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我在地府成功上岸了》 第1章 我猝死了？ “林工，这个方案要在中午前要弄好。” “林工，这个代码突然运行不了了，你加急修改一下。” “林工，下午还有场会要开你可别忘了。” “林工，......” 面对也如此繁忙的场面，林砚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最近公司来了个大单子，大家都是忙里忙外的，他也是连着好几个晚上加班熬大夜了。看着日历上越来越近的发薪日，他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安慰自己，等赚够养老钱了，就立马辞职，离开这个钱少事多离家远的公司。 可惜啊，按照现在这个物价的涨幅趋势，离自己这个理想估计还差好几个小目标。 “叮——”一声，手机屏幕亮起，是他的外卖到了。 这年头，没点咖啡续命还真不行。 就在林砚起身时，耳畔传来一阵耳鸣，一瞬间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强烈的眩晕感让林砚有些摇摇欲坠，他企图伸手抓住桌子来保持身体平衡，却又不小心被桌脚绊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林工！！！” “快叫救护车！” 耳畔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上传来的痛楚也越来越轻，脑海中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放起了走马灯。 “我这是要死了吗......”林砚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昏迷前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想，“可我还这么年轻......” 灵魂好像从他的身体中抽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飘了起来，而且飘的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咱们好像抓错人了！” “不可能啊！不是林岩吗？因加班猝死的那个！” “这个是林砚！他的阳寿还有六七十年呢！” “完了！完了！被黑白无常大人发现咱俩都得完蛋！” “都怪你！名字居然都能看错，这俩人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 “你个马后炮！刚刚勾他魂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就光顾着上班摸鱼，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我！” “呦呵，你居然还恶人先告状了，合着还是我的错了。” “难道不是吗？我告诉你，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有本事打一架啊！” “来啊！你以为我怕你吗！” 俩个小鬼吵得不可开交，推推搡搡之间完全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谁啊！大......大人！” 黑白无常看到这俩活宝也是彻底没了脾气，自从人间人口越来越多后，地府的人手完全不够，时不时就得招聘一些鬼魂做鬼差。果然，随机招聘的人员质量层次不齐的。 “大人，我们不是故意的......”两个小鬼异常的默契，就连做出哭脸时嘴角下垂的弧度都大差不差。 地府中，大家都知道黑无常大人严肃认真、不苟言笑，但白无常大人可就好说话多了，见到别人都是笑眯眯的。看到他俩同时出现，只要乖乖认错，白无常就会向黑无常大人说几句你的好话的。 “在岗时玩忽职守，按照地府法律，你们......”黑无常话说一半，被白无常止住了。 他一边拉着黑无常的袖子，一边安抚那两个小鬼：“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位来到地府也是他的命数。不过你们犯下的错误还是要受惩罚的，自己去阎罗殿受罚吧。” “好好好！谢谢大人！”两个小鬼跑得飞快，生怕黑无常再次开口。 黑无常看了白无常一眼，似乎很不赞同他对这两个小鬼的宽容。白无常也只是笑笑：“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先去看看那个被勾错魂的人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可补救的。” 人有三魂七魄，其中三魂归入地府，七魄则是留在身体中的。人一旦在地府中呆久了，身体里的七魄可就散了，到时候再想回到人间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 他们二人来到林砚面前，此时的林砚双眼空洞无神，除非有人领着他，否则他几乎是一动不动的。 生魂归地府时是不允许被记住来回路线的，只有等到被勾魂使带到地府时才能开智。 白无常伸手轻轻点了一下林砚的脑门，帮他开了灵智。 林砚重新醒了过来，身上的痛楚不翼而飞，就连身处的环境都变了模样。 周围的设施和平常好像也没什么不同，只是阴森森的，高楼大厦和树木上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若隐若现的。自己面前还站着两个陌生男人，黑衣服的面容凌厉、不怒自威，棱角分明的脸透露出冷漠与严肃，不自觉地给人一种疏离感。白衣服的那位明显就感觉亲切很多，弯弯的眉毛以及恰到好处的微笑让人心生好感，如果能忽略掉他嘴里那条伸出的长的吓人的舌头的话。 “鬼......鬼......”林砚是个唯物主义者，从小不信鬼怪，可现在一个长舌怪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强烈的视觉冲击还是让他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白无常伸手想安抚他，结果林砚后退得更厉害了。 白无常看着一脸惊恐、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林砚，伸出的手又缓缓地收了回来。在地府一向很受欢迎的白无常此时对自己的形象与魅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咳。”黑无常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林先生，您不用害怕，这里是地府，我们是黑白无常。” 林砚：“......” 这才更应该害怕吧！ 单纯撞到鬼就算了，怎么自己还死了啊！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林砚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黑无常不容质疑的口吻彻底击碎了林砚最后的希望。 “那我......是怎么死的啊？” 这回轮到黑白无常说不出话来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白无常笑着解围：“林先生，您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们暂时也说不出来。请您耐心等待，我们会安排好你之后的一切的。” 白无常侧身，伸手摆出“请”的姿势，“林先生，请和我们来吧。” 林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和黑白无常一起。 他们一路向里走去，路上不少鬼怪向他们打招呼，模样之多样、之奇特，让林砚不禁感慨原来白无常的样貌在地府里也不算特别恐怖的了。 “请坐。”林砚被带到一个现代化的办公室，风格简约大气，甚至还摆放了几本有关现代科学的杂志。 “请问我可以看看那个吗？”林砚指了指那几本科学杂志。 “当然，您随意。” 获得许可后，林砚来到书架前，拿起了那几本杂志，仔细研读了一番。 这几本书大多都是关于现代建筑和科技的，连作者都是真实存在的，有些甚至还活着。 “地府的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来的啊？”林砚忍不住的问。 “有些是作者死后在地府写的，还有些则是作为祭品烧过来的。” “你们要这个干什么啊？” “人间近百年发展迅速，我们地府也要紧跟时代脚步啊。科学技术又不分国界。” ......科学技术不分国界是没错，但阴阳界也不分吗？ 