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城内
“ 你说什么?!兄长被抓了!”
听到来人禀报,美人眼皮一跳从躺椅上惊起,她容貌秀美艳丽,手拿羽扇,眼底一滴泪痣我见犹怜,婀娜的身姿在轻薄的羽衫下若隐若现,美人正是韩参将的爱妾周烟
打探的小厮不敢抬头,只规矩的站在一旁
“ 可知兄长所犯何事?”她急急问到,心中七上八下
“ 小的无用,还未打听到......”
一时间周烟万千思绪,脑中混乱
“ 夫人,老爷回来了!”大丫鬟翠儿从门外走进,脚步匆忙,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急促
周烟深吸一口气,掩饰好心中忐忑,又强打起精神,又换上一脸妩媚之色
看着韩参将大刀阔斧的从外门走来
“ 你先下去,今日之事不许多嘴”她敲打着小厮,看见来人进门的身影眼底一瞬间蓄满泪水,似受了无尽委屈
“ 老爷~”美人入怀,韩啸将娇软的身子接住,一身疲惫一扫而空,娇小的身体在他魁梧的身躯下,更显柔弱,美人双眼含泪,面色楚楚,让人心底不自觉怜惜
他才从城外的军中回府休沐,一身铁甲还未换下
“ 夫人怎的哭了?是不是家里有人惹你不快?”韩啸眉目一肃,神色凶恶,带着刀疤粗犷的脸吓得一旁的翠儿心中一抖,只颤抖的扑通跪下
“ 不是这样的老爷,将才听小厮说,妾兄长突然下了大狱,妾心中好生担忧.....这才.......这才忍不住........”说及此,美人那泪珠跟断了线簌簌而落,惹得韩啸一阵心疼
周校尉负责城中秩序,平日里喝酒吃肉也算与韩啸交好,连周烟也是周校尉牵线结识,因着周烟身份不高,这才只抬了良妾的位置,并未明媒正娶,即使这样也不妨碍韩啸对她的宠爱
“ 老爷可知道兄长是犯了什么罪名?”周烟脸上还挂着水珠,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试探
“ 本将也未曾听闻”
近日城中有敌国内应的消息在军中传遍,沈赴与郡守在城内外大肆清查,府中家丁皆是军中退下的老将,做事缜密忠心,他虽脑中平平,但忠君坦荡,并不多想
“ 或是城中近日不太安宁,兄长掌管着城中安防,被请去调查罢,美人莫要担心。”他安慰的说道,粗糙的大手小心的拂去美人脸上的泪珠
“ 待明日得空,本将替你去军中打听打听,可莫再哭了”
听他这样保证,周烟心中也稍稍放下心来,扬起笑意献上香吻
一时间旖旎从心而起,两人调笑的向房里走去
而此时的周校尉却在军部的大牢中遭受着严刑拷打
“ 你到底说是不说!”
昏暗的地牢里,鞭子的声音无情的打在身上,在寂静的牢中格外刺耳,听得人心惊胆战
男子被绑在刑柱上,四肢被锁链捆住,剧烈的疼痛让他止不住痉挛,却忍着不发一言
沈赴挥挥手,让行刑的郑渠停下“ 周校尉铁骨铮铮,让本将着实钦佩,但证据确凿,若不老实交代,也只是白白受苦罢了”
周校尉虚弱的睁开眼,眼中模糊,只能看见男人一身墨黑,坐在那里,翻看着手中的情报,一张脸在昏暗的牢中忽明忽暗
面前的桌子摆着铺满着各式各样的刑具,那些刑具上沾着陈旧的血迹,在昏暗下让人不寒而栗
“ 末将不知将军要我说什么?”
周校尉声音带着疼痛的颤抖,声音虚弱,却也让牢中的人听得清楚
前日他在府中休憩时,被周襄突然闯入府中捉拿,捆入地牢,行刑的人已鞭打几轮,皆一无所获
“ 你贪污军饷,敛财作乐,你认是不认!”郑渠在一旁言辞犀利,身上还带着刚行刑的煞气,冷然呵斥道
周校尉平日里负责军中粮草的采购调度,情报中详细记录着他以次充好,暗度陈仓
“ 呵,将军不是早已调查清楚,何故多此一问”他开口,像是认命般自嘲一笑
沈赴却皱着眉,看着手中的情报,除了刚才郑渠问的两项,也并无多余,只是贪污的军饷给了谁,背后又有何人,周校尉却是死活不开口
沈赴走到他郑渠身旁,来到他跟前,男人的身上被打得血肉模糊,脸上血迹斑斑
“ 你可知道吴大是谁?”
