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041
陆然只将她从头到脚, 又从脚到头细细看了一阵,见她两边脸颊冻得通红,只微微蹙眉, 正要出声时,徐思娣生怕他要训人,立马抢先一步浅笑着道:“陆然,生日快乐。”
顿了顿,只微微有些歉意道:“你等了一整晚?”
要知道陆然训起人来,是十分可恐的,整个村子里的小孩都敬他憷他,除了村长,他是整个村子里最说得上话的, 村子里遇到了什么事情,镇上下发了什么文件,村子里讨论时都会将陆然请过去指导,因此,陆然看起来有些少年老成。
从小到大,陆然虽然没有训过她, 可一旦严肃起来, 徐思娣心里也是会打鼓的。
在上大学之前,徐思娣一直管他叫陆然哥哥, 上大学后,慢慢的,潜移默化的将哥哥两个字隐去, 跟着所有人一样管他叫陆然。
女孩子总是这样,非常关注及在意一些小细节,一些其实改变与没改变相差无几的小细节,还小心翼翼的藏拙着,生怕别人看了出来,并为之紧张生憷,就连徐思娣也不例外。
陆然原本脸色不太好看,见她一副小心心虚的样子,神色微缓,不多时,只低低“嗯”了一声,看了看她,忽而问道:“昨晚一整晚去哪儿呢?”
他目光犀利,好似能够看透人心。
徐思娣心下微慌,面上却装作淡定,只犹豫了好半晌,缓缓道:“我去兼职了。”顿了顿,又道:“其实昨天本来已经请假了,可是可是同事临时有急事也请了假,所以陆然,对不起,让你白等了一晚,还白过了一个生日。”
徐思娣的声音难得有些小,说这话时,眼睛微微下移,没敢看陆然的眼睛,只盯着他的下巴。
这些腹稿,从昨晚一直打到今天。
“兼职?”陆然眉头轻蹙道:“在哪兼职,什么兼职需要兼职一整晚?”
徐思娣犹豫道:“在在餐馆”顿了顿,立马微微抿着嘴解释道:“其实平时没这么忙,昨晚刚好需要盘点,又出了一些小意外,所以耽搁到极晚,当时宿舍已经关门了,我以为你们已经走了,所以就在工作的地方睡了一晚。”
徐思娣发誓,这是长这么大她第一次对陆然撒谎。
她完全不敢坦白及承认,私人会所,也就是在会所上班以后,徐思娣才慢慢知道,在外人眼中,向来习惯对会所两个字产生一些不好的臆想及误会,虽然壹会所跟别的会所不一样,可是徐思娣知道,依照陆然的脾气,要是知道她在那种地上上班,只绝对不会同意的。
可是,会所这份工作,对现在的徐思娣来说,是从天而降的馅饼,她舍不得丢弃。
陆然微微眯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两人对视了片刻。
徐思娣用力的捏紧了手指头,她知道她撒谎的道行还不够深,或许,早已经被陆然看破,只硬着头皮硬生生的挺着,只等着被训时,只见陆然忽而垂了垂眼,片刻后这才抬眼淡淡的转移了话题道:“我寒假接几个设计,拿下的话,明年的学费差不多足够了,以后生活费也可以宽裕些了,你现在还是要以学业为主,下学期开始,能不兼职尽量别去兼职,大学就四年,大三大四又要开始实习,真正能够学习的时间其实并不多,还是多将时间放到学习上罢。”
顿了顿,又道:“往后要是钱不够了,只管跟我说。”
陆然盯着徐思娣淡淡道。
语气虽淡,可是一字一句却不容拒绝,这一字一句也足以令徐思娣酸楚动容。
穷人家的孩子怎么才能够出头?
读书或许是唯一的途径吧。
陆然深知这个道理,徐思娣又何尝不知?
然而陆然跟她说这番话时,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背后呕心沥血的拼命努力了,他努力赚学费,赚生活费,顺带着还要负担着她这一份,可他的大学也只有四年啊,不比她多,却比她的担子更重,看看,眼前的陆然比夏天那个时候似乎更瘦了,徐思娣有多辛苦,陆然只会比她更辛苦。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徐思娣跟陆然就是同一种人,他们一模一样,骨子里流着血,脚下走的路,就连行事作风全部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徐思娣以此为荣,只努力的想要将自己变成第二个陆然,好像这样就似乎能够更近了,却并不知道,两个太过相似的人,就像两根平行线,他们可以一起走,并肩走,走得很远,甚至走到世界的尽头,却永远都不会相交。
徐思娣含含糊糊的点了个头,嘴里正含含糊糊的应下时,正好石冉过来了,石冉一脸开心的跑过来挽住徐思娣的手臂道,嘴上却故作生气的鼓囊着:“思思,我可足足等了你一整晚,怎么样,够意思吧?”
石冉之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睡得圆脸红扑扑的,脸上还压着几道红印子,十分可爱,顿了顿,石冉忽而抬眼飞快的看了对面陆然一眼,随即,拉着徐思娣飞快的转过了身,背对着陆然,压低了声音,跟徐思娣说起了悄悄话,一脸关心道:“思思,你昨晚没事儿罢,怎么到了现在才来,我跟大神可足足等了你一整晚。”
顿了顿,只忽而又一脸尴尬道:“一整晚,就我替你递送礼物的时候他冲我说了两个字‘谢谢’,然后十点的时候说先送我回宿舍,然后整整一夜,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你知道昨晚我有多尴尬吗?要不是我脸皮厚,今天早上你可等不到我了。”
石冉拉着徐思娣絮絮叨叨。
徐思娣听着石冉叽叽喳喳脸上一阵莞尔,可是一抬眼,却看到了窗子里沙发上那件黑色的外套,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这时,陆然的声音从身后传了来,道:“不早了,先去吃早餐吧?”
石冉大概是不想充当电灯泡,又或者见徐思娣匆匆赶来,想要给徐思娣跟陆然留个私人空间,只有些拘谨的冲陆然摆了摆手,笑着道:“那什么,我不饿,思思,你跟大神去吧?”
话音刚落,石冉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
还是声音十分大的那种,关键是,跟打雷似的,响个不停。
石冉一脸尴尬。
对面陆然抬眼淡淡瞥了她一眼,不多时,只缓缓转身,进去拿书,拿外套。
石冉挽着徐思娣的手腕,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天早上,陆然,石冉及徐思娣三人一起去学校外面的早餐店吃了早餐,期间,经过一家蛋糕店时,徐思娣进去买了个小蛋糕,然后明明是陆然生日,却被徐思娣跟石冉两个分着吃的,吃得精光,丝毫不剩。
那天吃过早餐,陆然很忙,就马不停蹄的回学校了,石冉回家,徐思娣直接回了宿舍,她忽然觉得头有些沉,可能是昨晚到今天早上精神一直紧绷的缘故,难得没有去图书馆,而是直接回了宿舍,想要躺被子里眯一会儿,可刚到宿舍门口,忽然撞见一个身着白色衬衣的男孩站在宿舍门口等着。
这天是周末,这个点正是宿舍人外出最多的点,进进出出全是女孩儿,一个男孩子站在那里总是惹眼的,且来来往往的行人们似乎都认识她,来回议论道:“咦,那人不是体育系的那谁么?”
“哪谁?”
“宋明钰啊,秦昊身边的那个,哇,好帅,穿这一身简直比在球场上还帅,清清秀秀,斯斯文文,有模有样的,我最吃这款了。”
“喜欢就去追啊!”
“哪里追得到,人都来这等人了,早就名草有主了吧。”
两个女孩边走边压低了声音闲聊道,经过徐思娣身边时,纷纷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
徐思娣听到她们嘴里的名字时就知道是谁了,正犹豫着经过时要不要打个招呼时,对方正好转过身来,看到徐思娣不是从宿舍下来,而是从外面回来,似乎有些微微惊讶,惊讶了一阵,只带着浅浅的笑意,竟然直接朝着徐思娣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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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宋明钰走到徐思娣跟前缓缓停了下来, 只冲她露出一个温柔和煦的浅笑。
宋明钰笑起来十分好看,只觉得就像春天里的柳絮在四下飘荡,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牙齿很白,挨得近了才发现左边竟然还有一颗尖尖的虎牙,平日里他笑得不多,除了相熟的几个人,别人大多都不知道。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衣,领子整整齐齐,领口上的每一颗口子都系牢靠了,干净而整齐,不像大多数男人, 穿衬衣总是会下意识的解开前一颗或者两颗,美名其曰,释放男性魅力,宋明钰穿衬衣的这个小细节,令她想起了陆然。
陆然也喜欢穿白衬衣,他无论是领口还是袖口的扣子全都扣得一丝不苟, 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
徐思娣对宋明钰感觉还是不错的, 也觉得十分有缘,在这诺大的校园里, 经常能够碰到他。诧异了一阵后,不由冲他淡淡的笑道:“嗨。”
顿了顿,想起了她上次有一回去男生宿舍找人, 他帮她的那一回,少顷,不由主动开口问道:“你也是来找人的吗,需不需要帮忙?”
宋明钰看着徐思娣,双眼缓缓弯了弯,眼中似乎有浩瀚星辰闪动,他看人的时候眼神十分专注,盯着对方的眼睛,眼神从不乱瞟,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嘴角微微扬起,只淡淡的笑了笑道:“确实是来找人的,不过”顿了顿,看着徐思娣的眼睛,笑着道:“已经找到了。”
徐思娣愣了一下,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过了好一阵,这才一脸后知后觉问道:“你是来找我的?”
“嗯。”宋明钰缓缓点头,说完,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犹豫了一阵,只如实道:“今天突然来找你,可能有些唐突,其实是有事情想要请你帮个忙。”顿了顿,又道:“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说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徐思娣微微诧异,倒也没多想什么,只神色自然的问道:“找我是?”
