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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本王不打女人

作者:蔓长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啪——


    廷杖落下,剧痛从身后传来,白云生才彻底清醒,这不是梦。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木头混合的气味,木凳细长粗糙,硌得她肋骨生疼。她挣了挣,肩膀却被按得死死的。


    “白小仙!你偷窃靖王的贴身玉佩,人赃并获!”尖利男声回荡在厅堂中,“按王府规矩,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白云生脑袋直嗡嗡。


    她明明还在去所里实习的路上,怎么突然要挨板子了?


    情况不明,但她求生欲极强,猛地挺起上身:“等等!我有话要说!”


    啪——


    第二板落下,她闷哼一声,疼得两眼发黑。


    “还敢狡辩!”身着深褐圆领长袍的管家冷笑,“玉佩可是从你怀里搜出来的,你又想嫁祸给谁?”


    白云生迅速反应,捋了捋当下的情形。


    她应该是穿越到了古时候的某个朝代,现在叫白小仙,偷了王爷的玉佩要被处刑。而她大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人,因为周围站着的其他仆役,脸上都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仿佛她挨板子是大快人心的事。


    她大脑转得飞快,但抵不过蔓延到全身的疼痛,身体和思维逐渐麻木,意识也开始涣散。


    第三板即将落下的瞬间,厅堂侧门的帘子掀开了,一道身影逆光而立,玄色锦袍的下摆在门槛处轻荡。


    白云生艰难抬眼望去。


    来人身姿挺拔,周身萦绕着死寂和疏离,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仿佛世间万物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他缓步走入,白云生呼吸一滞。


    男人唇色很淡,唇角自然下垂。剑眉星目很是俊朗,皮肤却过分苍白,衬得眼底青黑,整个人深沉而阴郁。


    而那双眼睛宛若两口枯井,虚无又荒芜。


    仆役们齐刷刷低下头,管家躬身行礼:“王爷,还差十八大板。”


    男人没听见似的,目光轻飘飘落在白云生身上,像扫过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继续。”他走到主位坐下,无意识地按了按左胸的位置。


    继续?!


    白云生瞪大眼睛,再多打一下她可能就没命了,她不能死在这里,死也得死个明白!


    “等等!”她大喊。


    行刑的仆役一愣。


    那男人的视线也终于聚焦在她脸上,蹙了蹙眉。


    “王爷,”白云生入乡随俗,艰难抬手指指自己的左胸,“您是不是经常这里疼?”


    “白小仙!你不愧是个神棍!”管家喝到,“死到临头还在胡说!”


    汗水顺着额角滑进眼睛,白云生没理会管家,径自说道:“夜里尤其疼,您夜不能寐。御医查不出毛病,对吗?”


    厅堂内静得落针可闻。


    管家和仆役把头垂得低低的,却偷笑,等着看白小仙的悲惨下场。


    白云生死死注视前面的男人,对方没说话,手指却小幅蜷缩一下,空洞的眼神里有了警惕,还有一丝被窥破秘密的恼怒。


    白云生唇角微勾,她赌对了。


    作为学习四年心理学,且有一年实战经验的她,太熟悉这种表现。这个男人很可能是重度抑郁伴随躯体化症状。


    患者会真实感受到身体疼痛,但医学仪器则显示器官健康。古代没有“抑郁症”的概念,再厉害的御医也无从下手,只能称之为“心病”。


    看来王爷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白云生苦中作乐,幸灾乐祸一秒。


    果不其然,那人冷冷开口:“继续说。”


    其余人“唰”地看向白云生,却都屏住了呼吸,从看热闹变成了好奇。


    “您晚上躺下就觉得窒息,睡不着觉。”白云生心中有底,语速反而慢下来,“您还讨厌突然的声响,讨厌人多的地方,讨厌独处,因为独处时……”她顿了顿,直视男人的眼睛,“那些您不想记得的事,会自己找上门。”


    “一派胡言!”管家厉声呵斥,“王爷,这神棍惯会妖言惑众,您千万别——”


    “闭嘴。”


    管家得意:“你给我闭嘴!”


    “我说,”男人手指微抬,指向管家,“你闭嘴。”


    管家大惊,瞬间噤声。


    男人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刑凳。


    靴底踩在青石砖上,发出不紧不慢的沉重声响。他在白云生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审视她:“谁派你来的?”


    我也想知道谁把我弄过来的——白云生默默怒吼。


    “是慈宝带你来的!”一道软糯的童稚的女声从脑海深处传来,“慈宝可是帮了你,要不你现在就死掉了!”


    还带着点邀功献宝的臭屁。


    “你是哪来的小学生。”白云生在心里默问,“算了我不管你是谁,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要怎么才能从这离开?”


    “说来话长——”


    “你长话短说。”白云生顿了顿,“你先告诉我,这男人是谁?还有,我是谁?”


