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这番掷地有声的言论,纳坦谷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抓住桑烈的手腕。
“走!”
桑烈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还未来得及发问,就被纳坦谷半推半扯着带出房间。
他们迅速闪进二楼尽头一个堆放杂物的隔间,纳坦谷反手轻轻带上门,只留下一道缝隙观察外界。
这个杂物间狭小得令人窒息。
两人几乎是胸膛贴着胸膛挤在一起,纳坦谷温热的呼吸拂过桑烈的耳际,彼此的心跳在密闭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怎么了?”桑烈压低声音,金眸在昏暗中闪着警惕的光。
纳坦谷的脸色异常严肃,他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有脚步声,至少二十个。”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带着紧绷的张力。
桑烈心头一紧,不禁有些懊恼——方才情绪太过激动,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异常。
他抿了抿唇:“是冲着我们来的?”
纳坦谷沉吟片刻:“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但很快,外面传来的动静就给了他们答案。
——
酒馆外,原本喧闹的街道此刻鸦雀无声。
层层护卫肃立两侧,圣殿的银白制服在夕阳下闪着冷冽的光。
在这些护卫的簇拥下,一个黄发黄眼的雄虫格外醒目——正是南部圣殿的南派斯冕下。
他手中牵着一条约半人高的猎犬,那畜生龇着獠牙,粘稠的唾液不断从嘴角滴落,在尘土中洇开深色的痕迹。
猎犬焦躁地在地上嗅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汪汪汪——嘶——汪汪汪汪!!”
南派斯的目光如毒蛇般锁定酒馆二楼,那双黄玉般的眼睛里翻涌着狠厉与势在必得。
“今天必须抓住他,”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在他身侧,两位贵族雌虫如众星拱月般侍立。
左边那位身形极其高大,肌肉贲张,深灰色的短发根根直立,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他穿着精致的银灰铠甲,肩甲上雕刻着家族徽记,一只展翅的猎鹰。
右边那位则容貌俊美,白色的长发用一根墨玉发簪松松挽起,他身披墨绿色丝绒长袍,袖口绣着繁复的藤蔓纹样,指间戴着一枚象征祭司身份的戒指。
“冕下放心,”
高大雌虫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如钟,
“有我在,定叫那叛徒插翅难飞。”他刻意挺直腰背,展示着自己健硕的身材。
俊美雌虫轻笑一声,眼眸流转着算计的光芒:
“法奈卫长未免太过急躁。纳坦谷能从圣殿层层围困中逃脱,必有过人之处。只怕你不敌,而败下阵来,简直就是丢圣殿的脸。”
“利安德祭司这是怕了?”法奈毫不客气地打断,
“若是怕了,大可以留在圣殿里继续念你的破文。”
利安德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莽夫之勇。我只是不想让冕下白跑一趟。”
听他们左右扯皮,南派斯不耐烦地皱眉,手中的锁链猛地一拽,猎犬吃痛地发出一声低嚎。
“够了。”他冷冷道,“我要的是结果,不是听你们争吵。”
两位雌虫立即噤声,同时躬身表示服从,但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却充满了较量的火花。
——
杂物间内。
“是南派斯。”纳坦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他带着‘追猎者’。”
桑烈能感觉到纳坦谷身体的紧绷,那不仅仅是因为紧张,更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
他轻轻握住纳坦谷的手腕,发现对方的脉搏快得惊人。
“追猎者?”桑烈低声询问。
“就是之前我们遇到过的,是圣殿特训的猎犬,”
纳坦谷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能追踪信息素。”
桑烈的心猛地一沉。
楼下,南派斯已经失去了耐心。
“搜!”
他厉声下令,“每一个房间都不要放过!我要亲眼看着那个叛徒跪在我面前!”
沉重的脚步声如雷鸣般涌入酒馆,木质楼梯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原本喧闹的空间瞬间死寂,睡梦中的酒客被粗暴地拽起,醉醺醺的虫族被推搡到墙角。
在圣殿银白制服的威慑下,谁都不敢出声抗议,只能将不满咽回肚里,用眼神交换着无声的愤懑。
“砰——!”
纳坦谷当机立断,一记重踹直接破开墙壁。
木屑纷飞中,他回头深深看了桑烈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躲好。”
随即纵身跃出,故意在走廊制造出巨大声响。
“在那边!”法奈洪亮的声音立即响起,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桑烈金眸一凛,顺势混入被驱赶的酒客中。这些亡命之徒被吵醒后满腹怨气,却只能压低声音咒骂:
“丫的,老子睡得正香呢,给老子吵醒了,真是该死的圣殿。”
“嘘,不要命了你敢这么说?”
