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芙回家时,阮云的房里还亮着烛光,她探进一个脑袋,瞧见阮云正在榻上看书:“师父这是要蟾宫折桂吗?”
阮云笑着合上书:“高兴吗?”
左小芙坐到她身边:“高兴,不过他们后天一早就要走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呢。”
左小芙啐道:“你不是正经师父。”
阮云笑够了,道:“好了,该说正事了,愚人阁你不必再去,我有新的事儿要交给你。”她坐直身子,正色道:“做与不做,还是由你。”
左小芙抿抿唇:“师父,你说。”
“我要你刺杀燕国大将军贺兰襄,就是这个人带兵和罗萧围攻我,才让我落得如此下场。”阮云冷冷道。
“我做,师父。”左小芙丝毫不带犹豫,两年的日夜相处,她不仅从阮云处学到了许多上等武学,更把师父视作亲人一般:“他是在燕国王庭吧。”
阮云点点头:“战事未起,他定在王庭。”
左小芙又听阮云细细说了关于贺兰襄的情报,她道:“师父,我都记住了,我的行商朋友正好也要去王庭,明日我就找他们带上我一同去。只是我走了,你出不了门,谁照顾你?”
阮云道:“你明日买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回来,要不识字的,外地的。”
左小芙应下了,第二日先去了人牙街,她随便进了家铺子,把要求和掌柜的说了,后者道:“客官请稍侯。”
她坐了片刻,两个伙计便牵来了三个女童,她们被一条麻绳绑着手串在一起,都哆哆嗦嗦,不时悄悄抬头看左小芙,似乎生怕被坏人买了去。
左小芙也仔细看着她们,都是中原模样的半大孩子,应该是被燕人掳掠来卖了的。
她心中叹了口气,想起了多年前和爹爹在庆县看到卖儿卖女的场面,那些同她一样的孩子像牲口一样被串在一起。
她无论走到哪里,买人卖人这门生意都断绝不了,若世道如此,那一定是世道错了。
她奈何不了这世道,可不看见就罢了,既看见了,她又力所能及,那便要帮帮了。
她向掌柜道:“我要细瞧瞧她们,你们先忙去吧。”
等铺里的人走远了,她蹲在她们面前,温声道:“你们家在哪里?”
女童们不敢说话,左小芙又问了两遍,她们才小声说了出来,都来自被燕人攻占掠夺的齐国县村,家人死的死,逃的逃,皆是此生难见。
左小芙向掌柜的道:“你这里还有多少人要卖的?”
掌柜道:“一共十二个。”
她道:“我全买下了。”
掌柜的吓了一跳:“客官,你在开玩笑吧。”
“你报个数。”
掌柜的一手翻册子,一手打算盘:“三个女童二十四两,两个男童十六两,青壮七个一百二十六两,其中好相貌的有两个,另加二十两,一共一百八十六两。”
左小芙拿出二百两银票拍在桌上:“我都买了。”她如今有花不完的钱。
掌柜的瞧她穿着也不贵气,没想到是个大主顾,笑得跟朵怒放的花儿似的:“好嘞,您稍等!”
左小芙雄赳赳,气昂昂地牵着长长一串儿人走了,到了僻静地方,她先解开那七个青壮男女,把身契给了他们,又一人给了十几两碎银:“走吧,随你们去哪里。”
几个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哭着磕了几个头,一溜烟儿跑了。
剩下几个半大孩子却让她犯了难,他们不像成人,恐怕只是在城里乱逛就会被人牙子重新拐回去。
她先道:“你们有谁要去找家人?我也给你们银子,放你们走。”
两个男孩对视几眼,磕头道:“小姐慈悲,我们要去寻家人。”
现在只剩三个女孩儿,左小芙蹲下对她们道:“我只要一个照顾我家人,你们有想离开的,大可告诉我,银子不是问题。”
她们三个都不满十岁,在人牙铺住的是脏臭的木棚,吃的是馊饭泔水,如今见眼前的姐姐既有钱又心善,自己也无去处,都红着眼圈道:“我们愿伺候姑娘,只求别丢下我们。”
左小芙只好先把她们安顿在客栈,回去同阮云说了,后者又气又笑:“你真是烂好心,罢了,都叫来吧。”
左小芙欢欢喜喜地把三个小姑娘送到家里,又忙不迭出门去找唐远爷孙,后者听说她也要去燕国,自是百般愿意带上。
她在唐家爷孙处连口茶也没喝,拿了他们写的单子去市肆买防寒防风的毡衣兜帽,干粮帐篷等物,背上似驮了小山一样回了家。
回家见了阮云,她道:“师父,三个小妹妹都乖吗?”
