他就是我的孙子，李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