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随风飞乘,
春心受困于万般靓丽的人,
对视即永恒。
私藏是爱意无礼的囚困,
吻是,最短单位的虔诚。
——《偷吻的礼仪》,文/宝光相直
2025年11月21日首发于晋江文学城,感谢支持正版,祝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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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撞车的巨响回荡在长街,车灯爆裂,碎渣飞溅四散的瞬间,安全气囊全部弹出。
空旷的街道当场烟尘滚滚,一片死寂。
贝茜的意识溃散,远处的警笛和救护铃此起彼伏,她躺在废墟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
又是一年高考季,沪市第一高级中学照例,组织起考前动员大会。
操场上学生密集站队,年轻的脑袋一个挨着一个,交头接耳,带着人生重要考试临近的紧张和兴奋。
不过高三生贝茜不在其中。
她在班主任办公室。
报考电影学院的她已在去年底参加了表演统考,并通过了年初的专业校考。班主任老胡趁动员会的空当,单独叫她来确认志愿填报事宜。
“小茜,老师知道你艺考成绩很优秀,接下来的文化课考试至关重要,最后一个月你得加把劲啊!”
老胡百忙之中抽空劝学,挥舞着贝茜的档案信息表,动之以情。
贝茜抱着本五三,点点头:
“我爸爸已经请了更好的家教,让您操心了,我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骄傲大小姐唯独在成绩这件事上谦虚做人。
她从小热爱唱歌跳舞,享受周围所有人的艳羡赞许,喜欢做宇宙中心,正因此才报考了电影学院,一心走学表演当明星这条路。
但对比艺术,她的学习就显得很一般了。
班主任说的没错,文化成绩不过关还是进不了电影学院。
贝茜暗自叹了口气。
哎,人总不能文体两开花,努努力吧。
“行,等会儿你没事就先去操场集合,让班长管下纪律,我晚点到。”老胡把表格放桌边压住,对这个未来规划明确的小姑娘还是很有好感的。
“好的老师,那我先出去了。”
她刚离开,办公室里就响起小片讨论声。
教师们聊起贝茜,都对这位一只脚踏入大荧幕的校园小红人分外来电。
隔壁班新班主任开口感叹:“喔唷!嗰个小姑娘气质侬好,沪市艺考第一名是勿一样哦。”
“还是老胡运道好,小妹妹样貌顶漂亮,练过舞蹈身段老高级个,讲话又有腔调。”
另一边的数学组组长操着更纯正的沪语打趣,
“要是我屋里厢个囡囡,我勿要忒开心哦!”
连串的赞美从虚掩的门缝传出,落在贝茜耳里。
无论台上表演还是台下生活,贝茜每次离场都会习惯性放慢脚步,留意身后窃窃惊叹。
她眉梢微挑,满意而又稀松平常地,弯了下嘴角。
面带与生俱来的凌傲明媚,转身打算离开。
主任办公室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出门转过隔墙就是东走廊。
贝茜留心着里面的说话声,忘记注意看路,转头时被迎面抵近的一道黑影恍了神,吓住脚步。
猝不及防扑袭过来,是一段淡淡的冷杉调青苔香。
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冒失,那道影及时偏让半步,避免撞上她。
像是两颗行星危险错轨,极近、极近地交接。
莫名的熟悉感在作祟。
由于身高差距,贝茜在几秒的刹那里,目光只瞟到对方领口。
那副清厉的锁骨最先惹眼。
线条感利落地横亘在颈项下,连接宽阔平直的肩膀,优越高挑的骨架稳稳撑起他身上那件简单黑T。
挺括垂顺的衣底,隐约透出几缕少年人的肌肉线条。
并非贲张的鼓块,而是山峦余脉般流畅起伏,沉寂了勃然的劲力。
黑色领边收线紧密,点缀一条Santos de Cartier斯巴达素链。
白金项链设计冷静而克制,在他极简穿搭中又恰如其分。
如一弯月牙倒映在没有涟漪的夜河。
贝茜脚步凌乱地避让,抬眼,才刚瞥见对方鼻侧那颗清淡又性感的浅褐色小痣,就擦肩而过。
直到年轻男人迈进她身后的办公室,她才如梦惊醒,猛地回头:
宋言祯??!
