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很妙》 第1章 开演 节目组的PD来到化妆间时，谢羽的妆造已近尾声。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惊艳的脸，只觉得她在这狭小如同杂物间的化妆室里实在是明珠蒙尘。 “谢羽，你去当明星都够格。” “谢谢，”谢羽不怎么矜持的回应，“我还是比较喜欢做饭。” PD沉默片刻，想起谢羽自己经营的账号，是一个没什么流量的美食主播。为什么被选中自然是因为她在美食博主中实在是好看的太突出了。好看的这么突出还要去当美食主播，应该是真的很爱做饭。 她叮嘱道：“去到别墅可以做饭，但不能每天沉迷于做饭。你记住你的人设了？” 谢羽抬起波光潋滟的眼睛看了过来，隐含笑意：“放心，拿钱办事。不过——”她指了指衣架上另外一条高饱和度的玫红色吊带裙，“不能换成这个吗？我现在穿的好像一条海带。” 谢羽指的海带是这条香槟色礼裙上手工缝制的蕾丝花边。风一吹便轻轻柔柔的飘逸，仙气清纯，将她长相里的张扬都压下去几分。 “不行。”PD直截了当的拒绝，“你穿上那条裙子，就差把妖艳贱货写在脸上了。虽然是剧本，但你也不能把观众当傻子。” 生活不易，谢羽叹气。 大概一月前，她收到节目组的私信接下了这个活。原本以为当个恋综混子就行，没想到这个节目组端详着谢羽的脸，最后给她设计成爱而不得的大三角鲶鱼女配，她的目标就是狂轰烂炸死缠烂打最近因为粉丝视频爆火的古典乐手陆之言。陆之言在节目中是有官配女一小白花的，谢羽的存在就是要不断打扰他（她）们的约会、给他（她）们制造误会。 恋综的鲶鱼，指的就是最后一个出场。搅动一池死水，打破已有CP的人物。 谢羽问，两个人好好谈恋爱不好吗？非要插一个没眼力见的女配进去干嘛。 节目组的回答是，双向奔赴就没有爽感了。要有情节、要跌宕起伏、要经历重重误会还能不忘初心……才有流量，大家才爱看。 “最后一个问题，所有人都有剧本？” “不是，大部分人是真实的。” “那哪些人有剧本？” “刚刚已经问过最后一个问题了，这个问题为了节目效果保密。” 谢羽：哦。 她原本是想拒绝的，只是…… 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此刻，她要作为最后一个出场的嘉宾，在其他人已经相处了七天之后突然入场。当一条出其不意的鲶鱼。 PD看着她心事重重的脸，想着到底也算是个素人，总会有压力的。她于是温声问道：“在想什么？” 谢羽于是诚实回答：“在想今晚吃的是西餐、中餐还是法餐？” PD：…… 片刻后，PD的耳麦里传来准备就绪的声音。 谢羽于是闪亮登场。 这天的风也温柔，她裙摆飘动站在门口时，确实大家都呼吸为之一滞。 谢羽的呼吸也一滞。 原因无他，女一太漂亮了。 她穿着一条月白色的修身旗袍，整条旗袍没有别的颜色，只是在裙摆至腰间，有淡银色丝线缂出的兰花与卷草纹暗纹，灯光掠过时才隐约浮现。她梳着纹丝不乱的低发髻盘发，仅在一侧鬓边用一只点缀着米粒大小珍珠的乌木发簪斜斜插入发髻。乌木的沉静与珍珠的温润相得益彰。 难怪大小姐要进娱乐圈，这气韵放在素人身上的确是有些可惜。 她环视一圈，笑意盈盈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谢羽。” 其他人在谢羽眼中没有那么重要，她的目光牢牢锁定本次行动对象。 陆之言。 他很好找，因为满场打量的目光中只有他没有抬头。 没有抬头，碎发遮住眉眼。也看不清表情。好像毫不在意门口来的是男是女。 谢羽捏着裙摆随意地坐到了他身边：“你好，我叫谢羽。” 友好的手伸到面前他才终于吝啬给了一个眼神：“陆之言。” “我认识你。”谢羽眯着眼睛笑，“我看过你的演出。” 陆之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惊讶。 不过这惊讶没持续太久，他淡淡的别过头去：“我不喜欢别人关注我。” 谁关注你了，不是剧本这么写的吗？ 都是来恋综给大小姐打工的，他怎么就格外硬气，演都不演了？ 男主就可以耍大牌吗？ 但无论如何，她要演好自己的剧本。就算到时候要扣通告费的尾款，也不能扣她的。起码得演够节目组需要的素材。 谢羽打定主意，决定伺机而动，自行变通。 话题却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她身上。 “我来自MIT。” “我来自UCLA。” “谢羽……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好奇的、打量的眼光聚拢。 “我来自WCA。”谢羽面不改色。 对面妆容精致的女嘉宾下意识接话：“West Coast……Arts？” 谢羽露出一个“你很有眼光”的微笑：“West Culinary Academy。” 她顿了顿，在一片寂静中，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补充道： “新西方厨艺学院，听说过吧？” 一片寂静中，有人突兀的笑了一声。 谢羽回头看去，对方的确和想象中一样满脸戏谑。留意到谢羽探究的目光，他的笑容也没收敛，只是将手攒成拳在嘴边掩饰的轻咳了一声：“抱歉。” 抱歉里听不出多少真诚，反而带着点“被抓住了”的坦然。 