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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作者:夕昔夕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冯队,那个李贺猛我们查到他……”


    看到屋子里只有钟聿一个人时,安赫推门的手突然顿住了,话音立刻收住,换成了一句斥责:“你谁啊?不知道这里闲人勿进吗?”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在指挥室的陌生人,徐尘也是一头雾水,只不过他要比安赫沉稳不少,此刻正礼貌说起:“你好,警队不是乱逛的地方,如果不小心进错了还请你尽快出去。”


    钟聿的身高在人群里真的有些鹤立鸡群,即使是和他们这群人均180的高度相比也要高出一些,所以不自觉的会对初次见面的人产生威压。


    不过好在他多少知道这个问题,于是见到每个人时都会主动放缓那张不威自怒的脸,展示自己友好的一面。


    “你们好,我是钟聿。”


    正在这时,蒋晖冯亦两个人从外面赶了回来,蒋晖手里拿着不少关于案件的报告,来到到他身边向两人介绍:“这是新来的心理侧写师,会配合我们破案,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就是同事了。”


    “心理侧写师?”


    “这样啊……”


    原来是来帮他们的人。


    安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抱歉抱歉,刚才的语气不太好,我以为你是什么闲杂人等乱闯呢,我是安赫,他是徐尘,很高兴见到你。”


    钟聿大度地摇了摇头,轻笑着说起:“不要紧,人是感官动物,即使不刻意,也会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对陌生人的外貌、气质、形象以及更深层次的东西进行评估,尤其是大家的职业,会更敏锐一点,所以下意识对人抱有警惕心,这很正常。”


    安赫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很快就接纳了钟聿的加入。


    而徐尘显得更加谨慎一些,说来奇怪,他虽然不是专门研究微表情的专家,但是也知道人在发自内心的笑着时,无论是眼角还是瞳孔都会发生细微的变化。


    不知道为什么,钟聿这人笑起来的时候,似乎只是嘴角动了动,以至于他的笑容看起来总是有种凉薄的错觉。


    而且透过那双漆黑瞳孔仿佛能洞穿一切,让人不寒而栗。


    难道这就是专职研究心理的人吗?


    不过很快通过冯亦对钟聿的简单介绍,他们了解到了这人是胡局特邀过来的专家,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为了尽快破案,那么其他的一些不同寻常并不重要。


    由于新加入了钟聿,蒋晖指着白板上的信息网将目前的案件脉络一一道来,方便钟聿进行详细梳理尽快掌握情况。


    “12月13号早上6:33,第一个目击现场的人是宁龙街的环卫工赵国民,据他所说,当时他原本要去的方向并不是这里,是因为前一天下了雪路滑摔倒在地,这才注意到远处的尸体。”


    蒋晖叫起徐尘指向第二张照片:“徐尘,把李贺猛的情况和钟聿说说。”


    “是。”


    徐尘拉开白板,露出里面的可以书写的黑板,用粉笔将李贺猛的关系网画了出来。


    “死者李贺猛,今年38岁,和前妻陈朦如育有两个女儿。他们在三年前离的婚,现在由陈朦如抚养孩子。我们今早去了陈朦如的家里,询问了一些基本情况,陈朦如对这个前夫的态度并不好,因为李贺猛在他们婚姻存续时期经常家暴妻子,陈朦如后背的烫伤、左手臂的骨折等等这些旧伤都是李贺猛造成的。”


    照片上那些伤疤即使隔了几年的时间,现在看起来依旧令人心惊。


    钟聿拿起一根黑色签字笔匀速转着,嘴角噙着冷笑:“家暴吗?真看不出来,李贺猛长了一张很老实的脸啊,果然人都是擅长掩饰的动物,只看表面永远不会猜到背地里肮脏的一面。”


    徐尘沉默片刻继续说:“鉴定科那里给出的报告里显示,李贺猛身中的七刀伤口深度均在7厘米以上,仅凭陈朦如不到100斤的体重是做不到刀刀致命且如此用力过大,而且陈朦如离婚后因为出于对家暴的阴影,之后没有再交往过任何男性,我们查了她的通话记录以及人际关系,没有合适的人帮她完成这项谋杀,所以初步断定凶手不是陈朦如。”


    钟聿站起身将陈朦如的照片撕下贴在了关系网外,意味着她和本案没有牵连:“的确不可能是她,先不说这些现实因素可不可能成功,一个单身母亲要独自抚养两个孩子本身就很艰难,她不可能再冒着极大的风险去杀害李贺猛,因为一旦被抓,两个孩子就彻底成了孤儿,她不会傻到这种地步。”


