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墙?”林砚瞪大双眼,“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经历的是鬼打墙?”
“是的,但不知道之后的是不是。”
江云深将手放在了林砚的小腿上,将他的裤腿挽了上去,就着伤口处轻轻按了几下,林砚“嘶”了一声立刻缩回了腿,皱眉道:“疼!”
“你小腿这里有些肿胀还伴随着淤青,估计是骨折了。”江云深看着近乎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林砚,温声安慰道,“别躲了,我不碰你了,放心吧。这样对腿不好,你过来,我试着扶你起来。”
林砚警惕地盯着他,看着他人畜无害的笑容,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慢慢将身子向他挪了过去。
江云深看着他的白皙小腿上分布着的大片淤青、皮下的骨头好像还有些的许形变,眉头紧皱,没有理会林砚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你先等一下,我去找东西给你处理一下。”
周边都是建筑材料,硬木板和钢筋不少,可以用来应急。
江云深从一堆废物中挑了两块大小差不多的木板和几根较短、较细的钢筋,把塑料袋撕成条状将那些物品固定在林砚的膝踝处,边忙边说道:“手给我。”
林砚听话的将手伸了出来,江云深抓住他的手,指着手背虎口处道:“这是合谷穴,按压它可以止痛。”
“我去,你还懂中医?!”林砚很震惊,这人怎么什么都会。
“看过几本闲书。”江云深没怎么接他话,“我扶你起来,你试试能不能走。”
他站起身来伸出了手,林砚拉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能走吗?”
林砚费力地挪了几步,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强烈的疼痛感,就跟那刚获得双腿的小美人鱼似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剑上,姿势也奇怪的可笑。
按照他这个速度,三天两夜都未必能走出去。
林砚觉得自己成了个累赘,他不好意思地向江云深笑了笑,“要不咱俩分开行动吧,这样效率比较高。”
“那你怎么办?”
“我一个人没问题的。”林砚指了指不远处的钢筋,“你帮我拿一下那个吧,它可以当我的拐杖。”
江云深没说话,黝黑的眼眸死死盯着林砚,林砚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我来背你。”
“不不不......不行!”
这太奇怪了!
“看过鬼片吗?”江云深微微弯下腰与林砚平视,嘴角含笑道:“知道吗,分开行动是鬼片中死亡率最高的哦。”
江云深的瞳孔比普通人的都要深些,盯着别人的时候总显的深沉和阴森,配合着地铁站的阵阵阴风,吓人效果一流。
“真......真的?”林砚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是唯物主义者,我......我不信这个的。”
说来惭愧,林砚是个唯物主义者的原因,一半是基于自己多年受到的教育,一半就是因为小时候被鬼故事给吓到失眠过,然后就一直给自己洗脑世界是没有鬼的。
“你要不要试试。”江云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人太可恶了,居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有一说一,确实管用。
激烈的思想斗争下,林砚还是选择了从心。他默默在心里向马克思道了个歉,并严厉检讨了自己思想不坚定的问题。
“那还是算了。”林砚干笑了两声,义正言辞道,“集体力量大于个人力量,团队合作更有利于任务完成嘛,哈哈。”
江云深蹲下身:“上来吧,我背你。”
林砚的羞耻感瞬间上头,从小到大除了外婆都没人背过他,从小没有容貌焦虑的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太胖了,给人家造成太大的麻烦。
......虽然好像已经造成不小的麻烦了。
林砚虽然身形瘦,但个子高,背他时还需要费些力气的。江云深一手拖着他受伤的那条腿,一手拿着强光手电筒,林砚则要用手搂着他的脖子以防掉下去。
江云深力气很大,即使背着林砚也丝毫不影响他行进的速度。强光手电筒照亮的范围也比手机更大,地铁站内部环境更全面的显现了出来。
除了遍地都是的钢筋水泥外,还有不少的广告海报已经挂好了。各式各样,有卖保健品的、推荐旅游景点的还有公益广告的。总而言之,你想到的,它都有。
“长辈身体好,家庭关系差不了,xx药为您的父母保驾护航。”
“5A级景区,放松身心的旅游胜地,恭候您和家人的光临。”
“尊老爱幼,传统美德。”
......
一堆广告......
但越往里走,广告的重复度越高。
“又来了……”江云深压低了声音,像是怕吵醒到什么似的。
林砚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低下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又突然想起江云深还没有告诉他到底是怎么无伤通过那个楼梯的,又问道:“你之前是怎么做的?”
