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润医院的案子压在专案组每个人的心头上。
先是钱梓和吴浩如同人间蒸发,轮煞会的线索指向海外,追查艰难。
后是阿青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尽管解珩安和警员们日夜不休,案情进展却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这都把大家愁的不行。
就在这种发愁压抑的氛围中,城西又报来一起星河剧院的命案。
这起命案如同在沉静的湖面上抛了一颗石子,骤然打破了僵局。
“死的又是个年轻女孩……”前往剧院的警车上,蔡铭溪看着刚由现场传来的照片,他眉头紧锁。
“手法还是这么的……怪异。”
解珩安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在全力追查轮煞会与钱梓吴浩的节骨眼上,突然发生这样一起引人注目的凶杀案,真的是巧合,还是……有人想转移警方的视线,给他们提供逃跑的机会?
他们刚到剧院,就有一个现场民警走过来汇报道:“死者叫林晚晴,22岁,是星河剧院芭蕾舞团的替补演员,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打扫化妆室卫生的阿姨,敲了几次门都没动静,打开门就……”
解珩安了解完情况,戴上口罩鞋套拉开警戒线就走了进去。
剧院后台的化妆间,属于林晚晴的“舞台”被完整保留着。
这时,何羡已经完成了初步尸检,正指挥着助手将尸体抬上运尸车。
“死亡时间在昨晚的10点到12点之间,一刀毙命,凶器是那把银质拆信刀,凶器上没找到指纹。死者生前没有遭受性侵,体内也没常见毒药物。”何羡言简意赅地向解珩安汇报,“现场被打扫过,很干净,除了该有的,几乎没留下多余的痕迹,这次的凶手很谨慎。”
解珩安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那个被精心布置的现场———洁白的舞裙,精致的妆容,梳的一丝不苟头发,芭蕾舞者的姿态,以及心口那抹刺目的红。
这是一种仪式感……
蒋彤系统的收集证据时,发现化妆台上倒着一个相框,下面还压着一张相片,她把相框扶起来。
那是林晚晴和一个男人合影,两人笑得灿烂,但相框玻璃碎了,相框里的照片被从中间撕开,男子的那一半不翼而飞。
“两张一模一样的照片,为什么这张照片却完好无损?相框里的照片却是被损坏的?他,出于什么心理?”蒋彤嘀咕道。
而且,被压在下面的相片看起来很新,像是刚印不久。
此时,郄浔正蹲在垃圾桶旁,小心翼翼地用证物袋装起那张划满红叉的节目单和写着“悔”字的碎纸片。
他站起身,走到解珩安身边:“队长,这是一张被丢了的《天鹅湖》节目单,这个节目单蹊跷的地方就在于,有人在角色“奥杰塔”的介绍旁,用红笔狠狠的画了个叉,力道很大,把纸都划破了。”
而“奥杰塔”的扮演者,标注的名字是“苏雨晴”。
星河剧场那个当家首席。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睡袍、头上还裹着干发帽的漂亮女子在同事的陪同下跌跌撞撞地跑来,她就是舞团的首席苏雨晴。
她刚看到化妆间内的景象,她脸色煞白,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晚晴……怎么会……”她有些站立不稳,靠在一个女同事的肩膀上,声音颤抖,“我们晚上还一起排练……她还说……说她终于有机会了……”
“有机会?有什么机会?”解珩安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苏雨晴泣不成声:“团里……团里原定的替补生病了……导演说……说明晚的演出,让晚晴上……她等了三年……等了三年才等来一次跳主角的机会……”
“那她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结怨?或者,有什么异常?”解珩安问。
苏雨晴茫然地摇头:“晚晴性格很安静,甚至有点懦弱……她从来不和人争什么的……除了……”她突然顿住,眼神有些闪烁。
“除了什么?”
“除了……对她的男朋友……”苏雨晴低下头,“她男朋友……控制欲有点儿强,不喜欢她和别人来往,尤其……尤其是男性。为这个,他们吵过几次架。”
“她男朋友叫什么?在哪里工作?”
“叫陈昊,是个自由摄影师。”苏雨晴回答的很利落。
解珩安立刻示意蔡铭溪去查这个陈昊,然后把他请回局里。
一个等待了三年,终于看到梦想曙光的女孩,会在演出前夜自杀吗?几乎不可能。
那么,谋杀的可能性急剧上升。
回到局里,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两个案子像两团纠缠的迷雾,让人透不过气。
技侦办公室,朱尔愈顶着鸡窝头,双眼通红地盯着屏幕。看到解珩安和郄浔进来,他立刻招手:“解队,郄顾问,有发现!林晚晴那个加密博客破解了!”
