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莎庄园的内部比外观更加繁华庄重,典型的维多利亚美学。
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沉重的水晶吊灯,墙壁上挂着暗色调的古典油画,华丽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垂落,隔绝了大部分光线。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旧的寂静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都流淌得格外缓慢。
艾里奥斯牵着姜未的手一步一步走近,带领她穿过宽敞却空旷得有些可怕的门厅,踏上铺着深红色地毯的弧形主楼梯。
他的指尖冰凉,透过手套传来一种属于蛇类的黏腻触感。
仆人们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两旁,不敢多看他们一眼。
而站在最前面的管家,与艾里奥斯抬头对视,随后紧接着低下头。
随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带领两人前往二楼。
终于,在二楼一条长长的、铺着暗色地毯的走廊尽头,艾里奥斯停了下来。
他推开一扇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深色木门。
“这是你的房间。”他说道,松开了手。
姜未揉了揉被他握得有些发疼的手腕,抬眼向房间里望去。
房间非常宽敞,布置得极尽繁华。
繁复的墙纸覆盖住整个墙面,巨大的四柱床挂着深绿色的绒幔,精致的梳妆台,靠窗的位置摆放着沙发和小茶几,壁炉里已经生起了温暖的炉火。
一切看起来绚丽而典雅,甚至比她在内瑟菲尔德的房间还要好。
窗户上采用的是彩绘玻璃窗,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会折射出彩色的光斑。
“希望它符合你的品味。”艾里奥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惯有的嘲弄。
姜未没有回应他,只是走了进去。
整个房间奢华无比,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这种场景,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在内瑟菲尔德的房间虽然也很华丽,但是属于典型的田园风格,不能跟这种维多利亚式风格相比。
然而,艾里奥斯的下一句话,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倒流了。
他指了指房间另一侧、与衣柜相连的一堵墙,“我的房间,就在隔壁。”
姜未回过神来,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艾里奥斯倚在门框上,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残忍的愉悦,欣赏着她脸上骤然增加的抗拒。
“这很合理,不是吗?”
他慢条斯理地说,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幽光。
“作为你的未婚夫,我有责任确保你的安全。毕竟,这庄园这么大,你又是这么善于给人惊喜。”
他将安全和惊喜咬得极重,含义不言而喻,疑似在内涵什么。
一想到仅有一墙之隔,这个疯子就在旁边,可能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姜未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比直接将她关进地牢更令人窒息,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极致压迫和监视。
“你……”
姜未气得浑身发抖,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斥责都说不出来。
她现在被带到了他的地盘上,她没有理由去对他进行控诉。
“当然,好好休息。”
艾里奥斯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直起身。
“晚餐会有人送到你的房间。在你学会适应这里之前,最好不要随意走动。庄园有些地方,年久失修,不太安全。”
他说完,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像是要将她钉在这里,然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并没有锁门的声音。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死寂突然如同潮水般涌来,包裹着她。
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在昂贵的壁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仿佛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从阴影里扑出来。
她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羊绒窗帘的一角,看到了那些在内部看来更加清晰的、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铁栏。
它们被漆成与窗框相近的颜色,看似是为了美观。
但其坚固程度,足以断绝她从窗户逃离的任何念头。
窗外是庄园的后花园,远处是茂密阴森的树林,视野之内,看不到任何通往自由的道路。
她放下窗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墙壁的另一侧,就是艾里奥斯·维克汉姆。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可能就在墙那边,如同一个耐心的蜘蛛,守候着他的猎物,聆听着这边的每一声叹息,每一次脚步。
这种无孔不入的、令人发疯的监视感。
比任何直接的暴力都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晚餐时分,一名面无表情的女仆送来了丰盛的食物,摆放在房间的小桌上。
菜肴精致,却勾不起姜未丝毫食欲。
她只勉强喝了几口汤。
女仆收拾餐具时,一言不发。
夜幕彻底降临。
庄园陷入一片死寂,静得只能听到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以及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姜未躺在柔软得过分的床上,却感觉如同躺在针毡之上。
她竖着耳朵,试图捕捉隔壁的任何一丝声响,但什么也听不到。
