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人全部围过来,但没人看懂,事情是怎么发生。
人们连他怎么死的都没头绪。
所有人开始凝重。
在一个走着路就随时可能会死的地方,还要找出有价值的物品,他们中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一旁,有人放弃,在村门口原地坐下,开始生火烧水煮豆壶,准备原地熬到考试结束了。
寒冷的雪地里吧,不少人围聚过来,在火堆旁取暖。他们坐下后,也许因为不再竞争相互间变和睦了,远远看去,一片其乐融融。
斑乐特也走过去,嘉夜跟在他身后,以为他也想暂时去取暖。
下一刻。冰天雪地中,白茫茫一片只剩下嘉夜自己。
人呢?
她茫然,四顾,荒村还是那个荒村什么也没变,白雪,白房子,但其他人呢?
她不敢转身,深怕在一片洁白中,找不到参照还转晕弄错出村子的正确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她产生了幻觉,但她最好留在原地不动,这样好过乱转丢失方向然后彻底走失。
雪地中的寒冷,和落单的恐惧,似乎被发现了不能影响嘉夜。
随后嘉夜身边,终于出现了身影。一片纯白的空间中,除了她,另一个小孩、和一条大狗,一左一右从隐隐绰绰变得逐渐清晰,在她左右出现了!
一个小孩和一条大灰狗。
她没见过。
“你是谁?”
那个幼小的孩子不理嘉夜,披着毯子,从头到脚,严严实实捂在毛了边儿的破旧毯子中,坐雪地里一动不动,雪花盖在头上宛如一尊地藏。
旁边的灰狗似乎不怕冷。
嘉夜试着靠过去,那条大灰狗十分温顺,而且确实很暖和。
天地纯白,时间在无法计时的情况中,一点点过去,嘉夜看见,身边另一道影子缓缓从无到有,到能看清时,她终于认出了斑乐特。
从斑乐特到来以后,他就开始喋喋不休,尽管嘉夜没说话,他还能不断说说说,直到时间也不再变得无聊。
毯子小孩摇摇头,斑乐特讲了丑鸭的故事,他依旧藏在毯子里却藏不住对故事的好奇。
斑乐特:“找到了他的父母,父母也找到了他。原来他不是一只丑陋的鸭子,而是,因为他一开始就与鸭子们不同,他生下来就是天鹅。”
毯子中小孩似乎有所触动,身形晃了晃,笨拙地朝斑乐特和嘉夜靠过来,嘉夜感到一阵温暖,但斑乐特接着说:“你得要该隐给你讲故事,他讲的故事才是真的好听,我根本讲不出那种激动和兴奋。该隐,你讲最后吧?”
嘉夜感到气温在逐渐升高,天空中,茫茫的白色似乎就要消失。
她接过故事:
“原来,他生下来就是天鹅,他虽然与鸭子们不同,却不是奇怪的怪物。”
嘉夜顿顿。
空气中的燥热明显了,她开始忍不住想脱下身上的外衣和多余的衣物。
但胸前那道不可言说的疤痕还是不能露出来。
她冒着汗,忍住了,继续:
“他是有父母的孩子,他虽然与别人不一样,却与他的父母长相一样。父母高贵优雅,有着修长的脖颈、翅膀,令人赞叹的相守相知一辈子的婚姻,他的父母一直在找他,他们找到了他,从此,他不再是没人要的丑鸭子,而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家人''是永远不会被放弃。”
灰狗、斑乐特,都听得出神得认真,安安静静。
嘉夜突然感觉,眼前的世界逐渐剥离开,她恍恍惚惚像见到了前世一样,看见两片世界重叠在一起。
嘉夜看见,考生所在的荒村重新出现在她眼前,那团火堆熄灭,围坐这取暖的人全倒在雪地中,他们脱光了上衣,身体冻得青红,脸上却都洋溢着奇异的笑容。
嘉夜又看见,披着毯子的孩子起身,走远。他依旧藏在毯子里没露面,在远处回头,似乎在告别。
在视线清晰前的最后一刻,旧毯下,有一种宽大的什么东西像一对支架那样撑起了毛毯,嘉夜没看清,很快,一切彻底消失在她视线中。
篝火熄灭了。
.