今晚吃的既不是中餐，也不是西餐和法餐。而是最近流行的分子料理。 谢羽拿起一块塔可放进嘴里。芒果、牛油果、大虾在嘴里各炒各的。 难吃。 她皱眉看着对面肆无忌惮打量自己的人。 笑个屁。我是女配你是炮灰。 这位炮灰哥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 谢羽首次登场的晚宴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结束，户外夜风微凉。 嘉宾们三三两两地走向自己的车。 节目组有安排商务车，但嘉宾们有可以适合展示的私人车也可以开出来。谢羽眼尖，看到陆之言站在他的小跑车旁边。 她立刻快走几步，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陆老师，我可不可以坐你的车一起回去呀？” 陆之言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 他没有回头看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坐满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谢羽探头看去，他今天开的是一个两座小跑车，除了他只能再坐得下一个人。 她顿时心领神会，这是想把座位留给女一吧。 可惜，剧本里今天必须完成的任务，其中之一就是坐陆之言的车回去，当女一和他的电灯泡，撕开三角恋的序篇。 没想到这丫为了耍帅，开的两人座。 谢羽顿时有点头疼。但为了维持人设，她还是装作好奇的问：“这不是还有一个座位吗？”说完，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快速的钻了进去。 陆之言没想到她这么不要脸，只能跟着沉默的上了车。 谢羽完成任务，心情极好，甚至拉下车窗冲远处走过来的女一挥了挥手。 好耶！挑衅任务也超额达标了。 这素材，够节目组大剪特剪八百个微表情了吧。 陆之言一脚油门，带着怨气开了车。 谢羽则挺起头打量着后视镜、挡风玻璃、空调出风口。 陆之言问她：“找什么？” 谢羽实话实说：“摄像头。” 相对来说，她的左脸更好看一点。假如摄像头在右边，她就要扭着头和他说话了。 当了恶毒女配，怎样都会挨骂的。但够漂亮的话，网友们会说“长得再好看也xxxx”，听起来会舒服一点。 陆之言好像被哽住了，好半晌才开口：“他们没在我的车上装摄像头。” 谢羽松了一口气：“那就能畅所欲言了。” 这话落在对方耳朵里是了另一个意思，陆之言又憋了半天才开口：“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的目光落在谢羽身上：“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谢羽立马直起身子。 来了，经典台词来了。 剧本不就是这么写的吗：男一对女二不感兴趣，一直拒绝。女二反复纠缠，破坏男一女一约会。 虽然节目组有明确规定在录制期间不能明确拒绝或者告白，不过这时候没有摄像头，应该也没什么所谓。 所以，这是找她飙戏？毕竟早晚有这一出。 谢羽于是理所当然的回：“没事啊。” 又说：“我喜欢你就行了。” 她的剧本就是这样安排的，至于陆之言的剧本是怎么演的。与她无关，节目组也没告诉她。 陆之言一脚油门，强烈的推背感让谢羽试图去够上面的扶手。 哦，这是跑车没有扶手。 谢羽尴尬的凭空一抓，又怏怏的收回了手。 陆之言看到她的动作，冷笑：“没坐过跑车？” 谢羽回：“怎么可能，我平时都开玛莎拉蒂。” 打打嘴炮而已。 陆之言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问：“那你猜猜你现在坐的是什么？” 谢羽：…… 你这么问，那肯定就是玛莎拉蒂了。 黑灯瞎火又带着任务，她没有留心查看车标。 她打着哈哈：“那我们真是品味一致，十分有缘。” 相对来说，她和陆之言是回得比较早的一组。 那也只是相对来说。 谢羽的行李已经早早被节目组安排送了回来。所以她此刻推开别墅的门，里面只有一个人。 刚刚嘲笑她的炮灰哥。 他已经闲适的坐在了沙发上，换下晚宴人模狗样的西装穿上了宽松的T恤长裤，手里端着一杯茶看书。 晚宴时没细看，这时候才发现炮灰哥原来头小肩窄且长得还不错，就是太装了。 谢羽想起刚刚陆之言对她说的话，此刻心里有了更深的感悟。原来对自己不喜欢的类型，是天然能挑出一些刺的。 要辛苦你继续忍耐了，陆之言。 听到开门，沙发上的人抬起了眼睛，看向她和陆之言。 “回来了。”他合上书，脸上带着笑意。 那笑意不达眼底。不愧是炮灰哥，连演技都拙劣。 陆之言应了一声就假装很忙的走开了。只剩下谢羽和炮灰哥在客厅面面相觑。 毕竟是第一次来这个别墅，炮灰哥又太松弛。谢羽有种误闯民宅的错觉。 “谢羽。”对方叫她的名字，像老师对待上门学习的学生，“怎么不坐。” “哦。”没有了剧本，谢羽谨慎的坐在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上，把手放在双膝。 “你是……沈……” “沈知珩。”沈知珩看着她拘束的动作：“要是记不住，你可以理解为，知道一块玉。” 可能是起名时本人还没显现出本性，这人根本不是玉之类的东西。