科学还真是造福人类啊，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 办公室只有白无常和林砚两个人，似乎是明白林砚的顾虑，白无常总是背对着他，不让自己过长的舌头吓到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砚有些坐不住了，就在他快要起身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林先生，您可以走了。”黑无常拿着一份资料走了进来。 “去......去哪？”林砚有些紧张，他虽然不信鬼神，但从小听着外婆的唠叨，对死后轮回的事也有些了解。 “由于地府方面的差错，您误入此处，我们对此感到抱歉，您现在可以返回人间了。” “我可以回去了？！” “是的。”黑无常不紧不慢地拿出一份文件，“不过由于您呆在地府时间过久，阳间七魄已散，回去后大概也是疾病缠身、弱不禁风。” 黑无常的声线毫无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林砚的脸刷一下变得苍白，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疾病缠身......弱不禁风……那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您别担心。”白无常看出了林砚的恐惧，“我们地府会处理好的。” “没错。”黑无常接上话，“鉴于您的体质特殊，我们地府需要您这样人才。您可以选择在这份合同上签字，正式成为地府的员工，我们会根据您的工作完成程度来进行奖金发放，你可以选择奖金是阳寿或者是金钱。” 林砚茫然地抬起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包五险一金吗？” 黑白无常：“......” 想过他会提出疑问但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本着微笑服务客户的原则，白无常还是耐心地说道：“包的，我们在人间也有合法的营业执照的。” “那......” “您放心，收入保证合法合规，不触碰法律红线，有加班费，上班地点较自由，而且我们这也算地府的公务员，不用担心不稳定的问题。” 林砚有些将信将疑，白无常将合同递到了他的手上：“你可以先看看。” 林砚翻开手里的合同，仔仔细细地看了合同上的内容，和白无常所说的大差不差，福利待遇也不错，只是...... 合同最后一页清清楚楚写着“伏请酆都为臣注籍，愿效职幽司。谨遵阴律，恪守职分，夙夜勤勉以奉公。为济苍生、安天地、守本心，使命长存丹魄。若违此誓，甘受雷霆碎顶，魂堕九幽，永世不返。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用生命发誓啊，这还真不太敢签，有种卖身契的感觉...... “有什么问题吗，林先生。” “没事。” “那便签合同吧。”白无常笑眯眯地递上笔，“很期待能和你成为同事，相信我们会共事的很愉快的。” 要回家就要签字，林砚也别无选择，只能落笔在白纸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这是我们的名片。”白无常从黑无常的口袋中掏出一张卡片，“有问题随时叫我们就行。” “好，谢谢。”林砚接过名片。 “林砚先生，期待我们的人间再见。” 话音刚落，林砚意识再次模糊，等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在刚倒下时的办公室中。 “林工，”一个好心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睡了，老板就要来了。” 林砚条件反射地抬起身来，对那位同事笑了笑，“好的，谢谢啊。” 难不成之前的都只是一场梦？林砚有些懵。 这么真实的梦吗...... 难不成真有神仙鬼怪啊，林砚自嘲地笑了下，亏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唯物主义者。 这时手机“嗡”一声响了一下，屏幕跳出来一条信息“【阴曹地府】：恭喜您正式成为我司一员，请您尽快完善个人信息，到公司前台报道。” 第2章 变成鬼差了 看清手机弹出的消息后，林砚急忙解锁手机，这才发现自己手机上多出了一个名叫“阴曹地府”的软件，图标是一个典型的中式建筑。 之前的梦都是真的！ 林砚瞳孔微缩，右手死死攥住手机，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直到手机彻底黑屏，林砚才缓过神来，慌里慌张地跑进了卫生间。 他来到洗手台前，用凉水冲了一把脸，脸上滚烫的温度这才彻底降了下来。 林砚抬头看向镜子，镜子中的自己这几年好像都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已经二十八岁的他看起来像才刚毕业的大学生，只可惜眼底乌青的黑眼圈已经透露出他的疲惫。白皙的皮肤在卫生间的橘黄色暖光下微微泛着光泽，额头上的水珠顺着高挺的鼻梁缓缓滑落，他死死盯着镜子，仿佛对面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可怕的怪物。 我还活着吗，林砚茫然地想着，我现在是人还是鬼呢？ 林砚伸出手狠狠掐了一下胳膊，熟悉的疼痛感传来，他才终于确定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我还活着，林砚总算恢复了些神志，那我接下来该去哪？ 真的要去当那个所谓的鬼差吗？仅凭黑白无常随口说出的几句承诺，他就真的要放弃现有的生活和工作吗？ 他到底该怎么办，林砚崩溃地捂住脸，这件诡异的事情他甚至无法向别人开口求助，只能自己面对。 鬼使神差的，林砚点开了那个软件。 软件页面清清爽爽，连个弹窗广告都没有，甚至只有三个板块，分别是个人信息区，任务区和联络区。 而他的首页清清楚楚写着“现余阳寿还剩三天”。 ……三天的阳寿。 看来不去不行了。 “哎。”林砚叹了口气，离开了卫生间。 回到自己工位上后，他的心情也久久未能平复。 去哪里？怎么去？干什么？ 没有一个是他清楚的，他知道的只有一个“尽快报道”。 近期项目也到了收尾阶段，要他干的工作应该也没多少了，深思熟虑下，林砚新建了一个文档，写起了辞职信。 当辞职信真的写好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自己努力学习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出那个小县城来到大城市，这是他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后的第一份工作。虽说薪资待遇方面很一般，但只要他再坚持坚持或许就有能力将外婆接过来养老了。 而这一切都将结束了，林砚无奈的笑笑，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与悲伤。 他向老板递交了离职申请，面对老板的劝说和挽留，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他还是放弃了大城市的高薪工作，选择了更健康的身体。 好在林砚的心态向来不错，比起内耗于现在的失业，他更看重未来的发展。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张名片他放在了自己外套右侧口袋中。 林砚一掏，果然发现一张名片。 他试着拨打电话，只听见“嘟嘟”两声，电话接通了。 “喂，您好。”林砚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有些紧张。 “林先生，您好。”熟悉的声音传来，“很高兴您能打过来。” 林砚顾不得与他寒暄，直入主题：“请问我要上班的地方在哪？” “是这样的您和其他鬼差的入职方式不太一样，按之前咱们在地府签过的合同来说，您已经是我们的员工了，现在只需要完善一下个人信息，到时候根据APP上发布的信息来到相应地点露个面就行。” “由于您入职的原因较特殊，我们算您工伤，等会儿会有一笔补贴打到您的卡上，请注意查收，祝您生活愉快。”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事要忙，交代完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至少最近几天的生活费不用愁了。 丢了工作的林砚心情烦躁，晚饭也彻底没了胃口，只能来到路边的全家买了两个饭团加一根烤肠。 “喵……”草丛中微弱的声音响起。 林砚顺着声音望去，是一只瘦的不行的小猫。 小猫被他烤肠的香味吸引，但又害怕他不敢靠近。 林砚看着签子上还剩下的半根烤肠，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 小猫立刻将身体缩进了草丛中。 看着这警惕性极强的小猫，林砚只能选择在离它不远处的地方放下了这半根烤肠，然后离开。 小猫探出脑袋，确认了四下无人，快步跑到了那半根烤肠那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林砚在不远处望着，看到小猫吃起烤肠后，顺手将签子扔进垃圾桶，径直回去了。 “啪。”客厅灯被打开了，黑漆漆的房间被瞬间照亮。 他这个一厅一室的房子并不算特别小，较少的家具和惨白的灯光甚至让它显得有些空旷和孤寂。 这个房子就他一个人住，他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氛围。 林砚打开手机看了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白无常所说的补贴不算少，够他自己一个人用挺久了的。 给外婆打点吧，林砚想，说不定她需要呢。 忙完这些，林砚开始在阴曹地府app上完善自己的个人信息。 让填名字、性别、年龄都能理解，这居然还要八字五行。 不过一想是地府招人，一切又都合理了起来。 看着app上显示的个人信息绑定成功，林砚慌乱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他躺在床上，一一回复着同事们发来的关心。 他平常为人热情，又乐于助人，和很多同事平日里关系都很不错，甚至还有好几个小姑娘暗恋过他。他这一走，不少人都表示出了对他的不舍。 人数之多，就连林砚也没能想到。 没有加班和绩效的压力，这一晚他睡得格外香甜。 “叮铃铃——”闹钟响起。 林砚拿起手机一看，才早晨七点钟，原来是自己原先定的闹钟没关。 就在他关闭闹钟、准备睡个回笼觉时，看到了昨天晚上十二点多手机接收到的消息：“【阴曹地府】：公司地址为宁安路589号，请您上午九点时前去报到。” 这消息一出，林砚也彻底没了睡意。 宁安路是城区里年代较悠久的一条路了，后更是受旅游政策保护，基本上不会有公司能开在那的。 不过比起这个，林砚更好奇的是在这个公司里干活的人都是什么样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以及其他的阴兵鬼差的在人间会不会是人类的模样，还是说人类根本看不见他们呢。 现在正是工作日，出来玩的人并不多，前往宁安路的时候意外的没有堵车。 “五百八十九号......”林砚低着头看着导航，再一次确认自己因路痴而又走错路后，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一种找路方式——询问路人。 “你好，请问一下宁安路589号怎么走啊？”工作日路上本来就人少，其中一大部分还是一群听不懂普通话的大爷大妈们，林砚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且熟悉路段的路人。 那人听到林砚的声音后，转过身来面向他。 看清眼前人脸后，林砚呼吸一滞，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普通的白色卫衣和蓝色牛仔裤被他穿出了时尚大牌的感觉，就仿佛脚下的马路也成了走秀的T台。他的脸部线条硬朗，鼻梁高挺，但自身温润如玉的气质以及微笑上扬的嘴角又巧妙地软化了他高冷疏离的气场。 “你是要去那吗？那个地方不太好找，我带你过去吧，正好顺路。” “啊……啊！”听到那人声音后，林砚才缓过神来，“好……好，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那人笑道。 林砚就这么一直跟在他身后，俩人都是善聊的性子，一边聊天一边走路也正好不无聊。 直到都到目的地了，林砚这才想起来聊这么久了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名字呢。 “都聊这么久了，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林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叫林砚，森林的林，笔墨纸砚的砚，你呢？” “我叫江云深。”那人说道，“江河的江，云深不知处的云深。”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林砚慢悠悠道，仿佛在细细品味这诗句，“真是个好名字。” 一看时间没剩多少了，林砚匆匆忙忙和江云深道别后就赶忙进了公司。 老式建筑，房间窄小，完全不像是一家公司。 “林先生，”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很高兴在这儿见到您，没想到您这么早就到了。” 在人间的白无常没了那条长舌头，整个人看上去瞬间养眼了许多，不过他身边的黑无常就没有多大变化了，依旧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林砚向他们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我来报道了。” 白无常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了林砚面前：“虽说我们在地府已经签好合同了，但那只适合阴间使用，还得麻烦您再签一份阳间的合同了。签完，你就是正式员工了。” 林砚拿起合同仔细看了看确保了没什么问题，便拿起黑笔作势往上签子，却在要签时停住了动作，问道：“我看到app上说我的阳寿还剩三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之前提到过您在地府停留太久，身体已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就算回魂了也是要疾病缠身一辈子的。在您没正式签下合同前，这三天是您身体健康的最后时间，这已经是我们能争取到的最多时间了。” 林砚沉默了，白无常话里的意思非常明显，自己唯一延长生命的方式就是自己入职完成工作赚取阳寿了。 林砚默默签下了他的姓名，虽说自己来前就已经猜想到了这个结果，但真正发生时还是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林先生，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白无常笑着伸出了手，“欢迎您加入我们。” 林砚回握住伸来的那只手：“叫我林砚吧，林先生什么的太生疏了。” “好的，林砚。”白无常本想着多与这个新同事打打交道，但看到黑无常的眼神示意，明白自己又有事要做了，只能长话短说，“这个公司不是我们的主要工作地点，平常我们都是各地到处跑的，还有其他同事你可以在软件的联络区联系他们。” 白无常看了看手腕处的表：“差不多就这么多了，你可以在公司随意逛逛或者直接回去，我和黑无常还有其他要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白无常微笑地向林砚摆了摆手表示道别，随即和黑无常一起瞬间消失在林砚面前。 “哦好......”林砚还没来的及回句话，看着他们离开的位置喃喃自语道，“同样是鬼差，这能力我能不能也拥有啊，用来跑外卖不得赚翻了啊。” 就在他愣神之际，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阴曹地府】：入职成功！您的第一个工作任务是找到‘幽冥录’，完成后可自动选择奖金形式，祝您早日完成。” ……幽冥录？那是啥啊？ 第3章 古书的躲猫猫 APP上的任务没有说出具体的截止日期，但就按他所剩的阳寿来算，他必须得在三天之内完成任务。 可最大的问题是他现在连“幽冥录”是啥都不知道。 给黑白无常发消息问问这是啥吗？ 这想法刚刚出现就被林砚否决，这两天全在麻烦人家，更何况人家现在还忙。 那去问问其他同事？ 可林砚见都没见到过他们，即使心大如他，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让根本不熟的同事帮忙。 上网搜搜？ 这个主意是目前可行性最高的一个，互联网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就有这本所谓的“幽冥录”呢。 他率先在闲鱼上发布了要购买“幽冥录”的消息，狠心表示愿意花一千来收购这本书，有意者私聊。又在各个论坛上发布了对该书线索的寻找，企图借助网友们的力量。 不出两个小时，就有人回复了他的消息，表示自己就有这本书可以卖给他。林砚还没来得及感叹互联网的伟大，就看到了那人发来的图片。 书面上清清楚楚写着“《幽冥录》一本热血少年的冒险之旅”，顺便配上了一张中二的主角画像，一种古早小说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砚：...... 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app上要的应该不是这一本。 居然真的有小说叫这名字，关键是居然还真出版了。 至少还有人真的愿意回复他，林砚回复道：“谢谢回复，但我要的不是这本。” 那人也是秒回，看来是铁了心要拿到那一千块钱：“你可以说说具体特征，我这的书很多说不定能找到，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书，我这儿都有的。” “......