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怜久的直播设备较简陋，就是一台用了很久的台式电脑、手机和耳机。
直播软件加载的瞬间，许怜久迅速调整了一下坐姿，将电脑屏幕转向自己的手和手机屏幕，刻意把脸避开了摄像头。
他至今还没做过露脸直播。
屏幕上很快弹出了弹幕，密密麻麻的文字滚动着：
【爱播终于开播了！等你好久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呀？】
【我想听爱播说话！声音实在太好听了！】
【主播的手好细好白啊！】
【哈哈姐妹你的关注点……】
许怜久看着弹幕，面无表情地拿起耳机戴上，一一回复她们的问题，最后对着麦克风说了句：“今天加播一场，打排位。”声音清冷，没有多余的情绪，却让弹幕瞬间沸腾起来。
【！！！是本人声音！太绝了！】
【我的冷门主播，终于开播了。】
【主播什么时候露脸啊？都做直播有一段时间了，声音这么好听，人一定也很帅吧？】
【我支持楼上！！】
【求露脸 1！】
【求露脸 1！】
【求露脸 10086】
【你们是来看技术的还是贪颜的啊哈哈哈哈哈】
许怜久其实不太懂这些观众对“技术”的评判标准。自己不过是把打游戏当消遣的本事拿出来赚点外快，更不觉得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算多优质。
他做直播的目的从来很简单：多攒点流量，多赚点钱，能给妈妈的住院费续上一天是一天。
指尖在“发送”键上停了半秒，他又补了句：“看游戏吧。”
话刚发出去，弹幕里又冒出来新的起哄：
【主播好高冷！更想看脸了怎么办！】
【不露脸也行，多说话呗！声音好听就是生产力！】
【粉丝都没几个，直播间的人也少得可怜，来回就几个固定观众，技术也是烂得一批。还露脸呢，别到时候露脸了要吸波流量反而吓跑人呢。】
【不是楼上你什么意思啊……】
许怜久没有理会弹幕里的露脸请求和黑粉的嘲讽，直接点开游戏客户端，快速匹配了一局排位赛。
进入游戏后，他熟练地选择了打野位置，打开麦克风开始指挥队友：“辅助跟我，先看红buff，上路注意防守，别被对面单杀。”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莫名的穿透力，即使是在游戏的嘈杂音效中，也能清晰地传到每个队友的耳朵里。
队友们纷纷回应：【好的好的！】
【收到！】
许怜久也很稳定地边操作边回应着弹幕。
游戏进行到十分钟左右，双方战况胶着。
许怜久正准备指挥队友发起一波团战，耳机里突然传来一个骚气十足的男声，打破了原本的紧张氛围。
“哇——哇！这声音！也太好听了吧！哈喽哈喽，哥哥处对象吗？”
许怜久的操作猛地一顿，手指差点按错技能键。他呆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皱了皱眉，对着麦克风问道：“刚刚谁在说话？”
此时他看见直播画面突然卡了一下，去查看情况时并没听见男人的回应。
许怜久瞥见是网线不知道怎么就松了，他伸手将网线插紧。他看了眼画面重新流畅起来，这才缩回手。
谁料手肘刚落回桌面，就“咔哒”撞歪了摄像头，原本只对着手和手机的镜头，猛地晃了晃，露出了他大半张脸。
冷白的皮肤衬着淡色的眉，眼尾微微垂着，明明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却透着股干净的乖气。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停了半秒，紧接着疯了似的刷屏：
【！！！！】
【卧槽！这脸是真实存在的？！】
【冷脸 乖萌=绝杀！我直接嘶哈嘶哈！】
【刚才谁说主播露脸会吓跑人的？站出来挨打！】
【妈妈问我为什么对着屏幕流口水！】
