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鬼屋，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方才的尴尬。谢羽眼珠一转，新的歪主意瞬间成型。
“我们去玩跳楼机吧！”
顾薇首先附和：“好呀好呀！我一早就想去了。”
沈知珩没有说话，一脸看戏的表情。
倒是陆之言沉默半天，他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这就对了！剧本里提过，陆之言恐高。
谢羽强压住上扬的嘴角，立马切换表情到遗憾状态：“啊……那我在这里陪你吧。”
怕计划失败，她还拼命朝沈知珩的方向挤眉弄眼了一番，用眼神疯狂暗示：快带顾薇走！
不知道他get到了没有。
片刻后，沈知珩像是终于接收到了信号，他转向顾薇，语气平常的说：“我也挺想体验一下的。”
顾薇欣然点头：“那正好，我们一起去吧！”
看着两人并肩走向排队区的背影，谢羽在心里给沈知珩竖了个大拇指。
估摸着他们排队还要一些时间，难得的独处时刻来了，她一定要好好发挥。
“之言，在这里干等也无聊，我们随处逛逛吧。”
乐园里穿插着一些售卖特色文创和饰品的小店铺，橱窗里灯火通明，在渐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精致。谢羽脚步轻快地跑在前面。毕竟此刻是她牺牲了玩刺激项目的机会留下来陪他，道德制高点站在这里了，也不怕他不跟着。
果然，陆之言跟在她身后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
她精挑细选一番，时不时问陆之言：“这个好看吗？”
“这个呢？”
“这个好好看呀！”
谢羽今天穿的一件嫩粉色的针织开衫，这是节目组挑的衣服。她一向不喜欢板板正正的穿衣服，就把扣子解开了几颗。衣襟微敞，露出里面搭配的白色吊带和漂亮的锁骨线条。
她拿出一条蝴蝶形状的贝母项链在脖子上比了比，满脸期待的问陆之言：“好看吗？”
陆之言的目光落在她脖颈处，那蝴蝶贴着她细腻的皮肤，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他的视线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移开：“不好看。”
“那就是好看。”谢羽心领神会。
她挑好了东西，利落的结账。那个装着项链的袋子递给了陆之言。
陆之言愣住了，拿着那个小袋子，一脸莫名其妙：“……你给我干什么？”
“送给顾薇呀。”谢羽理直气壮，“都来游乐园了，你不给她送点礼物吗？”
陆之言看着手里的袋子，又看了看谢羽：“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他挑礼物？谢羽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为了维持我的复杂人设，顺便刷点好感度啊！
当然，这话不能直说。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眉眼耷拉下来，露出一副混合着委屈和无奈的表情，声音也低了几分：“你就当我……搅黄了你们今天的双人约会，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算是……一点点补偿吧。” 她刻意说得模棱两可。
这次轮到陆之言沉默了。他盯着谢羽，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演戏的痕迹。半晌，他才憋出一句：“看不出来。”语气复杂，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啥？是看不出来她愧疚，还是看不出来她另有所图？谢羽懒得深究，她倒是隐约看出来，他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排斥她了。
机会稍纵即逝，谢羽决定趁热打铁，她快走两步，叫住已经转身准备往外走的他：“陆之言。”
走在前面的陆之言闻言停下脚步。他回过头，夜幕初垂，乐园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照的他更加朦胧和难以捉摸。他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以后，能不能别那么讨厌我。”
她低低叹气，有风吹过长发。却是一副丧气模样：“我也是不得已。”
这句话半真半假。毕竟，谁愿意天天去讨人嫌呢？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灯光太柔和，还是她这番真情流露的演技终于上了道。
陆之言看着她，没有立刻反驳或嘲讽。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只有远处传来的游乐设施运转声和游客的喧闹。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谢羽几乎以为他不会回应，准备自己找台阶下时，她才听到他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消散在风里，但却是她第一次听到他不带厌恶或者讽刺的语气。
“……知道了。”
顾薇和沈知珩回来时天色渐黑，几人于是决定看完散场烟花再走。
夜晚的气温降得厉害，一阵风吹过，谢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又当演员又当气氛组演了一天，她有点累了。于是她提出先出先去湖边占个好位置，便提前走到了观赏区，找了个正对城堡视野绝佳的长椅坐下。
