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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此时风平浪静

作者:晨星的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日子就是这样周而复始,不见什么大的变化。


    那件可悲的事过去不过两周之久,一切已进展了几番,到达一种没法回头的地步。至少卡廖佩如此深信。


    这一周之肇始,并没有大事发生。


    他照常工作到下午。


    一向待在外省的一位Beta友人来到他的部门,预备向他请求一件感情上的帮助。


    此人打听到这年社交季的那张新面孔和他有些联系。


    他打定主意要把这事敷衍过去,因而并不动声色,只以他惯常用以示人的那副并不亲切、然而也并不疏远的笑脸面向对方。


    他同下属交谈时,这位朋友就在一旁听取他们的谈话,时而显出微小的赞同或反对的神情。


    这使他的下属颇有微词。


    他与朋友约定在一间饭馆相见,刻意显出一种不情不愿的热心。


    他感到颇为棘手。


    在约定的时间以前,他匆匆回到如今常留宿的那幢房屋,向医者询问拉弗勒尔的现况。


    客房的门始终虚掩,以便仆从进出。


    拉弗勒尔服过药,正陷入睡眠。


    卡廖佩从门口的缝隙里看不见人影,于是捂着抑制贴将信息素收敛起来。


    大门推开,使空气轻微地流动。拉弗勒尔并未醒来。他在一旁静悄悄坐下,尽力不发出声响。


    从地下迁至三层客房的这个原来理应有罪的人——实质上,卡廖佩不知道如今应当怎么对待他才好。


    案件撤销过后,此人法理上的罪责便已不复存在。而他所行的事所造成的后果,又由于科沃斯的知情而消减。


    这一切都使卡廖佩先前所行的事简直像是一种剥夺或损坏。


    可惜,如今他仍旧没法不继续下去。他猜想这是由于他如此认为:科沃斯和拉弗勒尔,这二者无论如何不应当一同被提及。


    他感到其中有什么矫饰的成分叫他感到不适。他感到科沃斯似乎更多地作为一个掩饰的方法而非真正的根由。


    他怀疑自己是等级论者——假使他的确是,他反而感到安全。或可以说,他希望自己的确全心认同这种论调。


    窗外的日光发黄,在熟睡的拉弗勒尔面上投下金色的光泽。


    那头浅色的长发前所未有地泛着金光,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头金发而非银发。


    紧闭的那双眼睫时而一抖,却不能将阳光抖落。


    那双手从那副高而瘦的身躯上有些磨损的衬衣袖口伸出来,近乎苍白。


    他发觉这双手并不细腻,只是由于形态尚不为劳作所破坏才显得优美。


    拉弗勒尔当然相信自己仍旧处于自由受了剥夺的状态,并且同样相信如今待遇的变化源于科沃斯——总是科沃斯。


    他好像觉得科沃斯无所不能,而卡廖佩无法否认这一点。


    科沃斯的确正在行动。


    从发觉岳父对于独子的遭遇并不明晰过后,他将目光转向悬崖之下那条涨水的河流。


    当务之急是别叫他起疑心——卡廖佩有信心做好这回事。因为科沃斯信任他如同信任自己的双手。


    这也代表他只好延长拉弗勒尔滞留在此的时间。


    “是吗,他听起来并不感到失望。”


    卢西恩转头去看座钟,时针几乎并未移动多么远。


    安别洛斯从与藏书室连通的房间里拿来两条绒毯。


    他向长子扔去一条,把另一条整齐地折起来盖在腿上,显现出安逸的态势。


    “他当然不失望。他开始期望这个借口的日子恐怕并不很近。”


    从住所离开之前,他嘱咐自己的贴身仆从叫少数知情人把那些器具搬去他的房间。


    马夫已在门前准备妥当,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感到也许并不会下雨,于是便如此登上车厢。


    目的地所处的环境并不高调,适于私下谈话、也并不正式,适于提起不严肃的主题。


    他在那个位置上坐下,侍者整洁的衣襟便从远处飘然地行来。Beta向他敷衍地询问口味,以一贯轻松的语调敲定了餐点和饮品。


    侍者从桌旁离开,Beta转向他的Alpha好友,以一类暧昧语调发笑。


    “真希望我没有打扰你。”


    此人话音里意有所指地显出半心半意的好奇:“朋友,您身上香水味重得真叫吓人。”


    卡廖佩全不受影响,只露出一副随和的微笑,仿佛将之作为一个玩笑似的轻轻放下:“而您颇为坦荡,一向是毫不遮掩的。似乎谁也没法在这回事上打扰您。”