屏幕上显示着林晚晴私密的网络日志。最新的一篇,写于昨天下午:
“终于等到机会了……明晚,舞台属于我。我知道这机会来得并不光彩,甚至……带着代价。但我不后悔,我必须站上去,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看到林晚晴,不只是永远的替补!……只是,有些对不起雨晴姐,她一直那么照顾我……还有他,希望他不要再逼我了,我真的好累……”
“代价?他?”解珩安捕捉到关键词,“能锁定‘他’是谁?陈昊吗?”
“正在交叉比对博客里提到的所有信息。”朱尔愈敲着键盘,“另外,解队,通润医院那边,对永康化工的摸排有反馈了。”
他调出另一份报告:“永康化工近三年的部分管制类化工原料,确实有几批流向不明,单据签名很模糊,追查下去发现接收方是一个皮包公司,法人代表……查无此人。但有趣的是,这个皮包公司注册地址所在的写字楼,其中一层,半年前被一家文化传媒公司租用了。”
“文化传媒公司?”郄浔敏锐地抬头。
“对,这家文化传媒公司,主要的业务之一,就是承接各类商业演出和……剧院活动的宣传策划。”朱尔愈看向解珩安,“而星河剧院,上个月刚结束的周年庆典活动,就是这家公司负责的。”
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似乎将星河剧院和永康化工,乃至通润医院背后的阴影,联系了起来。
这时,蔡铭溪一脸疲惫地走进来,手里拿着询问笔录。
“问得怎么样?”解珩安问。
“苏雨晴情绪很不稳定,反复强调和林晚晴情同姐妹,对有人杀害林晚晴表示震惊和悲痛。但她承认,知道团里决定让林晚晴顶替她演出后,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但绝对没有因此怨恨,更不可能杀人。”蔡铭溪顿了顿。
“至于陈昊……这小子有点滑头。承认和林晚晴是恋人关系,也承认因为林晚晴和舞团其他男性走得太近而发生过争吵。但他提供了昨晚9点到11点的不在场证明,在酒吧和朋友喝酒,有监控和人证,时间上很难作案。”
“酒吧离剧院多远?”郄浔突然问。
“开车不堵的话,十五分钟。”蔡铭溪回答。
“时间并非完全不可能。”解珩安沉吟,“但他如果有心作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时间证人吗?”
“还有,”蔡铭溪补充,“陈昊提到,林晚晴最近似乎心事重重,接到过几个神秘电话,有一次他隐约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很凶,好像在威胁她什么。但林晚晴不肯告诉他具体情况。”
神秘电话,威胁,博客里提到的“代价”和“他”……那林晚晴的死,似乎并不简单是情杀或同行嫉妒。
解珩安走到白板前,将星河剧院案子的关键信息罗列出来,与旁边通润医院的案子并列。
“永康化工的原料,通过皮包公司,流入可能与剧院活动有关的文化公司。林晚晴死前接到威胁电话,博客提到‘代价’。现场充满仪式感,凶手冷静谨慎……”解珩安的手指敲打着白板,“你们觉得,这像不像一种……警告?或者,灭口?”
郄浔凝视着白板上林晚晴的照片,轻声道:“如果通润医院的实验室是轮煞会筛选‘候选人’的据点之一,那么,林晚晴会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触到了什么?或者,她本身就是……被筛选的对象?她的死,是为了防止她泄露什么,或者,单纯是为了干扰我们的调查方向?”
这个猜测让办公室陷入一片寂静。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凶手可能并非单纯的情敌或竞争者,而是来自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名为“轮煞会”的黑暗组织。
“蔡铭溪,继续深挖陈昊和苏雨晴,尤其是他们是否与永康化工、那家文化公司有任何关联!朱尔愈,全力追踪打给林晚晴的那个匿名号码,以及博客里提到的‘他’!蒋彤,重新梳理现场物证,特别是那些不属于死者的纤维和纸片!”解珩安快速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何羡那边,催一下更详细的尸检和毒物检测报告,重点筛查是否有新型精神活性物质的残留!”
他转向郄浔:“你跟我去一趟那家文化传媒公司。”
“是!”
众人领命,隶荷刑侦支队再次忙碌起来。
两个案子,两条线,或许最终指向的是同一个黑暗的源头。
而林晚晴,这个梦想终于照进现实的女孩,却在前一晚,惨遭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