宋明钰见徐思娣发问了,这才立即正色道:“是这样的,马上就要圣诞节了,学校每年圣诞节都会举行一场圣诞晚会,这一次我们体育系的教练发话了,不可一人缺席,可我没有舞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找谁,所以想起了你,看到时候能不能冒昧的邀请你充当我一晚的舞伴。”
说到这里,语气微微停顿,只不漏痕迹的观察着徐思娣脸上的神色,见她脸上并无为难反感,这才继续缓缓道:“我们经常在队里排练,队里都是些糙老爷们,认识的女孩不多。”
说着,只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知道忽然间请你帮这个忙太过冒犯了,要怪只能怪我们队里的教练太变态了,他放话哪个缺席丢了体育系的脸,来年训练量翻倍,现如今整个体育系的汉子们怕是都在全校寻觅舞伴吧。”
宋明钰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宋明钰的音色很好听,十分温和,说话也不急不缓,娓娓道来,令人不由自主的凝神倾听。
徐思娣也跟着缓缓笑了,不多时,只稍稍有些为难道:“我倒是愿意帮你,可是”徐思娣犹豫了一下,只如实道:“我其实不会跳舞。”
宋明钰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对方反感,会拒绝,听到这样的答案,顿时喜上眉梢道:“没关系,其实说实话,我也不会跳舞,就是个凑数的,要是教练不威胁,体育系怕是没几个人会参加,到时候,你过去什么也不用干,只管坐着看着就成。”
说到这里语气一顿,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迟疑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已经有舞伴了?”
徐思娣摇了摇头,一抬眼,只见宋明钰正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忽然想起上回他帮她的忙,徐思娣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想了想,便应下了,只问是什么时候,她晚上可能需要兼职,到时候看时间相不相冲,或者,她提前请个假。
见她满嘴应下,宋明钰心里十分高兴,且私底下缓缓松了一口气,两人碰了下时间,还有十多天,那天正好周五,不过会所的厉先生按照之前的频率差不多一月才来一回,那个时间应该不会来,他不来会所,会所的事情并不多,可以请个假。
两人商议好后,只淡淡的相视一笑,都是简单爽快之人。
这时,已经九点多了,女生宿舍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实在太多,且他们两个在学校算是有些名气的,过往的路人全都围着她们指指点点,老站在这里确实有些不大方便,而徐思娣也不大习惯受人瞩目,没过多久,只委婉拒绝了对方的午饭邀请,这才筋疲力尽的上了楼。
回到宿舍后就徐思娣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没多久又开始留鼻涕,她伸手摸了摸额头,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
昨晚,是在软榻上睡的,可是屋子里烧着地龙,十分暖和,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坐在车里晕车的缘故。
徐思娣动作缓慢的爬上了床,只是头明明很晕,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躺了一个上午,只迷迷糊糊的翻了一整个上午,梦里十分焦虑,做了一上午的梦,稀里糊涂的,永远在奔跑、赶路,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似的,越躺越觉得头晕目眩,期间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只觉得头顶上的天花板在旋转。
徐思娣口干舌燥,周末寝室没人,石冉吃过早饭后就回家了,赛荷跟苏颖都去了图书馆,徐思娣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咬牙从上铺爬了起来喝了一口水,下床后又伸手摸了摸额头才发现原来发烧了。
意识到这个后,徐思娣气若游丝的跑到柜子里将冬天里唯二两件厚衣服翻了出来,一件是黑色的羽绒服,一件就是今天身上这件大衣,将两件衣服全都压在了被子上,又重新躺了进去,紧紧捂着。
小时候生病了,没人管她,她就是这样捂好的,捂上一整个晚上,出上一晚的汗,第二天醒来,人就会好些。
虽然读了这么多年书,知道这样捂是捂不好的,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习惯了一件事,哪怕知道是错的,也依然会选择下意识的继续错下去。
可是,从前的老法子现在却忽然间不管用了,徐思娣满头大汗,越捂头越晕,没多久只烧得全身都发烫了,她这个周末还是很多事情,晚上还得重新回会所兼职,要是好不了,拖的时间长了是会耽误许多事情的。
这样想着,徐思娣只头晕目眩的爬了起来,换上衣服,连头发也没扎,就披头散发的下楼买药。
一路上,徐思娣走路都在走S形,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头晕得厉害。
买了一盒消炎药,一盒感冒药,回来经过超市时,稀里糊涂的想到生理期要来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踏了进去。
超市很大,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可是学校里面的东西要比外面的贵一点点,往日里徐思娣要买东西都是特意跑到校外那条街,那里有个类似于批发市场的超市,东西便宜不少,因此,进去后,徐思娣没打算买多少东西,只挑选了几样必须品,一卷卫生纸,两包卫生巾,还有一包方便面。
方便面是想着饿的时候当晚餐吃。
方便面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是吃吐了的食物,是没钱后的唯一果腹之物,可是方便面这个食物,对于这么多年以来的她来说,却是唯一奢侈的零食,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吃过什么零食,没钱,有钱也舍不得花,有时候实在嘴馋了,就会省下一顿饭钱,换一碗泡面,既是零食,又是她的午饭。
这或许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事情,然而却是事实。
至于卫生巾还是挑选的最便宜的那种,可是最便宜的那种要比外面的贵五毛钱一包,徐思娣拿了两包又放下了一包,犹豫了一下,又咬咬牙还是一口气拿了两包,转身的时候,刚好跟身后的人撞了一下,怀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因为有女性私密物品,徐思娣愣了一下,立马飞快的蹲下去捡,然而她头有些晕,蹲下的动作太过猛烈,结果整个身子一晃,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
一只冰凉的大掌托住她的额头,将她略扶了扶。
就是她整个身子往前倾倒,然后一直大掌扣住她的头往后轻轻的拨了一下,就跟个不倒翁似的,将她的身子拨正了,拨直挺了,徐思娣身子稳住后,只蹲在地上,整个人有些晕,有些懵,连反应都慢了半拍。
略微一抬眼,只见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大脚,大得就跟只小船似的,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球鞋,一包卫生巾刚好滚到了对方脚边,徐思娣愣了愣,正要去捡,就看到对面有人弯腰,先一步将拿包卫生巾捡了起来,随即,递到了徐思娣眼前。
徐思娣缓缓接了过来,不由仰头看了一眼,对方人太高了,她只看到长长腿,长长的身躯,及长长的脖子,正要看到脸时,那张脸忽然转了过去,只看到一个漆黑的黑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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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徐思娣将所有的东西捡起来后, 站起来四处探寻了一番,整个超市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徐思娣头昏脑涨,便也没再多想, 她直接去了收银台排队付款。
等到从超市出来后,忽然间想起之前掏钱时手中的两盒药落在收银台了,她摸了摸额头,又返回去拿,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小腹忽然坠痛,徐思娣每次都会痛经,打从她来月经起就痛经,可是以往每次都身上来的第二天才开始痛, 现在还没来了,熟悉的疼痛感竟然先一步来了。
徐思娣捂着小腹开始寸步难行,只觉得头晕,小腹又不断往下坠,竟然连多走一步都困难,只想整个人卷缩起来, 徐思娣不由走到超市对面人少的地方, 走到一颗大樟树下蹲了一会儿。
所谓病来如山倒。
人原来真的是经不起折腾。
不过一个感冒,一个痛经, 就快要将徐思娣整个人击倒了。
徐思娣背后冒了一层冷汗,蹲着歇息了几分钟。
而在她身后看不见的位置,正停着一辆黑色的山地自行车, 因为那辆自行车配置太高,太过帅气,路过的男同学们都会不自觉的多瞟上几眼。
而此刻,自行车上坐着一个人,一个比车更帅气的人,对方人高马大,十分有型,大冬天里身上不过仅仅挂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却丝毫没有半点寒气,尤其可见身体多好,他头上戴着一个红色的发带,单脚撑地,另外一只脚蹬在脚踏上,那修长的大长腿看上去至少有一米五,他单手撑在把手上,保持这个动作一直没有动,双眼一直仅仅盯着前方,像是在看前面那个蹲着的女孩,又像是在沉默发呆。
男人们看车。
女人们看人。
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正是Z大的风云人物秦昊。
路过的女孩们纷纷一脸八卦道:“咦,那是秦昊吗?他前面那人谁啊,该不会他女朋友吧,两人吵架了吗?”
顿了顿,又一脸狐疑道:“秦昊什么又交了女朋友啊,怎么没听说过啊!”
另外一个接着道:“秦昊交女朋友不挺正常的么,应该说他什么时候缺过女朋友?”
前一个却道:“那是你不知道,秦昊自从跟苏可卿分手后,这个学期就再也有听说过交过哪个女朋友,除了跟大一一个新生闹出了些绯闻,可事后并没什么动静,我跟苏可卿一个班的,苏可卿正暗自得意了,因为大家都说秦昊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来着。”
另外一人一脸诧异道:“真的假的?”说着,只好奇的朝着蹲在前面的徐思娣看去,细细看了一阵,忽然忍不住惊讶道:“咦,那人那人不是大一的新晋校花徐思娣么?”
前面那个人闻言立马跟着看了过来,过了好一阵,只觉得看到了一出好戏似的,一脸幸灾乐祸道:“秦昊跟徐思娣?真是无风不起浪,啧啧,这下可真有意思了。”
两人边小声说着,边从那二人身边经过,走远了,其中一个还忍不住掏出了手机准备拍一张照片,然而,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面无表情的双眼,两人心中一紧,立马拉着手快速的跑远了。
待那两人跑远后,自行车上的秦昊将大长腿一抬,直接从坐骑上起身了,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人,不多时,缓缓起身再次踏入了超市。
而徐思娣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情,她只知道来来往往的人都朝着她这个方向看来,并不知道其实一多半是在看她身后的秦昊,只以为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引得众人争相相望,再歇了片刻,只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微微捂着肚子,一步一步缓缓朝着寝室方向走了去。
走了没多久,忽而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喂,这位同学,请稍等一下。”
徐思娣缓缓扭头,只见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短发女孩匆匆朝着她跑了过来,徐思娣有些诧异,不由停下了步子。
只见女孩儿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她跟前,忽而朝她递过来一个保温盒,保温盒不大,淡粉色的包装,上面有个小小的卡通人物的标致。
徐思娣愣愣的看着,没有接,只一脸狐疑的看着对方。
只见女孩有些紧张道:“这是同学,这是身后那个男同学让我交给你的。”
说着,女孩转身。
这时,秦昊将球鞋一蹬,自行车便朝着前方缓缓行驶,经过她们身边时,秦昊抬眼往徐思娣脸上看了一眼,不多时,只微微挑眉,随即一个大力,自行车开始加速起飞,直接从两人身边飞蹿而过。
女孩转身往后指了指,道:“就是他!”