没过多久，沈知珩走过来坐到她身侧。
“他们呢？”谢羽问。
自然是指的另外两个人。
“去玩别的项目了。”沈知珩回她。
谢羽“哦”了一声，感觉累得不想再多说话。两人陷入沉默，只能听到周围游客隐隐的交谈声。
突然，他问道：“成功了？”
谢羽直起身子：“什么成功了？”
“你想做的事情。”
有时候，谢羽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观察力真的惊人。她自知瞒不过，坦然回道：“算是。”
“今天谢谢你呀。”
“谢什么？”
“谢谢你……攀岩指点我、在鬼屋扶我、帮我制造独处机会。”谢羽想了想，还真是帮了她不少忙。她感激道：“我都不知道做些什么感谢你好了。”
沈知珩没有马上回她。他看着湖面，声音没什么波澜：“你记得兑现给我的大饼就好。”
话音刚落，“咻——”的一声尖锐鸣响划破夜空。
谢羽的思绪还停留在大饼上，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他原来是想吃大饼啊！
两人坐在长椅，不约而同的望向天空。
一道金色的光点拖着细长的尾焰，冲向深蓝色的天幕最高处。
短暂的寂静。
“嘭！”
那光点在抵达顶点的瞬间，轰然绽放。
绚烂的金色烟花在天幕盛放。
真好看啊。
谢羽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我第一次看烟花。”
低空处传来密集的噼啪声，那是一簇簇银白色的闪光烟花，如同爆裂的钻石，细碎、密集、闪亮夺目，在低空营造出一片梦幻的星幕。
明明周围很嘈杂，她却清晰的听到了对方的回复：“那你很幸运。”
又一朵烟花绽放，五彩的烟雾升腾又散发。
谢羽转头，他与身边所有人一样仰望着天空，侧脸的线条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清晰：“第一次的体验感总是最好的。”
她没有回答。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比起第一次的体验，第一次一起体验的这个人更重要。或许以后每场烟花，她都会不受控制的想到这个人。
烟花结束，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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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墅已是深夜，谢羽开始沉默的和面。
面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加水，揉捏，面团在掌心下从松散到光滑坚韧。
她在做饭时总是专注，连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人都不知道。
转身把面团放到冰箱时，她才看见吧台边端着水的陆之言。
神不知鬼不觉的，真的被吓了一跳。
陆之言罕见的主动问她：“在做什么？”
她的手上全是面粉，用小臂拢了一下散落的长发：“明天的早餐。”
陆之言“哦”了一声，又随口补充道：“随便吃点就行了。”
谢羽有点莫名其妙。
直到第二天起床烙饼，她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哦，这小少爷以为是给他做的。
平底锅烧热，刷上一层薄油，饼胚下了锅。很快，油香混合着面香、葱香在清晨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她专注地盯着火候，适时翻面，看着面饼渐渐变得金黄酥脆，鼓起诱人的小泡。
当然也不会错过这种刷脸完成KPI 的好机会。
还好昨天做的饼胚够大，谢羽多烙了几个大饼。一部分放在客厅等其他人醒了可以吃，她自己则精心挑选了两个最圆最大的。
她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沈知珩。
看见她手里献宝一样的大饼。他问：“听说你折腾了一夜，就是为了做这个。”
“是啊，我答应你的大饼。”谢羽一副“看我讲信用吧”的表情。
沈知珩哑然失笑：“是这个大饼啊。”
不是这个大饼吗？谢羽大脑风暴，难道是馅饼？她今天做的的确不是馅饼。
一丝灵光闪过，她突然想到了，之前叫他帮忙的时候，承诺会经常给他做饭。
——是这个大饼啊。
谢羽这才想明白因果，她顿时对自己有点无语。
随口答应的，也就随便抛之脑后了。甚至被暗示了也不明白。
沈知珩接过她手里的托盘：“那谢谢大厨。”
“等等！”就在他准备关门的时候，谢羽猛地伸手抵住了门板。
沈知珩有点意外地看着她，眼神带着询问。
“不是这个大饼，那个大饼……也会兑现的。”谢羽不好意思道。
他温和一笑：“好。”
关上门后，沈知珩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房间中央的小茶几上，对正坐在床边看手机的陆之言说：“谢羽送来的早餐。”
陆之言显然听到了他们刚才在门口的对话，头都不抬，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语气硬邦邦地回：“你吃吧，我不吃蹭来的东西。”
“那我就都吃掉了。”
沈知珩也不勉强，自顾自地拿起一块饼。刚出锅的饼拿在手里还烫手，香葱的香气融入有韧劲的面皮。他平时早餐很少吃碳水，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做的东西确实好吃。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饼，目光掠过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