他怎么回来了?
怪不得她刚才还没认出他,就燃起一股无名恼火。
这人的自恃清高,寡冷难接触的样子,她从小到大最最讨厌!
她犹豫着要不要一走了之,办公室里又响起一阵盛赞。
“这位是……哦!你就是宋言祯呀?幸会幸会。”最先说话的还是刚才夸贝茜的年轻教师。
他才刚来一中执教半年,当年胡老师班里有个顶级学神的传说就已经听烂了。
宋言祯声音很低,回答了句什么,不太清晰。
贝茜贴近门口仔细听墙角。
见过宋言祯的老师就没有不夸的:
“侬晓得伐,这是沪上医药科技【松石集团】唯一继承人,几代都是医学大拿,真正的高知世家。”
“人家自己才厉害嘞,16岁拿IBO金牌,全国中学生创新研究又获得生命科学一等奖,神仙水准。”
“难怪高一就被沪市医科大学破格保送,提前招录走啦。”
宋言祯单论背景就逆天,偏偏老天爷追着他喂饭。
在同龄人备战高考的时候,他已经攻读医科两年之久。
隐在门外的贝茜撇撇嘴“嘁”了一声。
刚刚都还在背地里夸她的老师,现在看到宋言祯简直个个忘情,争相称赞欣赏,完全把她抛诸脑后了。
这种风头被抢的感觉,自从宋言祯高二上学期离开,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她心急地从窗户边悄摸摸探头,往里面看去。
男生背影静立在下午的夕光中,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日辉喧嚣地蔓延到他周围,然后悄然消弭于他微冷的气场中。
安静,沉冷,矜骄,贵不可攀。
老胡对他客客气气:“小宋来了,主任说过你今天回校参加动员会,给同学们做宣讲。”
宋言祯只在他班里一年,但足以辉煌他整个教学生涯。
毕竟天才的脱颖而出,不是因为他教育方法好,而是因为他运气好。
“胡老师。”
这是她听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隔着玻璃传来。
度过变声期后,趋近成年男人的深沉低缓,带着些微磁石质感:“主任让我来找您拿发言稿。”
老胡从抽屉里翻出一册演讲稿,交到他手上叮嘱:
“知道你在医大课业忙,还有半小时你熟悉下稿子,上台照着念就行。”
看见他对老胡点头致谢,贝茜赶紧缩回脑袋。
漫天的褒奖没能阻滞宋言祯来去行踪,他长腿带风,折返拉开门掀起小阵气流,吹拂了贝茜额前的发丝。
随着人走出来,门扉再次轻声闭合,贝茜的声音在同时响起:
“哟~,保送生回来啦。”
话音悦耳,语气却是带着挖苦的笑讽。
表扬没能让宋言祯停留,恶言恶语自然也不能。
听到她开口,男生只是动作稍顿,旋即松开门把手,转身离开。
哟嗬?
贝茜直起身子,不可置信地鼻腔吭笑。
“怎么?当两年大学生,眼界高了,连发小也不认识了?”她抱着书跟上去,追在他身后质问。
其实贝茜尾随得有点吃力,许久不见,这人又长高不少,行走步调昂阔流畅,一步能顶她两三步小跑。
蓬松的侧编麻花辫搭在肩头,随她下楼的步伐灵动跳跃,她盯着他侧脸,皱眉抬高音量:“喂,你哑巴了吗?”
她不觉得宋言祯有什么厉害,但让她拳头砸在棉花上那样如鲠在喉,宋言祯从来都最在行。
看着他大步走出教学楼,被无视的感觉更让她来气。
跟随他转到林荫道上,贝茜带着细喘,再也忍不住呵斥:
“宋言祯!”
前方那条修挺的背影终于停驻,侧眸看她:
“在跟我说话?”
日晕斜洒,游弋在他宽直肩脊,辉煌光色近乎华美,化作他薄削轮廓上一层流动的金纱。
他微微回头,似是略带凉意地笑了:
“还以为你不记得我的名字。”
一句话惹得贝茜瞬间咬牙,果然是故意的!
