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海川国际中学里,学校的图书馆是薄家捐的,学校的实验楼是薄家资助的,就连学校为贫困生提供的留学资金也都是薄家负担的。
在这样的环境中,薄黎也在学校里几乎是众星捧月,但同样的,她的一言一行都备受学校老师的关注,以至于她跟秦明烟的事,几乎不为人知。
所以当秦明烟亲口承认她的早恋对象后,薄黎也几乎成了众矢之的,若非乔冉还在她身边,恐怕这群本就脾气不好的小姐少爷会立刻来找她算被耍的账。
接下来的一整个白天,薄黎也跟紧了乔冉,被打理过的长发在鲜腥的海风中变得凌乱,显得她楚楚可怜。
乔冉年纪小,敏锐度不高,在得知薄黎也和秦明烟没有过往感情后,对薄黎也更加上心,左一句嘘寒,右一句温暖的,就连吃晚饭时被几个朋友怂恿着喝酒都壮着胆子多来了几杯,然后成功被带回房间。
薄黎也终于落了单,之前被耍的人放下香槟杯,朝她围拢过去。
在察觉到这一点后,薄黎也以最快的速度回了房间。
顾林瞧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就知道玩脱了,赶紧锁了门把她拉进最里面的房间:“怎么了?”
薄黎也简单把早上的事复述了一遍,下了定论:“他们得知自己上当受骗了,今晚肯定会来找我。”
顾林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你不是说秦总是你前任吗?”
薄黎也捂着唇猛烈咳了几声,终于把气咳顺了,趴在桌上恹恹道:“她恨死我了,怎么会承认啊?难道我要告诉那些人秦明烟身上有多少颗痣这种隐秘的事情来自证吗?”
顾林:……
顾林当机立断:“今晚立刻下船。”
薄黎也吃了一惊,她指着窗户的方向:“你在说什么胡话,外面是公海啊,你想去喂鲨鱼还是喂虎鲸?”
顾林上前捂住薄黎也那张不吉利的嘴:“我会让苏总出面救你,羲和号有很多救生船,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苏总,即华宸娱乐的总裁苏柠商。
薄黎也扒开顾林的手,虚心请教:“我都拐骗了苏总妹妹的船票,苏总为什么还会帮我们?”
顾林面无表情的用上尊称:“当然是因为您欠了她这么多钱,死在这儿会让她血本无归,您别忘了,您可是她这辈子最失败的一次投资。”
薄黎也揉揉被‘您’吓到的耳朵:“哦。”
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薄黎也当初签五十年的经纪死约的时候,找苏柠商要了一大笔资金,以偿还当时的部分债务。
漂亮的脸,科班出身的演技,从小教养的气质,再配上顾林这个金牌经纪人,苏柠商当年对她的期许甚至盖过了舒璇。
谁曾想这么多年过去,舒璇依旧大红大紫,薄黎也么彻底成了笔赔本的买卖。
时间紧迫,顾林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薄黎也却忽然拉住她的手臂,仰着一张羸弱的脸问:“你现在就要给苏总打电话?”
“当然,我们现在就走。秦总还在船上,那些被你骗了的富二代迟早会来找你,你别忘了,我们在无人管辖的公海上。”顾林打在薄黎也的手背,语气难得严肃,“收一收你那套演技,别在我面前装可怜。”
薄黎也捂着自己的手背,像是听进去了。
顾林正要松开人,薄黎也的爪子又搭上来:“我现在还不能走。”
“不能走?”都火烧眉毛了还不走,顾林真的想敲开薄黎也脑子看看里面的构造。
“我要是走了,他们会觉得我确实跟秦明烟没关系,以后也会彻底拉黑我。我还怎么帮我爸治病,还怎么应付那些催债的人?”
