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说什么？”
“来不及了！我先去病房！”
还没等苏绵绵反应过来，月河已经一跃下车，朝着医院大门飞奔而去，转眼就消失在视线中。
“呼——呼——”
苏绵绵气喘吁吁地跑进陆浩然的病房，发现里面早已乱作一团。一群医生正围在病床前紧急施救，各种仪器声此起彼伏。
“患者陷入昏迷，全身冷汗，瞳孔对光反应减弱！”
“建立两条静脉通路！一条推注50%葡萄糖40毫升，现在就推！另一条接10%葡萄糖持续静滴！”
在病房最深处的角落，月河静静地倚墙而立。他双臂交叠，墨色的西装融进黑夜，像一道影子。
“苏小姐！”一名护士发现苏绵绵来了，紧张到声音发颤，“陆、陆先生刚才突然情况恶化，我们正在全力抢救……”
“准备心肺复苏！”
“一、二、三！”
苏绵绵心头一紧，生怕陆浩然就这么死了，连带着把她再次拖入生生世世的轮回。
怎么办？她下意识地向月河投去求助的目光。对方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隔空对她点了点头。
幸好，一阵兵荒马乱的抢救之后，陆浩然的生命体征终于逐渐平稳下来。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陷入了最普通的睡眠状态。
已经下班的疗养院院长，也被这突发情况吓得紧急赶了回来。他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向苏绵绵解释：“苏小姐，这……这绝对是个意外……”
毕竟这家疗养院隶属苏氏集团，而陆浩然表面上依旧是苏家的女婿。万一他真的突然死在疗养院，院长也可以收拾铺盖走人了。
苏绵绵没有急于问责，只是蹙紧眉头说道：“今天下午我来探望浩然时，还一切正常，怎么晚上就出事了？”
陆浩然虽然瘫痪在床，但衣食起居一直有专业医疗人员照顾。自从搬到疗养院后，他的身体状况一直很平稳，连医疗监控仪器都不需要再佩戴。
人人都以为陆浩然的未来就是耗在病床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老死，可他却差点死在了今天。
院长刚刚擦拭掉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只能支支吾吾地说：“这……您也知道，病人之前受伤过重，还有基础病……我们一定会查明原因，尽快给您一个交代。”
参与抢救的医生在一旁小心地补充道：“结合陆先生的身体状况，我们初步推测可能是糖尿病引起的急性低血糖……但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他转向月河，语气里满是感激：“多亏了这位先生！是他发现陆先生状态不对，及时按响呼叫铃，这才为我们争取到了抢救时间。”
月河冲苏绵绵眨了眨眼，似乎有话要说。
苏绵绵立刻心领神会，开口道：“各位辛苦了，先都回去休息吧。这里由我们陪护。”
医护人员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苏绵绵、月河，以及沉睡中的陆浩然。
月河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一点也看不出刚才高冷保镖的模样。
“真是吓坏我了……幸好我和红线之间会有感应。”
苏绵绵想起月河曾说过，红线是一条无形的纽带，不仅能绑住有缘人，也会与月老产生特殊感应。
正因为如此，那次坐飞机时月河才会突然感知到陆浩然受了伤，及时带着苏绵绵灵魂出窍飞抵车祸现场。
而这次，情况更加凶险。要是再晚一会儿，陆浩然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苏绵绵上前一步：“快说，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她不相信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意外。
月河朝苏绵绵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随后抬手轻轻覆上她的双眼。
“刚才趁着医生赶来之前，我读取了陆浩然的记忆……”
*
在记忆中，苏绵绵变成了陆浩然，视角也随之转换成躺在病床上。
夕阳已沉，灰蓝的暮色渗入房间。陆浩然刚睡着，就被一阵推门声吵醒，顿时怒火中烧。
他费力地转动唯一能动的脖颈，看到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沈棋走了进来。
“你这么晚来干什么？”车祸后的陆浩然喉咙受损，声音变得异常嘶哑，“赶紧给我滚出去！”
得知自己瘫痪后，陆浩然彻底放弃了精英人士的姿态，变得暴躁易怒，动辄破口大骂。苏绵绵以为他只是对她如此，没想到私下里对医护人员更加恶劣。
“别装傻，”陆浩然喘着气，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我看得出来……苏绵绵那个贱人，总是跟你眉来眼去。”
沈棋并没有回应他的挑衅，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从口袋中取出一支注射器，熟练地取下针帽。
“你……你想做什么？！”
见到针尖的寒光，陆浩然终于慌了神。
他拼命想移动身体，却动弹不得，受伤的喉咙也发不出足够响亮的呼救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棋拉起他的衣袖，将那管不明液体注入静脉。
“你疯了！你给我打了什么！我绝不会放过你！”
随着药液推入，陆浩然的意识逐渐涣散，眼皮不由自主地垂下。他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沈棋俯视他的眼神。
无悲无喜。
——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
“沈医生，还没下班吗？”
苏绵绵推开门，果然在办公室里看到了沈棋。