他墨黑的眼深不见底,直直的看着男人,带着森然的寒气,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
他顺着艾玉清的建议查到吴大,周校尉与此人联系频繁
“ 末将不知”
“ 撒谎!他是你送给周烟带到韩府的家丁,你竟不知吗!”郑渠厉声
“ 末将府中奴仆无数,随手送出个家仆,怎会每个都认识。”他语气虽虚弱,但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露马脚
“ 说出你背后之人,本将,或可饶你一命。”沈赴道,他来到西京十年,这西京的每个有职位的人都曾与之共事,有些还是他一手提拔,看着昔日同僚如此,沈赴心中一时有些沉痛
周校尉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不露声色,他咬咬牙,深知走到这个结局,已然是必死之路
“ 末将,无话可说!”
郑渠心中有愤,抬手预准备挥鞭,却被沈赴拦下“ 把他交给郡守吧”
他对着郑渠吩咐,昏暗的地牢他神色莫测,似乎有些东西还未浮出水面,让人抓不住头绪
而此时与西京相隔不远的北城
“ 竖子多事!”啪的一声,男人气愤的拍桌站起,将茶杯重重的砸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
他胸中似有熊熊火焰,眼中冒着森森寒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撕碎
“ 主公消消气,此事已无转圜,那周鸿断断留之不得,现下尽快将他料理才是正事”
一旁的人似是谋士,留着长须美鬓,拱手对面前的人献计
男人忍下心中愤怒,复又坐下
“ 此事需尽快通知少主”
他提起笔快速的写着
不一会儿将一封信递过去
“ 快马加鞭,记住,要掩人耳目,莫叫任何人知晓”他郑重的吩咐道,看着男人匆匆离去,眼底狠意四起
沈赴 !.........
周校尉死了!
刚刚从寺庙出来的周烟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震惊,脚下一崴,差点儿跌在地下
“ 小心”身旁的翠儿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子便被另一人猛的扶住,女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周烟稳住心神,向来人看去,女子一身素白的襦裙,红梅点点在裙身绽开,一张普通的脸勉强算得清丽,柔顺的长发用素簪挽起,只那一双微挑的凤眼带着惊艳,让人难忘
来人正是艾玉清,她带着海棠来到寺庙上香,正好与周烟遇到
“ 多谢姑娘”周烟带着翠儿行礼
“ 夫人美貌,若是不小心摔着了脸,倒是任谁也不忍看到的”艾玉清眼中含笑,语气带着些许关心,人心生亲切
“ 是妾疏忽了,方才听闻家中传来噩耗,一时心中悲痛,这才没有站稳”
她一身烟紫,美目中带着化不开的愁绪与悲伤,眼底的泪痣更添几分凄美
艾玉清恍然,随即露出惋惜的神色“ 夫人节哀,斯人已逝,夫人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她细细宽慰,周烟却笑得勉强
“ 多谢姑娘关怀”周校尉的事在她心中盘旋,面对陌生人实在无心多说
“ 奴家乃白鹤堂的掌柜,我观夫人脸色苍白,若是身子不适,可来找我诊问调理”她微微笑着,心知此刻周烟心中悲痛,也不多言,没有过多打扰,于是两人点头拜别,带着海棠缓缓向山下走去
“ 艾大夫回来了”
刚走到白鹤堂门口,隔壁卖成衣的婶子便笑着打起招呼
旁边的卖糕点的商贩也笑着问好
“ 艾姑娘从军中回来何时还会再去吗?”
张婶嗓门亮得像檐角的铜铃,上次说给周世缝的鞋垫子已经制好了,若是方便,她厚着脸皮想请艾玉清帮忙捎去
“ 奴家暂时不去了,若婶子要带物什,交给海棠便好,她派人帮你送去”艾玉清笑着回应,她在军中也与周世见过见面,是个伶俐的少年
“哎唷,那可怎么好意思”张婶老脸一红,心中更觉艾玉清心善
“ 那婶子待会给你送几身好料来,姑娘可莫嫌弃”张婶家开的是一间布料铺子,只能这样表达着心中感谢
“哦,对了,这西京虽有沈将军坐镇,咱们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还算平稳,但毕竟是边陲,艾姑娘以后出城采药可要多带几个有力气的小厮才是”张婶善意的提醒着
医者难得,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年轻的柔弱女子,若遇到危险,不免让人揪心,同是女人,张婶对艾玉清总是有许多关怀
艾玉清感激的谢过,在门口与她闲聊几句
不一会儿便拜别张婶,带着海棠走回白鹤堂
门口还有病人看诊,一老者正坐在脉案前为病人把脉,是艾玉清雇来的大夫
她绕过外门走到内院,内院开阔,海棠花树在院中簇立,树下则放着桌椅,闲适的来到树下坐下
“ 小姐,这是家中这月送来的药”海棠从房中拿出一个小小木盒,递给她
艾玉清淡淡一瞥,并不接手
“ 明日竟又到了初一吗.......”她喃喃道,神情恍惚似是说给自己听
“ 收起来吧,上次在城郊崖上看到一株如梦草,今日我们便去采回来吧”
“ 可是小姐,明日便是初一,还是奴婢去吧........”
海棠担忧的说道,小姐的顽疾根深蒂固,明日便是发作之日,还是莫出门才好
“ 无妨,近日无事,我也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