“可你不是没有理由自辩吗?”顾林也急了。
薄黎也垂下眼。
她的手臂垂在身旁,指甲掐在肉里,很轻很轻的说:“我想赌一把。”
空气陷入一片静寂。
同一时间,羲和号最奢华的房间内,秦明烟翻阅着下一场拍卖的手册图,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对面的乔锦元,即羲和号的主人闲聊数句。
乔锦元提起秦明烟刚到手的竞标:“光纤芯片这类项目向来都是前期投入大,你这又是政府牵头的跨国合作项目,算上资金回款时间,也就赚个好名声。”
“我们是朋友,我可以给你交个底,你要的资金数量已经超过我们一开始的预期,竞标的时候我可是放弃了我们公司来帮你的,明烟,好名声你都赚了,总不能让我太吃亏吧?”
秦明烟莞尔:“我不会在首轮融资中让出这么大的比例,秦晟的项目,话语权必须在我手里。”
乔锦元沉默了。
秦明烟以诚相待:“听说你对NFT相关产业很感兴趣,正好,我有个朋友在伦敦研究过相关课题,比近两年的比特币还要高上……”
她伸出手,比了个数字。
乔锦元打量着面前的秦明烟,不满二十五岁就能把秦家收入囊中,外界传言是秦家前几年吞并了太多资产,胃口太大难以消化,才给了秦明烟有机可乘的机会。
如今看来,传言终究只是传言。
乔锦元语气高深:“年轻人,野心还是不要太大了。”
秦明烟轻勾唇角:“所以才要找稳妥的人合作。”
两人相视而笑,合作就此达成,乔锦元提起了另一件事,扔给秦明烟另一份文件:“这是船上那个小明星的背景,还挺出乎我意料的,我想也许你需要,就给你也准备了一份。”
秦明烟瞥了一眼,没打开:“你那个傻白甜的妹妹更需要它。”
乔锦元低笑了声:“小女孩青春期栽个跟头是好事,我插什么手?我就是觉得,你看起来好像并不了解她的事,那天我跟你打电话提到她,不还以为她在北美吗?”
乔锦元一开始就知道薄黎也顶替了苏柠商上了船,结合薄黎也曾经的家世,能猜到她上船的目的,只是能填薄家窟窿的人可不多,那天秦明烟跟她谈合作,她就顺口提了一句。
没想到秦明烟第一句就是说薄黎也在北美。
甚至对全沪城都知道的薄家破产之事,毫不知情。
她的身体向前倾,换上很亲近的语气:“我更好奇,你跟她真有过一段?”
秦明烟抬眼,眼神冷峻:“你不去当狗仔可惜了。”
乔锦元大笑着举起双手,这时,门外传来她助理的敲门声,得到允许后,有人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打开的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乔锦元走出去,看到船舱一层的某个房间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而最中间站着的,是她们刚刚提过的薄黎也。
“……这是我们苏总给我的船票,你们可以打电话去核实。”
“之前冒名顶替的人都这么说,谁知道你上船是不是来偷东西的?还敢说自己跟秦明烟有关系,我看你就是个惯犯了。”
“你们还在看什么,还不把她扔出去?羲和号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来的人吗?”
“走开!别拉我!”薄黎也的声音压抑着恐惧,被逼到护栏。
“现在的捞女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亏我以为她刚回国才面生,合着是个什么也不是的十八线,呸,说出去我都觉得晦气。”
下面的骂声此起彼伏,推攘间,薄黎也顺着楼梯往上逃,后面的富二代们跟着一块追,几次快要抓到时,后面的人总会放慢速度,像是猫抓老鼠似的戏耍人。
直到薄黎也逃到第五层,追上来的人看到走廊上的乔锦元和秦明烟,才意识到这是游客禁止通行的顶层。
羲和号看似是一艘象征身份的豪华游轮,航线的风景令人趋之若鹜,但上船的人都得遵守它的规矩。它依仗的不单单是能举行拍卖会的财力,更是它背后的乔家。
越是有钱有权的地方,阶级就越是分明,丝毫做不了假。
乔锦元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动静,依旧淡漠的望着翻涌的海平面。她身边的秦明烟在这时候望向追上来的人,眸光很淡,却莫名威慑得众人都放轻了动作。
薄黎也抓住这个机会惊慌失措地往前跑,拉开和后面人的距离,直到离秦明烟三步远的距离,被安保拦下来。
薄黎也慌张的抓着安保拦在她面前的手臂,脸色惨白,腰上系花的丝巾散开,T恤的下摆已经被人拽出来,细腻的腰线若隐若现,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白兔,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沿着细长的脖颈缓缓滑下。
“秦……秦明烟……”
秦明烟的视线落在那截脆弱的、湿透了的脖子上,突然短促的笑了声:“想要我帮你?”
