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治啊,你清醒后一定会后悔的。
猗窝座始终圈着我的身体,像动物一般仔细地闻我。
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为什么狛治醒不过来,还当自己是鬼?
“……我认识你吗?”
猗窝座检查过后,仍然迟疑地思考,“我找不到回去的路,还以为是中了谁的血鬼术,要和我换位血战…可一路上又只有你一个人。”
猗窝座话中分明在指责我很可疑,有些可怖的花哨瞳孔睁圆了,但没有伤害我,说完,只是揪了一把我的脸。
我:……!
我捂住脸,猗窝座像猫一样的眼睛滑过一丝诡异的得意。
我差点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狛治!够了!”快从梦里出去吧!
虽然这话成功咽回去,猗窝座敏锐地捕捉到我没唤出口的名字,他学着我方才的唇形,“……狛治?”
“狛治是谁?”他语调轻飘飘的。
猗窝座本来表现出不在意的,说我只是他梦里出现的陌生女人,所以没有必要杀我。
这会儿却危险地眯起眼睛,只是提起一个名字而已。
“一个男人?”我没有回答,猗窝座歪头猜测。
他想,这地方只有我,而他不想杀我,又听到我口中男人的名字,忽然就觉得有了对手。
“他强吗?”猗窝座不依不饶。
我对这个麻烦的梦感到微妙的无言。
不仅出去的方法得靠我找到,狛治还不配合……
我只能逗他了,“狛治是一个男人。”
“然后呢?”
“很强。”
“多强?”
“狛治先生是我见过的最强的人,不仅很强大还很磊落,对我很好,一直照顾我也没有怨言。”
猗窝座嘴角牵起来,空着的手不住地活动了手腕,青筋都暴起来了,“那太好了。”他面无表情,渐渐似笑非笑,“这样的人在哪,我可以过去杀了他。”
“就是你啊。”我这样告诉猗窝座,“你是我的夫君,不然我怎么可能亲你呢?”
猗窝座瞥我一眼,显然觉得我在做梦。
我反手摸他正搂着我的小臂,安抚道:“真的……你难道不是很强的人吗?保护我的人是你,照顾我的人也是你啊。”
“我没有保护你。”猗窝座态度忽然冷淡了。
我不在乎,“有的,夫君。”
“我不记得那样的事!”猗窝座或许是嫌我矮一截,步伐太小,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他带有一丝别扭的不满,良久,还是闷闷地问。
“……不过,夫君是什么?”
我答:“夫君的对应是妻,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会共同生活,一直一直陪伴着彼此。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夫君。”
猗窝座嗤笑一声,“妻子都这样弱小吗?”
我真想拿刑具在他身上盖下一个个烙印,让他结结实实痛上一场,可惜刚动手腕,猗窝座就将我拦下了。他轻而易举压制着我不让我动。
“我不弱。”我强调。
猗窝座嗤笑,“是吗,那怎么会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我丢下你的话,你大概会被什么野兽或者恶鬼吃掉吧。”
他吓唬我。
……狛治啊,你的梦里大概是没有野兽的,但是恶鬼不就是你吗。
“你不会吃我。”
猗窝座:“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万一我一直看不到人,就把你作为粮食吃掉。”
“你才不是鬼呢。你是狛治,被我父亲带回道场的人……”提到过去,我不厌其烦地向狛治说起这些。
他大约是第一次真正听到,可那两百年里我总是在他耳边念叨,已经能轻车熟路又简洁地描述一切。
我只说到我们订婚为止。
猗窝座本来默不作声听着,到这开始肉眼可见地焦虑,“为什么?之后呢?听起来我们根本就没有结婚。我知道结婚和订婚是两码事!”