许怜久也僵住了，指尖都忘了动。等反应过来时，他像被烫到似的扑过去，一把将摄像头掰回原位，只露出骨节分明的手。他耳尖泛着薄红，对着麦克风生硬地转移话题：“游戏继续，辅助跟我吧。”
可弹幕根本没放过他，满屏都是“露脸”“帅哥”的刷屏，连点赞都跟着翻了倍。
许怜久攥着鼠标的指节泛白，只能假装没看见，把注意力死死钉在游戏界面上。
然而因为这段小插曲，游戏的团战也输了。此刻耳机里又响起那个骚气的男声，还带着点委屈的尾调：“哥哥，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呀？你是卡了吗？团战都输了。”
许怜久并没理会，只是把麦关了，打下一行字：【我的问题，刚刚卡了。那个兄弟你先别说话了，好好打。】
直播间在这个男声出现之后和他的意外露脸暴涨了好几百人。
“我说，哥哥，处对象吗？”那个男声再次响起，语气更加暧昧，“我看到你直播间了，声音这么好听就算了，人还这么好看。我很有钱的，一个月给你转2万，够不够？不够再加！”
许怜久听懵了，直播间里新涌入的观众瞬间炸了锅，满屏的弹幕飞速刷过：
【救命！这人是公开处刑吧？】
【哥哥处对象吗哈哈哈哈这语气我笑喷了】
【主播快看看！其实是你们队射手在开麦啊！】
弹幕里又突然有人炸出一句：【等等！这射手是不是也在直播间？！】
这话像点燃了引线，满屏瞬间刷起：
【我去！他说“看到你直播间了”，合着这哥一边打游戏一边看直播撩主播？！】
【这操作太秀了！边打边撩还能看脸？】
【上面发言流口水的是不是他哈哈哈哈哈】
【射手哥你号没了！主播快查他ID！】
然而刚涌进直播间的新观众一头雾水，弹幕里刷起了问号：
【刚进来看有人撩主播啊！又错过啥了？怎么突然都在刷帅哥露脸？】
【同问！这直播间是发生啥大事了？】
老观众立刻兴奋地科普：
【兄弟姐妹们！你们错过了一个绝世美人露脸！主播那张脸绝了！冷白皮 淡颜神颜！】
【谁懂啊！刚镜头晃了一下，我直接截图当屏保了！】
【后悔没早来！现在求主播再露脸！】
新观众瞬间被勾起了好奇心，跟着刷屏“求露脸”，原本就热闹的直播间，这下更是吵得许怜久指尖都在发紧。
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他咬了咬下唇，都假装没看见，操控着英雄钻进野区，只想赶紧结束这局游戏。
视线刚回到手机屏幕，队友的消息也跳了出来：【刚刚是射手在开麦，他是不是点错全部麦了啊？】
直播间的弹幕就没停过，许怜久直播还总会下意识看弹幕，从前看三眼弹幕都多不出新一条，现在随便扫一眼，屏幕上都能跳出三百多条新弹，密密麻麻地糊了半屏。
许怜久有些无奈，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突然大脑灵机一动，伸手直接将摄像头转了过来，对准自己的全脸。
他单纯地以为只要满足观众的要求，弹幕就能冷静下来了，但事实却相反。弹幕直接炸成了烟花：
【卧槽！真露脸了！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啊！】
【老实人豁出去了hhh（bushi）】
【爱播太宠粉了！！】
【冷白皮肤 淡颜！我宣布这是我新老公！】
【截图了截图了！这张脸能打十个娱乐圈爱豆！】
连带着直播间在线人数“唰”地冲到了1000 ，礼物特效像不要钱似的滚满屏。
许怜久握着鼠标的手都僵了，他是想让弹幕冷静，不是想让场面更疯。无奈又无措地抿了抿唇，他对着麦克风放软了语气：“大家别刷贵的礼物，点点赞、点点关注就行，不用破费。”
这话像按了个缓冲键，弹幕里的“疯狂刷屏”慢慢变成了“温柔夸夸”，礼物也换成了几毛钱的小花小草。
许怜久悄悄松了口气，指尖重新搭回键盘上，操控着英雄钻进兵线里：“继续打游戏吧。”
接着许怜久又把麦打开了，语气还是一贯冷淡：“射手哥，别闹，好好打游戏。”
