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乐然带他去到停车场,按响了手中的车钥匙,只见不远处有车灯闪烁两下。陈星曜仔细看了一眼是一辆纯黑色轿车,一个圆形的三叉星图案和标着GT50字体显眼的展示在车尾部。程乐然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又用右手替他挡住车顶,待陈星曜坐上车后,俯身替他系好安全带才放心将车门关上,走到驾驶室那边。
陈星曜望着车内的灯饰亮起,有些震惊到了。
这也太华丽了吧...
他抱紧怀里的小猫对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要是小猫会掉毛…你的车上…”
“没事,只要是你我都不介意。”程乐然朝他笑着道,又往那屏幕上点击播放的歌曲,正好是那首MC的《世一》。
说到最爱你,请颁一个世一给我。
即使爸妈教我,谦虚些不会错。
爱你,非要第一不可。
车外黄色路灯投射进暗黑的车厢内,照射到程乐然的侧脸,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光芒,恰到好处的鼻梁,完美线条的下颚轮廓。他单身撑在车窗旁托着自己的侧脸,另一只手放于那方向盘上,眼神中尽是对于一切事物掌控在自己手中的自信。
刚好到了天枢观门口,程乐然将车停到了附近的停车位后,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驶位置。替他打开车门,刚想上手帮他解开安全带却被他将手中的猫咪又塞到他怀里。陈星曜瞥了他一眼,自行解开了安全带,长腿安全着陆于地面上,关上车门便是直径往观内走去,丝毫未管抱着猫咪的程乐然,程乐然望着怀里的猫咪笑道:“你看!你也被他抛弃了!”猫咪望着他“喵”了一声,表示赞同。
陈星曜先是往水池那净了手,又往神台上点了三支灵犀香,拜了三拜,那位老人慢慢的显现出来。
“喵!”程乐然怀里的小猫看见老人拼命挣脱着,程乐然会意把它放到地上。只见那小猫扑到老人身上,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小猫悻悻的“喵”了一声,只是安静的趴在老人脚边,老人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她隔空摸着猫咪感叹道:“你还活着…我就要走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也不知道你会过得怎么样。”
陈星曜走过去蹲下摸着小猫的肚子对她说道:“您放心,它既然进了我这观里我便会对它负责。”
老人听闻此言,眼里尽是泪水“谢谢你..”突然眼里又闪过一丝担忧便问道“我儿子..他会怎么样?”
陈星曜抬头望着程乐然喊道:“程sir,今天的两个主犯会怎样?”
“终身监禁。”
老人眼里忽然有些震惊但又很快暗淡下来“我早就知道他的目的,也是我自愿踏上那个天台。我受够了那些护士的折磨,你说我们究竟是做了什么错事,让我们在最后这一段时光里备受折磨?后来我想通了,我的儿子所犯下种种过错,全是因为我没有好好教他。那我便用我这条命以身作则,只望他以后能将这份痛苦和愧疚铭记于心。”
“然若无因果之牵绊,人焉能入得尘世?借父母之胎生我身,世间之明灭现我心。”陈星曜边和小猫玩闹着边说道:“故我见、我贪、我嗔、我爱、我痴,一切烦恼纷至沓来,种种生老病死苦、求不得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未曾断绝。人生祸福,皆由心造。”
老人不知有没有听明白只是对他鞠了个躬,眼里像是在回忆着过往的种种经历,人生若那走马灯般一篇篇翻过。从出生落地的那一刻所有因果便已有了结论,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始终贯穿着人生,是坠落在这尘世间的人们避不开的磨练。而我们该做的,应该是在这些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中找寻自我、完善自我,而不是越陷越深最终迷失自我,成为炼狱中的恶魔。
“时间到了,该走了。”陈星曜未抬眸依旧跟地上小猫玩闹着。
霎那间老人的灵魂散化在空中,程乐然未觉惊奇而是一直倚在那门口望着和小猫玩闹的陈星曜。
“倚在那干嘛?”陈星曜一脸无奈的抬头望向他。
“想问问小道长,我和猫咪一同进入了你的观里,你怎么只对小猫负责?”程乐然走了过来脸上就差写着“那我呢?”三个字。
“猫咪可爱,我喜欢。”言下之意是你不可爱,我不喜欢。程乐然听后有些生气将蹲在地上的陈星曜一把捞起“你个小没良心,今天谁救了你?”