我无辜:“毕竟也不完全算结婚。”
“那就在这里结婚。”
“这样是没办法结的。你只有出去才行。”
猗窝座哼了一声,继续带我向外走。
狛治的梦里,中心是那片城郊土地上坍塌的道场,往外走是无限的森林。潜意识里有这样多的森林可能是恐惧阳光吧,可狛治曾经是很爱带我晒太阳的。
他发现屋外有阳光就会默默盘算着把我背出去看,而且绝对不会去树林里。深深浅浅的灌木和藤蔓、杂枝可能会划破我的衣服和身体,有虫蛇也来不及即使发现。
狛治一直更爱带我田埂、草地一类的空旷土地,抬头是嫩青色的麦田;我们也会去河堤旁,我们生活的地方没有隅田川或江户川那样大的河流,坐在窄小平坦的河堤旁,狛治偶尔会提起他见过的江户川。
“那真是城里地方。”我会羡慕地捧场。
狛治话少,这时会开始窘迫,“我原来的家也不在那旁边啦……只是见过而已。而且,现在我也只是这里的人,我的家就在这里。”
而猗窝座没有记忆,自然也是没有家的。
好在梦里的树木没有虫蛇,茂密的林木对猗窝座也不构成阻碍,在作为亡魂的两百年看到他那样轻快地在树上飞跃,如今才第一次体会到是什么感觉。
总担心踩空。
“没有出口。”
猗窝座烦躁起来,他看了一眼怀里十分无辜也不害怕的我,不由起了连坐之心,“你竟然置身事外似的,一会我就吃了你。”
“吃也可以,你先把鞭子还我。”
“不还。”
猗窝座夺走我那可以变形的刑具之后,随手把短鞭样式的那东西揣到后腰,他当鬼时的衣服花哨又松松垮垮的,一件遮不住胸腹的开襟马甲,一条低至胯骨的宽松裤子,身上满是刺青,脚腕上挂着红色的念珠。
要是父亲这会儿还陪着我们,指定得说他穿得不太正经,要换成道服才行。
说来也奇怪,那两百年里我们模糊的意识只希望猗窝座不要再伤人,眼下他真的没法伤人,我也开始计较这些事情。
我探身,用指尖去够猗窝座腰后的短鞭。他被惊到似的猛地一缩腰,本是双手抱着我的这会儿变成单手发力,我小幅度地转了半圈被他夹在腰间,脸朝前,身体朝后。
“手不安分。”
猗窝座批评我。
“你穿的也不安分。”
我批评他。
猗窝座虽然比狛治话多,也更不好琢磨;但有一点是一样的,身份是一样的。我说:“妻子摸夫君的身体,天经地义。”趁着狛治没有记忆,我趁机说些这样乱七八糟的话,倒也不赖。对于狛治那太正人君子的面孔,总不好意思说什么,猗窝座就不一样了。
果然,猗窝座只意味深长地呵一声。
他现在又处于失忆的状态,对于夫妻到底是什么概念还没有很好地理解,听到我这样说,说什么我摸他天经地义,表情就变得微妙,又伸手掐我的脸。
我:!
我也掐他腰,猗窝座可能第一次有这种像是嬉戏打闹一样的感受,毕竟他怕稍一用力就伤到我。
“脆弱的人类……对我下手还这样没轻没重。”
我不怕猗窝座的威胁,猗窝座也不想真的伤到我,两个人微妙地僵持,直到他说要把我吃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猗窝座一口咬上我的脖颈,鬼化时的牙齿尖利些,浴衣敞开处所袒露的脖颈有微妙的疼,但他没有咬下去。
我推他的下颌,猗窝座本低头啃着,慢慢顺着我的动作抬头,然后吻在一起。
“为什么会觉得很熟悉呢……”
猗窝座喃喃。
大约有了弱点的感觉不大好,他一边从善如流地顺着我的动作搂我,一边纠结着。
还好此刻的猗窝座也不记得无惨,不然或许会对我有杀意吧?
我仍然不大擅长接吻,吻不久就开始喘气,猗窝座并不准备松开我,我便小幅度地挣扎。他终于短暂地松开,眯起眼短促地笑,“不是要主动做这种事么。”
猗窝座看我的确开始喘气,又不由教我,“呼吸呀。”
我还以为他是好心,刚深呼吸几口又被猗窝座抓着亲。
狛治和猗窝座亲吻的习惯也不一样,狛治总是克制的,不多去触碰我,任由我引导,亲吻也是浅尝辄止,但并不代表狛治的**很浅……在他终于摆脱鬼的身份时,是那样深重而用力地拥抱着我,紧紧抓着我的衣襟。
而猗窝座更加原始,他的**不加掩饰,还带有一种对我的探究和好奇。
不过,既然猗窝座是更原始的狛治……难道狛治心底也想过,趁我呼吸不上来的时候趁人之危地接吻吗?
逗弄猗窝座的心思消散了些,我忽然有些脸红。
仔细一想,原来无论是猗窝座还是狛治,接吻的意愿更重的,都不是我而是他呀。
失忆的猗窝座继续依着本能行事。
他虽觉得自己是鬼,但没有无惨的操纵,也只像是毫无方向的目的的困兽。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呢?
像是野兽在互相熟悉,我被猗窝座按着亲的时候,终于在他放纵的动作中找到空隙,手在猗窝座的后腰流连,终于抽到了短鞭。
猗窝座又眼疾手快地按住我,仿佛只是短暂地纵容了我的小动作。
……没办法利用地狱的刑具让猗窝座摆脱梦啊……
我想,猗窝座一会儿肯定会后悔。
果然在梦境中过了三天,依然找不到出口,我便说:我要先走。
猗窝座顿时拉住我的手——他现在已经习惯心安理得地和我牵手。
“你去哪里?”
“我从这里出去。”
“不是说和我是夫妻吗?”猗窝座面色不善,“原来你能出去。”
夫妻会互相陪伴的确是我说的,不过我对于欺骗猗窝座没有心理负担,“我想和你做夫妻呀,不过不是在这里。”
我可以自由出入梦境,只不过是想一次性把狛治带出梦里才停留多时而已。
猗窝座本不想放我走,可是沉着脸站在原地,还是默默目睹我消失了。
第二次进入梦境,我熟练了些。这次找鬼差多要了一根鞭子。
刚踩到地面,猗窝座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
“这次也要抛下我吗?”
他低着头,从后面圈住我的脖颈。
鞭子又被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