然而人转过来后,却见身后没有人,女孩傻了眼,这时,短发被一阵劲风带起,女孩扭头,就看到一个帅气的身影连车带人从身边一闪而过,女孩一脸激动的指着那个身影道:“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徐思娣扭头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孩骑着自行车像支火箭似的,早已经飞蹿了出去,蹿得老远,她只看到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背影,那衣服,那鞋子,那身影,有些像之前在超市里扶她一把的人。
而手中这个保温盒,也觉得隐隐有些眼熟。
徐思娣将保温盒拧开,果然,只见保温盒里装了大半杯温热的热粥,这次是红豆粥,之前那个超市就有卖的,徐思娣之前看了一眼,准备买来着。
看着这个保温盒,徐思娣淡淡皱眉,不由想起了一个人。
秦昊?
这个她听过很多次,与她有过好几次渊源,却一次也没有见过的人。
徐思娣眼中不由若有所思。
她这个感冒断断续续拖了大半个月一直没有好透,徐思娣吃了两天药见一直没好,也一直没怎么管过了,只每天包里背着一个保温杯,天天要喝十几杯开水,烧是不烧了,却一直断断续续有些咳嗽。
随着时间的推移,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圣诞节过后不久就是元旦节,元旦节一过完,学校马上就要放寒假了,今年的除夕比以往要来得早些,除夕在二月初,大部分人的心开始随着圣诞、元旦以及寒假早就跑远了。
徐思娣也在跟着考虑,过年要不要回家的事情。
前两天陆然说到时候给她一起订票,徐思娣想要跟他一起回去,却并不想回家,她哪里来的家?
在那个家,压根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回去后将要面临着什么,她怕是连睡的地方都没有,这都压根不算什么,而是,她马上就快要成年了,家里搬到了镇上,开销大了,他们夫妻两个好吃懒做,又喜欢赌钱,她知道,家里不管她是否还在上学,是否压根没有能力同时坚兼顾业跟生活,他们什么都不会管,只会从此开始堂而皇之的找她要钱,开始逼迫她,开始压榨她。
徐思娣只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眼。
这时,刚走进宿舍,恰好撞见悠悠抱着一大堆衣服扔到了床上清理,理着理着,忽然拎起了一件白色的内衣,一脸夸张好奇道:“妈呀,这是谁的内衣?这内衣都洗得变形了,不能再穿了,再穿下去会影响胸型的!”
悠悠拿着内衣晃了晃,不多时,只冲着寝室里的人喊道:“这内衣是谁的啊,我不小心收到我床上来了,谁的谁来领啊,可别落在我这儿,当心我给弄丢了。”
悠悠用大拇指跟食指两根手指头轻轻地捏着内衣带子,只捏着一点点面料,好像上面有细菌似的,脸上不自觉带着一丁点儿嫌弃的意味,其实也不是真的嫌弃,就是那性子,喜欢开玩笑,爱玩。
见大家不搭理她,只捏着内衣晃啊晃,一一问道:“筱筱,是不是你的,冉冉,是不是你的,哦,肯定不是筱筱的,筱筱那大波波岂是这件内衣的size能够掌控得了的,也肯定不是冉冉的,冉冉还在穿小短吊带了,胸罩是个什么东西,她怕是不懂。”
悠悠趴在上铺,边自说自话,边乐呵道。
按着顺序,一路说到赛荷的方向,话语顿了顿,直接跳过了她,拿着苏颖逗趣道:“小苏颖,这size是不是你的啊?”
捏着内衣冲苏颖晃了晃,就要将内衣朝着苏颖扔过去。
苏颖小脸立马红了,只边摆手,边羞得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石冉白了悠悠一眼,道:“别闹了,你收错了给人重新挂回去就是了,在这里瞎折腾个啥。”
悠悠懒洋洋道:“不想动。”
说着,又捏着内衣研究了起了,然后发现新大陆了似的,一脸惊讶道:“这内衣的暗扣坏了,竟然被缝好了,哎,冉冉你来看,这手艺真是厉害啊——”
筱筱笑得特别夸张。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内衣被忽而人一把夺了去。
悠悠声音戛然而止,她跟石冉不约而同的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徐思娣站在了跟前。
徐思娣面无表情的将内衣夺了过去,拿着内衣一言未发转身一起去了阳台,不多时,只抱着厚厚一沓衣服进来了。
进来后,寝室里静悄悄地,悠悠似乎有些尴尬,石冉推了她一把,悠悠咳了一声,不多时,只有些尴尬的冲徐思娣道:“那什么,徐思娣,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
顿了顿,又挤出了一句:“我那什么,就是好玩,你别介意。”说着,犹豫片刻,只一脸认真道:“那什么,有一句话不是说笑,是真的,就是同一件内衣不能穿得太久了,真的会影响胸型的,要是下垂或者外扩真的会很难看,我是认真的,真心建议你,一件内衣最多穿三个月。”
话还没说完,就被石冉打了一下。
悠悠话音一落,不待徐思娣给出任何反应,忽而听到从寝室某个角落传来了一道嗤笑声,悠悠眯着眼看过去,只见赛荷冷嘲热讽道:“呵,道歉有用的话,要法律干什么?再者”赛荷冷笑道:“那是道歉吗?”
悠悠听了,顿时怒了,只咬牙道:“关你什么事儿,要你多嘴!”
赛荷却淡淡挑眉,自顾自话道:“要道歉就该有个道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说教了。”说着,微微讥讽道:“也是,有的人天生高高在上,怕是压根不知道道歉这俩字该怎么写吧!”
赛荷絮絮叨叨,冷嘲热讽。
悠悠当即从上铺跳了下来,仇筱跟石冉忙去拉人。
这个寝室又大乱了起来。
徐思娣将内衣收拾好,放入了柜子里,放进去之前,只伸手摸了摸洗得已经掉线的内衣边角,这件内衣,她穿了快两年了。
依然舍不得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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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冉跟仇筱劝了筱筱很久, 那场闹剧最终以仇筱将人给拉了出去而告终。
仔细想想,赛荷也是一神人,她以一己之力同时对抗仇筱跟悠悠两个刺头, 最终竟然能够落入不败之地,这份功力非常人能及。
宿舍清净下来后,石冉见徐思娣一个人蹲在洗手间洗漱,不多时只举着牙刷过来左探探,右探探,她生怕徐思娣不高兴了,想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不安慰吧,又怕那些话伤害了她, 担心往她心里去了,踟蹰犹豫良久,只艰难开口道:“那什么,悠悠那人嘴欠,思思,你你甭搭理她, 就当她是个屁, 将她给一把放了就是了。”
徐思娣闻言,只淡淡扯了扯嘴, 道:“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无关紧要的人说的无关紧要的话,从来不会影响到徐思娣, 再说,悠悠其实也并没有怎么样,她有她的思想,有她说任何话的权利,她并非针对她,从小到大,因为蒋红眉的缘故,她从小被村子里的同龄人排斥,其实,自己早已经练就了一副铜墙铁壁,这些话不算什么,比这更难听更难堪的话她都习惯了,伤不了她的。
石冉听了心下顿时一松。
两人挤在狭小的洗漱间聊了一阵,聊到一半,不知想起了什么,石冉叼着牙刷匆匆跑进了宿舍,不多时,忽而抱着个浅粉色的保温盒来了,往徐思娣跟前一递,咬着牙刷一脸含糊不清的卖弄道:“思思,你快看,这已经是第十三个了,我的天啊,这回这个究竟是个什么神仙土豪啊,这本钱也未免下得太足了罢,这是势在必得的架势啊,一天一份粥往咱们宿舍送,送粥便罢了,关键是一天还一个保温盒护航,这个保温盒老贵了,我特意去超市探过价了,就是咱们校门口那个超市的,还特么八十八块一个,最贵的那个,哎,思思,这回这个追求者到底是谁啊,什么路数,偷偷底呗,我简直快要好奇死了。”
石冉将保温盒拧开,里面空空如也,石冉有些不好意思冲徐思娣吐了吐道:“今天早上这一份被我给吃了,我看你也不吃,倒了也浪费,我要是天天有人这样给我送早餐,将来长大后我一定嫁给她。”
石冉吐掉嘴里的牙刷,边漱口边冲刷起了保温盒来。
徐思娣盯着那个保温盒,却微微蹙了蹙眉。
不多时,只抬了抬眼,往寝室她的书桌上看去,那里,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十几个保温盒,全是统一的款式,统一的颜色,里面装的食物却各不相同,有时是绿豆粥,有时是红豆粥,有时银耳莲子,还有一回是豆浆里面泡着油条,连续两个星期,一天不差,天天由人送到她们宿舍门口。
起先徐思娣早出晚归,还一直没有发现,后来到第三回还是第四回,经过苏颖的提醒她才知道有人连续给她送了几天早饭了,这段时间她还一直挺忙的,只想着忙完这几天再去处理,结果一拖,她的书桌上就已经堆满了。
若换作别人,兴许会感动,会虚荣心爆棚,可说实话,徐思娣天生最讨厌浪费二字,看着这样的行径,她微微有些反感,甚是觉得有些可笑,一个学生,一个靠父母养的学生,仗着家里条件不差,竟然这般大张旗鼓,仅仅是为了追一个女孩?还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
徐思娣只觉得愚不可及。
之前隐约夹杂的所有朦胧好感,在这一次过后全部荡然无存。
徐思娣心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等明天圣诞舞会过后,她就去找人,将所有的东西悉数归还。
没错,第二天就是平安夜,圣诞节晚上七点在体育馆开始,据说Z大一年一度的圣诞晚会热闹非凡,别的学校晚会是晚会,就是同学们坐在座位上看舞台表演的那种,Z大的晚会却不同,没有座位,整个体育馆就是一个硕大的舞池,体育馆上方哈搭建了一座水晶舞台,有才艺的同学们可以自行登台表演,舞台上有单独的乐队,有现场奏乐伴唱,有伴舞,应有尽有,每一年晚会都是由艺术系的同学们主持的,每年圣诞晚会过后,总会有不少Z大的新星冒出头。
徐思娣特意跟会所请了一天假,约好了充当宋明钰的舞伴。
圣诞节的氛围十分浓厚,大约是为了配合这场盛宴,到了晚边时分天空中竟然还飘起了雪花,整个校园都疯狂了,雪不大,一朵一朵在天上飘着,十分美丽,好多人窝在宿舍常年不运动的人都闻风而出,在外面拍照玩雪,圣诞的氛围简直比新春还热闹,无论走到哪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圣诞树,圣诞老人,窗子上贴的全是雪花及铃铛。
徐思娣从图书馆一路缓缓走向宿舍,雪花打在手心微凉,可是徐思娣其实是不喜欢冬天的,也不喜欢下雪,因为冬天很冷,她的被子总是很薄,而家里没有什么多余取暖的工具,一整个冬天徐思娣的身子都是冰凉的,手上、脚上,还有耳朵上都会长冻疮,小时候就连脸上也长过冻疮,医生说,她痛经是因为体寒的缘故。
所幸,城市里的冬天相比深山里的冬天,是温暖的,她今年就小拇指还有耳垂后有些痒痒的,分别长了个小小的冻疮,其它地方都没长了。
徐思娣一路小跑回了宿舍换衣服,将羽绒服换成了大衣,她就这两件衣服,总是来回换,回到宿舍时,正好看到赛荷抱着资料书从宿舍出来,对方看了她一眼,嘴唇蠕了蠕,似乎有话要说,最终什么也没说。
思娣冲她淡淡点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
回到宿舍后见自己的床单有些凌乱,徐思娣微微一愣,顺着将枕头拿起,只见枕头下躺着一个白色的信封,她将信封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人民币,有一百块一张的,五十块一张的,也有二十、十块一张的,真的是厚厚一沓,徐思娣将钱倒出来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是上回她丢的那些钱。
徐思娣微微一愣,只下意识抬眼朝着门口之前赛荷离开的方向看了去,那里空空如也,可徐思娣还记得刚才相遇时,两人对视的那个眼神。
徐思娣盯着手里的钱瞧了一阵,不多时,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
这天宿舍又是空无一人,按照赛荷跟苏颖两人的性子,她们两个应该不会去凑这个热闹,石冉她们三个肯定是会去的,前两天还在听她们讨论来着,石冉想着,要不要等她们一起,可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舞会七点开始,现在已经六点多了。
徐思娣便没等了,只缓缓下楼,下楼前,忽而想到没有跟宋明钰约碰面的地方,正踟蹰间,刚好已经来到了楼下,一抬眼,只见宋明钰就站在了楼下,正在等着她。
他这天倒是穿得正式,竟然穿了一身崭新的白色西服,系着领带,脚下是发亮的皮鞋,西服左边的口袋里别着两只钢笔,他似乎将头发打理了一番,喷了发胶,梳得一丝不苟,手中拿着一朵红玫瑰,正举着伞立在树下远远地看着她温柔的笑着,雪花细细碎碎的从他身前飘落,优雅美好,像是电视里看到的王子绅士。
过往的女孩们全都在看她,嘴里发出惊叹声。
而他看到徐思娣后,只淡笑着缓缓朝着她走来。
“圣诞快乐。”
宋明钰笑着,将手中那支玫瑰花递到了徐思娣手中。
徐思娣有些尴尬,不知要不要接,犹豫了许久,只缓缓接了过去,也同样祝他节日快乐,随即,看着对方这一番隆重打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微微有些窘迫道:“我是不是得重新换一套衣服才能过去?”