    Beta以警句一样的言语和状似轻松的俏皮话试图在这话题上蒙混过关。


    卡廖佩只是一昧保持并不严谨的暧昧笑脸。当对方半心半意地显出窘迫,他便停止无声的揶揄,转而提起其它话题。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朋友——在地位不与他相当的那一半人中,此人是作风很差的一类。


    在作风很差的一类里,此人荒唐得恰到好处,并不使人将之视作无可挽回的缺点,因而也就并不显出他作风的败坏。


    一切归功于此人决心不叫那种属于夜晚的放纵生活浸染到白昼里来。


    即使卡廖佩时常发觉那种生活在朋友身上留下的痕迹,却并不能真的探究它如何发生。


    这时他的朋友衣着整齐,天然显出讨饶相的眉梢眼角仿佛驯顺地垂下来,使那副笑脸——假使他一旦希望这笑脸显出那种神情——刻薄得非比寻常。


    在时髦的花花公子当中,此人像个头等的正人君子。在正人君子当中,他又显出刻意矫饰的风貌,使那副做派本身类似一样嘲讽。


    不幸的卡廖佩,他并未换下在部门里所穿的那身无趣的古板套装。这使他不慎成了受嘲讽的一员。而他的友人对此怀抱着幸灾乐祸的抱歉。


    幸运的是他对此毫不在意,也就并不感到难受。


    一个话题的开启,总始于无趣的交谈。他们各自了解那件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迟早要提起的事——


    他的朋友试图从其他方向切入它。


    而他巧妙地将此人一切引入话题的努力导向意想不到的方向。


    最终,花花公子被迫严肃地终止了话题。


    “好了,让我们不要再提起任何不相干的事了。”


    “卡廖佩,那位西弗恩——”


    “西弗恩?”


    卢西恩大为惊恐地站了起来。


    安别洛斯叹着气把他按下去,血液被烈酒裹挟着涌上面部,显出一种近乎恼怒的红色。


    “好了。”


    他在长子肩上重重按下:“不必这样惊讶。我以为你一开始就该知道。孩子。我们这里侯爵难道很多吗?”


    难能可贵地闭了嘴的卢西恩抱臂靠在沙发上,用眼神催促安别洛斯继续讲述——安别洛斯检查过门,转回桌前。


    “亲爱的,假使你要发什么动静,尽量轻声好吗?这里和卧室隔得太近了。”


    他坐下来把毯子盖回腿上:“真难想象你爸为了什么同意这回事——总而言之。”


    安别洛斯摊开双手,显出爱莫能助的模样。


    卡廖佩对于好友恋爱着侯爵继承人的声称不予置评。


    实际上,当他听见对方用种种修辞形容西弗恩的难以接近的贞洁美丽,他感到荒谬。


    当对方对西弗恩的性情作出不现实、天真可爱的臆测,他感到离奇。


    当对方断定自己是最适于为西弗恩带去爱情的男子,他只好尽力抑止自己的笑容。


    那过了头,几乎像是一个看见唐突求婚者的长辈,或者受继父母讨好而过了长久一段单亲生活的孩子。


    然而,嘲笑一个无知的人,无论如何是不得体、并且不礼貌的。


    何况他的这位朋友敏感多疑,容易空发想象。


    卡廖佩为此聚精会神地牵制自己的嘴角,勉力不使它显出受了猝不及防的可笑事件影响的迹象。


    “朋友,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说:“我了解我的这家亲戚。对不比他们更贵的门第,他们毫无兴趣。”


    这并非谎言。


    假使科沃斯不是独子,又没有一时误入了歧途,此人不会处于那两位家长的选择范围之内。


    然而这两回事如今全都发生了。


    “当然,此外那位西弗恩。你提及的那个。他不爱一般人——”


    卡廖佩容许自己泄露小心的笑弧:“我是说:一般不爱人。”


    卢西恩打断了叙述。


    “他听起来只是在激发朋友的野心。”


    安别洛斯挑了挑眉,发出一声不耐烦的笑声。


    时针已跳过一格。


    “别打断我。”


    安别洛斯展开膝毯重新整理:“你不必说出每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好吧。”


    卢西恩将手放在膝头,展开一张颇为乖巧的笑脸。


    “父亲,我只是需要提醒——在目前的叙述里,您似乎没有做出哪怕一件正常的事。”


    安别洛斯只是看着他。卢西恩青色的双眼之下同样没显示可能出现什么皱纹的迹象,这双眼睛完完全全承袭自安别洛斯的伴侣。


    这使安别洛斯感到平和。


    “你不必说出每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时针缓慢移动,几乎并不显出已经过去一个小时的迹象。


