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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谣言四起

作者:良木难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们放慢车速,与前车拉开距离,避免招惹是非。”出了树林后,张邈感觉前车的速度开始减慢,他便对侍从说道。


    谁知他话音刚落,马车就来了个急刹!


    “打劫!”


    侍从刚悬停马车,听到这番话毫不犹豫就抽刀砍向从对面皇家马车下来的人。


    葛玄无意伤人,就将拿着刀的手一直背在身后,连连躲开侍从的攻击。


    她找准时机一脚踢飞了侍从,转眼却见张邈两手空空,就凭一身文人风骨挡在自己面前。


    张邈一脸委屈:“我刚还帮了你们,如今却要陷我于这般境地?真是令人心寒啊!”


    “陈留太守,多有得罪了,我只想借你们的马一用。”


    张邈转头看了眼那边正在努力拆卸连接马匹和车的绳索的高大女子:“你们就不能同骑一匹马吗?”


    “男女授受不亲。”


    张邈突然笑道:“你我应是同路,我与你都是男子,我们可骑一匹马。先赶至你们的目的地,随后我自己回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岂不两全?”


    同路?


    葛玄扬起手中刀,并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太守还是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张邈见状跑去死死抱住马的脖子,撒起泼来:“别啊!这荒郊野外的,我凭一双脚要走到何年何月才能回到陈留!不如这回就当不打不相识,我与你们结交好友如何啊?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想必二位总有用到我寿张张氏的一天,”


    刘宠已经上马,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撇下葛玄直接跑了,但在听到“寿张张氏”后脸上的不耐烦像抱团的云层被疾风猛然吹开,她骑马走到二人近处:“你是寿张张氏?你叫什么名字?”


    张邈对马上人毕恭毕敬地说道:“寿张张氏,张邈。”


    刘宠年少便跟随隐世的李彦中习武,少问世事,但也听闻过这位八厨之一的美誉,家财万贯却愿接济贫困,身份尊贵却愿助人为乐,侠义之名让刘宠倾佩。


    “葛玄,送他一程。”刘宠婉婉道。


    “好嘞!”


    葛玄笑着将手中利刃指向张邈,张邈眼中起弥漫起杀意,手握紧了藏在马背的短刀。


    “诶诶!不是那个意思!是带他回陈留!”刘宠一眨眼的功夫,就见葛玄持刀步步逼近张邈,吓得赶紧拦下她。


    “还是殿下善解人意!”张邈松了口气,但看向葛玄的眼里却藏着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陈国城外一处偏僻之地,刘宠像江湖侠客般送别张邈,他嗓音洪亮道:“张太守,归途顺遂!”


    “张太守,没想到陈留和陈国如此之近,不知日后我们去陈留拜访,你欢不欢迎啊?”葛玄下了马后笑眯眯地看着张邈,手上却紧紧扯着张邈一会要骑着离开的马的缰绳,没有一点要放人走的意思。


    缰绳被葛玄牵制,张邈干脆空出双手抱拳道:“二位若到陈留,在下必扫榻以待!”


    葛玄把缰递给他:“张太守,请。”


    望着张邈驾马疾驰离去的背影,她下一步的计划像水中的鱼吐的泡泡,轻轻浮出了水面。


    虽然他们连夜赶回了陈国,但已经看到四处都张贴着刘宠的通缉令。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刘宠带着葛玄走了小道回到他的住处。


    “殿下!万幸啊!你平安归来了!洛阳传出消息后,我就万分自责,当日没有劝阻你。要是你一去不复返,我真是无颜苟活了啊!”


    骆俊人还没到,声音就先远远飘来。走到刘宠面前,他更是声泪俱下,仿佛从董卓手缝中死里逃生是这位面容消瘦的老者。


    “骆相早已劝诫我洛阳此行必将凶险万分,是我一意孤行。不过幸好有葛太卜出手相助,不然我可能已成董卓刀下魂了。”


    骆俊来到刘宠身旁时就留意到了站在一边的人,不过他以为是刘宠的侍卫,没想到会是他寻了许久的左慈之徒。


    黄巾军起义时,陈国人除了畏惧善射箭的刘宠而不敢叛变,还少不了治国有方的国相骆俊的功劳,百姓暖衣饱食自然不会轻易叛变。


    不仅如此,骆俊拿出全部资财赈济邻郡前来投靠的百姓,稳住陈国四方的邻土,让陈国在动荡不安之时,依然能寸守一方。


    葛玄对骆俊之才也略知一二,她没有隐瞒半分,把所有事情全盘托出了。


    骆俊先是震惊后又感慨道:“没想到乌角先生如此神机妙算,圣召是一日前下的,他竟十日前就派你下山入宫了。”