不用了，谢谢。”林砚更确信了那本书不在那人手里。 再看论坛，好家伙，话题已经跑偏到开始讨论那本小说的剧情情节了。 林砚：...... 有人能在意在意原先的话题吗？不过话说，这本小说的读者原来这么多的吗？ 林砚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其实也跑偏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原先到底要干什么。 直到一天后，林砚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有关于自己生命的。 “完蛋了！”林砚突然惊觉到自己已经白白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了，然而自己的查找进度几乎为零。 有些时候他也挺恨自己心态太好、记性太差的。 实在不行，要不然自己先把那本小说买了，应付应付，万一APP上要的就是这一本呢，反正它也没说要什么样的。 不过他还没有傻到会真的花一千块去买一本那个小说，显然书店会便宜的更多。 最近的书店来回不过只要二十多分钟，虽然找到的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想去试试。 可别说，就连那本质量看起来很劣质的小说都要他连跑了好几个书店才能找到。 不出所料，买到了那本小说后，他的任务也没有显示完成。 这也给他提供了一些想法，APP受算法影响，不可能给他推送他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至少不可能在三天内完成不了，也就是说这本书肯定就在这座城市，而且他三天内可以找到。 理论上来说，只要他找遍这座城市所有的书店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本书。 还有两天，足够了。 林砚的行动力向来惊人，直接花了一个下午开车跑遍了这座城市大大小小的书店。 书店里有各种各样的书，不乏有和他需要的那本重名的，可是他还是没有找到那本他所需要的书。 那还能去哪呢，林砚有些焦躁，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烟头了。他不喜欢抽烟，平日里几乎不会抽，只有在特别烦闷的时候才会来上两根平复一下心情。 他就那样颓废地坐在地上，原本整齐利落的头发在经历数小时的奔波后变得有些凌乱，自己干净的像样板房的房间也因为自己的焦虑而变得有些糟糕。 又要过去一天了，林砚望着窗外已经黑透了的、连颗星星都没有的天空，明白自己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如果明天还没能找到，那么后果绝对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住的。 林砚烦躁地挠了挠头，企图让大脑将这些不愉快的烦心事全部忘掉。 书不在书店还能在哪呢？博物馆吗？ 等等！林砚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出版的书确实大部分都能在书店找到，但如果是那种已经绝版的书就更可能是被人收藏起来了，一些古书之类的也很可能出现在博物馆或者是古玩店内。 林砚激动的站起身来，自己之前太局限于刻板印象，一味的认为书就该在书店了，这下看来自己需要找的地方还有很多。 私人收藏这方面只能靠网络，鉴于他之前已经在网络上发布过消息，所以这方面暂时先不考虑。博物馆就更不可能了，就算这本书真的就在那里，他也带不走啊。 那只剩一个选项了，古玩店。 古玩店大多都是亏本生意，有能力能开的人也不多，因此数量并不多，满打满算数量也不会超过十个。 林砚有了些把握，打开了导航软件开始搜索这座城市的古玩店地址。并且打算先从离公司最近的那家入手。 现在天色已晚，古玩店大概已经关门了。但网页上有古玩店的电话，林砚的手指悬在那串号码上，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下定决心打了过去。 “嘟嘟——” 林砚的心跳的有些快。 “喂？”号码拨通了！ “你……你好！” “是你啊。”对方轻笑一声，“还记得我吗？” 听到对方这么说，林砚懵了，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江云深？是你吗？” “林砚，是我。” 这还真是巧合，前几天刚认识的、还没来得及留下联系方式的朋友居然阴差阳错地联系上了，还真是有缘。 “这是我店里的号码，你是有什么古玩想买的吗？”江云深丝毫没有被打扰的不悦，声音依旧温柔。 “有的，我在找一本书，它叫幽冥录。”林砚又补充了句，“不是网络小说，是本古书，你看你那有吗？” 对面没说话，安静了许久。 时间每分每秒的过去，林砚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我应该有。”江云深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氛围，“但不确定是不是你要的那本，如果可以的话，你明早来看看吧。” “那太好了！”林砚的语气瞬间提高了不少，上扬的嘴角透露出了他此时的愉悦，“你明早几点开门，我去找你。” “八点。” “好好好！”林砚的声音微微颤抖，“真的太感谢你了。” “不用和我客气。”江云深笑道，“朋友间应该的。” 第二天一早，林砚就出现在了江云深的店前。 距离八点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但他就是想早点到，越早知道答案他的心就越是能安定下来。 古玩店位置较偏僻，店前也没多少人流车辆。但又位于市区，这儿的房价估计高的离谱，能开一家这么大的古玩店，江云深家里估计不只是有点小钱，是很有钱。 “早啊，林砚。”江云深带着早餐走到林砚面前，“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 “早啊，你来的也挺早哈。”林砚尴尬的笑了笑，他也没想到江云深居然也这么早到，他都做好站在门口等一个小时的准备了。 江云深从口袋中拿出钥匙，打开了店门：“快进来吧，外面还挺冷的，里面暖和。” 店内灯光亮起，里面的装潢与林砚想象的有点差别。古色古香的新中式风格，配合着墙上的字画和展示出的古玩饰品，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店铺那是干净又温暖。只是绿植有些多，虽说很养眼，但又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我平时就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家里也全是这些花草。”江云深随手放下早饭，向书桌走去，“你随便坐，我帮你找找你要的那本书。” 店里的桌椅大多是木头的，林砚对木制家具不太了解，只是挑了个看上去最便宜的椅子坐了上去，眼神紧紧跟着江云深的身影。 “找到了。”江云深拿着一本古色古香的书来到林砚面前，姜黄色的书页与他洁白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你可以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那本，不过要小心一点。” 林砚小心地从他手中接过那本书，生怕弄坏了一点。 书刚到林砚手上的那一刻，手机立刻弹出了一条消息：“【阴曹地府】：恭喜您完成任务，系统提醒请小心看护‘幽冥录’，未来任务可能用到，奖金可在任务区兑换。” 就是这个！ 林砚声音微微颤抖，急忙道：“江云深，你这本书可以卖给我吗？价格不是问题！” “不卖。” 林砚的希望被彻底打碎，可他还是想要再挣扎一下：“我可以......” “林砚。”江云深出声打断了他，“这本书是我家祖传的，我不卖。” “但......”江云深话锋一转，“我可以长期借给你，不收费。” 情绪的大起大落让林砚没缓过来，他呆呆地看着江云深：“你的意思是免费借给我还不收费，是吗？” “也不全是。” “那你要什么？” 江云深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惑，而是起身为他和林砚添了两杯茶，语气平静的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林砚，你不是人类吧？” “或者说你见到过鬼怪了，对吗？” 林砚张嘴想要辩驳，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别担心，我和你是一类人。” “你也是鬼差？” “那倒不是。”江云深抿了口茶，“只不过我家血脉特殊罢了。” 林砚听不懂他到底要说什么，但看江云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意思，他也不好意思继续深问下去。