    卡廖佩如此告知他的朋友。


    “希望渺茫。”


    “头等可怕的便是他的生父——这夫人和我父亲还有些亲戚关系。假使您有这种想法,还是尽早抛开。这是为了您的生活着想——您呀,霍桑。您是一位优秀青年。可恋爱与众不同,婚姻更是另一回事。”


    他在和霍桑同样在不婚主义一事上颇有见解。这把整个话题转向了更轻松的方向,而不至于太沉重。他拍了拍朋友的肩,在自己盘中切开食物。


    “唉,卡廖佩。这么一说,您必定陷入了一场无望的恋爱。”


    霍桑显出揶揄的快乐神气。


    “一个人的揣测,往往和他自身的思想相关。而一个人的思想呢,又老和他的生活分割不开。”


    霍桑快速解决了他的那份餐点,便专和酒水作对。


    “我的生活可实在称得上头等无聊了。一切都实在并没什么乐趣可言。”


    他刻意叫自己的笑脸显出苦恼的生硬意味:“您难得来这儿一趟。您觉得这儿比您养病的那个城市更好还是更坏?”


    霍桑感到自己说中了朋友的痛脚,便大发慈悲地转移了话题。“


    要我说,哪个城市都一样令人生厌。”


    他们愉快地结束了这顿饭。


    最终卡廖佩向霍桑提起几位想念他的朋友,霍桑答应去拜访。卡廖佩询问过此人的下处,就和对方分别,回到了近来居住的那幢建筑。


    不过数天之后,霍桑便在一位朋友的长辈家里结识了侯爵夫人。


    事件发生的第五周,他再次见到科沃斯——非同寻常的是,在一个夜晚。


    拉弗勒尔就在楼上,而此人一无所知地向表弟辞行。


    一连十数天之久,他没有找到关乎情人的痕迹。而他的生父已开始决定叫他见见“一些人”,他不能不提前实施他的逃离计划。


    “我几乎相信你并没有说谎。”


    科沃斯披着黑色的外套,向他露出由于面色阴沉而并不明晰的笑容:“安吉尔,我今夜就离开。我想这场战争并不会花费多久——”


    “战争?”


    卡廖佩差点喊出来。然而拉弗勒尔仍在楼上——吵醒他当然是不明智的。


    卡廖佩对此感到全然的惊异和不安。


    “可是你无需……”


    科沃斯双手撑在他用以办公的桌上,发出一阵声响。夜色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只发出令人胆寒的冷光。


    这使卡廖佩发觉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科沃斯对于一切都不满意。


    原来这情感还能在他空中楼阁般的恋爱泡沫里得到消解,如今总有人要因此遭殃。


    科沃斯一心感到自己受了害,而拉弗勒尔是一个最可怜、无辜的受害者。


    他为这想法倍感不安。


    科沃斯已将长发剪去,行为里显现出的决心如同走上绝路的亡命之徒一样坚定。


    于是他了解这事是没法回转的了。


    “你没有带枪吗?”


    卡廖佩听见自己如此询问。那基本是一种审慎的平静。


    科沃斯大笑起来:“为什么不带?”


    这副被霍桑称作“贞洁美丽”的面孔上泄露出一些阴暗而平和的情感。


    “我了解情势,我很快就能回到这里。那时候什么人都得付出代价。那群流寇——窃取了我的生命的盗匪。”


    “该死的东西,我要把他们全杀了。”


    什么东西一直在响——机械钟在安宁环境里运行的响动异常鲜明。


    卡廖佩向后退去。


    “这么说,的确并不是引诱。”


    他当然只是自言自语,没打算叫任何人回答。


    一句完整的话在这环境里显得突兀——如果他使用外语,这话还有可能只是引起一阵困惑。


    然而他没有。这话便只好引来一句回答。


    科沃斯感到放松似的笑起来。


    “他们是这么告知你的。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卡廖佩眼看表哥的脸色忽然温和起来,这使他惴惴不安、感到不适。


    科沃斯的衣摆从桌上垂坠,他离开那张用以办公的桌沿。此时天上月光涨潮般从室外倒灌进来。


    科沃斯并不因之显得更明亮。


    他的衣物、他的发色,如同纯然的黑夜吸去了所有光芒,使这些亮光从那双眼睛里发出来。


    “看来这回你的确说了真话。”


    阴影之下科沃斯笑了一笑:“那么我应当走了。”