“这里有别人吗?我一直在跟谁讲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
“说话前先叫人,懂?”他无心纠缠,不给她发脾气的机会。
她梗着脖子不服气,“我凭什么要先叫你?你看到我都没……”
他再次打断施法,“礼貌是小明星的必修课。”
贝茜圆润漂亮的耳朵染上愠怒的薄红。
他怎么知道她要当明星的?
肯定是刚才在办公室看到了她的报名信息。
不光不让她把话说完,还偷窥她隐私?还以此暗讽她?
“你说谁没礼貌啊?你装聋作哑一句不回就很有礼——”
手机铃声替他截止住她的话音,他根本没打算等她说完,抬手接起电话:“师兄,你说。”
贝茜快要气炸了。
一口恶气憋在胸腔,她忍不住在他打电话时蛐蛐:
“嘁,你大学同学知道你是这种人吗?表面光风霁月人五人六的,实际孤僻又傲慢得要命,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似乎不想被她的嘀咕声干扰,宋言祯一手拎着演讲稿,一手接着电话,信步走向路边停着的Aston Martin,斜倚在车门边。
虽然是同龄人,但宋言祯虚长贝茜几个月。
她高考后才过18岁生日,而宋言祯已经有了驾照和自己的车。
贝茜攥紧了握拳的手:
“不就是保送,有什么好傲的?”
可他们的差距不只是几个月的年龄,也不只是保送。
她听说过,他刚进入大学就被德高望重的导师早早选中,和二十多岁的研究生们同台竞技搞科研。
贝茜心绪闷堵烦躁,盯着他讲电话时认真的姿态,与对方讨论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课题。
这个年轻人正处于“意气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最英姿如玉的年纪。
一颗痣悬在高挺鼻梁的左侧,为他增添遥不可及的神性美感。
宋言祯光站在那就是耀眼的,可她偏不想让他那么耀眼。凭什么从小住对门,上同一所学校,她总处处被压一头?
她走近过去,双臂环胸对着他扬起下巴:“既然你这么忙,还特地回来做什么宣讲啊?”
他从电话里抽空听她的问题,又只是撩起眼皮睨了她一眼。
随之而来的空洞沉默,让贝茜不知道他是在专心听电话,还是在思考问题的答案,
又不回答!
贝茜真是被他气笑了。
“跟你说话呢,”眼见宋言祯要调转方向,她一个闪身又怼到他面前,
“你这种没参加过高考的人,居然要动员高考?你不觉得可笑吗?”
“嗯。”
一声懒散淡漠的鼻音在应和她。
他半觑着她,眼神带着不清明的戏谑。
模棱两可,分不清是对电话,还是对她。
“你个混蛋!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被他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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佻态度气到上头,刹那气血翻涌,贝茜猛然冲动地打落他手中的发言稿。
啪地,挥落它时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用回形针别成一沓的文稿很轻易就被打散,纷纷坠地前,被风卷席得四处飘扬。
这一刻时间如同翩飞的纸页,哗啦啦地弥走。
贝茜也被自己惊住了,站在原地怔愣半晌,许久才敢抬眸试探瞄宋言祯的脸色。
出乎她意料的是,宋言祯在起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目光低垂,凝着飞远的纸张。
然后,视线移到她脸上,整个人沉静到冷酷。
“嗯,这部分等实验结果。”他甚至不疾不徐把电话讲完,
“先挂了,”他说,
“我这儿有事要处理。”
通话掐断,他握着手机的手缓慢下落。
贝茜固执地抿着唇一言不发,怒气和忐忑委屈都写在脸上。
是了,相较于还穿着青涩校服的她,他早已精通于隐藏情绪,被惹怒后的语气都十分稳淡:“我有对不起你没?贝茜。”
他只半步就逼近过来,悬殊的身高差压得贝茜喘不过气。
紧张令人感官放大,她不合时宜地嗅到,从他衣服散发出隐约的杜松子尾调香。
贝茜紧了紧怀里的习题书,没说话。
下一瞬,书就被人轻松抽走,伸手想抢回,书却先一步被宋言祯举高。
“公主病和胜负欲,改掉一个,行么?”
