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5 章 堡垒对峙
西山堡垒依山而建,黑曜石砌成的墙体在风雪中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一面绣着五爪金龙的杏黄大旗在最高处的箭楼上升起,旗面被狂风扯得笔直,发出“啪啪”的脆响。
赵澈并未身着龙袍,而是披着一件染血的黑铁甲胄,站在旗下,目光越过连绵的山峦,投向那座被阴霾笼罩的京城。
一份份加急的令箭从堡垒中飞出。霍天行大马金刀地坐在聚义厅左侧,手中令旗频频掷下,北境残部正通过秘密渠道向西山集结。
戚继光则亲自带人在城墙上校准床弩与火炮的射角,将每一个可能的进攻死角都纳入火力覆盖范围。
柳成荫与段天德亦是忙碌异常,一人负责联络潜伏在各地的旧部骚扰敌军粮道,一人负责清点堡垒内仅存的物资,精打细算着每一粒米粮的去向。
堡垒外,五里之地,原本属于朝廷的禁军大营如今旌旗蔽日。
冥尊虽未亲自坐镇前线,但他控制下的傀儡将领已将西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军对峙,肃杀之气让漫天飞雪都似乎凝固在了半空。
穆清风没有参与这些排兵布阵的大事。他正坐在一处不起眼的过道阴影里,手里拿着一块从伙房顺来的干饼,细细地咀嚼着。
他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一具具行走的尸体。
一名负责搬运箭矢的辅兵匆匆路过,眼神不自觉地往聚义厅虚掩的大门瞟了一眼。
只这一眼。
穆清风手中的干饼放下,身形如鬼魅般从阴影中滑出。
那辅兵只觉得脖颈一凉,视线便天旋地转起来,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无头的躯体正喷涌着鲜血倒下。
“哗啦——”一捆箭矢散落在地。
周围的士兵惊骇欲绝,纷纷拔刀指向穆清风。
穆清风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随手在尸体的衣服上擦了擦剑锋上的血迹,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大概是嘴里的饼还没咽下去:“眼睛乱看,该死。”
“你这疯子!那是段将军麾下的老人了!”一名百夫长认出了死者,怒不可遏地吼道。
穆清风咽下最后一口饼,抬起眼皮,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老人又如何?
这里是死地,任何多余的好奇心都会害死所有人。
我没空去查他是不是探子,杀了最省事。”
百夫长气得浑身发抖,正欲挥刀,赵澈与四位将军闻声走出聚义厅。
“怎么回事?”霍天行虎目一瞪,看到地上的尸体,眉头微微皱起。
百夫长立刻跪下禀报:“霍将军,这穆清风滥杀无辜!
李二只是路过,就被他砍了脑袋!”
霍天行看向穆清风。
穆清风没有解释,只是弯腰捡起尸体怀中掉落的一块腰牌,随手扔到霍天行脚边,然后转身走回那个阴影角落,继续去摸怀里剩下的半块饼。
霍天行捡起腰牌,那是通行内库的令牌,但这辅兵明明是负责外围搬运的。
“拖下去,烧了。”霍天行随手将腰牌捏变形,冷声下令。
百夫长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说话,带着人默默收拾了尸体。
这一幕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西山堡垒内弥漫起一股比外面风雪更让人胆寒的恐惧。
穆清风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审问。
一名负责烧水的火工,因为在井边徘徊的时间久了些,被穆清风一脚踹断了脖骨,尸体直接填进了井里,虽然穆清风随后便让人封了那口井。
两个在角落里低声交谈超过十句的巡逻兵,还没来得及分开,就被两枚透骨钉贯穿了太阳穴。
穆清风给出的理由很简单:私语者,乱军心,可疑。
甚至连段天德的一名远房侄子,仗着关系想要进内库看一眼存粮,手刚搭上门环,整条手臂就被穆清风齐肩削断。
若非段天德赶来得快,那少年的脑袋此刻已经挂在旗杆上了。
“穆兄,是否太过火了?”段天德看着满地打滚惨叫的侄子,脸色有些发青,手指紧紧扣着桌案边缘。
穆清风盘腿坐在一堆麻袋上,正用一块破布仔细擦拭着剑格缝隙里的血垢,头也不抬:“过火?