而是一滴浓到化不开的黑墨水，滴到身上洗都洗不掉的那种。 谢羽兴致缺缺的“哦”了一声。 外面嬉笑声忽起，看来是大部队回来了。 谢羽积极的跑过去开门。 剩下的人有说有笑的路过她，像一阵风呼啸而过，不留痕迹。 只有走在末尾的女三亲热的拢了她一把：“我们刚刚还在说，你应该很会做饭。” 那当然！谢羽刚想开口，又想到这好像和主线任务不符，而且众所周知，恋综的厨子都没有爱情。 “学艺不精。”她打着哈哈道。 另有男嘉宾起哄：“总也是专业人士，比我们应该好多了。不如明晚就大展身手……” 偶尔做饭也是必要的。既然已经演了恶毒女配惹人讨嫌，那就在其他地方多付出一点。让镜头时不时扫到她作为背景板在干活的场景。 谢羽想了想，爽快地答应了：“好。” 正好明天有一次新人的约会权，可以用来找陆之言陪她一起逛超市买菜。 她洋洋得意地想，自己真的太聪明了。 节目组设置每晚十点向今天心动的对象发送信息。谢羽今天意料之中的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她把手机倒扣，愉快的睡了。 第2章 谁是卧底 作为无人在意的女配，自然是没人给她准备早餐。 谢羽起床后自己开始煎蛋。 她哼着歌，给鸡蛋煎成漂亮的两面金黄。再淋一点点酱油，就是美味的流心煎蛋了。 当然，她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给陆之言也煎了一个鸡蛋。 “我鸡蛋过敏。” 捧着鸡蛋走到陆之言门口，他面无表情的说。 好吧。 谢羽觉得很浪费，自己也吃不下了。她可怜巴巴的装着委屈：“那你给别人吃吧，或者扔掉也行。” 陆之言没有吭声，片刻后转头问房间里的人：“你要吗？” “谢谢。”房间里另一个人走到门口，接过鸡蛋。 是昨天那个沈知珩，他们竟然是室友。 沈知珩接过盘子，看了谢羽一眼。他的目光很平静，看不出情绪。 “不客气。”谢羽说完，转身走了。 她回到厨房，收拾了用过的餐具。没过多久，沈知珩拿着空盘子回来洗碗。 “很好吃。”他说。 谢羽点头认可：“你比陆之言有品位多了。” 沈知珩笑了：“他很主观，我是客观的。” “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小小小忙。” 沈知珩露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 谢羽说：“帮我和陆之言说，有空陪我去超市。”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这是我的新人特权，他不能拒绝我。这句话很重要，请帮我捎上。” 理论上，一个人很难拒绝另一个人两次。但陆之言应该可以。 沈知珩将洗完的盘子放到沥水架：“这是吃了鸡蛋收的服务费？” 谢羽说：“不止，我以后还做饭。你可以点菜。这才是服务费。”她拍拍胸脯保证，“我做饭很好吃。” 既然他是陆之言室友，但是她攻略陆之言的重要一步。自然要多讨好一点。以后有很多话就不用对着陆之言那张黑脸说了。 毕竟她发现，陆之言除了对她黑脸，对其他人基本上还是很友好的。 “这我相信。只是，”沈知珩语气转了转，“你不如自己去问他，还能多说两句。” 谢羽心想自己去问无论结果如何，被甩脸子那是肯定的。 谁愿意天天看着一张黑脸啊。 实在是钱难挣，屎难吃。 “我害怕被拒绝呀。”她挤出一点委屈的表情，“能不能，拜托你……” 片刻后，陆之言果然黑着脸走了下来：“走吧。” “好。”谢羽麻利的跟上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门口。节目组已经准备好了车。 上车时，陆之言选择了副驾驶，把谢羽一个人留在后座。 谢羽乐得清静。她看着窗外，心里盘算着要买哪些食材。 到了超市，工作人员推来一辆带着摄像头的购物车。 陆之言单手插兜，完全没有要推车的意思。 谢羽认命地接过购物车。她往前走，陆之言就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要买排骨，”谢羽一边看清单一边说，“土豆、葱、姜……” 没人回应。 她回头，看到陆之言正在盯着货架。 “你喜欢吃排骨吗？”她问。 陆之言头也没抬：“随便。” 谢羽不再试图搭话，专注采购。她挑蔬菜，选肉类，动作利落。 走到饮料区，她拿了几瓶气泡水。想了想，又顺手拿了两瓶陆之言代言的运动饮料，放进购物车。 陆之言抬头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结账的时候，谢羽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陆之言站在旁边，依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需要袋子吗？”收银员问。 “要两个。”谢羽说。 她刚拿出手机，陆之言却开口：“我来。” “节目规定，约会由男方付款。” 谢羽从善如流地收回手机。省了就是赚了。 回去的路上，气氛依然沉闷。谢羽拧开饮料，递给陆之言。 这是他代言的饮料，在摄像头下面总是拒绝不掉的。 陆之言沉默的接了过来。 她又拧开一瓶，自己喝了一口，点评道：“我以前就常喝这个，海盐味的。” “这个没有海盐味。”陆之言毫不留情的拆穿。 谢羽：“不好意思，记岔了。” 