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空裂缝的混沌气还缠在迁许衣袍上,他踉跄踏出光门时,左臂深一到伤口正渗着血,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点点暗红。
小街浸着雨后的寒气,两侧店铺门扉半掩,青石板路湿漉漉的,映着灰蒙蒙的天光。
幕亭渊穿着一身米白色的青衣刚从殿里走出来,遮住了原本绣着云纹的素袍,也遮住了衣下纵横的血痕。额前碎发掩去了大半眉眼,步履虚浮地扶着墙往前走。
他强行压制上古灵脉的反噬,却没料到会在这条小街上,撞见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两人一南一北,缓缓相向而行。
迁许的目光扫过前方的青衣人,只觉得那背影有些莫名的熟悉,像极了记忆中师尊偶尔换下法袍、身着常服的模样。可他很快摇了摇头——师尊修为高深,怎会如此狼狈?
更何况,师尊若还活着,怎会不认得他?迁许收回目光,攥紧了受伤的左臂,脚步未停,他心里只剩找到青冥,在两年前师尊本想以护身法术替他挡下致命一击,谁知对方的剑藏着破灵咒,法术不仅没能拦下攻势,反倒被强行反弹,震得师尊灵脉寸断,从此落下病根。
——在迁许看来青冥长老的纯血神脉,是唯一能拽回师尊的救命绳。
幕亭渊抬眼的瞬间,恰好对上迁许的视线。
那双眼眸,和少年时一模一样,盛满了执拗与澄澈,只是多了几分历经风霜的沧桑,与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现在这副模样,灵力尽失,经脉尽损,连自保都做不到,只会拖累他。更何况,灵脉异动引来的隐患未消,那些窥探的目光还在暗处蛰伏,迁许若是与他相认,只会被卷入无尽的麻烦
幕亭渊飞快地移开视线,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翻涌的痛惜与牵挂,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刻意加快了几分,肩膀微微佝偻,将气息压得极低,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那熟悉的松针墨香,会泄露他的身份
迁许也收回了目光,心中那点莫名的熟悉感很快被找青冥长老的念头压下。他只顾着往前走,没注意到前方青衣人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气息也乱了几分,更没看到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早已嵌进掌心,渗出血珠。
两人并肩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迁许身上时空乱流的凛冽气息,与幕亭渊身上灵脉反噬的清浅灵气,像两根缠绕了半生的丝线,轻轻一碰,便勾起满是旧忆的疼,又在下一瞬仓促分开又迅速分开。
迁许只觉得鼻尖萦绕着一丝极淡的、让他心头微颤的气息,像极了当年师尊书房里的墨香混着松针味,可他转头望去,只看到青衣人的背影,那背影单薄得让人心慌,可他终究不认得,只能转身,将那点莫名的牵挂压进心底,一步步往前走。
“或许是错觉吧。”迁许喃喃自语,摇了摇头,加快脚步朝着小街深处走去。他记得古籍记载,青冥住在街尾的破庙里,不能耽误。
幕亭渊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回头。
迁许的气息就在身侧,滚烫而鲜活,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生命力,却也带着伤口的血腥味,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他能感觉到迁许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死死咬着唇,逼着自己往前走,牙齿几乎要将嘴唇咬破,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不敢回头,他只能装作不认识,任由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走过,越来越远。
迁许走出数十步,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青衣人的背影已经快走到小街的另一端,单薄而孤寂,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倒的枯叶。他心头莫名一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最终,他还是转身,朝着街尾的破庙走去,消失在巷弄深处。
幕亭渊走到小街尽头,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面缓缓滑坐下去,青衣下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
“迁许……”他低低地呢喃着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无尽的隐忍与牵挂,“好好活着,别再找我了。”
风卷着寒意掠过,小街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蜷缩在墙角,脸色苍白如纸。灵脉反噬的剧痛席卷全身。
三天前徐林彼时被天雷劈中,浑身焦黑、气息奄奄,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管。
寒冬腊月里,四面的寒气像刀子似的往骨缝里钻,他却守着徐林,不眠不休疗了整整三天三夜。灵脉反噬本就如跗骨之蛆,强行渡气疗伤早已耗空他仅存的灵力,再被彻骨寒气一逼,再被彻骨寒气一逼,低烧瞬间窜成高烧,浑身滚烫的头晕目眩得几乎撑不住,但总算将徐林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而他此番出行,恰如殿中用以焚香静心、压制灵脉躁动的香丸早已耗尽。而那寺庙的藏经阁后殿,藏着的“静心香”,原是当年他师父元尘,特意为他留下的遗物——师父深知他灵脉特殊,易生躁动,这香丸以千年松脂混着凝神仙草炼制,既能安抚灵脉,又能隐匿气息,是他隐世避祸的关键。如今香丸告罄,他不得不强撑着高烧,裹紧米白青衣往寺庙赶去。
而街尾的破庙里,迁许正在街头前,四处打量,却不知自己要找的“青冥长老”,早已在街头与他擦肩而过,用一场“假装不认识”的错过。
感谢宝子们看到这里,不过这几天要考试,所以会做的慢一些[猫头][熊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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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