冥尊的修罗金身若是冲进来,你们这几千号人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现在不把篱笆扎紧,等狼进来了,你再去跟狼讲人情?”
段天德语塞,只能让人将侄子抬下去止血。
赵澈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他看着穆清风那沾满鲜血的衣角,轻轻抿了抿嘴,随后转身对身后的亲卫吩咐道:“传令下去,从即日起,堡垒内除四位将军外,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半步,违令者,穆壮士杀之无罪。”
这道命令一出,等于给了穆清风尚方宝剑。
整个西山堡垒瞬间变得死寂一片。士兵们走路都踮着脚尖,目不斜视,生怕眼神稍微飘忽一下,那个煞星的剑就会吻上自己的脖子。
平日里军营中常见的喧哗、打闹彻底绝迹,连呼吸声似乎都被压到了最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入夜,风雪更甚。
穆清风并没有休息。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夜枭,游走在堡垒的每一个阴暗角落。
粮仓顶棚的横梁上,他静静地趴着,听着下方老鼠啃食麻袋的细微声响。
突然,一道黑影借着风声掩护,轻飘飘地落在粮仓气窗外。
那黑影动作极轻,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高手。
他刚掏出一根细管准备向仓内吹送迷烟。
没有任何征兆,一只手直接穿透了脆弱的窗纸,扣住了那黑影的咽喉。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风雪中几乎微不可闻。
穆清风收回手,将那具尸体像拖死狗一样拖进粮仓。
他在尸体身上摸索了一阵,摸出一枚刻着骷髅头的黑色令牌。
“幽冥阁的残渣。”穆清风撇了撇嘴,将令牌随手扔进一旁的炭盆里。
他没有去汇报,也没有去邀功。这种小角色,死了也就死了。
他只是将尸体塞进一个空的粮草麻袋,扎紧袋口,然后重新爬回横梁,闭目养神。
这种高压恐怖的手段虽然让军中人心惶惶,但也确实筑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冥尊派出的探子,无论是伪装成流民的死士,还是原本就潜伏在军中的暗桩,在穆清风这种毫无道理可讲的清洗下,连消息都传不出去半个字。
任何试图靠近城墙向外传递信号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变成尸体。
到了后半夜,霍天行来找穆清风。
这位镇北将军提着两坛烈酒,站在粮仓门口。
“上面的兄弟,下来喝一口?”霍天行仰头喊道。
穆清风从横梁上探出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霍天行手中的酒坛:“当值的时辰喝酒,按律当斩。
霍将军是想试我的剑利不利?”
霍天行一愣,随即苦笑一声,将酒坛放在地上:“你这人,除了认钱,就认这死理。
冥尊的大军就在外面,我是睡不着。”
“睡不着就去磨刀。”穆清风缩回身子,声音从上方飘下来,“别来烦我。
这附近还有耗子没抓干净。”
霍天行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漆黑一片的粮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戎马半生,见过无数狠人,但像穆清风这样为了达到目的完全不在乎名声、不讲究手段、甚至连自己都逼迫到极致的人,还是头一次见。
这哪里是江湖侠客,分明是一柄为了杀戮而生的凶兵。
此时,堡垒外的禁军大营中。
一名身穿金甲的将领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在他面前,一张空置的太师椅上散发着恐怖的威压,虽然冥尊未至,但这股气息已足以让人胆裂。
“还是……没有消息传出来吗?”太师椅后的屏风内,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那是被冥尊扶持的一位傀儡权臣。
“回……回大人,派进去十三拨人了。”金甲将领额头冷汗直冒,“无论是死士还是暗线,只要一动,立刻就会失联。
那座堡垒现在就像是个黑洞,吞噬一切活物。
我们甚至不知道里面现在的兵力部署如何。”
屏风后沉默了许久。
“哼,好一个赵澈,好一个穆清风。”那个声音带着一丝恼怒,“既然探不明白,那就别探了。
传令下去,明日攻城。”
西山堡垒内,穆清风忽然睁开双眼。
他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寂静。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特有的宁静。
外面的探子绝迹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反而意味着对方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从横梁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
走到粮仓门口,他看了一眼霍天行留下的那两坛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
“五两银子还没报销,要是醉死了就亏大了。”
穆清风嘟囔了一句,紧了紧腰带,推门而出,迎向那漫天的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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