记成竞品了，应该能剪掉吧。 谢羽心虚的瞥了他一眼。 他留意到了，问她：“看我干嘛。” 好问题。正好今天的KPI还没完成，不能浪费一天为数不多他主动开口的机会，不然怎么剪辑得出来两个人电光火石的瞬间。 谢羽酝酿出十分充沛的倾慕：“你好看。”怕他不信，她又花痴的傻笑了两声。 最后得到的是皱着眉扭过头去的陆之言。 晚饭是谢羽抡着锅铲一个人做的。当然，她也邀请了陆之言，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想到来之前PD的叮嘱，她真想叫她来看看。不是她硬要做饭，是这些人都不做饭谈情说爱去了。 难怪都说恋综的厨子没有爱情。 沈知珩路过，问她：“需要帮忙吗？” 太需要了。 谢羽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这些青菜。” 沈知珩择菜的动作让人惊讶的熟练，谢羽忍不住侧目：“你经常做饭？” “在国外的时候。”他嘴角带着笑意，“自然没有WCA毕业的专业，见笑了。” 又来了。 谢羽把手上的排骨翻了个面，收敛的说：“知道就好。” 晚餐时，谢羽做的菜受到一致好评。就连陆之言也多吃了一碗饭。 “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吃。”女三称赞道。 谢羽抬起下巴，矜持道：“谢谢，多吃点。” …… 吃完饭，女一邀请陆之言去散步。陆之言便和她一起离开了。 谢羽洗完碗，决定出门偶遇一下。 别墅门口时大一片广袤的花园，自然是给有情人交流感情用的。 原本在这么大个林子找两个人是不太容易的。但她一走出大门，就听到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 她走到天台，发现吧台上已经坐着一个观众。对方长腿漫不经心的搭在高脚椅上，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不像在看戏，像在等人。 “沈知珩。”谢羽有点意外的走了过去。 这是绝佳观景位。 楼下月光如水，倾泻在男女身上。少年心无旁骛的拉着小提琴，女孩在一边安静的听着。 这画面太像偶像剧，谢羽顿时有一种追剧的不真实感。 她忍不住问沈知珩：“他在干嘛？” 沈知珩回：“求偶。” 谢羽看了他一眼，又问：“那我们在干嘛？” “听墙角。” 嗯……虽然事实如此，但也没必要说的这么一清二楚。 琴声噶然而止，谢羽低头看去，和楼下恼怒的目光对了正着。 陆之言抬头，冷冷看着天台上撑头陶醉的她：“你在干嘛。” 谢羽还没入戏，突然被抓包，大脑宕机：“在……听墙角。” 陆之言今天应该是真的生气了。谢羽觉得。 他张嘴：“我昨天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谢羽将手指抵住嘴唇：“嘘——” 这里有摄像头的，大哥。不能明确拒绝我的。 无论如何，搅局约会的KPI也是顺利完成了。 四个人沉默的回到别墅。 剩下的人正在玩“谁是卧底”的游戏。 看到他们回来了，女三热情的邀请他们一起玩。 谢羽挤在陆之言身侧坐下，看了一眼手里的小卡片：心动。 哦，恋综经典主题。她迅速进入状态。 此刻发言的是女三，她皱着眉描述：“嗯……不是所有人都会有这种状态。” 还没轮到谢羽发言，她目光看向陆之言。他在人群中并不像面对她那样冷漠，可能多少有点偶像包袱。 “该你了，之言。”女一柔声提醒。 陆之言言简意赅：“强求不来。” 余光瞥了谢羽一下，像是暗示。 轮到沈知珩，他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了一下，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全场，最后在谢羽脸上停留了半秒，才慢悠悠地开口：“可以伪装。” 而谢羽深情的看着陆之言：“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又一轮描述，谢羽直觉自己应该不是卧底。 沈知珩再次发言。 他直接看向了谢羽：“演技好的人可以模仿，但真实发生时只会漏洞百出。” 最终投票环节，气氛微妙。几个人指认女三，女三指认谢羽，陆之言弃权。 沈知珩的手指在谢羽和另一个男嘉宾之间晃了晃，最后却出其不意地指向了女三。 沈知珩指向女三，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 “游戏继续。”广播传来声音。 这意味着，卧底还在他们中间。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 新一轮描述开始。 顾薇说：“它来的时候，心跳会加速。” 很安全平民的描述。 压力给到了谢羽。她感觉到沈知珩的目光依旧似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玩游戏事小，演戏输出事大。她再次进入状态，目光黏在陆之言侧脸上，声音带着点飘忽：“它能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轮到沈知珩，他这次没有看谢羽，反而像是陷入了某种思考，慢条斯理地开口：“它有时候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对手。” 