    陈朦如不可能是凶手,那么问题再次回到了最初的判断上。


    徐尘把事发当天的监控截图上传到他们几人的微信群里,顺便询问了一下钟聿。


    “能加个微信吗?有些资料是电子版的,我们会发在群里方便随时查看。”


    钟聿拿出手机点头:“方便,我加你。”


    好友申请里很快多了一个提示,徐尘打开看了一下,注意到钟聿的微信头像是一个身穿浅纹衣服的年轻男人背影,夏日树荫下走在羊肠小道,光影与人影完美交织在一起,显得恬静又美好。


    看身高和体型并不是钟聿本人,能被他当做头像,那一定是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了。


    这么想来徐尘刚才对他的那点异样感觉也烟消云散了,毕竟有七情六欲的人还是让人安心一点。


    宁龙街分为主街和东西两条岔路,从进入长街起一直到尽头加起来总共有6个摄像头。


    徐尘发的视频正是其中三个拍摄到赵国民当天早上前往主街尽头的画面。


    “前一天的视频有吗?”


    钟聿主动问起,如果有视频素材那就再好不过了。


    冯亦发送了另一个短到只有两秒钟的画面,不过比起赵国民的清晰监控,这个视频显得格外模糊。


    上面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有人出现在视频的左上角,几乎是一闪而过。


    冯亦解释道:“这是技术部刚传过来的修复视频,前一天零点到事发的六点这段时间,主街上的三个摄像头都被人故意切断了,现在看到的都是东街第二个镜头拍摄到疑似嫌疑人的画面。”


    “技术部那边试图高清化处理过,但是收效甚微,只能判断出来这是一个成年男性,身高约175左右,根据整个人的身形轮廓以及步频速度推测出他在35-45岁。”


    钟聿低头看向手机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不消片刻立刻恢复了正常,他用食指微微弯曲在桌面上扣响,若有所思地说着:“可是按理看,对于一个想要尽快抛尸处理现场的人来说,监控这种东西想要从外部切断,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用外力损坏摄像头。”


    “既然他已经干扰了主街的三个摄像头,为什么不连带着将东西两街的监控一起损坏呢,而他只是采用了切断信号,并且在六点后还特意留下了赵国民发现尸体的画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凶手为什么要恢复监控?又为什么留下发现尸体的画面?会预想到切断信号的人怎么会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安赫睁大眼睛:“你是说?”


    “没错,”钟聿点下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凶手是故意的。”


    “他知道尸体会被发现,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遮掩,可以说从赵国民发现尸体前的行动轨迹,凶手都算了进来,而这个背影很有可能也是他预谋好故意留下的。”


    “除此之外,”钟聿一边观察着白板上贴着的现场血迹,一边询问道,“抛尸现场发现什么特殊线索了吗?”


    蒋晖将鉴定科的报告拿给他:“现场没有刀伤形成的喷溅式血迹,尸体外衣以及皮肤表面的处理异常干净,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指纹,只有离尸体大概十米远的墙角位置有个一半的皮鞋脚印。”


    “根据脚印的深浅程度以及鞋底的磨损情况来看,补充了一下之前的推断,这个人穿的应该是十年前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老式皮鞋,而且鞋底花纹太过清晰,看起来不像是常穿的,因为并没有过多的磨损痕迹。”


    钟聿勾起嘴角有些奇怪:“你是说凶手在抛尸的当天特意穿了一双平时没有穿过的皮鞋,这是什么喜好?特殊的仪式感吗?”


    “确实奇怪,”冯亦盯着那个半截的皮鞋脚印,“我们后来询问了这附近的鞋店卖家,得到的统一回复是这双花纹的鞋早就在十年前停产了,现在想要买到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徐尘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了另一张照片上,他指着李贺猛死后不同寻常的姿势,“这一点也很奇怪,凶手不是简单的抛尸,而是焚烧过尸体的左下肢以后,将人摆成下跪的姿势,这一点就很异于常人。”


    “下跪一般在心理学上分为两种情况,”钟聿拿起粉笔再黑板上圈出两个并列的圆形,“第一种是权力关系与服从,下跪本身是一种降低身体高度的行为,可能象征着对权威、强者或者社会地位较高的屈服,这里李贺猛的膝盖并没有长久下跪的淤青,而且他的肢体有些不自然的僵硬,证明这个跪姿是在他死后完成的,于是第一种情况不成立。”


    他着重点了点第二个圆圈:“那么只有第二种情况符合,就是我们最常见的表达悔恨与道歉的情绪,突出强烈的愧疚感或者寻求宽恕的愿望,就像孩子在犯错后下跪,目的是为了祈求父母的原谅。如果凶手希望李贺猛通过这种行为传递悔意,那么这个举动放在这里说得通。”


    蒋晖微微蹙眉道:“凶手想要李贺猛为过去的某些事情或者某个人道歉吗?”