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念晶。” “念晶？”那是什么玩意？他听都没听过。 江云深有些意外地看向林砚，挑眉笑道：“你还不知道吗？你收复怨灵后获得的东西。” 什么？！怨灵！ 自己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看着林砚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江云深向他解释道：“‘幽冥录’是一本有关怨灵的百科全书，而怨灵主要是由念想造成的，可能是执念也可能是思念。那么念晶就是怨灵被度化后产生的产物。既然你日后工作要用到这个，那你的工作大概就和念晶有关了。” 说完，江云深又补充了句：“放心吧，念晶对你没什么用，给我没什么问题的。” “你要这个干嘛？” “养花。” 这个回答完全是在林砚的意料之外，但看着江云深一脸从容的样子，林砚也只能相信。 “你怎么知道的？”林砚不明白为什么江云深懂这么多。 “你不是第一个了。”江云深笑笑，“之前也有人干这个的，只可惜......” 江云深叹了口气，表情甚是惋惜。 林砚：...... 当初干这行没人告诉他还有生命危险的啊！ “下次出任务带着我一起吧。”江云深亲手将书放在林砚的手上，“我会帮你的。” 第4章 鬼打墙 接下来的几天，APP上都没有发布任务，林砚也乐得清闲。 但前几天江云深最后的那句话，林砚却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么危险的工作，居然还有人上赶着扑上来。 脱离了枯燥无味的程序员的身份，他终于有时间放松身心，冷清清的房间终于有了点活人气息。 APP上兑换的阳寿不少，撑个两三月没什么问题。鉴于之前的任务难度以及江云深的提点，林砚准备了不少的驱邪宝物，什么黑驴蹄子啊、桃木剑啊还有什么大师钦点的镇鬼符啊之类的。 万事俱备，林砚悠闲地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精心挑选的电影刚放了个开头，手机消息就弹出来了。 “【阴曹地府】：您有新的任务了！请尽快前往南田路新建的地铁站处理异常能量波动、引导滞留灵体，祝您早日成功。” 林砚：…… 说曹操曹操到，工作永远快我一步。 不过......那个地铁站不是还在建吗？之前建的好好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停工了一段时间，到现在都没重启工程。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林砚望向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多余的云彩，天气好得不能再好。 但自己的直觉向来很准，林砚说不出的心慌，思虑再三，出发时将自己买的驱邪宝物全都装进了包里，包括那本上次带回来的古书。 这条新修的2号线地铁虽然地处偏僻，但好在直达火车站，更是连接多个旅游景点，本来该是备受瞩目的，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暂停了。 地铁口处黑漆漆的，像一只隐藏于黑暗之中的巨兽，张大嘴等待着猎物的降临。自动扶梯还未完全修好，唯一的入口和出口只剩下了那条楼梯。 林砚打开手电筒，顺着楼梯慢慢走了下去。 地铁站内安静的出奇，除了他下楼的脚步声外没有一点声响。即使在手电筒的加持下，眼前的能见度仍然不足几米，黑暗像浓雾一般稠的化都化不开。 楼梯很长很长，长到林砚走了好几分钟还没有走完。 不应该啊？林砚迷惑，自己下楼的速度不慢，按理来说早就该走完了的。他拿手电筒照向脚下，只能看见几节楼梯隐隐约约地一直蔓延至黑暗深处。 不对劲！ 普通的地铁根本不可能修这么深，这楼梯有问题！ 林砚想先回去，自己的手机在强光模式下电量估计支撑不了几个小时，现在离开才是最保险的。只是转身时发现原先的洞口早已被一节节楼梯代替，他仿佛被困在了莫比乌斯环的正中间，无论往哪走都逃离不出这里。 冷静！林砚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都要嵌进肉里，强烈的疼痛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上楼肯定一时半会儿离开不了这里，到时候电量什么的说不定都要全部耗尽，不划算。如果……向下的话，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林砚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转身下楼时，脚却意外碰到了一块石头。 石头被踢远了些，与地面碰撞发出声响，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碎石块在装修工地并不少见，出现在这儿也合情合理。 但它现在可有新的用途。 林砚拿起那块石头，用力向下抛去。 眼见得那块石头砸在了自己能看到的最后一块台阶上，发出“砰”一声，弹起后坠入了黑暗之中，再无声响。 这楼梯实在是......太诡异了点...... 所有的台阶像是从黑暗中新生成的，永无止境。 难不成自己真的要耗死在这里了？！ 林砚慌了，一边加速下楼一边环顾四周，然而除了黑暗和暴露出的钢筋水泥外没有看到半点出路。 心里慌，脚步就乱。稍不留神，林砚便一脚踏空，整个人重重的从楼梯下摔了下来。 跌落的瞬间，林砚双臂立刻抱住头部，尽力将身体缩成一团，以减少高空坠落所受到的伤害。 砰—— 林砚狠狠摔在了地上，身体借着惯性，又滚了几圈。 “操！”林砚疼的龇牙咧嘴，都忘了表情管理。他试着活动活动腿脚，结果一阵钻心刻骨的剧痛传来，“这不会是断了吧？！” 好在手臂还可以活动，只是有些淤青，没有其他太大的伤害。他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可受伤的右腿无法支撑着他。 不会就真的要交代在这了吧...... 他才不要！ 手机就掉在了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林砚尽量放松自己的右腿、改变自己的重心，匍匐着向前进。 受到他肉身的缓冲，只是手机膜裂开来了，其他都没怎么坏。 手机灯光被打开，周围环境终于被照亮了一角。 水泥拱顶下，裸露的线管如灰色血管般垂悬，未完全铺好瓷砖的地面扬起阵阵灰尘。刚刚装好的闸机口处空荡无物，只有安全指示牌还散发着绿色的幽光。 这是来到地铁站内部了？！ 自己的意外一摔，却误打误撞进了地铁站内部，也算有进展。 但..... 自己现在这半残不残的样子，别说做任务了，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问题。 现在手机还有百分之六十的电量，林砚盯着手机，思索着如何求救。 之前地铁站的停工估计和这场灵异事件脱不了干系，报警是没用的了，那还能找谁呢？ 江云深！林砚突然想到，之前他给过自己那么多信息，肯定是有能力来应对这个的，更何况他之前也要求要一起执行任务，找他最合适了。 林砚找出了之前拨打过的号码，只听见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良久，他还是没有接通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林砚不死心，再一次拨打了他的手机号，结果不出所料，仍然没人接通。 这下完了！林砚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要命丧于此，这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他不甘心！哪怕是死，也不应该是在这儿。 只要手机还有电，他就还有自救的机会。 几百米外好像有根裸露在外的钢筋，这个正好可以当他的拐杖帮他重新站起来。 只不过他们间隔的那段路到处都是碎石块和掉落的钉子，如果自己爬过去的话，高低得打好几针破伤风。 就在他思索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林砚一看，居然是江云深打来的电话。 “林砚。”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砚总算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安心。 “江云深……”林砚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调恢复平静，“我在地铁站遇到点麻烦。你之前说的‘一起任务’，还作数吗？” “当然。”江云深轻笑一声，“你在哪？位置发我。” “我在南田路新修的地铁站里。” “有什么需要我带过来的吗？” “有的有的！”林砚生怕他挂早了电话，“带好充电宝，强光手电筒……还有医药用品。” 