村口外。
临时帐篷里宽敞,温暖如春。
女老师佩拉的声音并不愉快:“死了十二个。”
“但能经历过第一轮淘汰,后面问题不大。”猎户装扮的男人脱得只剩汗衫,帽子被当眼罩盖住眼睛,好打盹儿,“总要有人干我们这行。”
学生亚伯特摘下帽子,充满活力的脸上非常委屈:“谷德老师,你不能让我现在就去收尸。”
“我刚在宣传单上写了我们学校不收尸,我去收就露馅了,他们就更不来读了。”
老师谷德想起招生宣传单,今年人至少少了几十个,就恨不得踹死他:“露什么馅儿你就是最大的馅!学分还想不想要?去干你的活,有个不名血族混进去了,去干活滚滚滚。”
谷德知道,因为一块画框正在从空白逐渐泛红,直到鲜红。
老师佩拉可怜他:“别再搞砸了。”
亚伯特更委屈,但更心虚了。
谷德没好气地提醒:“在新生签下契约前,你可以不说话,不说任何一个字!”
这孩子,不说话就还能唬唬人。
帐篷内,水镜中偶尔出现人的身影,一面悬浮着大大小小的百余个小画框,其中几乎全是空白。佩拉手一挥,所有画框又一片空白只剩少数几个框,闪烁着各种颜色光泽的符纹。
再一挥,画框齐齐翻面,画面变为整齐且平整的一条或两条曲线,除了十二。那十二个,框内漆黑,十分不祥。佩拉盯着看了许久,没看出问题,再转向那面实时查看村里情况的水镜。
“嘘,有学生捡到了东西……”
.
[梦遂,奖励:准许你获得来自梦的奖励,挖出脚下的梦骸]
嘉夜听到说话的声音。她身边没人在说话,火堆旁死去的人在还不远处,这莫名出现的声音更容易让人想到冤拉替死鬼,毛骨悚然,她却选择了向下挖。
她小心翼翼又找了个长棍,翻开地上的积雪。
水镜上倒映着考生的脸和两位监考老师的脸。
“运气不错,是个神秘物品。可惜了,是碎的。没用。”两人交流着。梦境界早一百年就崩塌了,那些锚链的持有者连尸骸也不剩半点,以至于,霍洛兰的大陆上满地都是梦境界遗留的渣渣,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何止没用,梦骸还会带来幻象。没用还会添乱。”
嘉夜与雪里挖出的丑马喽一样的土豆对视着。它躺在一筐烧焦土豆中,外表遍布沟壑,肖似诡异微笑的人脸,让嘉夜想到曼德拉草,土豆上像人脸五官的褶皱却痛苦拧巴地缠绕在一起。
几分钟观察后,嘉夜确定,它是死物。
捡起来手覆在上面的那一刻,嘉夜脑中不由的浮现一些东西。
旁边,斑乐特异常高兴,哪怕土豆烧糊了,抓起来就大啃一口。而嘉夜心感异样,再看向手中那刻丑土豆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果然,它的表皮瞬间变得绵软,像某种老人的皮肤摸起来的触感,还带有组织的肌理和余温。
嘉夜略微心惊,强行镇定,再次感觉手上的触感,它仍然只是一颗摸起来像土豆、看起来像土豆的球状物。都是她多心多想了,才会突然遭到怪象。
比起信有神,嘉夜更愿意信,是因为穿越后过得太苦导致自己精神分裂了。忽略这一点点幻觉的话,大家看到的、摸到的、在此处的都应该和斑乐特一样,就是正常土豆。
如此,她安心了。
但那个声音没停。
[梦的记录手账碎片(嘉夜版)]
[记录状态:空白,成长点:0,解锁成就:无]
[可记录内容提示:检测到阿莫瑞思山脉异常,检测到村庄教堂异常,检测到霍洛兰%&^#……]
[开启:任务奖励系统]
[简单任务:进入一次梦,记录一次梦。]
[简单任务每日刷新。本此任务,仅限首次完成。奖励:新手礼包。已发放,待领取]
[困难任务:放学了……妈妈……妈妈呢?]