最后是陆之言，他几乎带着点不耐烦：“不是谁都可以。” 投票环节再次到来。 怀疑的目光在沈知珩和谢羽之间逡巡。 最终，票数集中在沈知珩和谢羽身上。 沈知珩投了谢羽。 谢羽毫不犹豫的指向了沈知珩。 “平票。请沈知珩和谢羽再次描述。” 沈知珩看着谢羽：“最高明的伪装，是连自己都能骗过去。” 谢羽迎上他的目光，挂着甜美无辜的笑容：“我反而觉得，想得太多的人，往往更容易弄假成真。” 再次投票。 或许是谢羽看起来更情真意切。最终，沈知珩被投出。 “游戏结束，卧底出局。平民胜利。” 广播宣布：“卧底是沈知珩，他的关键词是——表演。” 果然是他！ 他说的话几乎和他的关键词一点联系都没有，好像早就猜透她们在说的是什么。 沈知珩对于被票出毫无意外，他甚至还颇为绅士地对大家笑了笑：“抱歉，演技不佳，露馅了。” 他看起来是被投票选出的卧底，实则更像是自己玩腻了这个游戏。 谢羽盯着他，他回看一眼。脸上表情未变：“怎么了？” 谢羽：“……没事。” 就是觉得他有点可怕。 第3章 不是故意的，是刻意的 大部分人碰到自己无法理解与掌控的事情，会下意识的躲避。 谢羽自忖是个正常人，是个普通人。 过几天，节目组安排了一次攀岩，为了更刺激。选择了女生竞争——根据攀岩的顺序依次选择第一次约会的对象。 节目组要求她第一次约会必须邀请陆之言，打乱陆之言和顾薇的感情线。所以提前给她透了题，她也看过不少攀岩直播，提前进行攀岩训练。 谢羽挑衅的把顾薇扫了一圈，对方是偏瘦的身型，看起来并不怎么矫健。 顾薇正在绑安全绳，留意到她的目光，抽空对着她温和的笑了一下。 谢羽迅速转回了眼——绝不能因为对方又美又温柔就心软。 顾薇是女生组第一个上场的。她站上起步点，仰头望了望岩壁，深吸一口气，才开始向上攀爬。她的动作确实如谢羽所料，缺乏爆发性的力量，更多依赖手臂和手指的力量，而非核心和腿部的驱动。每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虽然稳当，但速度明显偏慢，体力也在这种持续的紧绷中快速消耗。 下方传来其他嘉宾鼓励的声音：“薇薇加油！”“慢慢来，没关系！”“已经很棒了！” 谢羽抱着手臂，评估着这条路线的难度。 她看到顾薇在一个有难度的过渡点停了下来。那里需要借助一个偏右的蓝色岩点，通过一个短促的摆荡，将身体重心甩过去，够到左上方一个稳固的绿色大点。这是一个典型的动态协调点，对核心力量和时机把握都有要求。 顾薇显然犹豫了。她尝试了两次，都是轻轻晃动身体，却不敢真正发力将自己抛出去。她的指尖死死抠住当前的岩点。第三次，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腰部用力一荡，手臂伸展。 然而，核心力量不足导致摆幅不够，指尖堪堪擦过那个绿色岩点的边缘，没能抓住。 轻微的失重感让她低呼一声，安全绳立刻绷紧，将她悬吊在了半空中。 “哎呀，可惜！” “没事没事，你已经很勇敢了！” “这个点好难啊……” 安慰和赞叹声此起彼伏。被放下来的顾薇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是我力量不够。” 展示的机会来了！ 谢羽深吸一口气，把杂念抛开。她身型轻盈，核心力量强。手脚并用，很快来到刚才顾薇爬不上的那个动态点。她毫不犹豫的发力摆荡…… 没抓住，被吊在了空中。 谢羽尴尬一笑：“巧合，再来一次。” 她抓住安全绳到了地面，耳朵里传入不少抱怨的声音。 攀岩的规则就是攀登到顶者按时长分配名次，所以只要有自信是可以一直试错的。 但底下的人还晒在烈日下等，难免有怨气。大部分人没有攀岩经验，发现爬不上去就弃权了。提出第二次攀爬的目前仅有谢羽一个人。 她站在地面，重新开始思考这条路线。 自己的判断应该没没错的，问题出在哪里呢？ “发力太早。” 谢羽回头看去，沈知珩站在隔离线边缘闲适的看着她。 “什么？”她下意识问。 “那个点，”沈知珩抬了抬下巴，“你看到目标点就急着发力，身体还没荡到最高，手臂就已经伸展。力竭了自然抓不住。” 谢羽愣了一下，她确实太想抓住那个点了。 “谢谢。”谢羽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爬到刚才掉落的点，再次尝试。 身体微微向后，利用核心控制开始摆荡。 在身体即将荡向最高点的瞬间，她核心收紧借着惯性向上窜了一小段。 手指稳稳地扣住了绿色岩点的上部边缘。 底下传来一阵惊呼。 谢羽也不敢耽搁。立刻稳定重心，踩稳了下方的支点。 她突然想看看沈知珩的表情。 而他依旧站在那里。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 今天阳光很好，他有点特别。 谢羽匆忙转头，继续向上。 她最终成功触顶，成为女生组第一。 当她被安全绳放下来时，她忍不住又看向沈知珩刚才站的位置。 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倒是陆之言走过来，阴阳怪气的：“你还挺厉害的。” 那当然了，开卷考试嘛。 谢羽没有非常骄傲，冲他灿烂一笑：“因为我想和你约会呀。” 陆之言一脸无语的走掉了。 第一名还有个特权，就是可以选择双人或多人约会。 剧本也要求了谢羽必须选择多人约会，这样才能边让陆之言和顾薇培养感情，边完美作妖。 