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才国际的学生很少来自圣才附中的,我和蒋弈川就是这少部分人。原本他家里的计划是送他去美国读书,不知为何最后又决定将他留在了北京。
七月份的升学宴办的隆重,一些生意场上的合作方都借着这个机会打探着他们家的动向,推杯换盏间,都是些看不透的暗流涌动。他从容的坐在敬酒中心,俨然一副大人模样。我坐在主桌对面,隔着人群看他,看他不动声色的将旁边他那上小学的烦人表弟试图摸上酒杯的手按了下去。
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略过我,又漫不经心转了回去,他身上是拉弗兰德春季新款的简约风深色刺绣衬衫,与我同款。
他妈妈总喜欢用这种过家家般的方式,将我们打扮成外人眼里相配的一对,昭告着周围人她对我的满意。但他没有拒绝,我也没有。
入学考试时,我们依然是人群中穿着相衬的两个人。在那个尚存暑意的九月,成绩公布后,学校迅速进行了分班。
不出所料,他被分到了最优班。而我,在爸爸重金聘请的家教严格督导下,被分到了隔壁班。
一墙之隔,我再也看不到他上课时慵懒地支着脑袋的模样,也看不到他解题时无意识转笔的指尖。
我们的高中与初中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奉行快乐教育,一个则严格遵循早六晚十的作息。
可即便在如此紧张的时间安排下,刚升入高中的女孩们依然对美保持着执着的追求。
开学第一个月,校门口新开了一家精品店。老板是个时尚的姐姐,打扮酷似韩国女明星,店里也被她布置得极有格调。当时正值韩流风靡,这一切都格外吸引人眼球。
每天放学后,店里就挤满了女生。米言嘉也在其中,她热衷这些,人也长得漂亮。
那天她拉着我去店里,熟稔地和老板打招呼:"黎姐姐,最近有珂奇新出的唇釉吗?"
"珂奇的唇釉啊?暂时没有呢。不过我妹妹刚买了一支03号色的,还没拆封,你要不要看看?"
她手上动作利落,很快拨通了一个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孩刚睡醒般的声音:"怎么了?"
"你那支唇釉我先拿了喔,回头再补一支给你。"电话那头的人含糊地应了一声便挂断了。
两人就着那只未拆封的快递盒,在收银台前聊起最近的审美潮流,熟稔得如同知己好友。直到老板朝我们身后抬了抬下巴:"现在男生的主流审美我不太欣赏。门口那个男生,那样的长相才称得上帅气。"
站在门口的男生似乎并未察觉众人的目光与议论,又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这些如影随形的注视。直到看见我时,他才微微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这是蒋弈川一贯的风格。米言嘉说他是"摆谱男",整天板着张脸不知给谁看,宿舍里的其他女孩不认同,矫正她,“这叫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形容的不错,放在蒋弈川身上也确实合适,他对人的态度一向冷淡,我也习惯了他这些木讷的打招呼方式,只当他是情窦未开。
"好巧,你也来买东西。"
在周围女生探究的目光中,他朝我们走来,从靠墙的货架上取下一盒彩铅:"嗯,尤希说他的彩铅用完了。"
"那小子画成那样还坚持要当他的美术生?"米言嘉和尤希同班,虽然不是附中的学生,但她性格开朗,短短一个月就和我们打成一片。
彩铅是T H牌的。我不太了解这个品牌,但上次听老板提起过,她说她妹妹平时用的就是这个牌子,不贵,但耐用。当时她正蹲在地上理货,米言嘉凑过去闲聊了几句。
我的记忆力很好,连这些琐碎细节都记得清楚。所以当蒋弈川拿出手机结账时,我脱口而出:"他不是只用尤叔叔从国外带回来的那个牌子的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老板说过她妹妹很喜欢这个牌子,而我的话里似乎带着莫名的优越感。但天地可鉴,我绝无此意,我只是下意识的希望在外人眼里,我和蒋弈川存在一些别人没有的联系。好在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或者说,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别的事物吸引了。一个穿着清凉的女生趿着拖鞋从二楼下来。她很白,也很瘦,五官精致得像个混血儿,不过脸上还有没褪去的婴儿肥,凌厉妖冶的长相中掺杂了些许娇憨。原来是她,黎珂旎。那张素净美丽的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当时我没有留意到蒋弈川的表情,不知道他看她的时候是不是像我一样被她吸引住了。毕竟那时的我和他穿着同样的制服,坐在一墙之隔的教室里,在每个节日里围坐在同一张饭桌旁,参与着父母安排的各种活动,我的潜意识里认为我们俩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女孩只是下楼取快递,那支被拆开的唇釉被遗忘在收银台上。蒋弈川付完款,目光扫过桌上的唇釉,又朝我抬了抬下巴示意,便转身离开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夜间偶遇,瞬间将我推到了话题中心。米言嘉的传播能力令人惊叹,不出三天,全班都知道隔壁最优班那个话题中心的男生唯独对我与众不同。
一同传开的,还有校门口那家精品店老板的妹妹是个大美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