他端坐在桌后，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一双好看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仿佛从未离开过。
见苏绵绵去而复返，沈棋并未显露太多惊讶，只淡淡开口：“苏小姐还没走？”
苏绵绵在桌前坐下，直视他的眼睛：“你没听说吗？刚才陆浩然差点昏死过去，刘医生他们抢救了半天呢！”
沈棋迎着她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回答：“哦？是吗？在医院里待久了，每天都会见到重病患者离世……我早就习惯了。”
“可是——”苏绵绵向前倾身，压低声音，“你之前不是还说，陆浩然情况很稳定吗？而且……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沈棋眸光一闪：“苏小姐似乎意有所指。”
苏绵绵懒得和他兜圈子，直接挑明：“如果陆浩然发病并不是意外，那么今晚进过他病房的人，就有重大嫌疑。”
“沈医生，你去过吗？”
沈棋坦然承认：“我确实去过病房例行检查，当时陆先生正在睡觉，一切正常。但这也证明不了什么。”
为了保护病人**，VIP病房内没有摄像头，但医院走廊实行24小时无死角监控，人员进出清晰可查，沈棋没必要说谎。
他继续说道：“而且在我之后，应该还有人进去过吧？比如……夜间查房的护士？”
苏绵绵信口开河：“我问过今晚值班的王护士，她临时有事，还没来得及查房。所以，你就是最后见过陆浩然的人。”
“不可能！”沈棋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我亲眼看到王护士进了病房。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调监控！”
苏绵绵顿时明白了，沈棋在给陆浩然注射药剂之后，就一直暗中监视着病房里的情况。
但她并没有点破，而是语气微妙地试探：“原来沈医生对陆浩然这么上心，连谁进出他病房都时刻留意着？”
沈棋已经迅速恢复平静，垂眸低声道：“碰巧看到而已。”
苏绵绵耸耸肩：“好吧，也许是王护士记错了。不过这家疗养院确实不能再待了。医生水平有限不说，护士还记不清事……我会尽快给陆浩然办理转院——”
“不行！不能转院！” 沈棋突然出声打断了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急迫。
两人认识这么久，苏绵绵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沈棋终于摘下了口罩，叹气道：“苏绵绵，你不要再问了……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次算陆浩然走运……下一次，我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其实你对我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但我不想我们之间还夹着一个陆浩然。等我扫清障碍，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苏绵绵虽然早已经从陆浩然的记忆中得知真相，但来找沈棋对峙之前，还是心存一丝幻想：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可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沈棋就是在故意谋害陆浩然。
沈棋没注意到苏绵绵铁青的脸色，还在含情脉脉地告白。
“你相信我，再给我些时间……一切就都结束了……你再也不会被陆浩然这个废物拖累，你就自由了……
“我想要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苏绵绵终于从沈棋口中听到她梦寐以求的告白，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够了，沈棋。你这是故意杀人！”
“杀人？”沈棋冷笑，“他还算人吗？”
“实话告诉你，陆浩然这辈子都不可能从床上爬起来了。他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吃喝拉撒都要别人伺候，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凭什么霸占着你、霸占着你丈夫这个身份？”
沈棋猛地站起身，越过桌子按住苏绵绵的肩膀：“你尽心尽力给陆浩然治病、保全他的颜面，他却在私底下不断地诋毁你……”
“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社会资源……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救他……让他和那个女人一起死了多好？”
苏绵绵愣在座椅上，只觉得眼前沈棋原本俊美的脸庞扭曲起来，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厉鬼，正肆无忌惮地嘲讽生命。
沈棋察觉到苏绵绵的恐惧，连忙收敛戾气，用近乎于柔情蜜意的语气哄道：“绵绵，我这是在帮你。”
苏绵绵摇摇头，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是在帮我。”
“你是在犯罪。”
她甩开沈棋的手，转头望向一直站在角落的那个人。
月河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上面赫然显示着“正在通话”的界面。
“沈医生，刚才你说的话，警察已经全都听到了。”
抢救部分并不严谨，大家领会下精神即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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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沈棋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