    钟聿放下粉笔对着他说:“建议蒋队再好好查一查李贺猛的其他关联人员,听说他参与赌博,一个在工厂的普通工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资金进行赌博?”


    “更何况我们都知道十赌九输,假设说李贺猛牵扯到了一些不正常的经济往来,那么被人惦记谋杀的概率也不是完全没有。”


    时间过得很快,一天的案情分析随着夜色降临逐渐告一段落,徐尘去学校接禾禾放学,安赫从食堂带回来了几份饭菜。


    “蒋队、冯队、钟哥,饿一天了快来吃饭吧。”


    钟聿礼貌道谢:“多谢,不过我待会要去接女儿放学,就不在这里吃饭了。”


    安赫惊奇地张大嘴巴:“钟哥你已经有孩子了啊,几岁了?”


    钟聿笑起来说:“九岁了,正在上小学四年级。怎么,我看着不像是有孩子的样子吗?”


    “不是,就是看着你太年轻了,我以为你只是结婚了而已,九岁啊,”安赫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冯亦,“冯队,那岂不是比禾禾还要大一点?”


    听到钟聿说自己有个女儿的时候,冯亦就抬头看向了他:“嗯,比禾禾大四岁。”


    见钟聿投来目光,冯亦微微颔首解释着:“我和蒋晖有个女儿,叫蒋禾妤,正在上幼儿园。”


    蒋晖正在帮冯亦收拾桌子,谈起女儿头也不抬地说着:“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内向。”


    钟聿喝了口水弯下眼角:“不要紧,孩子还小,性格都是可以一点点改变的。有时间可以让两个孩子认识一下,也许能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冯亦刚想说声好,结果被蒋晖送到面前的盒饭味道刺激的有些反胃,他按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几度忍耐,最后还是面色发白地捂住嘴走了出去。


    “冯亦?”


    蒋晖脸色一变,急忙跟了出去。


    “呕…咳咳咳……”


    冯亦扶着胸口吐得不轻,到最后甚至有些双腿发软,好在蒋晖一直在身旁守在,察觉到他站不稳后立刻将人抱紧怀里,担忧地抚着他后背。


    “怎么突然吐得这么厉害?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冯亦靠在蒋晖怀里缓过最难捱的那一段后感觉好了不少,他压下喉间发烫的难受慢慢说着:“别担心,可能是最近肠胃炎又犯了,回去吃点药应该就没事了,这案子一天没有进展,你身上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到时候胡局问起来怎么交代?”


    虽然他们两个是胡成伟一手培养起来的徒弟,论私人感情一定是会偏袒他们的,可是在破案抓凶前不讲私情,一直没有凶手的线索,蒋晖这个队长肯定十分难办。


    蒋晖眉心一皱,不由分说地驳回他的话,执意要带他去医院看看:“什么都没你的身体重要,再说了,案子是一两天就能破的吗?他们愿意说就说,有什么事让他们来找我。”


    回到指挥室后,徐尘还没有将禾禾接回来,蒋晖打算等女儿来了再带着冯亦去医院,不然禾禾见不到他们会担心。


    冯亦精神不济去沙发上靠了一会,安赫担心地来回转悠,但又不敢发出什么声响,生怕会打扰冯亦安睡。


    钟聿轻轻咪上眼睛,将蒋晖叫到了屋外,从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罐可乐,其中一罐递给了他:“蒋队,可能我的猜测不太准确,不过我还是想多一句嘴。”


    蒋晖接过可乐没有打开,扭头问着:“什么?”


    “冯队…你们可能要有好消息了……”


    钟聿慢慢抚摸着无名指的戒指,神情变得极其温柔:“我爱人之前有段时间也是这样,所以去看一看吧,没准就是好消息。”


    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时,蒋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圈边缘映着微颤的光,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在了原地。


    他离开后,走廊里只剩下站在阴影里的钟聿。


    不同刚才那一刻展现出来的温和神色,此时他望向远方的眼里全是极致的冷漠,手心处被重力挤压的可乐罐露出尖锐棱角,刺破了柔软肌肤,温热的血液沿着指尖一滴滴坠在地上,发出沉重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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