谢羽在小纸片上写下：陆之言、顾薇，好像还差一个人…… 沈知珩有感情线吗？ 她好像没怎么观察过。 …… 下午，四个人站在游乐园门口面面相觑。 谢羽心虚的扬了扬手里的经费：“大家想玩点什么？” 这个局是她组的，她自然是硬着头皮也要当好氛围组了。 陆之言没有吭声。 顾薇：“都可以。” 沈知珩说：“旋转木马。” 谢羽、陆之言、顾薇三人同时看向他，表情各异。沈知珩面色如常。 顾薇噗嗤一笑：“好啊，我很久没坐过了。” 陆之言：…… 他看起来很想拒绝，但碍于镜头，最终还是沉默地跟上了。 谢羽眼观八方，很是时机抢在顾薇前面占了陆之言隔壁的白色小马。还没等她露出胜利的微笑给镜头拍八百个特写，陆之言就直接坐到了后面一头粉色小马上。 结果变成了陆之言和先到的沈知珩并排，谢羽和顾薇并排。 好好好这么守男德是吧。 陆之言和沈知珩，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并排坐在两匹色彩鲜艳的小木马上，随着幼稚的音乐缓缓旋转。镜头对准他们，画面充满了荒诞的喜剧感。 谢羽坐在前面，回头看着这一幕，憋笑憋得肩膀发抖。她忍不住和顾薇分享。 顾薇也忍不住笑，低声道：“知珩看起来还挺适应。” 沈知珩确实很适应，他甚至悠闲地拿出手机，对着脸色铁青的陆之言和自己并排的马头拍了张照片。 陆之言：“……你干嘛？” 沈知珩：“留念。”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陆之言的脸色更冷了。谢羽立刻凑上去，狗腿的递上一瓶刚买的水：“之言，渴了吧？” 陆之言没接，径直走向旁边的射击游戏摊位。 “看来他想玩那个。”顾薇说。 谢羽立刻斗志昂扬：“走！” 摊位上摆满了各种毛绒玩具。陆之言拿起枪，姿势标准，神情专注。砰砰几枪，成绩不错，但离头奖那个巨大的白色兔子玩偶还差一点。 他皱了皱眉，看起来不太满意。 “让我来！”谢羽自告奋勇。 很快，谢羽认识到她也不是什么都会。一连几枪都脱靶，连个最小号的安慰奖都没捞到。她甚至怀疑这枪的准星是歪的。 陆之言在旁边发出一声嗤笑。 谢羽刚想狡辩两句，旁边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拿走了她手里的玩具枪。 是沈知珩。 他没说话，只是利落地付了钱，然后举枪、瞄准、射击。 一连十发，弹无虚发，正中靶心。 摊主大叔都惊了，一边取下那个比谢羽还高的巨型兔子玩偶，一边夸赞：“小伙子厉害啊！” 沈知珩接过兔子，随手塞到了愣在一旁的谢羽怀里。 谢羽瞬间被兔子淹没了，她从巨大的兔子里探出头：“给我的？” “你不是想要吗？” 她是想要，是想要送给陆之言的。谢羽嘿嘿傻笑，试图蒙混过关：“谢谢。那先寄存在老板这里，我们回头来拿。” 顾薇在旁边真情实感的感叹：“知珩真厉害，什么都会。” 谢羽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听顾薇说这些，陆之言得嫉妒到心理扭曲了。 她小心翼翼的转头看陆之言的脸色，但他看起来还好。 还好还好，戏还没崩。 她马上cue流程：“我们去鬼屋吧。” 这次倒是没什么人反对，可能鬼屋本身就是暧昧期男女必去之地。因为害怕或者假装害怕而产生许多必不可少的身体交集—— 谢羽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成功靠到陆之言身边，和他有一点小小的身体接触，留出剪辑素材。 还没想好要怎么演得真一点，头顶突然“嗖”掉下来一个白绫裹住脖子的人。 “卧……” 优美的C语言被她硬压下去，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却撞进一个雪松气息的怀抱。 来了！ 她迅速挤出眼眶的泪水，掺着半真半假的害怕回头：“好可怕，之……” 言字还没说完，她看见扶住她的沈知珩带笑的表情。 ……她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入场后太黑，她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简直浪费表情。 她迅速站直了身体。 沈知珩扶着她的胳膊帮她稳住身形：“看路。” 肌肤接触的温度透过薄款的针织衫传递进来，她有些心烦意乱：“谢谢。” 而陆之言和顾薇，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和沈知珩前方。看起来很是和谐，甚至还虚扶了一把没看清台阶的顾薇。 顾薇看起来胆子还挺大的…… 第4章 大饼一张 出了鬼屋，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方才的尴尬。谢羽眼珠一转，新的歪主意瞬间成型。 “我们去玩跳楼机吧！” 顾薇首先附和：“好呀好呀！我一早就想去了。” 沈知珩没有说话，一脸看戏的表情。 倒是陆之言沉默半天，他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这就对了！剧本里提过，陆之言恐高。 谢羽强压住上扬的嘴角，立马切换表情到遗憾状态：“啊……那我在这里陪你吧。” 怕计划失败，她还拼命朝沈知珩的方向挤眉弄眼了一番，用眼神疯狂暗示：快带顾薇走！ 