“很简单,只要转过身倒着走就行了。”江云深耐心地解释道,“鬼打墙是幻术,主要是干扰人的感官和心智。而倒着走可以打破原有的运动模式和视觉依赖,从而打破鬼打墙的循环逻辑。”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也倒着走?”
“不着急,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呢。”江云深背着他继续往前走,“而且我们的任务是收复怨灵,先得看出他的执念是什么,我们才能对症下药。”
连着走了好几圈,林砚发现了不对劲,虽然大体景致和之前的没有区别,但小细节方面很明显出现了不同于之前的差别。
这不是只是单纯的鬼打墙!
“停下!”
江云深应声停下,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
林砚没出声,手直直地指向不远处,手臂的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江云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手电筒能照到最大范围的边缘,柔柔的微光下有一大一小的人影。
“别怕,咱们过去看看。”江云深低声安慰道。
林砚头摇成了拨浪鼓,双手紧紧抓住江云深的肩膀往后拉,不让他靠近那边的人影。
江云深也不强求,只是静静地呆在原地,尽力安抚着林砚不稳定的情绪。
良久,林砚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理智。他眼眸微垂,眼底是说不出的自责和愧疚,自己向来不喜欢麻烦他人,而就在这短短一段时间内,他给江云深造成了许多麻烦。
“你还好吗?”江云深语气依旧温和,“我们可以再调整一会儿,放心,我们的补给充足。”
“没事。”林砚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别耽搁了,我们过去看看吧,老呆这儿也没什么用。”
两人慢慢地靠近那两个人影,却发现这只是两个真人等高的纸扎小人。一大一小的纸人穿着花里胡哨的寿衣,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红红的嘴巴看上去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在这阴森的环境下格外渗人。
背后的水泥墙似乎还写着什么,歪七扭八的字体像是汉字,但却又不看不懂到底是什么字。
林砚拿手机将墙上的字拍了下来,他总觉得这字莫名的眼熟,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林砚,你看那儿。”
林砚看向江云深所说的方向,在他们背后不知道怎么的,又出现了一副广告。
广告上的每一个人都洋溢着笑容,老人坐中央,儿媳在捏肩,儿子在捶腿,孙子孙女正手舞足蹈地讲着笑话,将老人逗得哈哈大笑。
很温馨的一副家庭和睦图,只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画面中的人眼睛都紧紧闭着,唯独儿子的眼睛是睁开的。
就在林砚思索时,背后传来轻微的响声,一回头就发现原来的纸扎小人已经不见了,墙上的字也没了踪影,一切都恢复回了他们刚来到这的样子。
消失了?!
林砚暗自吃惊,这绝不仅仅只是普通的鬼打墙的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这场任务的棘手程度。
“地缚灵……”江云深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这是什么?”
江云深好像知道些什么……
“地缚灵是指因特定地点的强烈情绪或未了之事而被束缚的亡灵。”说完,江云深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不过我也不能确定,而且就算是的话,如果我们找不到他的执念所在,照样无法完成任务。”
“那到底该怎么找到他的执念所在啊?”
人的执念多了去了,万万千千,难道还要挨个试不成?
“地缚灵对环境依赖很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肯定能从周边环境中看出他的执念。”
周边环境吗?四周都是钢筋水泥、建筑垃圾的,能体现出个啥啊,有点信息量的就只有那些广告了。
等等……广告!
之前的广告重复度高,他一直以为是因为鬼打墙的缘故,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怨灵表达出来的执念。
“江云深!”林砚兴奋地指向广告牌,“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广告都有一个共同点!”
江云深回想了一番,走的路上他并没有忽视那些众多的广告,仔细想来好像确实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
“都包含了家庭?”
“对了!这个执念肯定和他的家人有关!”
林砚一时忘记控制音量,“家人”二字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只听见“咔擦——”一声,幻境破灭,真实的地铁站实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真实的地铁站环境与幻境中的并无多大区别,只是少了很多原本该挂在墙上的广告,还多了个来回踱步的中年大叔。
大叔嘴里好像在不停念叨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林砚和江云深。
“大叔,大叔!”林砚大声喊了两句,企图吸引他的注意。
大叔没有被他的声音所影响,依然在原来的路线上不停地踱步。
江云深慢慢靠近他,才依稀听清他嘴里说出的几句话:“车什么时候才到啊?桂芬和娃儿他们还等着我呢!”
就这几句基本就确定了大叔的执念和家庭有关,但怎么收复怨灵也是个难题。
江云深刚说出问题之处,林砚就将包里的幽冥录掏了出来,书页自动翻到了对应页。同时,背后一直踱步的大叔猛地停下,头颅一百八十度扭转,用空洞无神的双眼“盯”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你、们、看、见、我、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