她外套配雪地靴,就是平时的穿着,没有化妆,就嘴上抹了点唇膏。
可是,她没有出入过类似的场合,不知道该穿什么差适合。
宋明钰却笑着道:“不用,这样很好,反正就进去凑凑热闹,不必弄得自己不适应。”顿了顿,又看着自己那一身道:“我这身是我宿友逼我穿的,他骚包的很。”
徐思娣听了心下一缓。
宋明钰只将伞往徐思娣方向挪了挪,道:“那我们走罢,舞会快要开始了。”
徐思娣缓缓点头。
两人共同撑着一把伞,在雪花的飘落下,一步一步缓缓朝着体育馆方向而去。
虽然人不算很熟,但是宋明钰沟通十分有分寸,不算话太多,偶尔也会恰到好处的引出话题,一路走过去,倒也并不觉得有多尴尬。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校园里的路灯亮起,广播里播着关于圣诞节的歌曲,十分有节日氛围。
到了体育馆后,发现外面人很多,说声里三层外三层一点也不为过,全部都在排队入场,光是在场外都能够听到从体育馆里面传来热血沸腾的音乐声。
徐思娣看到女孩们一个个都精心打扮着,大冷天里,有人竟然只穿了一件旗袍,外面套了一件皮草,也有不少人穿的礼服,大多数人穿的都是冬裙,有的在外面披了一件披肩,或披着着围巾,像徐思娣这样穿着厚厚的大长外套的倒是少见。
不过,徐思娣发现有不少女孩子成群结队,男孩子跟男孩子一起,好像并不是非得要求有舞伴才能进。
徐思娣有些狐疑。
想着,宋明钰他们可能不同,可能是他们体育队的规定吧。
每个人进去时都会发个小面具,有宋明钰在都不用排队,他直接带她走的后勤通道,进去时,宋明钰给徐思娣挑选了一只白色的玉兔面具,然后他自己也挑了一只一模一样的。
进去后,只见整个体育馆被包装成了舞池的效果,里面关了灯,打开了五彩的激光灯在打转闪烁,里面人很多,超多,到处是人挤人,唯有最里侧留了一大片空地,舞会还没开始,已经就有人在暖场了,远远的,只听到掌声及吆喝声源源不断的传来。
宋明钰冲徐思娣道:“我们先去队里报个道,一会儿再到前面看看热闹,你看怎么样?”
徐思娣以为他要签到之类的,没有多问,只缓缓点头。
宋明钰一路护着徐思娣往里走,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忽而冲她道:“戴上面具吧,一会儿过去了,人多。”
徐思娣依言将面具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及一个尖尖的下巴。
宋明钰盯着她的面具定定的看了片刻,神色微微恍了恍,不多时,这才反应过来,冲她淡淡的笑了笑,他笑的时候,她又看到了他的半颗虎牙。
宋明钰的队友们都坐在水晶舞台下,那里搭建了一座休息区,是整个体育馆除了主席台及后台以外,唯一的休息区域,十几个大男孩三三两两的坐着,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坐在桌子上,他们一个个都人高马大,英俊帅气,无论哪个单独走在校园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更别提齐齐坐在一起,只觉得比头顶上的聚光灯还要晃眼。
宋明钰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徐思娣站在三四米外的地方候着,没有跟过去,然而,眼尖的队友们早就发到了她,宋明钰过去的时候,四五个齐齐起身一把将他整个人给捞了过去,然后全体围了上去,没一会儿宋明钰就被放倒下了,然后从那一伙中开始传来了口哨声,打趣声、起哄声以及质问声,边起哄着,边纷纷朝着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那些人眼中的打趣意味十分浓烈,徐思娣微微有些不大自在,似乎终于明白了宋明钰让她戴个面具的原因了。
她微微有些拘谨的立在原地,不多时,宋明钰在众人的起哄中起身朝着她走来,只朝着徐思娣微微耸了耸肩,半玩笑半试探的说道:“他们都以为你是我女朋友,一个个都疯癫了。”
说完,细细打量着徐思娣的神色,却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便立即解释道:“我们一个队的,大家开玩笑开习惯了,你别介意。”
徐思娣缓缓摇了摇头。
宋明钰便道:“要不要过去坐一会儿,那里有位置。”说着看了一眼时间道:“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场,还早。”
徐思娣有些犹豫,这时,只见有两个他的队友过来了,走到宋明钰跟前,一个抬手搭在宋明钰肩上,一个立在一旁,搭在他肩上那人跟宋明钰穿了一身一模一样的西服,那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只一脸自来熟的冲徐思娣道:“嫂子,干站在这里做什么,过去坐啊,那里有水有位置。”
说着,往宋明钰肩上打了一拳道:“你小子怎么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另外一个也跟着笑着道:“就是,让这么位大美女一个人站在这里,太不像话了。”说着,看着徐思娣笑了笑,道:“嫂子,过去坐吧,这里人多,当心哪个不长眼的挤到你了。”
他们虽满嘴玩笑,但还算有礼貌,并不轻浮,可是一口一个嫂子,却是令徐思娣如坐针毡。
宋明钰看出了她的窘态,瞪了身边两人一眼,道:“行了,闭嘴吧,该干嘛干嘛去!”
说着,犹豫着看向徐思娣道:“你看,要不要去坐坐。”
徐思娣无法,只得跟了过去。
她坐在最里侧的位置,跟他的队友们隔了几个位置,宋明钰给她送了一瓶水,徐思娣接了,冲他道:“没关系,你们聊你们的,我坐在这里休息下。”
宋明钰想要陪她一起,又见她在众人面前不大习惯,只松了松步伐,给她留了一点私人空间,走到几步之外跟他们聊天,双眼却一直注视着她那边。
蒋一鸣只勾着宋明钰的脖子道:“瞧你那样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又一脸嫉妒道:“行啊你,老宋,你竟然将徐大校花带来了,可以啊,你,你竟然将人老秦给打败了,老秦那个从没有打过败仗的全胜将军这回怕是要栽到你手里了,我看他那边好像还压根没什么动作,你这边竟然已经抱得美人归了,厉害啊!”
蒋一鸣一脸激动道。
宋明钰瞪了他一眼,警告道:“说话注意些。”说完,飞快的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问蒋一鸣道:“老秦今天没来?”顿了顿又道:“其他人呢?”
蒋一鸣道:“人老秦牛逼,直接没来,他是老孙的心头肉,他不来,老孙可拿他没办法,至于其他人嘛,一个个都有是名草有主的人啊,平安这么美秒的日子怎么会跟咱们挤一块,一个个全都潇洒快活去了,喏,剩下这些全是些个没人要的死光棍!”
蒋一鸣话音一落,一个个全都开始群殴他。
徐思娣看着,淡淡的勾唇,不多时,忽而一个女生朝着徐思娣走了来,冲她道:“请问,你是徐思娣徐同学么?”