薄黎也的眼眶通红,嘴唇咬得紧紧的,红红的,控制不住的发着抖。
秦明烟掠过目光,望向她身后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打头的男人,是在薄黎也上船后头一批献殷勤的人之一。他家依附于秦家,自从秦明烟上位后,很多业务被做了切割,才会在听说秦明烟曾经被甩过后积极的贴上去,好帮秦家其他人找秦明烟的弱点。
此刻面对秦明烟,他那点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下去,小心的说:“这个人偷船票上的船,还骗了我们很多人,不知道秦总跟她……”
薄黎也泪眼朦胧的望着秦明烟,直到传来两个冷冰冰的字:“不熟。”
男人激动得拍了下手:“那我们就按照船上的规矩处理了。”
薄黎也在听到秦明烟的‘不熟’时仿佛被钉在了原地,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都静止了,直到男人指挥安保把她拉走,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朝秦明烟伸出手:“不要……不要……救救我……救——”
随着一行人消失在五层,声音也突然静止了,想必是被捂住了嘴。
乔锦元终于欣赏够了夜晚的潮汐,悠悠转回目光:“冒名登船的人,按照羲和号的规矩,要么立刻下船,要么也成为其中一件拍品,你说……”
秦明烟冷眼打断她:“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乔锦元抿了口手里的香槟,斜着睨了秦明烟一眼:“怕你找我退票啊。你第一次登船就发生这种意外,显得我们羲和号多不严谨,我当然要询问一下名声受损的秦总满不满意我们的处理方式?”
“无聊。”秦明烟搁下酒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半个小时后,一楼的拍卖厅人山人海,几乎整座船上的宾客都慕名来看这场不同寻常的拍卖会。
一块巨大的红布被罩在精品台上,隐约能看到红布下面半人高的笼子形状。
下面的叫喊声此起彼伏,那些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的人甚至喊红了眼:“赶紧把红布拉开!”
“快,给我们验验货!”
“快啊!”
拍卖师曾听欧洲的朋友提起过活人拍卖,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拉红布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她比场上任何一个人都先看到这件藏品。
最先入目的是一双脆弱的眼睛,泛着晶莹的光泽,乌黑的发丝黏在她的脸上,其中一缕被饱满的红唇含住,带着口红在嘴角晕染开,仿佛美人图上最靡绯的一笔。
瘦削的双手被金色的手铐铐在笼壁上,挣动间,仿佛被束缚的天鹅,紧绷的皮肤上沁出一粒粒细汗,随着红布被拉开,一点一点反射着华丽的灯光,比钻石还要闪耀。
红布落地的那一刻,黄金打造的笼子彻底展现在众人面前,叫喊声戛然而止,满座寂静。
然后,又在下一秒爆发出刺耳的欢呼声,一双双贪婪的目光落向拍卖台,一个个都红了眼。
拍卖师努力维持自己的职业素养,稳定住声线:“接下来,将拍卖诸位眼前的这一份藏品,拍得的金额将全然归属于藏品,买家可在接下来两天时间拥有这件藏品,直到羲和号返航,下面由我宣读使用过程中的禁忌点,以确保两天后藏品的安全。”
“起拍价,一百万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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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