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到了。”
司机师傅的提醒让谢晩山一下回过了神,刚才明明还在感慨冬天的厦门也是一片苍翠,什么时候看着窗外发起呆了?
“王......”被深埋的记忆冲昏了头,谢晩山差点脱口而出喊他王狗。
谢晩山叫了王璨快一年的“王狗”,生气的时候这么喊过他,无聊的时候这么喊过他,恶作剧的时候喊过他,动情的时候......也这么喊过他。
若不是发生那件事,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王总,能不能耽误您两三分钟的时间......”
车里光线昏暗,谢晩山看不清王璨的表情,可是透过路灯的余光,他看见了对方紧抿的唇。
上学那会儿,王璨不高兴的时候就是这样。
像是要证明谢晩山没判断错,王璨没有说话,径自下车,关门的动静吓了司机师傅一跳。
师傅扭头看见谢晩山还在车上,眼中都是疑惑,“您好,你们不是一起的?”
“呃......我们是一起的,辛苦您。”谢晩山明白王璨的意思,他不想见到自己,更别说和自己说话了。
可他已经追到这儿了,绝对不能退缩。
谢晩山稍显狼狈地快步跟上明显没有打算等他的王璨,为了不搞得那么难看,他决定再找时机说正玺想加入选聘的事。
他们去的茶楼一看就是生意人常来的地方,茶楼布置的很雅致,私密性很好。
刘骄阳预定的包间在三楼,说是包间,事实上应该是按照高端套房的格局打造,喝茶区、休息区、卫生间甚至连麻将室都一应俱全。
“哟,骄阳,看来今晚上你们这是准备大战呀?”尤金摸了一张牌,红中。
“谁敢跟王总打麻将?我可不敢!”
“哦?此话怎讲?”
“咱们王总会算牌!”
“算牌?”不仅尤金,其余的几个人都展现出了对此话题极大的兴趣。
“少来,那是你脑子不好。”王璨笑着怼刘骄阳。
“如果就我一人儿在你手下输也就罢了,你自己想想,谁跟你打麻将赢过?就比如说一心资本的骆总,那可是人尖儿了吧?上次跟你打,不也输得挠头?”
“一心资本?是不久前才投资了铭文科技的那家风投公司?”律师A惊讶道。
“应该就是它了。”律师B道。
“人家那是让着我。不是,我说刘骄阳,你要是闲得没事干就泡茶去。”王璨心情不太好,不想跟这帮人打口水仗。
“泡茶也轮不到我呀,我吃不了那细糠!尤律可是茶道高手,来吧尤律,给哥几个露一手?”
“刘律都开口了,我今天就献个丑......”
屋里一帮人聊得热络,谢晩山插不上话,旁人也没人有和他说话的意思。
虽然坐过不少回冷板凳,可是当着王璨的面,他还是尴尬的恨不得原地消失。
里面在研究怎么泡茶,谢晩山就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时刻留意着王璨。
哪知他的身边一直都有人,王璨也对这个房间里的每个人都礼貌客气,唯独无视谢晩山讨好的模样。
就这样在沙发上坐了快两个小时,眼见马上就十二点了,谢晩山还没有和王璨说上一句话。
下午没有吃饭就赶去飞机场了,中午也只吃了一个汉堡,现在谢晩山的胃里绞着疼。看他们暂时应该不会结束,谢晩山到前台要了盘儿点心,找了个空包房,就着热水一口一口地吃着。
待饥饿感和莫名其妙的委屈感消退了些后,他便到公共卫生间洗了把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将面巾纸扔进纸篓,他开门正准备出去,没想到王璨就侧身挤了进来。
“王、王总?”谢晩山不明白对方眼中的风雨欲来是为何。
王璨不信谢晩山没认出自己,既然认出了,又叫自己“王总”是想表达什么?意思是和自己划清界限吗?
王璨向前走了一步,“苏律记性好像不太好啊。”
“什、什么意思?”
“我记得已经婉拒过你的助理很多次,这次选聘已经结束了。”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他知道谢晩山此行的目的。
谢晩山还以为王璨会和自己相认,没想到对方说的却是这番话。他强迫自己不要失态,笑着道:“数据合规这方面的业务我们正玺是专业的,请王总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为什么要给你们机会?”王璨的态度咄咄逼人,“你们正玺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大所。”
“您说的没错,我们律所的规模确实不大,但我们的顾客满意度很高,不信您可以去调查。”
“不用我浪费时间调查,正玺便宜是出了名的。但是,”王璨嘲讽道:“自古便宜......没好货。”
“王璨!”谢晩山的眼睛都气红了,“你不要太过分!”
这几个字狠狠地刺痛了谢晩山。那一年,王璨也曾咬着牙对他说过这句话:“果然便宜没好货。”
少年时期的面庞已经被岁月打磨的深刻锐利,眼前人的模样大变,但恨意却一分未减。
“叫王总,我和你......不熟。”
说完这句话,王璨就出去了,谢晩山浑身脱力,靠着墙面缓了半天。
等他回到包间,服务员已经在打扫卫生了。
“他们人呢?”谢晩山问道。
“先生您是说刚才的客人吗?他们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什么时候?”
“大概十五分钟前吧。”
可能是服务员见他脸色不好,便道:“先生,您先休息,我等下再来收拾。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喊我。”
“好的,多谢。”
谢晩山靠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大大的落地玻璃上不仅有闪烁的霓虹,还有一副颤动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