不知道他get到了没有。 片刻后，沈知珩像是终于接收到了信号，他转向顾薇，语气平常的说：“我也挺想体验一下的。” 顾薇欣然点头：“那正好，我们一起去吧！” 看着两人并肩走向排队区的背影，谢羽在心里给沈知珩竖了个大拇指。 估摸着他们排队还要一些时间，难得的独处时刻来了，她一定要好好发挥。 “之言，在这里干等也无聊，我们随处逛逛吧。” 乐园里穿插着一些售卖特色文创和饰品的小店铺，橱窗里灯火通明，在渐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精致。谢羽脚步轻快地跑在前面。毕竟此刻是她牺牲了玩刺激项目的机会留下来陪他，道德制高点站在这里了，也不怕他不跟着。 果然，陆之言跟在她身后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 她精挑细选一番，时不时问陆之言：“这个好看吗？” “这个呢？” “这个好好看呀！” 谢羽今天穿的一件嫩粉色的针织开衫，这是节目组挑的衣服。她一向不喜欢板板正正的穿衣服，就把扣子解开了几颗。衣襟微敞，露出里面搭配的白色吊带和漂亮的锁骨线条。 她拿出一条蝴蝶形状的贝母项链在脖子上比了比，满脸期待的问陆之言：“好看吗？” 陆之言的目光落在她脖颈处，那蝴蝶贴着她细腻的皮肤，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他的视线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移开：“不好看。” “那就是好看。”谢羽心领神会。 她挑好了东西，利落的结账。那个装着项链的袋子递给了陆之言。 陆之言愣住了，拿着那个小袋子，一脸莫名其妙：“……你给我干什么？” “送给顾薇呀。”谢羽理直气壮，“都来游乐园了，你不给她送点礼物吗？” 陆之言看着手里的袋子，又看了看谢羽：“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他挑礼物？谢羽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为了维持我的复杂人设，顺便刷点好感度啊！ 当然，这话不能直说。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眉眼耷拉下来，露出一副混合着委屈和无奈的表情，声音也低了几分：“你就当我……搅黄了你们今天的双人约会，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算是……一点点补偿吧。” 她刻意说得模棱两可。 这次轮到陆之言沉默了。他盯着谢羽，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演戏的痕迹。半晌，他才憋出一句：“看不出来。”语气复杂，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啥？是看不出来她愧疚，还是看不出来她另有所图？谢羽懒得深究，她倒是隐约看出来，他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排斥她了。 机会稍纵即逝，谢羽决定趁热打铁，她快走两步，叫住已经转身准备往外走的他：“陆之言。” 走在前面的陆之言闻言停下脚步。他回过头，夜幕初垂，乐园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照的他更加朦胧和难以捉摸。他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以后，能不能别那么讨厌我。” 她低低叹气，有风吹过长发。却是一副丧气模样：“我也是不得已。” 这句话半真半假。毕竟，谁愿意天天去讨人嫌呢？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灯光太柔和，还是她这番真情流露的演技终于上了道。 陆之言看着她，没有立刻反驳或嘲讽。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只有远处传来的游乐设施运转声和游客的喧闹。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谢羽几乎以为他不会回应，准备自己找台阶下时，她才听到他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消散在风里，但却是她第一次听到他不带厌恶或者讽刺的语气。 “……知道了。” 顾薇和沈知珩回来时天色渐黑，几人于是决定看完散场烟花再走。 夜晚的气温降得厉害，一阵风吹过，谢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又当演员又当气氛组演了一天，她有点累了。于是她提出先出先去湖边占个好位置，便提前走到了观赏区，找了个正对城堡视野绝佳的长椅坐下。 没过多久，沈知珩走过来坐到她身侧。 “他们呢？”谢羽问。 自然是指的另外两个人。 “去玩别的项目了。”沈知珩回她。 谢羽“哦”了一声，感觉累得不想再多说话。