“我没闹啊，我是认真的，我讲正经的啊哥哥。”那个男声不以为意，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哥哥，你是不是害羞了？没关系，我可以主动一点。你在哪个地点？我去找你好不好？我们可以先见面，培养培养感情。”
“我再说一遍，别搞东搞西的。”许怜久的声音沉了下来，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并警告：“赶紧闭嘴吧，我不喜欢男生。”
此时的队友也听得津津有味：【我不行了宝子。】
【发生啥了呀？】
【把听筒打开啊，笑得我苹果肌都僵硬了。】
【绝望的直男。】
也有人在劝：【兄弟们，先打赢这把再说好吗？】
许怜久就这样一边看着直播间弹幕一边看着游戏发言，还要一边遭受耳麦里的“骚扰”。
“哎呀，哥哥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你这种说话方式确定不是gay吗？”那个男声依旧不依不饶。
许怜久听后睁大了双眼，他的眼型本就是眼尾下垂的，现在倒显得更加无辜。
“我什么说话方式？谁跟你说这样说话就是gay的？”许怜久还是对性取向有所了解的。
“弟弟真的有钱！不仅有钱人还帅啊，哥哥怎么样都不会亏的。谈不谈嘛哥哥，谈不谈？”
许怜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压在慢慢上升。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指尖狠狠按下“屏蔽语音”和“举报”按钮的瞬间，耳麦里的骚气男声终于消失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许怜久松了一口气，重新专注于游戏。然而，直播间的人数又在这短短几分钟内飙升到了1500 ，礼物又被刷起来，弹幕也没停下来：
【哈哈哈哈主播太刚了！直接屏蔽！】
【那个男的是谁啊？也太骚了吧！】
【这么多礼物不会都是射手哥送的吧哈哈哈】
【磕到了磕到了！冷脸主播×骚包富二代！】
【求主播曝光那个男的ID！我要去围观！】
可他彻底沉进游戏里：绕后切C、控龙带线，指挥队友打了波漂亮的逆风翻盘。当“胜利”的提示弹出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扫了眼直播间，整个人直接懵了。
这数据假的吧？
许怜久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又猛眨了几下才看清这不是假的。
在线人数已经飙到了2000 ，礼物特效在屏幕上滚得停不下来，堆了满屏。弹幕也是是密密麻麻的：
【主播刚刚的操作绝了！刚才那波绕后帅炸！】
【其实我是来看骚包的，结果被技术圈粉了！】
【礼物走一波！主播太不容易了！】
【哈哈前一个主播脸上的蝴蝶特效也太可爱了吧！】
【射手哥快出来吧！】
许怜久盯着满屏的礼物特效，指尖都有些发颤。
他播了小半年，在线人数从没超过两百，更别说这么多价值不菲的礼物了。他慌忙抓起耳机，现在这也太夸张了。
声音里带着没压下去的慌说：“大家别刷贵的礼物，真不用。”
【哎呀，主播有没有想过是射手哥刷的呀？】
【合理怀疑射手哥开小号蹲在直播间！】
许怜久叹了口气，对直播间的观众们道谢着，刚要准备下播，游戏主页面弹出信息。
【主播快看啊，有新好友申请。】
【是不是刚刚的射手哥啊！】
【补药下播啊！！我要看后续！】
他低头扫了眼游戏界面，好友申请的弹窗明晃晃挂在角落，申请人ID是“大帅哥”。
许怜久指尖悬在屏幕上，盯着那三个字发了会儿愣。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可直播间的起哄声还在滚，他捏了捏眉心，像是在权衡“同意后会不会更麻烦”和“直接拒绝会不会扫了观众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