这种寂静反而更加可怕,因为它充满了未知。
她不知道艾里奥斯想做什么,不知道在这里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查尔斯能否找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在这种环境下保持清醒。
而从姜未房间离开后的艾里奥斯转身来到管家面前。
管家接收到艾里奥斯的信息,他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平稳:“按照您的吩咐,一切已安排妥当。”
艾里奥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灰绿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某种夜行动物。
“她很警惕。”他轻声说,像是对管家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恐惧让她变得很有趣。让我们看看,这种有趣能持续多久。”
他转身,走向走廊另一端的黑暗,脚步声在厚地毯上被吸收,几乎没有声音。
管家沉默地跟上,如同一个忠诚的影子。
姜未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身体的疲惫叫嚣着要休息,但精神却忍不住紧绷起来。
她强迫自己从床上坐起,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走到那面连接着两个房间的墙边。
墙壁是实心的,指尖传来的触感坚硬而冰冷。
她将耳朵贴上去,屏住呼吸,努力捕捉另一边的声息。
起初,只有一片死寂。
但就在她准备放弃时,一种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摩擦声传了过来。
很轻,很慢,像是有人在用指节缓慢地、有规律地叩击着坚硬的木质表面。
叩、叩、叩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穿透力,敲打在姜未的神经上。
带着某种戏谑的意味,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在听。
姜未猛地后退一步,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果然在那边!他不仅知道她醒着,甚至可能在享受她这种徒劳的窥探和随之而来的恐惧。
叩击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口哨声。
调子很古怪,不属于姜未听过的任何旋律,悠扬中透着一丝诡异,像是一条毒蛇在黑暗中悄然滑行的轨迹。
口哨声也消失了。
一切重归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
但这种寂静更加折磨人。
姜未蜷缩在床中间,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眼睛死死盯着那面墙,仿佛它能随时破墙而来,将隔壁的怪物释放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姜未的意识因为疲惫而开始模糊时。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刮擦的“咔哒”声,从门的方向传来。
是锁舌落下的声音!
她之前明明没有锁!
恐惧瞬间浇遍全身。
姜未蜷缩在床上,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鹅绒被投下暗影。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让她最终难以支撑,眼皮沉重地合上,陷入了不安的浅眠。
梦境如同粘稠的沼泽,迅速将她吞噬。
她发现自己站在温莎庄园那条无尽的、铺着暗色地毯的走廊里。
周围没有灯,只有远处一点摇曳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微光。
空气又湿又冷,带着一股土腥味和某种腥甜的气息。
她想跑,但双腿如同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
窸窸窣窣……
一种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猛地回头,黑暗中,无数双灰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眼睛亮起,缓缓向她逼近。
是蛇。
无数条冰冷、滑腻的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蜿蜒着朝她游来。
它们的鳞片在微弱的光下反射出幽暗的光泽。
姜未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转身想逃,脚步却踉跄着摔倒在地。
冰冷的触感立刻从脚踝缠绕而上。
一条格外粗壮的、暗绿色的毒蛇,如同有生命力的绳索,迅速缠上了她的腿,然后是腰肢,胸膛。
它的力量大得惊人,勒得她骨骼作响,几乎要窒息了。
她拼命挣扎,双手徒劳地撕扯着那滑腻冰冷的蛇身,却无法它撼动分毫。
蛇头缓缓抬起,凑到她的面前。
那双灰绿色的竖瞳,冰冷、残忍,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死死地盯着她。
是艾里奥斯的眼睛!
“学会适应……”
蛇口张开,吐出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带着湿冷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或者,被吞噬。”
缠绕的力量骤然收紧,胸腔里的空气被彻底挤空,她要呼吸不上来了。
“不——!”
姜未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疯狂跳动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后背的衣物也被浸湿,紧紧贴着皮肤。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刚真的经历了一场濒死的窒息。
梦境的恐惧还没有消散,那冰冷的缠绕感和那双灰绿色的蛇眼仿佛还残留在感官里。
她下意识地抱住双臂,指尖触及手臂的皮肤,一片冰凉。
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一切归于平静。
我怎么感觉越写越吓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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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