一想到自己刚来时被那楼梯耍的团团转的狼狈模样，林砚又忍不住嘱咐道：“地铁口只能走楼梯下来，但那个楼梯有问题，你永远都无法走完它，一定要靠特殊方法才能进到地铁站内部。” “你现在在哪？楼梯上还是地铁站内部？” “地铁站内部。” “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回想了一下进入的全过程，林砚脸颊有些微微发烫，这过程实在是有些不太光彩、丝毫没有让人想说的**呢…… “我……”林砚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误打误撞进来的。” “……噗！” 电话对面传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声，虽然很微小，但林砚还是听清楚了。 “不要笑我！”这么丢人的事被别人知道，林砚简直想挖个地道躲进去，“你可能也要这样才能进来，记得带好治擦伤的药，多半有用。” “好，我知道了。”江云深语调轻快上扬，丝毫没有受到林砚那番话的影响。 漫长的等待过程是枯燥乏味的，地铁站内部的网络不佳，连支持上网浏览的能力都不太行。 为了节省手机电量，林砚只能放下手机，开始观察周边环境。 一片的废墟与荒凉，颇有末世文中废土文学的感觉。 林砚支起身子，让自己尽量更显眼点，方便江云深的查找。 他不怎么动后，整个地铁站都安静了下来，只是有点太安静，连风声和老鼠跑动的声音都没有。 这个空间像没有活物一般的死寂。 安静到，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林砚处在这个寂静的环境之中，心脏跳的越来越快，直到…… “林砚！” “啊——！”林砚被吓到后，条件反射地想要跳起来，却又因受伤的脚而没能成功弹射起步。 “江云深！”林砚望着站在自己面前干干净净的、与狼狈的自己形成鲜明对比的江云深，“你……怎么进来的？” 为什么我就这么狼狈！ 这不公平！ 林砚眼神中流落出一丝丝的羡慕，自己怎么不能像他一样。 江云深望着眼前灰头土脸、多处有伤的林砚，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等会儿再回答你，你先别动，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他走到林砚面前，蹲下身，从包里拿出了碘伏和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擦拭着林砚身上的伤口。 林砚之前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受伤的右腿吸引，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脸上和手臂上都有被小石子刮破的伤口，有的还在渗血。 冰凉的触感和细微的刺痛感让林砚有些分神，看着江云深专注的表情，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啊？” “方法其实很简单。”江云深处理伤口的手一顿，看向林砚，“你知道鬼打墙吗？” 第5章 鬼打墙 “鬼打墙？”林砚瞪大双眼，“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经历的是鬼打墙？” “是的，但不知道之后的是不是。” 江云深将手放在了林砚的小腿上，将他的裤腿挽了上去，就着伤口处轻轻按了几下，林砚“嘶”了一声立刻缩回了腿，皱眉道：“疼！” “你小腿这里有些肿胀还伴随着淤青，估计是骨折了。”江云深看着近乎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林砚，温声安慰道，“别躲了，我不碰你了，放心吧。这样对腿不好，你过来，我试着扶你起来。” 林砚警惕地盯着他，看着他人畜无害的笑容，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慢慢将身子向他挪了过去。 江云深看着他的白皙小腿上分布着的大片淤青、皮下的骨头好像还有些的许形变，眉头紧皱，没有理会林砚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你先等一下，我去找东西给你处理一下。” 周边都是建筑材料，硬木板和钢筋不少，可以用来应急。 江云深从一堆废物中挑了两块大小差不多的木板和几根较短、较细的钢筋，把塑料袋撕成条状将那些物品固定在林砚的膝踝处，边忙边说道：“手给我。” 林砚听话的将手伸了出来，江云深抓住他的手，指着手背虎口处道：“这是合谷穴，按压它可以止痛。” “我去，你还懂中医？！”林砚很震惊，这人怎么什么都会。 “看过几本闲书。”江云深没怎么接他话，“我扶你起来，你试试能不能走。” 他站起身来伸出了手，林砚拉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能走吗？” 林砚费力地挪了几步，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强烈的疼痛感，就跟那刚获得双腿的小美人鱼似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剑上，姿势也奇怪的可笑。 按照他这个速度，三天两夜都未必能走出去。 林砚觉得自己成了个累赘，他不好意思地向江云深笑了笑，“要不咱俩分开行动吧，这样效率比较高。” “那你怎么办？” “我一个人没问题的。”林砚指了指不远处的钢筋，“你帮我拿一下那个吧，它可以当我的拐杖。” 江云深没说话，黝黑的眼眸死死盯着林砚，林砚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我来背你。” “不不不......不行！” 这太奇怪了！ “看过鬼片吗？”江云深微微弯下腰与林砚平视，嘴角含笑道：“知道吗，分开行动是鬼片中死亡率最高的哦。” 江云深的瞳孔比普通人的都要深些，盯着别人的时候总显的深沉和阴森，配合着地铁站的阵阵阴风，吓人效果一流。 “真......真的？”林砚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是唯物主义者，我......我不信这个的。” 说来惭愧，林砚是个唯物主义者的原因，一半是基于自己多年受到的教育，一半就是因为小时候被鬼故事给吓到失眠过，然后就一直给自己洗脑世界是没有鬼的。 “你要不要试试。”江云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人太可恶了，居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有一说一，确实管用。 激烈的思想斗争下，林砚还是选择了从心。他默默在心里向马克思道了个歉，并严厉检讨了自己思想不坚定的问题。 “那还是算了。”林砚干笑了两声，义正言辞道，“集体力量大于个人力量，团队合作更有利于任务完成嘛，哈哈。” 江云深蹲下身：“上来吧，我背你。” 林砚的羞耻感瞬间上头，从小到大除了外婆都没人背过他，从小没有容貌焦虑的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太胖了，给人家造成太大的麻烦。 ......虽然好像已经造成不小的麻烦了。 林砚虽然身形瘦，但个子高，背他时还需要费些力气的。江云深一手拖着他受伤的那条腿，一手拿着强光手电筒，林砚则要用手搂着他的脖子以防掉下去。 江云深力气很大，即使背着林砚也丝毫不影响他行进的速度。强光手电筒照亮的范围也比手机更大，地铁站内部环境更全面的显现了出来。 除了遍地都是的钢筋水泥外，还有不少的广告海报已经挂好了。各式各样，有卖保健品的、推荐旅游景点的还有公益广告的。总而言之，你想到的，它都有。 “长辈身体好，家庭关系差不了，xx药为您的父母保驾护航。” “5A级景区，放松身心的旅游胜地，恭候您和家人的光临。” “尊老爱幼，传统美德。” ...... 一堆广告...... 但越往里走，广告的重复度越高。 “又来了……”江云深压低了声音，像是怕吵醒到什么似的。 林砚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低下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又突然想起江云深还没有告诉他到底是怎么无伤通过那个楼梯的，又问道：“你之前是怎么做的？” “很简单，只要转过身倒着走就行了。”江云深耐心地解释道，“鬼打墙是幻术，主要是干扰人的感官和心智。而倒着走可以打破原有的运动模式和视觉依赖，从而打破鬼打墙的循环逻辑。”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也倒着走？” “不着急，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呢。”江云深背着他继续往前走，“而且我们的任务是收复怨灵，先得看出他的执念是什么，我们才能对症下药。” 