    “他是靖王萧牧卿,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三年前带兵打退边境进犯,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慈宝清清桑,“你嘛,你现在是白小仙,一个江湖算命先生,名声不怎么好呢。”


    白云生:“……”


    无非就是穿越那些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弄明白,眼下她得先从这王府逃出去。


    “说话。”萧牧卿面露不耐,“别让本王重复。”


    啧,脾气还这么差。


    白云生暗中腹诽,面上却端得恭敬:“如您所见,我是一个江湖算命先生。”


    萧牧卿眯起眼,显然不相信。


    两人如此角度,白云生正好瞧见萧牧卿腰间的羊脂玉佩,想来这便是白小仙偷走的那一块。


    玉佩精致华贵,边缘处却有几处不自然的磨损,像是长时间摩挲把玩所致。


    单看萧牧卿的状态,病程不短,而且从未接受过对症的治疗,因此她估算,从落下病根到现在的重度,至少有两三年光景。


    这人是皇上的亲弟弟,也许说明成长过程中没有得到明显的偏爱和资源倾斜,再加上三年前带兵打过仗,很可能亲眼目睹亲友离世。


    那么赠予玉佩的这个人,一定对萧牧卿很重要,很可能已经死了,没准还是萧牧卿害死的。


    思及此处,白云生计从心起。


    “王爷,您可知我为何拾您的玉佩?”白云生实在说不出“偷”字,又怕对方听不懂,补充道,“我是说,这街上有那么多玉佩,我怎么就拾了您的?”


    她也知道这说法有点厚脸皮,一时间觉得周遭温度都低了好几度。萧牧卿的视线落下来,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


    “为何。”萧牧卿淡淡开口,声调冷而轻,听不出半分情绪。


    像大猫把猎物逼到角落,既不急于下口,又不允许逃脱,以慵懒的姿态把玩,欣赏猎物的恐惧与局促。


    白云生深吸一口气:“因为王爷的玉佩不一样。”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上面缠着太多东西了。”


    萧牧卿微不可察地一僵:“缠着什么。”


    “夜不能寐的焦躁,和挥之不去的过往。”白云生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还有想要遗忘却始终萦绕心头的人。”


    萧牧卿的脸色彻底沉下去,眼中杀意尽显。


    白云生知道,自己触及到了禁区。


    以往她遇到防备心强的患者,也会快准狠地突破对方防线,只有进入对方的领域,才能揪出藏在潜意识里的病根。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妖言惑众。”萧牧卿后退一步,“行刑。”


    仆役重新举起廷杖。


    白云生:“?”


    这不对吧!?


    她绝望地原地挣扎,用最后的力气扭动身子从按住他的仆役手里脱离。


    咣当——


    刑凳翻倒,她重重摔在地上,一身粗布烂麻凌乱铺张在地上,束发木簪断成两截,一头青丝瀑布般披散下来,衬得一张瓜子脸小巧苍白。


    萧牧卿瞳孔皱缩,足足盯着她看了好几秒,眼中情绪变换,从震惊到疑惑,最后归于往常的冰冷。


    堂中仆役面面相觑:“这、这白小仙竟然是个女人?”


    管家用气声呵斥:“嘘,别说话!”


    白云生挣扎着站起,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颊:“王爷,我——”


    “扔出去。”萧牧卿拂袖转身,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本王不打女人。”


    两个仆役对视一眼,上前架起白云生,半拖半拽地朝大门走去,毫不留情将她扔出去:“王爷说了,别再让他看见你!”


    朱红大门在白云生身后重重关上,仿佛刚刚经历的只是一场梦。


    天色已黑,街上行人稀疏,白云生趴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臀腿处传来火辣辣的疼,她尝试着爬起,却再次摔倒在地。


    完了,穿越过来不到一小时就玩死了?


    “是的,白云生,你快死啦!”


    白云生翻了个白眼,她想起这道声音,好像叫什么,慈宝?


    “你记的没错呢。”


    慈宝声音清脆,搁现实世界里肯定是个阳光开朗的小女孩。


    “慈宝现在也是可爱的小女孩!”慈宝有点不高兴了,“我可以感知你的想法,你不要胡思乱想。”


    白云生一怔,完了,失去了八卦自由。


    “那不会,我以后陪你一起蛐蛐别人。”慈宝叫得很欢,“不过现在你的生命体征低于临界值,请先攒点功德续命吧!”


    白云生一怔,怎么攒?


    “最简单的就是帮助别人,只要对方是真心感激你,就能攒下功德哦!”


    听起来挺简单的。


    白云生四下环顾,街角有个菜贩子,不知被谁砸了菜摊,正艰难地蹲身整理。


    “我去给他捡起来?”


    “可以。”


    白云生一瘸一拐走过去:“老伯,我帮您——”


    “妈呀白小仙!”男人见了鬼似的乱挥手臂,“滚开滚开!”


    白云生吓得连连后退,脑子里缓缓蹦出一个问号。


    这么不招人待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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