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沉固安远催促着段子殷早些回去歇息,毕竟段子殷这些日子,必然没睡好。
当然,这些都是借口。
等趁段子殷一走,沉固安远便摸黑,偷摸将包袱带出府外了。
毕竟这么多珍品,若是被大哥发现了,定要询问来历。
说谁都不行,尤其是段子殷,否则俩人的关系必会引起大哥怀疑,若只是朋友,怎么可能舍得送这么多好东西?
必会节外生枝,自找麻烦。
他一路上都十分谨慎,避着人,并且没有让包袱里的东西暴露过一点!他起码有九分把握,除了自己没人知晓此事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心理作祟,他总隐隐觉得,大哥最近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说不上是担心还同情。
总之很复杂。
经常欲言又止。
还时常旁敲侧击的问他身体好些了吗?还需不需要另外去找大夫?单独看病。
倘若说先前是关心他还没有完全康复,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为什么还是频繁的询问?
而且为什么要“另外”,“单独”看?
搞得沉固安远浑身不自在。
真是见鬼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千算万算,偏偏漏算了一样东西:那日段子殷夺过把玩的白瓷瓶。
段子殷随手便扔在了房里,正巧掉在床边的缝隙里,而沉固安远压根没看到,自然也没想起这茬。
不巧,大哥前来探望时,眼睛一撇,便看见了。
同样觉着奇怪的还有段父。
自从那日自家小子为了沉固安远大闹一场之后,就经常斜着眼,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笑容盯着他。
一旦自己察觉到,看回去,段子殷又会立马低头嗤笑。
若是被看得实在受不了,问自家小子,到底在笑什么?
段子殷又会一边闷笑一边摇头,说“没什么。”
段枭人中龙凤,对自己儿子不说了如指掌,也算是知晓他的秉性,竟然也有琢磨不透的一天。
莫不是撞了邪了?
自家儿子要是还没解气,也不该是这副模样吧?
罢了罢了。
与此同时,管事打了个巨大的喷嚏,“哈...切!”揉了揉鼻子。
奇怪了?谁在念叨他?
幸好,近些日子都没啥事,看来他借职务之便,私下借权势命人帮他找帮助房事的“**散”之事没有暴露。
诶~他也觉着倒霉嘛~
本来自己房事这方面差劲已经很糟心了,也就动用了这么点小手段,谁知道少爷还突然整这出,他冤得很呢!
殊不知,一计害二贤。
转眼,沉固安远已在家休养了大半月。
身体恢复如初,对外却称大病初愈,尚需休养,尚未复任给事中。
其中虽然有大哥二哥的原因,极力劝阻其多休息些,帮忙应付外头的事,当然,主要是沉固安远自己也半推半就的。
毕竟,谁也没那么愿意上赶着讨苦吃。
一想到复任,要在柳拜手底下做事,他就心慌。
在柳拜手底下做事,那不就是在段枭手底下嘛,那跟羊在狼手底下有什么区别?
虽说,段子殷说已经解决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人段枭若是不守诺言,背地里阴着来,沉固安远还能去巴巴的告状不成?还不是只能吃闷亏。
拖了这么些时日,想必早有人替代他的职务,现在回去徒增麻烦干嘛,也就顺势窝在家中休养了。
也就是在他苏醒之后。
他淋“金雨”遇福泽之事,昏迷多日又醒之事,竟然被说成,积攒功德能够受“天命”而不陨,乃大德之人,传得沸沸扬扬,煞有其事。
连皇帝,都特地遣人来关切过。
对此,沉固安远忍不住和段子殷倒苦水。
他最讨厌被人关注,这不过是胡乱想出的借口,闹得煞有介事,搞得他能“通灵”一样。
不少平日里话都没说过几句的人,闻着味就来了。
段子殷却笑了,“其中有鬼,你看不出来么?”
这话沉固安远却听不明白,“有鬼?”这事到底有没有鬼他自己还不清楚么?就是自己瞎编的啊。
段子殷伸出食指,在沉固安远眼前晃了晃,“此鬼非彼鬼~你觉得,百姓最喜欢论道什么事?”
沉固安远迟疑片刻,“什么离奇,论什么?”
段子殷眯起眼睛,神神秘秘的摇了摇头。
沉固安远不解,“那是什么?”
段子殷坏笑着,勾勾手,示意沉固安远靠近些,悄声附在耳边低语几声,瞬间把沉固安远的脸炸得通红。
“是男女床笫之欢那些事~尤其是达官贵人那档子事~恨不得天天编几出大戏唱呢~”
段子殷还要接着说,沉固安远却倍感羞耻,下意识捂着耳朵,不敢听了。
其实他本来是想直接捂段子殷的嘴,奈何他没这个胆子。
这架势引得罪魁祸首段子殷止不住的大笑,还一个劲凑上前,凑在沉固安远的耳边嘀咕。
沉固安远好气又好笑。
果然,这人就是故意的!要看自己出丑!