连着走了好几圈，林砚发现了不对劲，虽然大体景致和之前的没有区别，但小细节方面很明显出现了不同于之前的差别。 这不是只是单纯的鬼打墙！ “停下！” 江云深应声停下，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 林砚没出声，手直直地指向不远处，手臂的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江云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手电筒能照到最大范围的边缘，柔柔的微光下有一大一小的人影。 “别怕，咱们过去看看。”江云深低声安慰道。 林砚头摇成了拨浪鼓，双手紧紧抓住江云深的肩膀往后拉，不让他靠近那边的人影。 江云深也不强求，只是静静地呆在原地，尽力安抚着林砚不稳定的情绪。 良久，林砚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理智。他眼眸微垂，眼底是说不出的自责和愧疚，自己向来不喜欢麻烦他人，而就在这短短一段时间内，他给江云深造成了许多麻烦。 “你还好吗？”江云深语气依旧温和，“我们可以再调整一会儿，放心，我们的补给充足。” “没事。”林砚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别耽搁了，我们过去看看吧，老呆这儿也没什么用。” 两人慢慢地靠近那两个人影，却发现这只是两个真人等高的纸扎小人。一大一小的纸人穿着花里胡哨的寿衣，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红红的嘴巴看上去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在这阴森的环境下格外渗人。 背后的水泥墙似乎还写着什么，歪七扭八的字体像是汉字，但却又不看不懂到底是什么字。 林砚拿手机将墙上的字拍了下来，他总觉得这字莫名的眼熟，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林砚，你看那儿。” 林砚看向江云深所说的方向，在他们背后不知道怎么的，又出现了一副广告。 广告上的每一个人都洋溢着笑容，老人坐中央，儿媳在捏肩，儿子在捶腿，孙子孙女正手舞足蹈地讲着笑话，将老人逗得哈哈大笑。 很温馨的一副家庭和睦图，只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画面中的人眼睛都紧紧闭着，唯独儿子的眼睛是睁开的。 就在林砚思索时，背后传来轻微的响声，一回头就发现原来的纸扎小人已经不见了，墙上的字也没了踪影，一切都恢复回了他们刚来到这的样子。 消失了？！ 林砚暗自吃惊，这绝不仅仅只是普通的鬼打墙的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这场任务的棘手程度。 “地缚灵……”江云深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这是什么？” 江云深好像知道些什么…… “地缚灵是指因特定地点的强烈情绪或未了之事而被束缚的亡灵。”说完，江云深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不过我也不能确定，而且就算是的话，如果我们找不到他的执念所在，照样无法完成任务。” “那到底该怎么找到他的执念所在啊？” 人的执念多了去了，万万千千，难道还要挨个试不成？ “地缚灵对环境依赖很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肯定能从周边环境中看出他的执念。” 周边环境吗？四周都是钢筋水泥、建筑垃圾的，能体现出个啥啊，有点信息量的就只有那些广告了。 等等……广告！ 之前的广告重复度高，他一直以为是因为鬼打墙的缘故，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怨灵表达出来的执念。 “江云深！”林砚兴奋地指向广告牌，“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广告都有一个共同点！” 江云深回想了一番，走的路上他并没有忽视那些众多的广告，仔细想来好像确实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 “都包含了家庭？” “对了！这个执念肯定和他的家人有关！” 林砚一时忘记控制音量，“家人”二字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只听见“咔擦——”一声，幻境破灭，真实的地铁站实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真实的地铁站环境与幻境中的并无多大区别，只是少了很多原本该挂在墙上的广告，还多了个来回踱步的中年大叔。 大叔嘴里好像在不停念叨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林砚和江云深。 “大叔，大叔！”林砚大声喊了两句，企图吸引他的注意。 大叔没有被他的声音所影响，依然在原来的路线上不停地踱步。 江云深慢慢靠近他，才依稀听清他嘴里说出的几句话：“车什么时候才到啊？桂芬和娃儿他们还等着我呢！” 就这几句基本就确定了大叔的执念和家庭有关，但怎么收复怨灵也是个难题。 江云深刚说出问题之处，林砚就将包里的幽冥录掏了出来，书页自动翻到了对应页。同时，背后一直踱步的大叔猛地停下，头颅一百八十度扭转，用空洞无神的双眼“盯”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你、们、看、见、我、的、家、人、了？” 第6章 鬼打墙 那大叔的头颅已然扭转，空洞的眼窝锁死了书页。他像卡顿的影像一般，每一次闪现都拉近数米距离，喉咙里发出如拉风箱般的嗬嗬声：“书……家……” “走！”江云深反应极快，一把抄起林砚的膝弯将他抱起，不过并未冲多远，而是疾退两步，将林砚稳稳放在一堆水泥袋后。 “待着别动。”江云深语速快而冷静，将他手机塞进林砚手里，“如果我十秒后没回来，打给白无常，通讯录里有。” 不等林砚回答，江云深已转身，竟迎着那鬼魂冲去。在对方即将触碰到掉落在地的《幽冥录》前一瞬，他抢先一脚踢在书脊上。 古朴的书册划过一道弧线，飞向地铁轨道深处。 王建国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啸，瞬间放弃近在咫尺的两人，扑向书的方向。 江云深趁机退回，再次抱起林砚，朝出口狂奔。林砚在颠簸中回头，最后一眼看见的，是王建国跪在轨道边，小心翼翼捧起那本书，用破烂的工服袖子反复擦拭封皮的背影。 “书！”林砚着急地喊道，双手不停地向后指，“这个可是你家祖传的！” “都什么时候了，就别管它了！”江云深拍了拍林砚的腰，示意他别乱动，“书哪有人命重要！” 好在大叔只在意那本书，并没有执着于追他们。 跑了好一段路，确保大叔没有追上来后，江云深才将林砚放了下来。 “江云深，这是不是出口啊？”林砚不可置信地看向左侧的楼梯口，这个还在建的地铁口内部面积不大，出站口也只修好了一个。如今幻境已破，鬼打墙已经并不在了，按理说只要他们走上楼梯就是可以逃出去的！ “是的。”江云深点了点头，望向林砚，“你想离开吗？只要你想，我就带你走。” “我......”林砚犹豫了，但当他低头看见自己的那条断腿时，叹了口气，“走吧。” 江云深蹲下身将林砚背起，语气温和道：“第一次已经很好了，任务来日方长。” “嗯。”林砚将脸埋进了江云深的肩窝处，他不想说什么，他现在很累，只想好好休息。 江云深不再说话，只是放缓了脚步，每一步都是稳稳当当的。 高度紧绷的神经在见到外界阳光的瞬间终于放松了下来，身心俱疲的林砚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映入林砚眼帘的不是凌乱无序的地铁站，而是干净简约的病房，空气中还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你醒了？”看到林砚睁眼，江云深起身在床头倒了杯水，“你要不要喝水？” “我......”林砚声音沙哑，“我怎么在这？” 话刚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自己的嗓音简直像生锈的铁拖在地上发出的那般沙哑。他下意识想坐起身来喝水，却发现自己的脚变得格外沉重，似乎被什么扯住了一样，让他没办法直接坐起来。 “别动。”江云深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弯下身帮他调了调床，让他可以坐起身来，“腿好不容易接上，别乱动了，小心又伤了。” “水......水......” 林砚接过江云深递过来的水，温水入喉，他才感觉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 “我手机呢？” 