徐思娣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戴了面具,竟然都被人认出来了,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女生道:“有人找你。”
她身后往不远处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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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娣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舞台支柱下站着一个女的,女的侧对着,双手微微抱着胸, 她身材很好,前凸后翘,又高又瘦,远远地看上去就跟模特似的,长卷发,头发像海藻般铺在后背,一看就是个大美女。
可惜体育馆灯光较暗,再加上头上四处闪着激光灯,一闪一闪的打在她的脸上, 叫人看不清具体面相,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徐思娣认识的。
徐思娣犹豫了一下。
身前那个女孩匆匆说了句:“话我带到了。”
说完,悄悄往一侧体育队那些男孩方向瞄了一眼,很快羞涩的跑开了。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没准备过去, 可那道身影一直直直朝着她这个方位看着, 过了一两分钟,见徐思娣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对方直径朝着徐思娣走来。
走近后,徐思娣坐在椅子上,她坐着, 对方站着,对方一直双手微微抱着胸,立在徐思娣跟前不到半米的距离,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目光直接而犀利,毫不避讳的充满审视的意味。
走近了后,徐思娣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过了片刻,徐思娣淡淡蹙眉,只礼貌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一直到她开口,对方才淡淡挑眉道:“你就是徐思娣?”
说着,只微微眯着眼,又上上下下盯着徐思娣看了片刻,片刻后,目光忽而往一侧瞟去,那里,原本正在跟蒋一鸣聊天的宋明钰正好朝着她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见到她,顿时一脸警惕,似乎正要过来,却被蒋一鸣拉了一把,他动作顿了顿,女的淡淡讥笑了一下,用下巴点了点宋明钰冲徐思道:“怎么,如今你竟又勾搭上宋明钰了吗,还真是有一手。”
对方对自己一脸敌意。
丝毫不加任何掩饰。
徐思娣一脸不解,不解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也并不想多作理会,只默了默,拧着眉头没有说话,似乎有些不解对方过来找她的来意。
却不想她的沉默好像引起了对方的不满,只觉得是某种挑衅似的,对方微微抿着嘴,也不跟她兜圈子了,直言不讳的冲徐思娣道:“你勾搭谁,招惹谁,我都不想管,今天在这里,我只有一句话要警告你,往后离秦昊远点儿,他是我的男人,知道了么,我还没有放手的男人,谁也没有资格染指。”
说到这里,看向徐思娣的双目微微眯起,一脸犀利道:“如果以后再让我看到你缠着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直到了此时此刻,看着对方嚣张的气焰及盛气凌人的高姿态,眼前这张脸忽然间跟数月前脑海中某张脸重叠在了一起,徐思娣这会儿总算是想起来了眼前这人如何有些眼熟了,原来此人正是苏可卿。
她好像见过一回,后来又在石冉的手机里见过几回照片。
苏可卿?
秦昊?
徐思娣嘴唇缓缓的蠕动了一下,一下子理清了其中的意思,似乎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然而动了动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解释起。
这时,对方说完,眉毛一挑,又盯着徐思娣看了两秒,随即,转身准备潇洒离开。
却不想,在她刚转身时,忽而听到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身边响起:“谁是你男人?”
那人声音有些清冷,清冷中又仿佛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味道。
徐思娣微微抬眼。
苏可卿脚步一顿,她也缓缓抬头,正好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苏可秦一愣,下意识的转身,就看到那道人高马大的身影竟然步履未停,他手里拎着一瓶水,直接大步流星的朝着座位上那道一直安静沉默的身影走去。
停过她身边那个空座,脚步一停。
片刻后,一个踏步,一个弯腰,一个帅气的动作直接坐到了徐思娣的身后,随即,直接拧开水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
苏可卿看到他的举动后,目光在他及他身前的徐思娣身上来回移动,不多时,握紧了双拳,盯着那个高大身影,微微温怒道:“秦昊,你什么意思?别给脸不要脸,我都已经低头给足了你的面子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秦昊捏着水瓶淡淡道,看都没看她一眼。
说完,他双目微挑,目光在徐思娣背影上缓缓打了个转,随即将水瓶往隔壁椅子上一隔,只抬手一脸懒散的伸了个懒腰,随即双手抱胸,淡淡瞥向苏可卿道:“我不是你男人,是她的。”
下巴往徐思娣的背影上微微一点,随即抱胸的双臂松开,一把撑在前面那把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缓缓凑到徐思娣耳边,漫不经心的通知道:“我叫秦昊,从明天起开始认真追求你,你回去准备一下。”
说着,又淡淡挑眉,收回手臂,重新抱胸,往自己椅子上懒洋洋一靠,目光却一直一瞬不瞬的盯着身前的身影。
他说这番话时,做这番举动时,一旁不远处十几个队员全都齐刷刷地朝着这边看来。
有人想要吹口哨。
有人想要吆喝。
有人想要尖叫。
毕竟,两女一男的对决,还是两个校花与一个校草的对决,这样的局面实在太过稀世罕见,怎能不激动连连,然而,有人吹口哨吹到一半,有人吆喝到一半,有人尖叫了半声后,被蒋一鸣一个冷眼扫来,众人纷纷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宋明钰,顿时所有人齐齐“卧槽”了一身,这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校花正是由宋明钰带来的。
而那个校花,眼下被老秦看上了。
这是什么戏码。
三角恋?
四角恋?
在所有男人眼中,去他娘的什么狗屁爱情,去他娘的狗屁校花校草,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的眼中只剩下了两人,只来来回回将目光投放到了秦昊及宋明钰二人身上,他们永远永远关心的只有一点,卧槽,兄弟反目?这场战争最终演变成了兄弟之间的决裂与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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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钰脸色都微白了, 他只握紧了拳头,抿着嘴咬牙切齿的死盯着秦昊。
偏偏秦昊靠在椅子上,竟也抬着眼淡淡的朝着他直接看了过来, 他双目微眯着,目光中带着若有似无的挑衅。
两人对视着。
一个神色温怒,一个冷清淡然。
空气中却好似兹兹地,火花四射。
周围所有人见了,都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秦昊跟宋明钰可是最好的兄弟,他们俩跟蒋一鸣三个,就是体育队的三剑客, 一个冷,一个雅,一个贱,三个又是同一个宿舍,全部妥妥的富二代,在整个体育系乃至整个Z大都是横着走的, 这回还是上大学这么久以来头一次窝里横, 一个个都屏着呼吸,不敢招惹, 却又暗自兴奋,总觉得有好戏要上演了。
却不想,只见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安静女孩在这个时候忽然缓缓起身了。
她一起身, 原本正在对峙的两人纷纷收回了目光,不约而同的朝她看了过去。
徐思娣起身后,转身直接毫不避讳的看向身后的秦昊。
秦昊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可不算陌生,上次送她去医务室的人是他,前些天在超市外托人给她送粥的人是他,这些天以来天天大张旗鼓将早餐送去她宿舍的人还是他,她也曾在校园论坛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也从石冉嘴里听说过她跟此人的绯闻。
却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一直到转身,见到真人了,这个时候徐思娣才慢慢想起来,眼前这人跟身后的苏可卿,原来就是当初在田径场,那对 goodbye kiss.
那个场面对于她来说,绝对是记忆犹新的。
那个时候,说实话,对那对 goodbye kiss的印象,怎么说,应该可以说是突破了她世俗的下限了吧,那是她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见到真人亲嘴,亲嘴就算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众人的面也就算了,竟然还是goodbye kiss,这就有些膈应人了。
说实话,挺糟糕的,若是搁在他们村,他们县城里头,这样的行径可是有伤风化的,若是再早上几十年,说沉塘浸猪笼是夸张了,却也肯定是要被骂到遗臭万年的。
可是这样糟糕的人,偏生又是三番五次帮助她的人。
在此之前,徐思娣心里一直都微微有些复杂。
然而此时此刻,见到对方一如既往的嚣张模样,甚至比起之前 goodbye kiss时还要嚣张一千倍,一百倍。
让她回去准备一下,等着他来追?
呵。
多么自大狂妄的态度与口气。
别说追求女孩子,这样态度的人,两只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搁在他们那小村落,是要被大人们削的。
看着对方人高马大,英俊帅气,一表人才,可是行径作风却跟她们家那个被宠坏的十一二岁的徐天宝简直是一模一样,幼稚又狂妄。
徐思娣心里无奈又复杂,过了良久,她只认真地盯着秦昊,盯着他的眼睛,难得一本正经,只一字一句冲他道:“秦同学,谢谢你的赏识,不过不好意思,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我就可以给你答复,我很认真的拒绝你的追求,我大学期间不准备交男朋友。”
说完,只冲他淡淡的颔了颔首,再次道了一声:“不好意思。”
语气是真的认真而诚恳,并没有任何奚落及鄙夷,又或者因为抓住了主动权而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是这一学期以来,她一贯的方式,简单而直接。
这学期她虽忙,可依然在早出晚归的路上被人堵过不少次,最开始还是有些惶然及不适应的,可是拒绝的次数多了,也渐渐习惯了。
她并不喜欢拖泥带水。
说着,准备离开,只是刚提步,忽而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转身冲着座位上那张面带微寒的脸缓缓道:“对了,你以后不用再送早餐过来了,我不需要,浪费也不太好。”
说着,提步直接朝着宋明钰走了去。
这时,晚会的活动正好开始了,主持人上场,整个田径场开始热闹了起来。
徐思娣走到宋明钰跟前,冲他淡淡道:“这里有些吵,我可以暂时先出去透透气吗?”
宋明钰看着徐思娣朝她走来,心一下子剧烈跳动了起来,然而听着她方才说的那番话,看着眼前礼貌而疏离的容颜,他的心跳又一阵阵紧缩,他知道,秦昊没赢,可他也输了。
输的不止是这场比拼,而是上大学以来,唯一的一段美好。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还没开始,竟然已经结束了。
宋明钰心里微微有些苦涩,然而默了一阵,依然冲徐思娣温柔的笑道:“好,我陪你一起走走。”
徐思娣点点头,又将刚才喝水时摘下的面具戴上了,两个并列离开了这个喧嚣的场所,在舞会甚至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留下秦昊神色不明的坐在原地。
看着这一幕,所有人全部大跌眼镜,所以,这是这是什么情况?老秦输了?老秦竟然输了?
不败之将竟然输了,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好兄弟宋明钰?
一个个顿时全傻眼。
就连蒋一鸣也一时愣在原地,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这时,原本气急败坏的苏可卿竟然没走,她心中所有的郁结气愤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抱着双臂缓缓走到秦昊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笑非笑道:“秦昊,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真是报应。”
苏可卿一脸畅快。
秦昊双眼微眯,神色不过阴沉了一阵,很快就缓过神来,只一顺不顺的盯着眼前,一直到眼前那两道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这才抬眼淡淡瞟了苏可卿一眼,说了一个字:“滚。”
那天的舞会开始后,徐思娣跟宋明钰在体育馆外走了走。
天空中忽然飘起了大雪,可落在浸湿了的地面上,很快消融,一如那些少年时代美好的明恋暗恋。
或许只有最终坚持下来的,才有资格堆积成一片片雪花。
那晚,宋明钰很早就将徐思娣送回了宿舍。
到了宿舍楼下,道别后——
“徐思娣同学。”
宋明钰忽然冲她背影喊道。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喊她的名字。
徐思娣转身,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宋明钰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眼神专注而干净,只一直看着,就在徐思娣忍不住开口时,宋明钰忽然向她走近了两步,冷不丁道:“可以给我个拥抱吗?”