[与你的第一位被记录者合影留念。奖励:获得第一页手账,可记录村庄、合影者、对话的记忆。]
[地狱任务:祂的怒火永不熄灭,直至烧光仇敌,或与世界共同消亡……更正,信息未知,待探索]
[待探索,前置任务待启动。奖励:获得一页手账,及未知奖励。]
[任务刷新……现在的你不行哦,真是的,你自己没成长点刷新我比你还急)]
嘉夜面前还出现了对话框。
[任务选择:简单?困难?地狱?]
[强烈建议地狱任务……哎穷鬼要如何一夜暴富]
嘉夜对自己的幻觉感到大为震撼。也许这不是普通幻觉,穿越许久以后,她久久未等到的金手指或系统,好像现在来了?但想起刚死过那么多人,三个选择里没一个看起来很正常。
已发放的礼包打开,也没有东西,嘉夜面前没出现任何东西。
果然是幻觉。
要是金手指,或高维系统,至少现在应该蹦出来一些食物吧,或者发一点技能点数,增加体质或开异能盲盒吧。
但打开礼包的行为,反而又触发另一段奇怪景象。
一个简易的小屋出现在她眼前。屋里算得上家徒四壁,只有一个凳子、一杯水、和一台蓝屏的大屁股电脑,中间坐着一个Q版的小小人,一脸愁苦。
[奇怪的小人在屋子里发愁,是否帮他解决他的烦恼?点击使用礼包]
智熄了,服了自己了。
别人的幻觉不是心想事成,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现所处的情况这么恼人,她的潜意识居然只想玩什么养成小游戏?她真是精神病这么严重了吗。
嘉夜点了,用,点点点又挨个三任务全点!也许她的精神病没想到正常的自己居然更癫,界面似乎颤抖了一下。
乱点点完,她彻底忽视了这东西。
她没看到,屋里的小人坐起来,电脑亮了蹦出一行字:“恭喜获得神秘的眷顾,幸运 1,降温中……”
“你的破烂居然又可以运行了……该换就换吧穷鬼。”
没用的奖励界面出现后,只过了三五秒,嘉夜对做手账的闲情逸致的系统看都没看。
她赶紧拉着:“斑乐特,手上找点家伙事儿,长的,铁锹或长棍。那种东西烧的不适木头和身体,我们看不见它,它不会伤害人的身体但它靠‘吃灵魂’为生,记住,绝对不能被它近身。”
斑乐特没二话,照搬,然后迅速跟紧嘉夜,远远离开那个死过人的火堆。
但人的教训总是不相通。
不远处,又一群人在风雪中升了火堆。
这个火堆,柴火更多,柴堆更高。
嘉夜陡然感到一股恐惧无可回避的爬上大脑,灌满全身,不祥的预感在心里爆炸。她甚至没得及重那群人吼出来。
满目烈焰瞬间爆燃,火光冲天。
起立的惨叫声中,着火的人……噼啪的炸裂声……熏黑的地面房屋,黑色的浓烟瘴雾笼罩天地……
这里还是村子。
她没看见斑乐特。
奔跑的人。,尖叫的人,挣扎的人,大多数人嘉夜完全没在考试中认识见过,他们穿着层层包裹的厚实衣物,并不像农户只穿黄麻布便于种地劳作的男爵镇。
屋舍倒塌,铺面来的热浪。令人口鼻灼痛。
嘉夜看见一个见过的面孔,被倒塌的屋舍火星引燃,那人在火焰中乱跳、扑倒,但几次呼吸后那人就缓缓倒地。几息中,一个活人只剩下地上一具蜷缩的焦尸。
热气熏过她的脸,她捂住口鼻。家畜在四处窜逃,庇佑信众的教堂在大火中天顶轰然倒塌,嘉夜全都躲得远远的。很显然,遇到火沾上火的结果就是死。
但无论如何,在火场中心四面八方都是高温,隔空的高温灼得人浑身痛,根本没有逃路。
水镜中,不是切换的情景又轮到嘉夜。老师佩拉看着她站在雪地中一动不动:“那个孩子。她又陷入谵妄了。”