现代人起床的第一件事——找手机。 “在这儿，刚充好电。”江云深将床头的手机递了过去，他在有些方面简直贴心的离谱。 “哦......谢谢。”好贤惠的一个人。 解锁手机一看，自己已经晕了一天了。昨天所经历的一切刺激的死里逃生好像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恶梦，要不是有还在隐隐隐隐作痛的腿和旁边还在照护他的江云深的存在，他身体里的自我保护机制一定会将这些可怕的回忆全部删除、忘记。 随手一划，就看到了几个小时前APP发来的消息：“警告：任务物品‘幽冥录’丢失。物品绑定者（林砚）若72小时内未追回，将遭受‘魂蚀’。” 林砚：...... ......还不如全部忘掉。 林砚放下手机，余光瞥见江云深，他正坐在陪护椅上用手机处理着什么。窗外春光正好，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皮肤更加白皙，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根根分明，眉头微微蹙起，时常弯起的嘴角此时却没有一丝弧度，抛弃了平时温文尔雅的气质，他显得更加深沉冷静，冰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发觉到林砚的注视，江云深望了过来，看向林砚时眼神中的寒冷还尚未隐藏好。 他不会是在想着暗杀我吧，林砚暗自咽了咽口水，想到自己刚向人家作出的承诺还没两天就被打脸，简直是丢尽脸面。 “那个......我......”林砚不再直视江云深的眼睛，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住被子，“你的书我一定会拿回来的！只是现在还需要点时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似乎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那套说辞。 那鬼魂对那本书简直是狂热，拿回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拿回来了，也不能确保书的完整程度。 江云深笑了，他的笑容依旧很完美，让人如沐春风，只是乌黑的眼底毫无笑意，冰冷的可怕。此时的林砚还沉醉于愧疚之中，没有注意到江云深笑容中的异常，只听见他温和的声音响起：“没事的，慢慢来，我相信你。” “而且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不是吗？”江云深将自己的手机页面展示给林砚看。 “我之前靠近他时，他身上穿的工服上有他的身份信息。”江云深手指在屏幕上一划，新的信息出现在林砚的眼前，“我记住了他的工服样式和他的姓名，然后查出来了他生前的工作场所和个人信息。” “xx建筑有限公司？好耳熟的名字......”林砚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这个公司前几年就倒闭了啊，当时好多人都失业了。难道他就是......” “他就是其中之一。”江云深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他叫王建国，55岁。不过可惜，权限有限，只能查到这个。” 江云深适时的买了个关子，“我只能查到这些了，但你还可以查到更多。” “你的意思是……” “你的app上可以查到要超度的鬼魂的生前事迹，不过这建立在你发现他了的基础上，一次花费10天阳寿。” “十天！”林砚眼睛瞪得滚圆，不服气的喃喃道，“怎么不去抢啊！” 江云深被他逗笑了：“查询的功能就在任务模块里，你自己看看吧。” 林砚按他的指示点了进去，看到那不合理的收费标准，心里暗骂了几句，最终还是狠了狠心一咬牙花了那十天的阳寿。 “王建国，55岁，父亲双亡，母亲独自抚养他长大，妻儿老小都呆在农村，他一人承担养活全家的责任。”江云深将手机里的信息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 “这压力......”林砚敏锐地从这些信息中察觉到了不对劲，“我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但他们一般都是夫妻一起进城打工，把孩子都留在乡下交给父母抚养的啊。” 他望向江云深，斩钉截铁道：“这里的信息肯定不全，就算他妻子大字不识的情况下，进城务工也比呆在农村要赚的多了，楼下早餐铺是夫妻店的多了去了。而且农村人普遍结婚较早，他的孩子也不是那个时时刻刻都要人照顾的年纪了，妻子没有理由还呆在农村里，除非……” “除非他母亲病了，他的妻子必须呆在老家照顾尽孝。”江云深颇有默契地说出了他刚准备说出口的话，看向林砚时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 “本来他和妻子共同经营着一家早餐铺，母亲病重，妻子不得不回去照顾她。原本经营就有些吃力，隔壁新开的店直接抢光了他的生意，好不容易开起来的铺子就这么关了。他年纪大，学历又不高，只能去工地搬搬砖、扛扛水泥。可接下来……” 说到这儿，江云深停顿了下，似乎不忍心再讲下去：“接下来……疫情就爆发了，留在老家的妻儿老小全部感染上了。那时候看管的很严，他回不去，连家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江云深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公司倒闭，他也没了饭碗。去火车站的路上出了车祸，再也没醒过来。” 语毕，病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安静到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林砚：“他……最后去火车站也是为了完成当年的遗憾吧……” 霎时间，林砚突然被点醒，他激动的抓住江云深的手腕：“那班未建成的地铁的最终站就是火车站！他是想回家！我们只要把他送回家就可以了！” 过于兴奋的林砚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下手的力度到底有多大，江云深看着那只紧紧攥住自己手腕的手，无奈的轻拍了一下：“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送他回家呢？他老家离这里可不近，他又是鬼魂，没办法和我们一起走的。” “也是哦……”林砚的激情就像夏日的一场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江云深望着那颗因失落而重新低下的脑袋，仿佛看见了他并不存在的狗狗耳耷拉了下来。 自己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江云深摇了摇头，企图断开眼前的林砚与失落的小狗之间的联系，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林砚抢先：“我们没必要带他走啊！” 他有些不明所以，低头就看到了林砚亮晶晶的眼睛，一时失神连自己要问什么都忘的一干二净。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林砚满脸期待的看着江云深，“快问快问！” “……为什么？” “因为他想回老家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回去弥补当年没见到家人最后一面的遗憾，农村是很讲究人死后要有熟人进行扫墓的。”林砚洋洋得意道，“只要我们让他再见到他家人一面，他的执念自然就消掉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说完，林砚望向江云深，满脸都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你真棒。” 在江云深心里，林砚是逃不掉被狗狗塑了。 话虽如此，可让死人复活的难度和叫鬼魂乖乖乘车的难度是差不多的，前者甚至更有挑战性。 “投影仪！”林砚率先说道。 “地铁站内部光线昏暗，投影仪穿射能力强，还好隐藏，最好不过了！而且现在人工智能发达，让照片里的人动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林砚控制不住的兴奋，动作幅度太大让他都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嘶……这样就只剩下唯一的问题了——咱们怎么找到他家人的照片啊？” 江云深双手搭在了林砚的肩膀上，示意他冷静下来：“一般人家家里都有大合照，咱们可以过去找找。” “我们要去王建国的老家了啊！” “对，而且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