徐思娣愣了一下,愣过后,看着对方专注的眼神,深情的神色,徐思娣心里忽而有所顿悟,过了片刻,只冲宋明钰淡淡的笑了笑道:“可以。”
说完,走过去,轻轻地抱了宋明钰一下,在他耳边缓缓道:“你好,我叫徐思娣,很高兴认识你。”
那天晚上,在晕黄的路灯,雪白的飘落的雪花下,宿舍的少年,一身白色西服,温柔而优雅。很多年后的徐思娣依旧记得这一幕。
第二天一早醒来,大雪封城。
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大概是昨晚平安夜,很多同学们回得晚,又大概是雪夜静谧,所有人都睡得格外香甜,徐思娣一早就醒来了,可是刚爬起来,看到宿舍所有人都没有醒来,整个宿舍安静得连每个人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天是周六,难得这个周末所有人都在宿舍,没有人缺席。
听着这样的呼吸声,只觉得此时此刻,是这个学期以来,整个寝室最和谐安静的时刻,徐思娣原本正要起来的,又一时不忍心打破这片平静,又给重新躺了回去。
一直到外面天色大亮,听到隔壁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听到隔壁宿舍的人醒了,哐当哐当的传来起床的声响,然后听到一声尖叫声“好大的雪啊”,然后尖叫声越来越多,她们宿舍的所有人终于醒来了,徐思娣这才跟着爬了起来。
起来的是她跟苏颖、赛荷三个,另外三个都窝在被子里在手机里赏雪,三人饿得不行,却一个都不想起床,决定点外卖,又一个个都在推脱,哪个下去取外卖的问题,最终石冉不知想起了什么,将毛茸茸的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最终在徐思娣的桌子上四处瞄了瞄,道:“咦,思思,今天那个土豪怎么没送早餐来?”
徐思娣愣了一下。
只见石冉挑了挑眉道:“不需要的时候天天送来碍眼,真正需要的时候又没了影,不知道是我们倒霉,还是那人倒霉。”
说着,只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哎,这种人真没眼力见,注定是追不到女朋友的,思思,对吧。”
徐思娣跟着将视线投放到桌子上,桌子上十三个保温盒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不多不少,正好十三。
平时新到的是搁在桌角位置,然而此时此刻那里空空如也。
听了石冉的话,想到昨晚的那一幕,徐思娣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只淡淡笑了笑,随即收拾好东西出门了。
她人刚走,只见正在刷手机的石冉忽然一脸惊恐的钻出了被窝冲着徐思娣的床位喊了一句:“oh,my god!思思,那个没眼力见的人你猜是谁,竟然是秦昊!”
然而,徐思娣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章节目录 047
因为前一天请假, 所以这天徐思娣提前去了会所做准备。
这是她第二次请假,其实请假时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第一次请假时恰好赶上厉先生来了, 被重新召唤了回来,而昨天请假,心里其实一直也有些不安,生怕赶上她请假,那个厉先生又来了,即便是休息也休得并不安宁。
一直到了昨晚十点过后,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本以为相安无事的,毕竟昨天会所并没有任何动静,来了会所后, 也并无任何异样,可是徐思娣换好了旗袍,在整理屋子时,忽而无意间发现锁在柜子里的一只青花瓷的茶杯不见了,徐思娣见了顿时惊得浑身冒了一层冷汗。
那只杯子是厉先生的专属茶杯,就是那天他们打牌时, 她第一次服务他时端的那个茶杯, 传闻中七位数的杯子。
这个杯子一直锁在了柜子里,放在它专属的位置上, 徐思娣从来没有挪过位置,并且那么贵重的物件,每天她都会盘点, 她明明记得上个周日晚上她还查探过的。
徐思娣惊得指尖发抖。
那么贵重的东西,不,那不是一件普普通通的东西,它是一只古董,是一件艺术品,那么昂贵,那么精美,即便是将她自己给卖了她也是赔不起的。
徐思娣一脸慌乱的将整个柜子,将整间屋子全都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就在她渐渐感到绝望的时候,婉婉来了。
婉婉见她今天来这么早,一脸诧异,又见徐思娣脸色不好,忙问道:“思思,你是不是生病了?”
说罢,忙将徐思娣拉了出来,拉到了次间,给她倒了杯热茶,忽然一脸神神秘秘的冲她道:“思思,幸好昨天你请假了,你是不知道,昨晚出大事了,可吓死我了。”
徐思娣微微一愣,忙问道:“出什么大事呢?”
刘婉心边换衣服,边一脸后怕道:“你说凑不凑巧,你昨晚一请假,厉先生又来了。”
徐思娣又是一愣。
厉先生昨晚又来了?
正愣神间,又听到刘婉心继续道:“不过他并没有事先通知会所,是临时来的,还有他那几个朋友一起,是骆经理亲自接待的,厉先生还问起你了,原本是准备给你打电话叫你回来的,可厉先生看了眼手表,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他们来的时候本就不早了,快九点了,于是没有叫你赶过去,可厉先生一整晚兴致却不怎么高,关键是吃饭吃到一半时,你猜怎么着?”
刘婉心将衣服换好了,一把坐在徐思娣身旁,徐思娣还没来得及猜测,就见婉婉立马捂了捂胸口,道:“就是那个江少你还记得罢,那个戴眼镜的,斯斯文文的,像博士的那个,你猜怎么着,人家那女伴将厉先生的茶杯给打翻了,几百万的杯子,哐当两下,就成了几片不值钱的碎片,当时就连骆经理都吓坏了,不过,厉先生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几百万的东西没了他眉头都没抬下,不过却当场发话了,让在座的几个以后少带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厉先生不喜欢外人来,当时江少脸都黑了,直接将那女伴赶走了,我在门外听到了动静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好在骆经理沉稳,她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稳了下来,要是唤作思思你在,肯定也会被吓得半死。”
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刘婉心依然感到触目惊心。
徐思娣光是听着,都能够想象到那是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幕,幸好她不在,同时也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原来杯子是被人打破了,吓死她了,她还以为被她弄丢了,命都差点儿被吓去了半条。
不过,纵使此事跟她无关,可想到那只杯子,徐思娣依然觉得可惜,要知道,那可是一件文物,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不像其他普通东西,坏了可以再买,这只杯子,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
听了这样一个消息,徐思娣久久没有缓过神来,过了好一阵,不知想起了什么,徐思娣忽而冷不丁问道:“江少那个女伴,是上回来的那个女明星么?”
上回婉婉还曾偷偷跟她念叨过两回,没有要到她的签名,有些可惜,还曾拜托徐思娣,下次如果有机会,托她帮她要签名来着。
婉婉摇了摇头,道:“早换人了,这次这个是个大学生,年纪不大,最多二十。”
见徐思娣一脸震惊,刘婉心却稀疏平常,早就见怪不怪了,她耸耸肩道:“这压根不算什么,他们这些富家公子向来喜欢逢场作戏,换女人就跟换衣服似的,哪个会当真,玩玩而已,每一回来带的女伴都不同,我最开始比你还惊讶,现在可见多了,也见怪不怪了,反倒是哪个突然变得长情了才会觉得稀奇了。”
说着,又忽而一脸认真的看着徐思娣道:“思思,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可得小心点儿,你长得好,身材好,年纪又小,还是名牌大学的,最招他们这些公子哥的眼了,可你还小,人又简单单纯,你可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都是老手,别回头他们不过玩玩而已,你却当真了,那可就是噩梦的开始了,知道么?”
这是来会所后,第二个跟她说这番话的人,上次楚楚说的跟婉婉的一模一样。
徐思娣如今以学业为重,上大学期间她是不打算理会那些男欢女爱的事情,所以,她并不担心,不过,因为好奇,徐思娣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那厉先生呢?”
“厉先生?”刘婉心眼珠子转了转,看了徐思娣好一会儿道:“厉先生倒是没怎么带女伴来过,这里是他的休息场所,他每回来这是休息放松来的,很少带女伴过来,不过”
刘婉心顿了顿,又道:“像厉先生那种身份的人,身边肯定是不缺女人的,而能够被厉害先生看中的女人,肯定不会是普通女人。”
刘婉心说着,想到上回那次撞见,看向徐思娣的眼神隐隐带着一丝担忧及复杂。
听了刘婉心这番话,徐思娣想起上回在名表店撞见的他跟巨星于姬那一幕,心道,婉婉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大概也只有于姬那样的超级巨星,才能够有资格站到他的身边吧。
一抬眼,对上婉婉的目光,徐思娣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放心,我还没满十八了,对厉先生没有半分非分之想,纯粹是将他当做客户,想要多了解几分,以免以后服务时出了什么岔子。”
刘婉心这才心下一松。
两人八卦了一阵,收拾好后,各司其职,刚起身,准备去待岗时,刘婉心耳朵里的耳麦忽然响起了,只见刘婉心忙拿起了对讲机,冲着对讲机那边道:“在,是的,是的,思思就在我身边。”
说完,看了徐思娣一眼,忙道:“好,好,我这就带她过去。”
话音一落,刘婉心忙冲着一脸狐疑的徐思娣道:“是骆经理,她让你去一趟芙蓉苑,说有人找。”
徐思娣皱眉道:“谁找啊?”
刘婉心摇了摇头道:“骆经理没说,咱们过去就知道了。”
说着,领着徐思娣出了院子,匆匆去了游廊对面的院子,里面有个包厢叫芙蓉苑,进去了后,只见包厢里坐着两位男士,看着都有些面熟。
一个斯斯文文,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过膝长款风衣,风衣里面是白衬衣,鼻梁上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斯斯文文,温文儒雅,正是不久之前刘婉心嘴里提到的江少。
另外一个年纪小点,脸有些圆,并不胖,生得气宇轩昂,一脸潇洒跳脱,喜欢光明正大的盯着人看,然后阴测测的笑,表情有些贱贱的,这人就是上回打牌时叫嚷吵闹得最厉害的,全程嘴巴没停过的刘旭松。
徐思娣一进来,见到这两人后顿时怔了怔,下一秒,只立马举目四望,屋子里就这俩人,没有多余的人。
这时,骆经理过来,冲徐思娣道:“是这样的,思思,江少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说完,又转身冲江淮仁:“江少,人已经给你带来了,要不,你们自己聊?”