    卡廖佩毫不挽留。他从窗口确认了科沃斯离去的事实,就立即上到三楼。


    客房门前的守卫已轮到了夜晚那一班,由于时间仓促,窗上还并没有挂窗帘,也就并没显出住了人的迹象。


    拉弗勒尔正试图起身。


    那些不能剧烈运动的伤处正在弥合——卡廖佩怀疑前期频繁的活动破坏了愈合进程,而拉弗勒尔似乎对于驱使那部分肢体的活动感到生疏。


    卡廖佩踩过不慎碰碎的花瓶的碎片,对那双青色虹膜流露出的惊愕神情颇感不满。


    拉弗勒尔生得像他那位母亲,又像他那位父亲。可那两位可敬的和泥土常打交道的劳动者却和他全无相像之处。


    拉弗勒尔的发色几乎和月上的光亮没什么两样,拉弗勒尔的面貌不论如何也并不属于他父母所处的那个位置。


    假使一个人生长了这么一副面孔,注定要流向适于保持叫它保持原貌的地带。


    可时至今日的人生里,拉弗勒尔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科沃斯今天离开了。”


    卡廖佩在床边坐下。


    拉弗勒尔的姿态几乎立时松懈下来,这使他发觉了荒谬的事实:拉弗勒尔竟然的确信任他不在科沃斯的事上欺骗自己。


    他决定告知对方更多事实。


    “他以为你死了。”


    他将些许谎言混杂其中:“他一天也没找过你。”


    可惜拉弗勒尔显得对此毫不关心。


    “他身体好吗?他是去做什么的?”


    卡廖佩冷笑一声。


    “那都不重要——他要去做一件危及生命的事,完全为你的缘故。”


    拉弗勒尔显然感到惊骇了。


    “有办法叫他不要去做吗?”


    他立即爬起来,身体内部的疼痛使他皱了皱眉。


    “他要去什么地方?”


    “先生,那和你没有关系。”


    卡廖佩把他按下去:“我假设您还记得——您现在是个犯了罪的囚徒,没法离开您的牢笼。”


    卡廖佩自上方俯视他,感到由衷的不快。


    “科沃斯倒的霉哪一件和你不相干?”


    卡廖佩笑了一笑。


    他猜想那幅笑脸太刻意,以至于不可信。


    拉弗勒尔困惑地看着他,几乎重新警惕起来——然而他对卡廖佩仍抱着一类别样的古怪信任。


    这并不由于卡廖佩值得信任。而由于只有他这么一个人和拉弗勒尔保持交流。于是拉弗勒尔听取他的话,而且习惯并不第一时间辨别这些语句所传达的意思的真假。


    “会发生这种事,完全是他爱你导致的。”


    卡廖佩以鼓励的语气循循善诱。


    “而你甚至不是Beta。拉弗勒尔。这不正常,同样缺乏理性——两个Omega应当怎么在世上生活下去?”


    拉弗勒尔以冷淡的语调回答:“我曾是Beta,我在世上生活,并没有什么不适应。”


    卡廖佩惊讶于他准确地使用了过去时。然而他只是平和地否定:“你从不是——您什么也不是。抱歉,但您和科沃斯完全处于不同的地位上。”


    他完全了解拉弗勒尔的下一句话可能是什么。


    拉弗勒尔笑了一声,仿佛听见可笑的事。


    “科沃斯恐怕并不这么以为。”


    感谢科沃斯,他走得真是时候。


    他一离开,卡廖佩感到一切都有了发生的可能和必要。


    为了避免影响创伤的愈合,他行事以前不可避免地作了一定预备,这卓有成效,没有任何伤口在这个过程中被撕裂。


    唯一使卡廖佩感到苦恼的,是拉弗勒尔似乎从此陷入戒备状态,并极度希望回到他并不曾进入过的监狱。


    他感到这完全不可理喻。


    拉弗勒尔开始试图拒绝进食。他只能频繁踏入这里,试图说服对方:“那天发生的一切事都和从前毫无区别。”


    “事到如今,您竟然没法接受一件发生过许多遍的事了吗?”