陈星曜刚想往他的手上抓去,却看见他手腕上包扎的白布,轻轻掰开他的手指道:“算了,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请我吃一顿饭。”程乐然说罢便搂着陈星曜的肩膀将他往观外带去。
“哎!哎!小猫还在观里!锁门!锁门!!”陈星曜被他手臂紧紧的扣住,挣脱不开只能作罢。
小猫见状起身对着两人背影发出阵阵长啸,控诉两人将他抛弃。程乐然用脚将门关上,陈星曜则是从陪伴拿了一把长锁将门锁扣上后,程乐然又直接抓住他的手臂将带往马路上扯去。不一会儿,程乐然便将陈星曜带到附近的一家大排档。
“老板,要这个、这个、这个。”程乐然笑容满面用手往那菜单指了几道菜。
陈星曜看到这一幕又看看自己银行卡app的数目,心里发出一声长叹。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又将气叹了出来,将自己的碗筷包装薄膜戳开,又将碗、碟、杯子叠在一起刚想拿茶壶倒水,却被程乐然抢了过来。程乐然将他的碗拿了过来,用热水一个个烫过之后才整齐的摆放在他面前。
“喝啤酒吗?”
陈星曜转过头去刚想制止他,却被程乐然真挚的眼神给震惊到了。
“老板,再加两支啤酒!”还未等陈星曜说话,程乐然已经朝那边的老板喊道。
“来咯!白灼罗氏虾、黑椒牛仔煲、避风塘炒蟹、虾酱通菜,还有两支啤酒。”
当菜摆上桌的时候,陈星曜有了一种破罐破摔的想法。观里实在是没什么来源,来找他算卦的也是寥寥几人,只能支撑他平常吃一个茶档套餐。今天早晨例行给自己算一卦的时候,已经算出有破财之象,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等着他。
程乐然将倒好的啤酒递到陈星曜面前,陈星曜接过啤酒望着那冒着气泡的黄色液体愣了一下。从小爷爷对他就非常严格,他从未接触过烟酒玩乐之类的娱乐项目,只是不停的学习经书和卜卦。也是在中六时和程乐然玩在一起后,才尝试到很多新奇的东西。
程乐然拿起自己的酒杯往他杯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发现陈星曜还望着酒杯发愣,便托起他的酒杯往他嘴里灌去。
“嗯!”陈星曜将啤酒咽下肚后骂道:“程乐然!你干嘛!”
“看你不喝想帮帮你。”
程乐然笑着拿了一张纸巾往他嘴巴和脖子处擦了擦,擦到脖子时他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也跟着上下滑动着。陈星曜感受到他对于自己脖子的注视,抢过他手上的纸巾自己擦起来。
“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
程乐然望着他笑了一下,又夹了几个罗氏虾放到碗里,又用湿巾将手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才拿起虾慢慢的将虾壳剥开。
“你后来就一直待在观里吗?”
陈星曜吃着通菜被他问道又抬起头望向他“嗯?”然后又将通菜一点一点送入嘴里吞了下肚才道:“是啊,这个观没什么人知道,来算卦的人少之又少。”言外之意是我真的没什么钱,不知程乐然有没有听懂。
“放心,我刚刚去洗手时给过钱了。我堂堂程氏集团少爷,还会讨你的口子?”程乐然将剥好的半碗虾放到他面前,又将他的空碗拿了过来。
“嗯?”陈星曜望了一眼虾又望向他。
“你以前不是说过,不爱吃虾是因为懒得剥壳,不爱吃鱼是因为懒得挑刺。喜欢喝香草星冰乐,喜欢吃m记的双层芝士汉堡,喜欢吃旺角的芒果糯米糍,还有…”程乐然举起手中的酒杯回忆道。
只见陈星曜学着他托起酒杯往他嘴里灌对他骂道:“闭嘴!!”
“哎!你!”程乐然拿纸巾擦着自己的衣服“倒是学得真快啊!”
“该干嘛干嘛去,别老回忆从前!还有,”陈星曜瞥了他一眼,“我现在不爱吃芒果糯米糍。”
程乐然知道他不想再提从前那些事,便往他的酒杯上碰了碰:“好好,不提了,喝!”
待那月色缓缓往西方落下,街道上早已是空无一人。程乐然扶着喝得脸颊发红走路东倒西歪的陈星曜,还非要挣脱开他的手。
“想不到你醉了这么倔啊!”程乐然也不惯着他直接蹲下,将他背了起来。陈星曜也没再闹而是趴在他的背上,喊着他的名字“程乐然..放我下来..”