江淮仁冲骆经理颔首,笑道:“改天请你吃饭。”
骆经理笑道:“客气。”
说完,又冲徐思娣道:“放心,别紧张。”冲徐思娣投了个安抚的眼神。
徐思娣立马点了点头。
骆经理走后,刘旭松立马笑嘻嘻的朝着徐思娣凑了过来,道:“小美人儿,小福星,还记得我么?”
徐思娣有些尴尬,忙道:“刘少,您好。”
刘旭松先是一脸诧异,后又十分高兴道:“没想到小美人儿还记得小爷我,真是荣幸至极。”说完,忙一脸殷勤的主动给徐思娣拉座位,又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一脸十分自来熟道:“最近怎么样,厉少这人,龟毛罢?”
那熟稔的感觉,就跟他们认识了八百年似的。
徐思娣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又见他亲自为她服务,吓了一大跳,忙主动接了他的茶,又亲自给他们二人倒了茶,嘴上只一脸职业回道:“厉先生很好,十分平易近人。”顿了顿,又一本正经的补充了一句:“不不龟毛。”
虽然她也一时不知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词语。
怎知,她说完这话后,刘旭松噗呲一下,将嘴里的茶一口喷了出来。
就连江淮仁也含笑着朝她看了过来。
徐思娣一脸拘谨尴尬。
不多时,刘徐松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哈哈,哈哈,笑死小爷我了,哎,你说你怎么这么好玩啊。”
这时,江淮仁过来,踹了刘旭松一脚,道:“一边待着去。”说完,冲徐思娣做了个“请”地动作,绅士有礼道:“徐小姐请坐。”
说着,自己坐在了徐思娣对面,微微挑眉,认真打量了徐思娣一阵,方一脸礼貌道:“这小子喜欢开抽风,你别理会他。”
又扣了扣风衣的扣子,开始正襟危坐着冲徐思娣道:“其实,今天是鄙人有事想要请徐小姐帮忙,不知是否方便?”
徐思娣有些紧张,她就一个学生,哪里帮得上他们什么忙,然而对方是会所的贵客,徐思娣自然不会一口回绝,只缓缓道:“您请说。”
江淮仁想了想,道:“是这样的,今天晚上八点,在柏酒店有一场关于青花瓷主题的拍卖会,不知可否邀请徐小姐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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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娣听了微微一愣。
拍卖会?
青花瓷拍卖会?是要去购买文物吗?
徐思娣一头雾水, 她对文物一窍不通,对拍卖会是个什么行情更是一点都不了解,邀请她去是要做什么?
大概是对方这番说辞, 太过令人惊诧,徐思娣一时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待反应过来后,也不知到底是该拒绝还是该同意。
江淮仁见她一脸不解,只笑着解释道:“相信徐小姐也已经听说了,昨晚有人不小心摔坏了厉少的茶杯,一个杯子对于厉少来说压根不值一提,可毁人之物者,却不能当作没事儿发生一样, 我想今晚重新拍卖一个茶杯,归还给厉少,至于厉少的喜好,我想,没有人能够比徐小姐更清楚不过的了。”
江淮仁意味深长道。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帮忙一起去挑?
江淮仁说话时, 语气温柔随和, 字正腔圆,一字一句徐徐道来, 倒是不令人反感,可那话里话外的意味,令人微微有些别扭。
似乎, 她跟厉先生之间有些什么似的。
可是,再一想,她是贴身伺候厉先生的,在这间会所里,无论是对屋子里的器具,还是对厉先生的习惯喜好,她确确实实是满打满培训了一两个月之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厉先生的喜好,这句话,她似乎也压根不能反驳,反驳了,就是她不够专业敬业了不是?
徐思娣微微蹙眉,顿了顿,正要说话,那边的刘旭松已经收起了之前的调笑,踱了过来,冲她道:“小美人儿,你就帮帮忙呗,横竖去了,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跟着咱们过去,什么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也不需要多做,只管替咱们掌掌眼就成,美女的眼光总比咱们几个大老爷们的眼光好吧。”
又道:“你放心,很快,半个小时候的事情,完事儿后咱们亲自将你送回来,保管不会耽搁你的正事儿。”
刘旭松嘻嘻哈哈的说着,对徐思娣有商有量,语气很好,并没有因为她是个服务生,就对她趾高气昂的,之前徐思娣在学校附近的餐馆兼职时,蝇头小餐馆里的客人都比他们傲慢嚣张。
想到这里,话又都说到了这份上,对方又是厉先生的朋友,不好得罪,徐思娣微微抿着嘴,犹豫了片刻,只道:“我得问问骆经理的意思。”
刘旭松立马摆了摆手道:“不用问,骆经理不会有任何意思,你这本就算是替厉先生办事,也可以说是工作的一部分,你放心,连假都不用请。”
说罢,又看向一旁的江淮仁道:“对吧,江少。”
江淮仁笑了笑。
徐思娣犹豫了一阵,点了点头,不过她还是起了身道:“我跟骆经理说一声。”
刘旭松无奈道:“那好吧。”
扭头冲江淮仁道:“果然,美女都有是有性格的。”
江淮仁也跟着起了身,瞪了刘旭松一眼,又转而冲徐思娣道:“那好,我们在会所门口等你,非常感谢徐小姐的帮忙。”
十分钟后,徐思娣上了江淮仁的车,江淮仁开的是一辆低调的路虎,徐思娣恰好认识这辆车,当初跟婷婷在路边发传单的时候,差点儿被这样一辆车撞上了,婷婷曾指着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辆破路虎么,她有些印象。
车上没人,江淮仁亲自开的车,徐思娣坐在了后座。
至于刘旭松,他则是开了一辆骚包的红色敞篷跑车,车里还坐着一位美女,看样子,他们是直接过来找她的,也料定了她会松口同意,车就临时停在了会所门口,徐思娣才刚上车,后边的刘旭松就大踩油门,一脚冲到了前面,经过路虎身边时,冲驾驶座位上的江淮仁喊了一句:“酒店等你们!”
一脚油门,就跟火箭似的,射了出去。
徐思娣坐在后座,微微有些拘谨,车子里有些安静,安静久了,就显得有些尴尬,江淮仁坐在驾驶座位上,单手扶着方向盘,一只微微手撑在窗沿上,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不多时,淡淡笑着打破了尴尬,问道:“徐小姐来会所多久了?”
徐思娣中规中矩的坐在后座上,回道:“快三个月了。”
江淮仁挑了挑眉,才三个月?不过面上不显,又漫不经心道:“厉少平时来会所来得多么?”
徐思娣想了想,道:“不算多,一月一到两回。”
江淮仁摸了摸鼻子,道:“那倒是不多。”
顿了顿,又冷不丁道:“他最近好像有些忙,公司好像有进军娱乐圈的想法。”说到这里,又看了后视镜一眼,忽而道:“进军娱乐圈的话,好像需要签不少新人,徐小姐面容姣好,身材也不错,在会所上班倒是埋没了,有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想法?有的话,或许可以跟厉少提一声,得了他的首肯,将来前途可期。”
江淮仁平时并不算什么好心人,也从来不会多管闲事,可能是因为今天徐思娣帮了他一个忙,欠下了她一份人情,便给她指点了一番。
娱乐圈?
当明星么?
听到江淮仁的话,徐思娣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一个名字,于姬?她认识的明星不多,除了央视的几位新闻主持人喊得出名字,还有对几部爆红的电视剧里的有些演员感到眼熟,余下就只认识于姬一人呢。
她去当明星?
这个想法,是徐思娣从未有过的,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想法,就跟银河一样遥远。
连想都不敢想。
徐思娣只呐呐道:“江少说笑了,我我还是名学生。”
江淮仁却推了推眼镜,笑了笑道:“出名要趁早。”
说完,见她好似完全没有这个念头,只笑着摇了摇头。
过了好半晌,见车子里又安静了下来,不由从后视镜中多看了她一眼,只见后视镜里人侧着脸,正安安静静的欣赏着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似的,她的侧脸反射到后视镜里,有种别样的美感。
江淮仁不由挑了挑眉,美人他们见多了,可是这样的,说实话,见得倒是不多。
不是说皮相,而是那种性格及感觉。
以往无论哪个见了他们,不都是想方设法的往上靠,若是换了旁人,只恨不得聊上一路,然后趁机勾搭上了,可眼下这女孩儿,沉默,寡言,生涩青涩得可以,她好像不知世事似的,就像是一只迷路的小鹿,不小心闯入了猎人的领地,懵懵懂懂,小心翼翼,无端惹人怜爱。
可惜,不是他的场地,猎人另有其人。
江淮仁想着,忽而笑着摇了摇头,不多时,只顺着将视线投放到了窗外,窗外江边的夜景影影绰绰,一片璀璨,江淮仁愣了一下,好像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海市的夜景有这么美,只定定的欣赏了几秒,江淮仁长臂一伸,将音乐打开了。
悠长的古典音乐与璀璨的夜色融合在一起,衬托着整个车子里愈加静谧如斯,此后,再没有人开口说过话了。
半个小时候,车子到底目的地。
柏酒店。
这是整个海市最大最豪华的酒店,徐思娣立在楼下,仰头往下看上去,柏酒店高达九十九层,她站在底下往上看去,只觉得整个酒店向她倾倒而来似的,令人有种眩晕的错觉。
到达酒店时时间还早,江淮仁先带她去餐厅吃晚餐,去时,刘旭松早已经到了,餐食都已经点好了,徐思娣从未来过这样的大酒店,微微有些拘谨,可好在,她到底是在壹会所上班的人,无论是中式还是西式的餐具,她全部都培训过的,虽然紧张,还不至于出丑应付不来。
不过,这样的场合,这样的饭菜,委实不大适应,红酒、牛排、鹅肝这类昂贵的食物也跟她口味,跟她的胃部不搭,牛排里甚至还渗透着红色的血丝,徐思娣只硬着头皮吃了几口,不多时,胃里有些翻滚,正皱眉时,只见对方刘旭松身边的女伴似乎冲她轻轻的笑了笑。
刘旭松瞥了她一眼,道:“吃饭就吃饭,你一个人瞎乐呵什么?”