他这才开始跟她说话。
不,准确说,是开始反击。
宋言祯拎着她的数学五三,随手翻开几页嗤笑:“就这种用功程度,你拿什么和我比,嗯?”
“还给我。”贝茜知道理亏,偏偏她最听不得自己比不过他的说法,只有踮脚气愤地去够她的书,
“我能考上心仪的学校,不用你来说!”
“是不是报了表演系,所有人都该把你当明星捧着?”宋言祯轻易避开她,随意把书本脱手丢远在路边。
贝茜看着自由落体的书,瞪大眼睛。
“你…”
下意识想过去拾起,细腕却猛地受到攥扼,被男人拽回身前。
“不准捡。”他字音低缓有力,“给我把稿件先找回来。”
千娇万宠的小姑娘哪里受过这种屈辱,咬着牙跟他犟:“要找你自己去找,你不是很厉害吗?有本事不用稿子临场发挥啊。”
毫无作用地扭动手腕,试图和185以上男性的握力抗争,结果自然是弄痛自己。
“松手!”看他纹丝不动,她越发急躁起来。
宋言祯居高临下审视着她:“原来你也知道不好受。”
像是落网的猫,贝茜越疼痛越挣扎,越挣扎越委屈,眼尾鼻端染上鲜润的红,双眸蓄雾。连控诉的哭腔都带了颤儿:“你放开……还不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太过分……”
不知是出于不耐烦还是别的什么,宋言祯拧紧眉头,一把扣捏住她软嫩的下巴,骨感坚硬的指端上,溢出她柔如绸缎的颊肉。
她咬紧下唇,耷拉的眼睫挂出晶莹泪滴。
天大的委屈。
“哭?”他的句意变得更加不容抗拒,“哭也得找。”
更委屈了。闪烁泪光里,她看见他唯一的配饰,那条银白色素圈项链,在他锁骨上折射出熠熠的星闪。
她听见他说:
“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贝茜。”
……
**
等视线重新聚焦,天花板的茫白占据大半意识,挂满的吊瓶架有节律地晃动。
滴答,滴答。
药液从透明长管流入身体,消毒水气味钻进鼻腔。
贝茜惊然醒神,一个打挺坐起来。
猝不及防起猛,眩晕上涌,身子一阵不受控制地摇晃。
适时,一只大手从侧旁出现,握住她的手肘将人扶稳。
这只手骨节漂亮得近乎锋利,冷白皮肤下,淡青色脉络绵延蛰伏,随动作跳凸出狰狞的力量美。
无名指根,圈戴着一枚男士婚戒。
很眼熟的一只手,跟记忆里抓住她不放的那只手一模一样。除了婚戒。
哦。
贝茜抬头一看。
原来就是同个人。
就是宋言祯!
“干嘛呢你宋言祯,你怎么还……”换衣服了?
这人不是穿着黑色T恤来的吗?怎么现在西装革履的。突然换季了?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又一阵不清明的头晕,连同被他扔了书后气哭的感觉也变得模糊。
“贝贝。”
宋言祯坐在她病床边,突然开口叫她。
贝茜抖了下,肌肤上的颗粒感蛇一样爬满脊背。
贝贝?叫谁?她吗?
这么恶心的称呼,想整她?
男人的风姿样貌脱离了她残破的记忆,已经全然褪去少时清泠,变为完全熟龄的深沉冷感,四平八稳。
唯独眼里血丝和泛青的胡茬流露疲惫。
他嗓音涩哑,再次叫她:“贝贝,我会负责。”
“我怎么了?”她想问负什么责,刚醒来的脑袋暂时没转过弯。
宋言祯默了一瞬,简短道出:“车祸。”
贝茜也沉默了。
“所以…你说要负责……?”她联系前言后语,得出一个令她拍案而起的结论,唰地抬手指住他鼻子大骂,
“好哇!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小子撞的我——”
“我是说,你肚子里的孩子。”男人扣住她激动挥舞的手腕,他们的姿态和往昔画面重叠,
他说,“我们的。”
贝茜:?
请问说的是中文吗?
不等她出声,宋言祯再次开口,字音清冷沉着:“我们不离婚了。”
贝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