“不用多担心。等她已经谵妄过一轮了,看起来抗性还不错。”
嘉夜四周火场中,火焰没有任何一个缺口。
她被困在中间。
十步外,一座燃烧的煤块堆,飘出飞溅的火星,转眼,就飞到嘉夜眼前。
那颗火星很安静,周围的人也不再惨叫,嘉夜已经直挺挺地不动了,她自己却感觉不到,她正目光凝滞地盯着空气中的一处,恍恍惚惚。
恍惚中,嘉夜清澈的瞳孔上,却不是四周白雪皑皑的荒村,而是另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
异常异常盛大的篝火晚会,正在夜幕下展开,嘉夜望着温暖的篝火,雀跃的火焰,另一个世界清晰地覆盖在她眼睛的倒影上。
夜空下中,火焰吮吸着中间搭成篝火的一捆捆粗壮木柴,围绕着那纤长扭动的火苗的是一群同样欢呼扭动的黑色身影,它们突然出现,它们拉着手绕火焰转圈,最后与高涨的火柱一同摇晃,一同闪烁。细看,那一捆捆木柴竟然有一些模糊的面目。
嘉夜不敢出气,呼气都怕出声引来它们,看得心惊。
但黑影们并没停下,它们转圈,跳着舞,身后篝火照出的阴影逐渐拉长,向周围蔓延,整个荒凉黑暗的世界,似乎就在火光中被这些旋转的影子占据。
嘉夜却突然感到一阵冰凉,不知从何而来。
眼前的世界突然分裂,像一张纸从中间剖开,一层变成了两层……一边,是火势渐小开始变得凄凉的火候荒村;另一边,是黑夜下惊奇癫狂的篝火狂荒。
嘉夜一阵阵眩晕涌上头。她的脑子像塞进离心机,两边的画面同时在拉她,她的脑子随时会被扯出来。那阵冰凉似乎缓解了她的症状,她不知道,只祈求能更多地投入降温,但那冰凉凉似乎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篝火边的黑影们意识到不对。
它们的粮好像,会跑?
黑影们停止旋转。篝火下方木料变少,它们虽然是人形却薄薄的一片纤细如纸,急于捕捉猎物就不再隐藏,薄瘦的双脚如纸片插入土中,原地转身,身体越来越长,越长越高,缓缓转向了黑暗中一直静静躲藏围观的人类。
大量恶意倾斜而来!未知的惶恐让嘉夜后退一步。
黑影的脸暴露在嘉夜面前,它们正面与背面一样,一片焦黑,模糊漆黑的面孔中,藏着不明显的燃烧的裂纹,裂纹下似乎涌动着忽明忽暗的熔岩。
嘉夜被定在原地,不能跑动,不能离开。
一圈火焰从黑影们脚下燃起,一条火线燃烧出来,向嘉夜窜来,像点燃了汽油一样眨眼就要到达,决策只在一瞬间,嘉夜在火苗抵达同时插下手中的木棍,木棍正中在火线的顶头,嘉夜一感觉到能跳开就拼命扑向了旁边,而她身后,火焰冲高之上,瞬间吞噬了整根木棍。
嘉夜回到了荒村,眼前却不是熟悉,而是一破屋的内部。那阵冰凉凉的感觉传来。
一个银白的头顶映入眼底。
嘉夜站在昏暗焦黑的木屋里。
她指手上,是冻成冰的血痂,现在,正被含在彻骨如冰却异常鲜亮殷红的薄唇里,细细吮吸。
小剧场。
今天晚饭吃什么。
嘉夜:你下午吃冰棍了。
还饿嘛……(贴贴蹭蹭)一口,我就再来一小口
亚伯特:草了识海了,为了给我喂狗粮这些人什么手段都上的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血夜的友谊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