“还有意识?以后真的不能让你再喝酒了,谁都能将你带走。”
陈星曜朝他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谁说的,我没有走!是你走了。”说罢像是睡着了一样,呼吸渐渐平缓,又往程乐然的脖子楼紧了几下。
“你要掐死我啊!”程乐然骂道,他又松开了些才安心的趴在他的背上睡过去。
是我走了。
是我不够坚定,如果我能坚定一些,如果当初的我有能力帮助你,那我们是不是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风吹落了绿叶,飘飘然地落在两个少年身边。校园广播真正播放着规训学生的校训,在那最热血沸腾的年纪,却被一条条不知是谁定下的规定束缚住。
“程乐然,你毕业之后考哪所大学?”少年时期的陈星曜吃着程乐然递来的芒果糯米糍,坐在学校舞台上晃着脚对身边的程乐然道。
“我…我妈让我考国外得学校。”程乐然望着空中的太阳,虽然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心里却觉得有些失落。
“嗯,也是。你是程氏集团的少爷,以后肯定要继承家族产业。”陈星曜虽是笑了笑,但眼里还是有些失落。
“你呢?”程乐然扭头望向他。
“我爷爷要我将天枢观传承下去,应该是考港内离家近的大学。不过我们可以经常手机联系!你过年过节回家的时候,记得来找我玩!”陈星曜咧着嘴巴对他微笑。
但在后来,是他先将我们的联系方式全部删掉,还为了避开他换了住址换了电话号码。是我先走的,但你也没有信守承诺。
程乐然把他在观门前放下,又往他身上口袋掏了掏,掏出一把钥匙将门推开后,又将他推进观里。只见那只小猫早已在那木椅上呼呼大睡,望见有人回来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又倒头进入梦乡。
待程乐然锁上门后,只见身后的陈星曜又扑到他背上嘴里嘟囔着:“背我!”
“好,上来!”程乐然往他面前半蹲下,陈星曜自行跳到他背上。没几步就到了神台,神台背后有一个拱形门。
“陈星曜,到了,你住的地方是在后面吗?”
陈星曜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朦胧之间往前面指了指“那边。”
程乐然用脚拨开布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厢房,房前还有一颗桃花树。天气渐暖,桃花也只剩几朵。程乐然将陈星曜放了下来,搂着他推开了厢房的门。
只见房间里只有一张木床,一个木质衣柜,还有一张靠在窗边的书桌。但却极其整齐干净,不染一丝尘埃。
陈星曜歪歪扭扭的走到床上,随后直接倒在床上。程乐然望着他摇摇头,又往旁边的洗手间走去,拿盆子打了一盆热水,拿了两条毛巾放到床边。他又将陈星曜拉了起来,用毛巾往他脸上糊去,闷的陈星曜往他身上直推。
“你干嘛!”陈星曜眼睛未睁开嘴巴却嘟了起来,一脸疑惑。
“给你擦脸,小醉猫。”程乐然边说边给他从脖子擦到背,又将他的鞋子和袜子脱下,换了一条毛巾给他将脚也擦了一遍。
陈星曜很配合但实在是太困了,在程乐然帮他脱掉外套的时候困得直接扑倒在他怀里。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他脸上缓缓掠过,那花香味瞬间弥漫在鼻腔内。那一刻,程乐然的心脏突然强烈的跳了一下,怀里的人有些温热,这温度好像会传染似的。程乐然遏制住自己的情绪,迅速将他平整的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鸟儿落在桃花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叫着。陈星曜搓了搓眼睛,又感觉头有些胀痛,摸了摸头发将头上的发绳扯了下来重新挽了起来。
“醒了?”程乐然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刚打包回来的早餐。陈星曜注意到他身上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回想起昨晚上有人帮他擦身子擦脚觉得大概是梦。
“你睡觉的习惯真的是很不好,早上起来我的手都麻了。”程乐然将云吞面摆到书桌上,又望见陈星曜好似被他这一句话震惊到愣在原地。
“怎么了?昨晚枕着我的手臂睡得太香了,香到现在还没睡醒过来?”他又提了一次。
“你..”陈星曜指了指他的衣服“你不是回家了吗?”
程乐然走过去边拽他过来边说道“我身为警察总不能酒驾吧?今早才回去了一趟,换了身衣服,顺路给你买了早餐。”
他又从衣服口袋里掏了一个盒子放到他面前“送你的,就当昨晚借住一晚的房租。”
陈星曜将盒子打开,全新的手机还是最新的款式,“程少,我这儿一晚的房租没那么贵。”
只见程乐然又将刚买的蜂蜜打开,拿起他的杯子挖了一勺,用热水冲开后递给他“那就当往后的房租。喝了它,我要回警局了。”
陈星曜接过水杯还未回过神来只是顺着他的话点点头。程乐然笑着揉了一下他的头发便往外走去。
往后的房租?这话什么意思?不是...我点头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