    “董卓已经把陈王弑君一事传遍各地,我们要立即释放董卓才是真凶的消息,让两支消息相互对抗。不过这支消息如果只是简单替陈王脱罪的话,那将毫无用处。”


    葛玄对着一脸谨慎又困惑的二人继续说道:“所以,这不能是消息,要是谣言,越夸张越离谱传的越广。内容是……”


    葛玄突然拍桌一吼,气愤道:“董卓猪狗不如,简直不是人!连男子都不放过!看上了受召入宫的陈王的样貌,心生歹意!意图不轨!被陈王拒绝后又生恨意,爱而不得的他要将陈王……”


    “不可!”


    葛玄还没说完就被骆俊厉声打断,他猛然站起身,胸腔吸入更多空气后嗓音也变得中气十足:“绝对不行!这有损殿下声誉!荒唐至极!”


    葛玄看着这个气鼓鼓的老头突然想笑。人性她可太懂了,世人对少帝之死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们对董卓、对陈王也不感兴趣,他们只在乎今天、明天、后天、以后能不能吃饱饭。


    更何况百姓面对的是无恶不作的董卓,要是没一点甜头,真相是无人在乎的,只有谣言才能得到一点可怜的关注。


    “骆相,实属无奈之举。特殊时期,特殊办法。”


    沉寂许久的刘宠终于开声:“我觉得这个方法可以,反正也是流言蜚语。谁活到最后,谁才有书写历史的权利。”


    葛玄望向刘宠的眼里荡漾出一丝惊讶,她还以为刘宠也是墨守成规的老古董,没想到还能说出句人话!


    “而且这只是面对老百姓采用的第一步,要想得到世家大族的认可,之后还要用行动来洗清殿下背负的冤名。”


    -


    张邈刚进入马车内,屁股都没坐到椅子上,马车立刻晃荡地飞奔起来,车后还传来几句像烟火般一闪而过的叫骂声。


    张邈一把掀开帘子,看着驾车人给他的半侧面笑脸,他感觉迎面来的风都冒着一股热气。他坐到驾车人身旁:“葛太卜,你三番五次劫我的马车意欲何为啊?不会是像董司空看上陈王那般看上我了吧?”


    葛玄看着行人躲闪马车的滑稽模样笑了起来:“张太守这张脸,男女通杀,也不怪人心生同好之癖。”


    “葛太卜就不要取笑于我了。”


    “是陈王要见你。”


    “是陈王要见我还是你要见我?陈王是正人君子,可做不出把人劫走的事。”


    葛玄笑道:“我这不是怕如今陈王声名不佳,若登门拜访怕会连累了太守。再说了,如今满城都是陈王的通缉令,我们哪敢大摇大摆出现啊。此计虽是下策,但十分管用。”


    马车七拐八拐后来到一处偏僻的茶舍,葛玄一步跳下马车,见张邈还在张望,以为他这种世家大族的长公子娇贵到没有马杌下不了车,她便拄着胳膊走到他面前:“要不要我扶你下来?”


    “我还没有那么孱弱。”张邈说完也跳下马车,径直往内走去。


    刘宠在茶舍包间内悠闲自得地看着日光在落在草席上的晕影,原本整片的光影被草席上的褶子分割成一条条光束。力量被分散,有的光束依旧刺眼,有的光束已经黯淡。


    他刚拿起茶碗,就感知到连通走廊的地面传来震动,他幽幽起身走到门边,徒生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把人请进屋内:“张太守,十分抱歉!本也想亲自登门拜访,但又想到我现在是罪人之身,而你又与董卓交好,不敢因我之过影响你的仕途。”


    “殿下真这么想就不该入陈留。”张邈脸上的冷漠像强光照在镜面上的反光一闪而过,随即又是那般温和,被反光刺到眼睛的人一恍惚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若我能帮到殿下一二,我也会竭尽所能。”


    “那我便直说了,我知道你与骁骑校尉曹孟德幼时便相识,长大亦是好友。不知你愿不愿意介绍我们认识?”