“小心圣殿马上就把你给抓走了,到时候真是生不如死……”
桑烈借着人群的掩护,从二楼迅速下到一楼。只见纳坦谷已经与法奈战在一处,两道身影在昏暗的月光下激烈交锋。
纳坦谷明显处在下风。
依赖期的虚弱让他动作迟滞,每一次格挡都显得力不从心。
法奈的攻势却愈发凌厉,银灰铠甲在移动间发出铿锵声响。纳坦谷侧身避开直扑面门的重拳,左臂架住随之而来的肘击,却被震得后退半步。
“叛徒,还不束手就擒!”法奈乘胜追击,一记扫腿狠狠踢向纳坦谷膝弯。
纳坦谷勉强翻身避开,额角已渗出细密冷汗。
依赖期的痛苦如潮水般席卷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在渴望着雄虫的抚慰,而此刻他必须集中全部意志才能勉强应战。
法奈看准他分神的瞬间,一记重拳直击胸口,雌虫和雌虫之间的战斗,打起来都是拳拳到肉,次次见血的,纳坦谷抬手格挡,却因虚弱慢了半拍——“砰!”
沉重的闷响回荡。
“呃!”
纳坦谷被这一脚踹得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柱子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抓住他抓活的,别让他跑了!”
南派斯眼中闪过狂喜的光芒,嘴角已经扬起胜利的弧度。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凝固了。
桑烈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欺身而至。
他修长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南派斯的咽喉,稍一用力就让对方脸色铁青,发出窒息的“嗬嗬”声。
一下子擒贼先擒王,桑烈当机立断,马上呵斥:“都不许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全场愕然。
护卫们僵在原地,利安德祭司翡翠般的眼眸中首次露出惊诧。
谁都没看清这个红发雄虫是如何突破重重防卫的,仿佛他只是轻轻一跃,就完成了这场完美的“擒王”。
“汪汪汪!!!”
结果下一秒受了惊的、南派斯脚边的猎犬龇着獠牙扑向桑烈。
面对这样一条凶猛、的足足有半个人那么高的恶犬,桑烈连眼神都未曾移动,只是淡淡瞥了那畜生一眼。
“轰——!”
火焰凭空燃起,瞬间将猎犬吞噬。
“汪汪汪汪!汪汪汪……”
凄厉的哀嚎只持续了半息,那训练有素的追猎者就化为了灰烬,连尸体都泛着焦臭味。
全场死寂。
利安德祭司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见多识广的他,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火焰。
他心里也有些犯嘀咕,难道西部荒漠的火鬼的传言是真的吗?
这世上当真有火鬼?
这是什么东西?是怪物吗?还是神明?
趁众人震惊的间隙,纳坦谷强忍剧痛翻身而起。法奈还沉浸在猎犬被焚的震撼中,待他回过神时,纳坦谷已经逼近面前。
依赖期的痛苦在这一刻转化为暴烈的力量。
“砰!”
纳坦谷左手成拳,狠狠砸向法奈面门。法奈仓促抬手格挡,却低估了这一拳的力道。
“咔嚓!”臂甲应声碎裂。
纳坦谷毫不停歇,一记膝撞顶向对方腹部。
“呃!”
法奈闷哼着弯腰,这一下的力道足以隔着肋骨把里面的五脏给踢碎,他脸色苍白晃了晃,重重倒地。
见状,桑烈的手指稍稍放松,让南派斯得以喘息,却依然牢牢控制着要害。
“让你的护卫退开。”他在南派斯耳边低语,声音冰冷如刃。
南派斯艰难地吞咽着,眼睛里满是惊惧,他从小就养尊处优,没有被挟持过,也没有被忤逆过,突然被这样威胁,吓都快吓死了。
他颤抖着抬手,示意护卫们后退。
“退下!快退下!”
而利安德祭司目光闪烁,悄悄向身后的护卫做了个手势。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桑烈的眼睛。
“看来你的手下并不完全听从命令。”
桑烈笑了一下,虽然脸上是笑的,但是眼睛却很冷,指尖微微用力,南派斯立刻痛苦地抽搐起来。
南派斯心里简直又暴怒又恐惧,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这力道再多掐一会儿脖子都要断了,别说气管了!
“咳咳……利安德!还不退下!”
南派斯嘶声喊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白发的祭司不得不挥手让护卫退后,但他很明显还有一些不甘心。
一瞬间,纳坦谷快步来到桑烈身边,虽然嘴角还挂着血迹,但眼神已经恢复锐利。
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低声道:“马上走。”
桑烈点头,挟持着南派斯缓缓向外面树林移动,所过之处,圣殿护卫纷纷退让,让出一条通路。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的瞬间,异变再生。
利安德祭司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咬牙,瞬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策:
“拦住他们!不能放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