阮云道:“还好,估计是在牙行受了磋磨,都很听话。”
左小芙犹豫道:“师父,我不在真的没问题吗?若是罗萧……”
“已经两年了,他定想不到我还在他眼皮子底下,你放心。”阮云虽这么说,语气却有些沉重,末了,她强打起精神:“你明早还要赶路呢,快去睡吧。”
左小芙又磨蹭了会儿才回房去了。
阮云一个人坐在床上,喃喃自语道:“如果你连贺兰襄都对付不了,就不用谈罗萧了。”
月光如水银泻地,自窗洒入,阮云静静坐着,没有睡意。
翌日清早,天还未亮,左小芙才进厨房,就见三个小姑娘烧火的,揉面的,舀水的,都各自忙着。三个小姑娘见她来了,都忙不迭过来问安,左小芙道:“昨儿都忘了问你们名字了。”
她们一个叫王柳儿,一个叫赵盼娣,一个叫刘桂香。
左小芙道:“你们要好好照顾夫人,听夫人的话,知道吗?打水的时候不要和别人闲话,出门买了东西就回来,别搭理外头的人。”
三人都应了,左小芙又去和阮云道了别,背上自己的行囊出发了。
城门附近,五十多人的商队已经集合了,却迟迟不出发,楚瑛去问唐远,他道:“我雇了位镖师,她马上就到了。”
楚瑛一行人等了半刻钟左右,见一个背着小山似的包袱的人往这边赶来,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惊得揉揉眼睛,确认自已没看错,又和同样吃惊的韩泉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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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
唐堂挥着手兴奋地喊着:“姐姐!这里!”
左小芙跑近了,一眼就看见如同鹤立鸡群的瑛公子和韩泉,也吓了一跳:“两位怎么也在?”
楚瑛笑了笑:“我们就是跟着这只商队来的,没想到唐叔说的镖师竟是小左。”
唐堂道:“你们认识?”
“我们是旧相识了。”楚瑛笑道。
唐堂瞅瞅左小芙,又瞅瞅英俊的楚瑛,讪讪道:“那可真巧。”
唐远打断了他们:“左姑娘,路上就拜托了。”
五十多人并八十多头载满货物的骆驼和骡马连成一串儿,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左小芙走在唐家爷孙身旁,问道:“唐爷爷,咱们要多少天才能到王庭?”
唐远牵着骆驼,他们爷孙俩一共有三匹,都驮着些茶砖,丝绸布匹等货物,他道:“顺利的话二十来天就能到。”
“路上太平吗?我看护卫也就二十来人,遇上马贼挡得住吗?”
“遇上二十人以下的小股马贼没问题,若遇上大股的……”唐远叹了口气:“只能算我们时运不济。”
一行人自清早出发,午间暂歇,直到傍晚才在河溪旁停下。大伙儿熟练地把牲口驮着的货包卸在地上,扎上营帐。
左小芙也把自己的小帐篷支起来,就在唐家爷孙旁边。
“姐姐!”唐堂坐在火堆旁朝她招手,楚瑛和韩泉也与他同坐。
火上架了一口锅,煮着沸水,唐堂把干饼放进锅里,丢几片风干羊肉进去,不一会儿,肉香随着升腾白汽扩散。
左小芙带了自己的干粮与三人围坐,她取出牛肉干,分了几大块给三人,一起吃了起来。
直到此刻,楚瑛方才有机会同她说话:“小左,你怎么也要去王庭?”
不待左小芙回答,唐堂插话道:“爷爷聘了姐姐做镖师护送我们。”
楚瑛看看唐堂,惊讶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唐堂得意地笑道:“当然,不过韩大哥,难道你也和姐姐认识?”
楚瑛笑道:“几年前的旧识了,前日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呢,说起来我们能重逢,多亏了唐兄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唐堂便将马贼之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一遍,末了道:“所以我和姐姐是有过命的交情的,是不是,姐姐?”他期待地看向左小芙。
左小芙笑道:“是,小堂。”
唐堂道:“韩大哥,那你们是怎么和姐姐认识的?”
楚瑛犯了难,总不能和这小子说他们是在妓院认识的吧,好在左小芙解围道:“跟遇见你一样,也是偶然,我也没想到不仅能和瑛公子你们再遇,现在还同行去燕国。”
楚瑛笑着看她:“我与小左,当真有缘。”
火光映在他俊美的脸上,衬得他的双眸比星子还亮。
在浩渺的星空下,无尽的旷野上,左小芙头一次觉得他们之间那无形的彰示尊卑贵贱的屏障消失,她第一次真正去与楚瑛对视,后者也静静看着她。
两个人都怔了怔,却都没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