    见张邈没有回话,刘宠一腔热血又燃了起来:“我如今被董卓架上弑君的罪名,眼睁睁看着董卓祸乱朝纲却无名讨之。而我知道曹孟德任官时就大公无私,惩戒世家大族毫不手软,是真正的治世之才。有如此雄才大略却不被重用,但他依旧对汉室忠心不二。若他愿号召诸侯讨伐董卓,相信天下英雄必能群起效尤!”


    “殿下应该知道孟德已经辞官退隐了吧?”


    “天下兴亡之界,曹孟德不会坐视不管的。”刘宠嘴角扬起:“我还知道,曹孟德就在陈留内。”


    张邈看了眼葛玄,随后叹息道:“孟德可不如我这般好相处,若殿下想见,恐怕只能只身前往以示诚意。”


    “这……”刘宠沉下眼眸瞥了一眼葛玄所在的方向。


    他刚刚说的这番话都是葛玄教的,包括借曹操之名讨伐董卓也是葛玄的建议,没了葛玄在身侧,他觉得自己像是过年要去亲戚家串门的小孩,结果父母有事让他一个人去送礼那般尴尬。


    “也好,不知太守有没有陈留的好去处推荐一番,可供我消磨时光?”


    钓鱼……可真是有够浪费时间的。


    远处凉亭内的香炉里飘起一阵青烟,与水面上游荡的水雾融合在一起,孤身在岸边垂钓的张邈在葛玄眼中倒真像个不问世事的仙人。


    她抓了把松子走到他旁边:“没想到太守还会钓鱼,我以为你连鱼竿都甩不起来呢!不过半天也没见你掉上来一条鱼,纯坐啊。”


    “本来是有鱼的,你走过来的身影映在水面上,鱼在水里还以为来了怪物,就吓跑了。”


    葛玄笑了声:“是是是,都怪我。怎么样啊孟卓(张邈字),让陈王一个人去见曹操,不让我陪同,连你这个中间人都不去,好狠的心啊!现在你这口气消了点没?”


    原本平静的水面被葛玄丢下的松子壳搅动,荡起一圈圈波纹。


    “我哪里有气?我的用心良苦太卜是没意会到啊!”张邈自知无鱼会再上钩,便一边收起鱼竿一边说。


    不管有鱼无鱼,他都喜欢把鱼线放的长长的。放长线钓大鱼,有没有大鱼上钩不知道,但收鱼线一定有得忙。


    缠了老半天鱼线还在水中划动,他于是站起来继续收:“陈王有自己的路要走,旁人能出谋划策,但决策权依然在他。才士易得,明主难求。葛太卜不会是想像母亲对婴童般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他吧?”


    葛玄看着鱼线把湖面分割成了两半,没有说话。


    “在下还有一事想问太卜,这世上真的有能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吗?”


    葛玄心口骤然缩紧:“太守问这个做什么?你这个年纪应该还用不着返老还童吧?”


    “在下自然是不用,但有人或许会需要。”张邈的声音似乎被鱼线在水中划动的声音盖去,但传入葛玄的耳中却如同雷鸣般震耳:“汉明帝刘庄的玄孙,陈孝王刘承之子。”


    “太守此话何意?”


    “太卜久居山中,陈王四年前遇难一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张邈终于收完鱼线,坐回葛玄身侧。


    “黄巾起义时,陈王曾命丧于叛乱的黄巾军。百姓感恩陈王为他们做的牺牲,纷纷向上天祈祷,希望救回陈王。也许是苍天受百姓所感,让已成仙的张天师下凡救回了陈王。这么说起来这其实是美事一桩,理应传开来让世人歌颂陈王的功绩,可陈国百姓却对此缄舌闭口。”


    这个事葛玄是知道的。黄巾起义时她还没上山,对世上大大小小的事都有耳闻。真假难辨,这也是她选刘宠为天命人的原因。


    葛玄突然像个孩童般嬉笑起来:“原来张天师真的下过凡!尊师左慈就曾算出此卦,不过因为最后没找到天师踪迹,我还不信呢!看来日后要回鹤鸣山向先生禀明此事了。”


    张邈只觉得这人装傻充愣的模样十分可笑,但眼中没有一点笑意:“天命之年,遭一生死吃一丹药,便能瞬间年轻三十岁有余,重回加冠。若世上真有这种神奇的丹药,在下倒想亲自见见它的威力。”


    离间计,如果对面不依不饶,那就把话题丢回给提问的人。


    “这么说,太守是对陈王殿下有疑?”


    “他非在下明公,真真假假亦与我无碍。不过,太卜可就要擦亮眼睛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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