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的第二天,刘石带着两个徒弟来了。他肩上扛着个工具箱,沉甸甸的,走在刚化雪的泥路上,脚印踩得很深。“墨渊小哥,王铁匠。”他笑着打招呼,额头的疤在阳光下更明显了些,“我带了錾子、水平仪,先试试石头硬度。”
众人跟着他到了村后的采石场。这里堆着不少开采出来的青石,有的还带着新鲜的凿痕。刘石蹲下身,敲了敲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听声音:“嗯,密度大,够硬。”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尖錾子,攥在手里,胳膊上的肌肉鼓了鼓,猛地往下凿——“当”的一声,火星溅起,石头上留下个小坑。
“力道得巧,”他擦了擦汗,对徒弟说,“这石头硬,光使劲没用,得顺着纹理来。”说着,他又换了个角度,錾子倾斜三十度,轻轻一敲,一小块石片应声而落,边缘齐整。“看到没?找对纹理,省劲还平整。”
王铁匠看得直点头:“难怪你说能轧十年不裂,这手艺真得练。”
墨渊捡起那块石片,摸了摸边缘:“铺在路上的石板,厚得多少?”
“五寸。”刘石肯定地说,“太薄了不经轧,太厚了费料又沉。五寸刚好,下面再垫两寸碎石,渗水性好,雨天不积水。”他拿出卷尺,在石头上量了量,“我先凿块样品,你们看看。”
两个徒弟也没闲着,一个清理石头表面的泥灰,一个准备水平仪。刘石脱掉棉袄,露出里面的蓝布短褂,抡起锤子就干了起来。錾子在他手里像活的一样,时而轻点,时而重敲,石屑簌簌往下掉,很快就有了石板的雏形。
旁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张婶提着篮子路过,放下篮子就蹲在旁边看:“刘师傅,这石板上能刻花纹不?像灵珠种那样的,亮晶晶的。”
“能啊。”刘石头也不抬,“简单的云纹、水纹都行,要是想嵌灵珠种碎渣,得先凿小槽,嵌进去再打磨平,不硌脚。”
李木匠也来了,手里拿着个木尺:“刘师傅,石板之间的缝留多少?我好做个卡子,保证每块缝一样宽。”
“半寸。”刘石答得快,“留大了容易进泥,留小了热胀冷缩会鼓起来。半寸,填上细沙,结实。”
一上午过去,一块一尺宽、两尺长的石板渐渐成型。刘石用水平仪测了测,气泡居中,绝对平整。他又拿出砂纸,蹲在地上打磨边缘,直到摸上去光溜溜的。“成了。”他直起身,拍了拍石板,“你们看,这样铺在路上,稳当。”
墨渊让人找来辆独轮车,压在石板上。车轮碾过,石板纹丝不动。“结实。”他赞了句,又问,“一天能凿多少块?”
“我跟徒弟仨人,一天能出二十块。”刘石喝了口水,“要是村里能再找几个壮丁打下手,搬石头、清理石屑,能多凿五块。”
“我来!”张屠户家的小子举着手喊,“我有力气,能搬石头!”
“我也来!”好几个年轻汉子跟着应和。
刘石笑得更欢了:“那敢情好,管顿饭就行,不用额外加钱。”
墨渊看着那块青灰色的石板,又看了看跃跃欲试的村民和满头大汗的刘石,心里那点关于石板路的模糊想法,渐渐清晰起来。这路,不只是石头铺成的,更是大家伙儿一块一块凿出来、铺起来的,带着青石镇的力气和心气。
傍晚,刘石带着徒弟要走,墨渊留他们吃饭,他摆摆手:“不了,得回去画图纸,把路线上的拐弯、坡度都标清楚。明天一早,我就把需要的工具列个单子,咱们尽快动工。”
看着他推着工具箱远去的背影,王铁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这石匠,靠谱!”
墨渊捡起那块样品石板,夕阳照在上面,泛着青灰色的光。他仿佛已经看到,一条平整的石板路从村口铺到粮仓,车轮碾过没有泥,孩子们光着脚跑也不硌,石板上的花纹在阳光下闪闪的,像撒了把星星。
这路,快能开始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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