两人陷入沉默，只能听到周围游客隐隐的交谈声。 突然，他问道：“成功了？” 谢羽直起身子：“什么成功了？” “你想做的事情。” 有时候，谢羽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观察力真的惊人。她自知瞒不过，坦然回道：“算是。” “今天谢谢你呀。” “谢什么？” “谢谢你……攀岩指点我、在鬼屋扶我、帮我制造独处机会。”谢羽想了想，还真是帮了她不少忙。她感激道：“我都不知道做些什么感谢你好了。” 沈知珩没有马上回她。他看着湖面，声音没什么波澜：“你记得兑现给我的大饼就好。” 话音刚落，“咻——”的一声尖锐鸣响划破夜空。 谢羽的思绪还停留在大饼上，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他原来是想吃大饼啊！ 两人坐在长椅，不约而同的望向天空。 一道金色的光点拖着细长的尾焰，冲向深蓝色的天幕最高处。 短暂的寂静。 “嘭！” 那光点在抵达顶点的瞬间，轰然绽放。 绚烂的金色烟花在天幕盛放。 真好看啊。 谢羽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我第一次看烟花。” 低空处传来密集的噼啪声，那是一簇簇银白色的闪光烟花，如同爆裂的钻石，细碎、密集、闪亮夺目，在低空营造出一片梦幻的星幕。 明明周围很嘈杂，她却清晰的听到了对方的回复：“那你很幸运。” 又一朵烟花绽放，五彩的烟雾升腾又散发。 谢羽转头，他与身边所有人一样仰望着天空，侧脸的线条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清晰：“第一次的体验感总是最好的。” 她没有回答。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比起第一次的体验，第一次一起体验的这个人更重要。或许以后每场烟花，她都会不受控制的想到这个人。 烟花结束，一片寂静。 -- 回到别墅已是深夜，谢羽开始沉默的和面。 面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加水，揉捏，面团在掌心下从松散到光滑坚韧。 她在做饭时总是专注，连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人都不知道。 转身把面团放到冰箱时，她才看见吧台边端着水的陆之言。 神不知鬼不觉的，真的被吓了一跳。 陆之言罕见的主动问她：“在做什么？” 她的手上全是面粉，用小臂拢了一下散落的长发：“明天的早餐。” 陆之言“哦”了一声，又随口补充道：“随便吃点就行了。” 谢羽有点莫名其妙。 直到第二天起床烙饼，她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哦，这小少爷以为是给他做的。 平底锅烧热，刷上一层薄油，饼胚下了锅。很快，油香混合着面香、葱香在清晨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她专注地盯着火候，适时翻面，看着面饼渐渐变得金黄酥脆，鼓起诱人的小泡。 当然也不会错过这种刷脸完成KPI 的好机会。 还好昨天做的饼胚够大，谢羽多烙了几个大饼。一部分放在客厅等其他人醒了可以吃，她自己则精心挑选了两个最圆最大的。 她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沈知珩。 看见她手里献宝一样的大饼。他问：“听说你折腾了一夜，就是为了做这个。” “是啊，我答应你的大饼。”谢羽一副“看我讲信用吧”的表情。 沈知珩哑然失笑：“是这个大饼啊。” 不是这个大饼吗？谢羽大脑风暴，难道是馅饼？她今天做的的确不是馅饼。 一丝灵光闪过，她突然想到了，之前叫他帮忙的时候，承诺会经常给他做饭。 ——是这个大饼啊。 谢羽这才想明白因果，她顿时对自己有点无语。 随口答应的，也就随便抛之脑后了。甚至被暗示了也不明白。 沈知珩接过她手里的托盘：“那谢谢大厨。” “等等！”就在他准备关门的时候，谢羽猛地伸手抵住了门板。 沈知珩有点意外地看着她，眼神带着询问。 “不是这个大饼，那个大饼……也会兑现的。”谢羽不好意思道。 他温和一笑：“好。” 关上门后，沈知珩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房间中央的小茶几上，对正坐在床边看手机的陆之言说：“谢羽送来的早餐。” 陆之言显然听到了他们刚才在门口的对话，头都不抬，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语气硬邦邦地回：“你吃吧，我不吃蹭来的东西。” “那我就都吃掉了。” 沈知珩也不勉强，自顾自地拿起一块饼。刚出锅的饼拿在手里还烫手，香葱的香气融入有韧劲的面皮。他平时早餐很少吃碳水，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做的东西确实好吃。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饼，目光掠过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