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南部边界。
为了赶路,众人便在田野山间休息。夜幕降临,视线也变得越发模糊起来。黑暗里,阮栀扒拉着宋壑的衣服,宋壑虽一脸无措,但也只能配合着脱。
他脱得只剩下里衣后,套上了符禄的衣服,而阮栀转身把脱下的衣服递给符禄,轻声道:“快穿上。”
符禄惶恐,看了眼宋壑,只能乖乖套上。
三人回到篝火旁,阮栀低声耳语:“宋壑,今夜不太平,尾巴太多,记得不要睡太死。”
此时的宋壑,满脸都沾着泥土,头发凌乱,穿的也是符禄的衣服。
兴许是觉得不够脏,宋壑又抓了一把土糊在脸上,“知道了,你也是。”
阮栀挨着符禄在队伍的最前方,被禁军团团围着,而宋壑被赶到了最后面。
子时,野鼠出洞,“吱吱”声此起彼伏。
阮栀靠着树,假装入睡,隐约察觉到了头顶上的杀气。
刹那间,十几位黑衣人从天而降,声音不大,阮栀迅速起身拉起符禄,数把利剑落了个空。
一时之间,靠近阮栀和符禄的禁军将黑衣人团团围住,所有黑衣人直指符禄。
刀光剑影中,阮栀点燃篝火,一声哨响,引得末位的禁军朝着前方赶来。
场面混乱不堪,见局势不妙,还未被擒住的黑衣人紧靠在一起,欲突出重围。阮栀抽出腰间软剑,借力腾空而起,直指角落手握长剑之人。
剩下的其余人,死的死,逃的逃。
那人侧身一躲,阮栀扑了个空,她转身一跃,纵剑往胸口刺去。没过两招,阮栀余光瞥见阮常,二人心有灵犀,一齐牵制住黑衣人。
见人措手不及,阮栀反手拿剑刺向右手,为了闪躲,长剑从黑衣人手中脱落。
阮栀近身肉搏,右手攻其下巴,配合阮常钳制住了黑衣人。
阮栀手中的短刀紧贴着黑衣人胸口,而阮常拿着绳子紧紧捆住双手。
黑衣人跪在地上,已然失去反抗能力。阮常蹲下,双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确定嘴里没毒后,将粗布往嘴里塞了进去,把人捆绑在树干上。
阮栀捡起长剑走上前,言语犀利,“断雪剑,你是宇文家的?”
她能肯定眼前这人便是这次行动的首领,刚才在打斗中,其余人纷纷不自觉看向他,似在等待指令。
那人目光如炬,偏过头一言不发。
阮常侧身一踢,鲜血浸染了黑衣人口中的破布。
一旁的宋壑只是吩咐着禁军处理倒下的尸体。
阮栀走上前扯开破布,又往胸口处补上了一拳,“早点坦白,说出你上头的人,可饶你一命。”
见人没有反应,阮常又从黑衣人身上撕下衣物,塞进了他嘴巴里。
篝火熊熊燃烧,四人围坐地上,又说有笑,除了宋壑,面无表情。
阮栀从火中拿起红薯,分给了其余三人,“快尝尝,红薯得趁热吃,离南部还有百余里,不出意外今晚便到了。”
符禄战战兢兢接过,嘴巴快了那么几秒,“谢谢皇——!”
“谢谢小栀。”符禄深呼一口气,刚才其余三人的目光能把似能把他杀死。
自出城以来,符禄便见到了皇妃的与众不同,行事不拘小节,吃喝与众将士都在一起,轻功也是了得,实乃英雄豪杰。
“对了,绑着的人怎么处置?”阮常剥完红薯的皮,递给了阮栀。
阮栀接过红薯,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人的动静,“身手不错,留着跟着我们一起去南部。”
宋壑皮笑肉不笑,心平气和道:“我有话要和小栀说,你们先回避一下。”
听罢,符禄立刻抹了抹嘴巴,拉起阮常就往外走。
阮栀斜眼看着宋壑,一脸不屑,“坐下,谁都不许走。”转头反手一挥,清脆的声音留住了起身的二人。
“有啥好回避的,别听宋壑的,你俩都是自家人而已,给我坐下。”
一边是多年的老大,一边是刚认识不久的嫂子,哪边都惹不起。见僵持不下,符禄一脸歉意,“那个,天太黑我太害怕了,阮常陪我去拿点东西。”说完,他拉着阮常跑出几丈远。
“你满意了。”阮栀白了一眼,只觉得不满意,坐着抬腿又踢了一脚宋壑,“说吧,有什么事非得要单独说?”