    拉弗勒尔看见他,如同看见一个非人而和人近类的生物。


    他试图说话,最终不知何故没能出口。


    “我想这完全是由于他怀疑对方的神经系统不足以支撑大脑理解人类语言的缘故。”


    卢西恩平和地展开膝毯:“实话说,我同样感到怀疑——假使这位主角还记得这一切最初是怎么发生的。”


    “我恐怕不能不认同这一点。”


    安别洛斯叹了口气,把手肘撑在沙发的扶手上。


    这一周尚未过去,侯爵夫人急迫地向他询问科沃斯的去向。


    实话实说,卡廖佩几乎快忘了这回事。


    他协助这位急迫的家长以更合理的方法打探消息,最终了解到的消息是:有这么一支早已离开了这个城市的军队曾在周边征过兵。


    “一些下面的人呢,不注重传统。”告知他们这件轶闻的其中一个人以提起一件趣事的态度如此说:


    “与您和我这样的人不同——一点也不同。这些人完全不注重什么Omega、Beta还是Alpha。”


    “可要我说,这都是因为那些可怕的风气——唉,这地方的风气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坏。孩子们不叫长辈做媒啦,时尚又简洁得这么可怕,简直缺乏教养。”


    此人以一种戏谑的口吻提起那回事:“我们这类人,接触的事物也总是更注重分别。从以前到现在都没什么变化——那些我们看不见的人呢,可就完全大不一样啦!”


    发话者以起伏的手势配合他的发言。


    “可见这世上总是愚盲的人更多。夫人。不少人并不像我们那样为了孩子着想。爱呀、亲情呀。我一向相信这是一类高级的情感,不是人人都有——确实人人假装了解而尚未激发的。而愚盲的人呢,即使努力,也总还是欠缺这样善良美丽的感情。”


    “他们的孩子分化了之后,是没可能叫父母领去登记的。在这回事上,有父母的人竟不比那些福利院的孤儿了。不论他们的孩子是个什么——是个Beta,那还不必花费时间去遮掩。可要是个Alpha,他们不叫孩子去受教育、是个Omega,也不叫孩子去受保护。我们的那些立下这些条例的先生们的善心就是这样给侮辱了的。”


    此人叹了口气:“唉,人总是不能了解什么事对他们好的——有时我们不能不相信,人的分别是很大的。”


    在发表了一长串关乎善行和愚人的矛盾的议论过后,他终于提及了侯爵夫人乐于听见、而且作为目标来探听的话题。


    “幸运啊,我们得生于此!然而这就是现状。天知道那些士兵里有多少Omega只因为声称自己是Beta就给放进军队里去了呢?然而我们可怜的军队也实在缺乏时间来辨认它的兵卒。”


    他开始对战争大发议论。


    对此缺乏兴趣的侯爵夫人将话题微妙地错开,使谈话的团体分成两派。


    而卡廖佩留在那里,以便于和侯爵夫人间错开来。


    他们各自以自己储备的那些模棱两可的漂亮讽刺和挑不出错的话题继续时而听取、时而主动发议论。


    这二者的心思已完全不在谈话上,一件共同的事件在他们心上引起一阵相同的压力。


    侯爵夫人对科沃斯可能隐姓埋名投身行伍的猜想颇为笃定。


    卡廖佩象征性地迟疑了片时,便为这说法说服了。


    然而他正思考的是一样其它问题。不关乎科沃斯,而关乎曾为科沃斯所有的一件所有物如今可能如何变更他的所有权。


    等他回到他的住所,便同时受了一件麻烦的影响。


    霍桑从那位西弗恩宣称害了严重的水土不服、又并没见他一面就回到边境去,便从此失了恋,感到他所爱的这个人实在颇为绝情了。


    卡廖佩只得如此安慰他:西弗恩甚至并不真的认识他。


    他这富有自尊意识的朋友于是提起他那并不存在的不顺的恋爱生活来,并不啻于以任何方法证明那类他虚构的生活的确在他身上显出迹象。


    这样的行为,原本即使惹出什么祸来,也终归还是有限。


    然而这天一切都不凑巧。那位暂时居住在客房的人这天正试图支使那些有骨骼正在愈合的肢体进行活动——而颇为不巧地不知何故跌在地上,弄出一阵剧烈得声响。


    他这不幸的颇有探险精神的朋友受了响声的吸引,立时发起想象来——由于卡廖佩不能向他解释缘故,也就难以阻拦他前去查看。


    假使希图掩盖一件弄出了动静的事,最下等的计策便是阻拦。


    他只能换上一副着急的面貌跟在这朋友身后。他劝说霍桑放弃查看的说辞半是真心半是假意。


    行向那个地带的一路上,他不断思考对策。他怀疑拉弗勒尔是并不可能配合他的。


    他们走到那里时拉弗勒尔已由门前的仆从扶了起来。二者正就可能的伤处作交谈。


    他发觉霍桑眼前一亮。


    怎么还有高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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