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东安门外,宁王宅邸。
曲折回廊上,一个身着素衣的纤细身影一路疾奔。
惊蛰在看见城门方向亮起隐约火光时,便察觉到事情不妙。
她立马换上了素净的衣袍,头上连首饰都没带,只在衣兜里带了些碎银。
世道乱了,她一个弱女子流落在外,根本无法自保。但如果留在王府,她的下场会更惨。
可她没料到乱军入城的速度如此迅猛,才整理好行装,厮杀声就已经清晰可闻。
他们就是冲着皇亲宗室来的!
惊蛰意识到这点之后,什么也不管了,直接奔逃出去。
大抵是因为外头乱了,府上的侍女侍从都只顾着逃命,倒没人看管她这个不受待见的郡主。
可她才冲到外院,王府大门就被攻破了。
冰冷的夜风灌入她单薄的衣袖,兵刃碰撞声接踵而至。
到处都是府中下人惊慌大叫。
惊蛰换了路,远离杂乱呼喊的声音,终于跑到了王府侧门。
已经有人从侧门逃跑,门扉大喇喇地开着,能看见府外暗巷隐隐绰绰的火光。
“那是宁王府的郡主!”熟悉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吓得惊蛰一哆嗦。
是如意!
惊蛰被老宁王软禁了十多年,直到去年才被放出来。
如意是府中管家为她安排的贴身丫鬟。
惊蛰知道,一个生母早死、外祖家还是谋逆罪人的郡主,不会有人在意。
往日相处里,如意就常常懈怠,她能从中感觉出如意对自己的恶意。
惊蛰冲出了门槛,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小巷另一侧是刑部侍郎家,此刻也已经火光漫天。
“还想跑!”
惊蛰被人拽住,无法挣脱。对方用力一扯,就将她丢到巷子那堆杂物箩筐上。
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惊蛰抬手撑在箩筐上,被毛躁的竹片划破了手,血珠落在箩筐上。
“不愧是细皮嫩肉的郡主娘娘,哪像我们这样皮糙肉厚——”
一道粗哑的声音带着下流的笑意,离惊蛰越来越近。
另一个身影也随之靠拢:“是啊,谁能想到我们也能体会一把当郡马爷的滋味——”
惊蛰只感觉到五六个身影将自己围住,脚步声杂乱,火光时明时暗。
她想哭的,但又想起这世上早就没人在意她了,就算她大哭,除了换来仇者的嘲弄,什么用处也没有。
她想求救,但皇城乱成一团,曾经没有人来救她,今天也不会有的。
惊蛰既恐惧又痛恨,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右手却拽紧了袖子里的银簪。
府中教养的嬷嬷告诉她,女子的簪子做得那般尖锐,就是让她们在危机时候自我了结、以全清白。
惊蛰只当对方在说胡话,但还是养成了随身备一只尖锐银簪的习惯。
一个满脸横肉、浑身血迹的兵卒一脚踢开破箩筐,混浊的眼里只剩下烧杀抢掠的兽性。
他打量着不断瑟缩的少女,再也遮不住贪婪和邪念,大步扑上去:“郡主娘娘平日里学得肯定都是规矩礼仪,今个儿我们弟兄几个,就让郡主娘娘快活......”
话音还未落,就是一声惨叫。
满脸横肉的兵卒捂着脸,有血珠从他指缝溢出。
再去看那瑟瑟发抖的少女,只见她仰着脸,那双澄澈杏眼里满是决然狠意。
“你个臭婊子!”
受伤的兵卒抬手就甩了惊蛰一巴掌,直将她打翻在墙角。
其他兵卒都被刺激到,一拥而上。
但惊蛰咬紧牙关,发起狠来力气也不小,银簪乱划扎伤那些兵卒。
衣襟被粗暴得拽开,眼见着那只粗糙的手要用力将布料撕开......
一道黑影晃过,悄无声息,惊蛰只觉得寒光一闪。
“噗嗤。”刀刃划破皮肉。
兵卒们的笑声和咒骂都戛然而止,腥咸的血液溅到她的脸上。
惊蛰抬眼看着,兵卒淫邪笑容还在脸上,混浊双眼里却瞬间放空。
他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转换,形成一种扭曲又可怕的样子。
几人只“嗬嗬”的怪叫着,身子晃动,轰然倒地。
惊蛰慌乱中握着银簪撑着身子后撤,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粗糙的墙面。
她看向那个收刀的挺拔身影,火光勾勒出他的轮廓,但对方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清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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