“我要吃你手里的。”宋壑伸手就是要。
“火堆里还有,自己掏。”阮栀一口吃完手里剩下的,慢慢咀嚼。
宋壑固执道:“不要。”
“爱吃不吃。”阮栀心中不悦,怎的自从出宫以后,宋壑的行为越来越让人不解。
无奈之下,宋壑拿着木棍自己从炭火中又掏出来几个红薯,忍着热度剥好皮后递给阮栀,“诺,不烫嘴了。”
阮栀摆了摆手,“吃饱了,你自己吃。”
宋壑幽怨着,怎么?就吃其他人亲手剥的,就不吃我的。
“天快亮着,收拾收拾可以叫大伙出发了。”阮栀清点好自己随身的物件,又抬头看了看旁边的树,“你起来,我去树顶上看看。”
宋壑乖乖站起,双手交叠着。
阮栀点地而起,又借着宋壑的双手,跃上了几丈高的树干。
顺着一节节枝丫,阮栀跳到了树冠上,一眼望去,朦胧雾气笼罩着,依稀看得见十几里开外有几户人家,天光从地平线散发出来。
直至亥时,几千余人才赶至南部云雾镇。
云雾镇,住着上千户人家 ,东边是崇山峻岭;西面和南面隔着几十里便是已经失守的南溪镇和北河镇;而天曲河自西北向西南方流,形成了三个地区的天然屏障,云雾镇易守难攻,敌军久攻不下。
营帐里,二人等待着众将领。
桌子上,摆着地形图,宋壑手执黑棋,阮栀手执白棋。
白棋直指天曲河源头,云雾山。
阮栀手执三枚白棋,“率三千步卒越过云雾,其余兵力正面迎敌。”
黑棋直指北河镇正北面,“你怎知敌军不会再这里设防?”
三枚黑棋直走官道,“若我是敌军,正面冲突?”宋壑摇了摇头,“直面攻击损失太大,越过五步岭难度也大——”
符禄走进营帐,打断了二人的推演,“人都到了,正在外面候着。”
宋壑没抬头,依旧注视着地形图,“监军使来没有?”
“他说舟车劳顿,来不了了。”
“传其他人进来吧。”
宋壑收回棋子,端端正正坐在正中央的位置,阮栀也戴上面具,站在一旁。
进来的有五人,纷纷跪下行礼,道:“参见二皇子。”
符禄附身在宋壑身后低声介绍:“从赵青起,依次是长史沈龙威、折冲都尉韩玄、县令聂鲲、镇将钱子卿。”
宋壑严肃道:“前两战负责的是谁?”
一人从后方站出来,身披铠甲,面色苍老,“回殿下,是卑职。”
“短短两日,是如何让敌军攻占两座城的?”
“丑时敌军突然来袭,本以为对方只有几百人,战至后夜,敌军上千人越过天曲河强攻南溪镇城墙......”
钱子卿声音越说越小,“望殿下恕罪。”
“起来吧。”宋壑看向沈威龙,“卫州可调配多少兵力?”
“现有不到五千人。”
“敌军大概有多少?”
“回殿下,派出去的探子具体也不清楚,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敌方人数远超于我们。”
“夜深了,先去休息整顿,待明天定夺。”
“是。”
把人全都遣散后,营帐里只剩下阮栀和宋壑。
阮栀靠着椅子,双眸微闭,“明日我带上阮常去探探天曲河,你吩咐其余人从官道一路下行,探探南溪镇。”
宋壑立刻拒绝:“不行,你不能出去,这件事没得商量。”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阮常和我轻功都不错,我二人轻装上阵最为合适。眼下能让京城里那些人对你刮目相看,唯有快速取得此战胜利,好回去论功行赏。”
“你怎知我就是为了论功行赏?”宋壑心凉了半截。
“不然呢,是谁半夜去御书房自荐,是谁在大殿上信誓旦旦,难道全让你给忘了。我这是在帮你,助你快速平步青云,我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宋壑:“......”
“先睡吧,我去和阮常他们挤一挤。”
“不行,你睡这里。”宋壑快步走到门口堵着。
“你是皇子,我是你侍卫,被其他人瞧见了不合适,况且有什么不行的,出门在外有睡的地方就不错了。”
宋壑直接走过去,拉着阮栀就往床里钻,“不行,总之你不能和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
阮栀小声回应:“那也不能和你啊,男女有别。”
“你居然说和我男女有别,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名正言顺夫妻,怎如今竟然变成了男女有别?”宋壑急得团团转。
“那我睡树上去,在宫里你都没计较,怎么出来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变了!”宋壑心梗,敢怒而不敢言,脑海反复闪过“变了个人”四字,但只能默默生闷气,“你和我睡一个营帐,我睡地下总行了吧。”
阮栀不语,气势汹汹地从外面又找来了布衾摊在地上,“哪能让您睡地下,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