临了,段子殷掰开沉固安远挡着耳朵的手,悄声道:“这下,你知道有什么鬼了吧?”
沉固安远又不是傻瓜。
段子殷稍微一点,他就通了。
其中的确“有鬼”,是有人在作祟,在百姓中推动传播这些言论。
而这人选,单看,似乎很难理清楚,但只要追溯源头,宣扬这件事,对谁更有利...就很明晰了。
是浔阳公主太子党。
话说,经朝堂一事,沉固安远对浔阳公主太子党的忠心,不言而喻。
与之相应,浔阳公主对沉固安远的病情也是极为关切的,不论是出于私情;亦或者是展示给旁人看。
大有种:瞧啊,只要铁了心跟我们太子党,我们必然不会让你吃亏。
总之,无论是沉固安远昏迷期间,亦或者是醒了之后,都一直有派人来看望,补品也送了不少,怎么推脱都推脱不掉。
这样一来也就说的通,浔阳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现在给沉固安远造势,其实就是为了往后给太子党造势,毕竟这样一个神奇的人物,他的观点,也该有点份量。
这也是给太子党取胜,增加砝码。
想到这儿,沉固安远其实心里是有点不痛快的,好像先前浔阳公主等人表现出的种种关切,都成了一种夹杂着利益的“算计”。
但是仔细想想,这么做,也就意味着,他们愿意把沉固安远当成自己人培养,对他足够信任。
毕竟造势归造势,最后说话的,不还是沉固安远自己么?万一沉固安远突然倒戈雍王党呢?
届时太子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谁说的准...
说曹操,曹操到。
小厮敲了敲门,“小少爷,虞家公子和姜家公子求见。”
是虞椿龄和姜韫玉。
“快让他们进来吧。”
尽管他们分别是太子和浔阳公主的心腹,这二人相较于沉固安远来说,也算是患难之交。
自打沉固安远醒来后,就有不少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想要来攀关系的,沉固安远都以身体不适给回绝了。
唯有虞椿龄和姜韫玉,这两人,数次前来探望,沉固安远都愿意见。
姜韫玉是率先进来的,视线扫过沉固安远身旁的段子殷,“段哥哥,你也在这儿呢。”
伴随着几声咳嗽,虞椿龄也踏了进来,寒暄道:“我们来的巧了,段公子也在。”
在旁人眼中再普通不过的招呼,沉固安远却敏锐的察觉出了异常。
其一,换作平日,以姜韫玉懂事的性子,定会搀扶着身体不好的虞椿龄,再不济,也会与他一同进来。
绝不会如此莽撞。
其二,这两人进来的第一反应,都是和“段子殷”打招呼,而非和他们所要寻找的正主“沉固安远”打招呼。
按理说,段子殷和沉固安远关系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两人在一起,也没什么奇怪的。
除非...他们并不希望“段子殷”出现。
什么情况下,“段子殷”相较“沉固安远”对他们来说,是外人呢?
想必是涉及朝堂党争了。
尽管段子殷的确与浔阳公主、太子甚至是交情甚笃,平日里一起交往,说些无关大雅的事情,也就罢了。
可他毕竟是“段枭”的儿子。
真涉及隐秘的情报,不说虞椿龄、姜韫玉,哪怕是浔阳公主心里也会始终有些芥蒂吧...
当然,这些都是沉固安远的猜测。
不等虞椿龄再寒暄,沉固安远先一步拉开和段子殷的距离,开门见山,“出什么事了吗?”
“要不要...借一步说话?”虽然他和段子殷更为亲近,可这并不代表他想要朋友为难。
不过,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沉固安远明显压低了声音,要回避着段子殷,他也心虚。
虞椿龄的视线看似无心的从段子殷身边划过,“不...不用了,就在这儿说吧,待会儿等我们走了,会有车单独来接你,你上车便是。”
沉固安远微微颔首,也不敢有太大反应,更别说回头观察段子殷的反应,只能默默祈祷没有被注意到。
几人又客套的问候了几句,虞椿龄随便寻了个借口,领着姜韫玉离开了。
方才四个人的时候,气氛还只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可现在只剩沉段二人,不知为何,沉固安远总觉得气氛变得格外低迷。
沉固安远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不敢直视段子殷的眼睛,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最终,还是段子殷先开口,打破了这个局面,“你不去门口等吗?他不是叫你去等车吗?”
毫无疑问,他很清楚方才的事。
我替读者采访一下哈,请问沉家大哥沉恪:“您是怎么知道“**散”是什么东西的呢?”
沉恪:拧眉忍耐中。
“您的人设是正人君子吧?还是说私下里其实烟酒都来的?”
沉恪额头青筋一抽一抽,咬牙切齿:“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沉固安远伸手挡住摄像头,“不好意思,我们不太想接受这个采访,请您不要放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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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八十七章 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