女伴朝她努了努嘴,不多时凑到刘徐松耳边细细耳语了几句,刘旭松听了微微咋舌,不多时,只上上下下将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打量了好几遭,眼里满是震惊。
徐思娣微微蹙眉。
身旁的江淮仁瞪了刘旭松一眼,道:“一脸猥琐,瞎嘀咕什么?”
刘旭松咽了咽口水,没有搭理江淮仁,只直勾勾的盯着徐思娣道:“小美人儿,你是不是胃口不大好?”
徐思娣狐疑了一阵,片刻后,盯着盘子里血肉模糊的那块肉,含糊道:“还还好。”
刘旭松不死心,又问道:“是不是还想吐?”
徐思娣一脸莫名其妙,正愣神间,只见刘旭松大声“卧槽”了一声,一脸夸张道:“这可是典型的孕吐反应,哎哎哎,你该不会是怀孕了罢,孩子谁的,卧槽,该不会是老厉的吧?”
话音一落,江淮仁一脚踹了过去,道了句:“你他娘的有病吧?”
说罢,看了一眼手表,放下了刀叉,偏头看了徐思娣一眼,看她几乎没怎么动过食物,便随口问道:“是不是不合胃口。”
徐思娣这会儿还没从刘旭松那番荒唐言语中缓过神来,只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过了好一阵,冲江淮仁含糊道:“没,已经已经吃好了。”
江淮仁道:“那我们上去吧,拍卖会要开始了。”说着,又看了刘旭松一眼,冲徐思娣道:“那小子有病,病得不轻,你勿见怪。”
说完,领着徐思娣先一步上去了。
走后,刘旭松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女伴,他女伴一脸悻悻道:“她刚才那症状,就是怀孕了嘛,还死不承认。”
刘旭松大声喊道:“你才怀孕了,你全家都怀孕了。”
整个餐厅都朝他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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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设立在柏酒店的顶层展示厅。
规格极高, 举办人将整层都包了下来,安保措施也安排得极好,到了九十八楼后, 电梯就停了,由安保人员一个个进行红外线扫描,凭借邀请函才能够进入。
由专人引着,从九十八楼步行进入九十九层,一路上全是穿着制服,手持电棒的安保人员,这样规格的安保系统,就连一只蚊子也别想飞出来,见到这样严肃的场合, 徐思娣微微有些紧张诧异。
上去了后才发现这样大的阵仗,然而邀请的宾客并不多,不过区区数十人,然而所到的宾客各个全是商界、艺术界,文物界的大鳄,并且大多为上了年纪, 有了阅历的人, 毕竟,对于文物这样的领域, 年轻人参与的并不多,像江淮仁这样的年轻人一进来,还是十分惹眼的。
而几乎每位宾客都带了女伴来, 一个个全是豪华礼服加身,要么是豪门贵太太,要么是上得了台面的公共人物,而里面有一位竟然是央视的女主持人,徐思娣见到真人时整个震惊了,没想到小时候只能从黑白电视机里看到了主持人,如今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徐思娣只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然有着这样巨大。
展示厅里所有人一个个全都礼服、珠宝加身,唯有徐思娣一人,里面是一身白色的旗袍,外面随手披了件廉价大衣,就跟展示厅的服务员似的,她一进来,有不少人好奇的盯着她看着。
徐思娣微微有些尴尬。
这样的场所,果真是不适合她的,从上到下,从里都外,徐思娣全身透着拘束跟不适。
此时此刻,徐思娣不由想起了一位青年作家的一句话:“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人与人,真的不同。
江淮仁遇到了长辈,过去打了个招呼,回来时见她无所适从,只冲她道:“我们先去看看那些展示品,看有没有合适的?”
徐思娣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现场场地豪华如斯,布置得就跟博物馆似的,一件件要拍卖的文物全部用防弹玻璃封锁,摆放在了展示厅,供客人欣赏挑选,另有十件顶级神秘瓷器压轴亮相。
江淮仁领着她一一去看,并冲她道:“这次的拍卖会据说规格挺高的,连海市古董协会的会长都亲临了,会所拍卖的瓷器多以宋瓷及清朝的青花瓷为主,也有一些元代青花及釉里红珍品,厉少少年老成,受他们家老爷子影响,向来喜欢这些玩意儿,不过他的喜好多变,我对这些不大懂,你根据他屋子里的那些,随意挑两件吧?”
江淮仁漫不经心道。
让她随便挑,似乎不想给她任何压力。
徐思娣便沿着展示厅一一看过去,其实对于文物的工艺徐思娣不大懂,摆在外面的这些大多为花瓶、紫砂壶及茗碗茶具之类的摆件器具,花色工艺什么的,徐思娣压根为门外汉,不过,徐思娣对于厉先生院子收藏的那些工艺品及文物倒还算熟悉,这里面跟厉先生被毁坏的那只茶杯没有相似的,不过,徐思娣倒是发现了两件熟悉的花色,一套梅子青的青瓷茶具,一个单品白底蓝花的青花瓷陶瓷杯,那套茶具恰好跟厉先生柜子里收藏的一只单品茶杯款式一模一样,却不知何故,一套只剩下了最后一只,如若这套摆上去,便恰好凑成了一套,而另外那个单品的青花瓷图案的陶瓷杯,款式正好与厉先生被损坏的那只相似,而青花瓷的花色又跟院子里一只青花瓷的花瓶一模一样,看上去就像是一套屋子里的器具似的,若是这两件摆到了厉先生的屋子里,应该并不突兀。
于是,徐思娣指着这两样,将她挑选这两件的原委一一跟江淮仁说了。
江淮仁定定看了她几眼,良久,直接拍板道:“那就这两件了。”
说完,刘旭松正好领着他的女伴姗姗来迟,而正好拍卖会也要开始了。
他们几个的位置安排在了靠后的位置。
入座后,江淮仁便将两个牌子递给了她,指着其中一个圆形的冲她道:“这个是喊价牌,价格你随意加,喊多少,加多少,随你定。”
顿了顿,又指着那个方的牌子道:“这个牌子起价五十万,每举一次,加五十万,以此递增。”
徐思娣有些懵:“让我喊吗?”她忙摆了摆手,道:“我我不会。”
刚说完,正好听到身后的刘旭松冲她身边的女伴道:“两百万内,你随便玩吧,超出了二百万,你自己看,反正我没有,我妈最近管得严,这个月就只剩下二百万零花钱了。”
徐思娣听了更懵了。
只见江淮仁笑了笑,冲她道:“没关系,价格什么的无所谓,就当随便玩玩,这里都是女士竞拍。”
说完,冲徐思娣点了点下巴,徐思娣顺着看过去,果然,每位女士手中都拿着两个牌子。
徐思娣顿时紧张得不成样子。
这时,拍卖仪式正好开始了。
展出的第一件商品是一件清朝的珐琅彩松竹梅纹瓶,据说出自雍正年间,跟故宫里收藏的那件珐琅彩松竹梅纹瓶乃同一年间的古物,其做工精湛,精致无暇,自然是比不上故宫里的那件收藏品稀珍,可仍然为民间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极具有收藏价值,起拍价二十万,主持人刚报完价,就被坐在第一排第一位的一位身穿白色西服的职业女性一锤定音,她直接喊价一百万,这是第一件拍品,所有人还在观望,她直接五倍喊价,在所有人还未曾反应过来之际,直接竞拍成功,直接第一局就将整个拍卖气氛掀至高、潮。
接下来,竞拍场面开始激烈了起来。
一只十万起拍的青花瓷瓶都被拍到了一百五十万。
余下的瓷器、茶具基本都在百万至两百万之间。
嘴里喊出的数字好像不是钱似的,而是一个数字,那么轻而易举间就脱口而出了。
一直到徐思娣看中的那套梅子青的青瓷茶具开始竞拍时,整个会场的气氛已经到达了白热化阶段。
光是围观了前面几场,徐思娣的背后就已经隐隐冒汗了,真正等到她要出场时,徐思娣紧张得全身发抖,握着两只举牌的手以肉眼可见的细细颤动,就在即将开始的时候,徐思娣有些艰难的看向身旁的江淮仁,隐隐有些退却。
却未料到江淮仁竟然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腕,道:“不用紧张,拍到手就成,价格随意。”
说完,拍了拍她的手背,举动虽有些亲昵,却并无任何唐突之意,隐隐带着鼓励之意。
徐思娣缓缓呼出一口气,只听见主持人报价道:“这套梅子青青瓷茶具起拍价是五十万,现在,竞拍开始!”
主持人话音将落,只见第一局竞价成功的那位女士直接举牌,喊道:“两百万。”
话语一出,徐思娣整个人愣在当场。
整个会所又再次骚动了起来。
要知道,除了第一场,之前的前几场所有的喊价都是层层往上加的,一般是十万十万一喊,也有二十万叠加的,最高一次喊价五十万,且只出现了一次这样的情况。
而如今这位。
这位自打第一局开始就一直来势汹汹,而后,正当所有人开始忌惮她时,后面几局却见她按兵不动,没想到到了这一局,又开始彪悍了起来,这一看就是对这套茶具势在必得,并且是个财大气粗的主。
除非有另外的土豪,且对这套茶具情有独钟的,或是有特殊渊源的,不然,在场的都是文明人,不会故意去使绊子去恶意竞价的。
那位女士报出这个价位后,整个会场一静,所有人无任何举动。
主持人等候了几十秒,开始宣道:“两百万第一次。”说完,目光想整个场地巡视了一遍,又等候了数十秒,开始宣道:“两百万第——”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场地最后的一个角落,有人犹豫了举起了牌子。
主持人话音一停。
不多时,只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底气不足的喊道:“两百两百一十万。”
整个会场所有人全部扭头,朝着场地发声的角落看去。
徐思娣立马用牌子挡出了自己的脸。
主持人疑惑问道:“那位女士,您确定吗?”
徐思娣看了身旁的江淮仁一眼,见他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徐思娣便将挡在面前的牌子移开,抬高了声音,重复喊了一遍:“两百一十万。”
虽然手在抖,虽然牙齿在微微打颤,可是终究一字一句喊了出来。
主持人笑着点头,道:“好的,那位女士喊价两百一十万,还有——”
主持人的话还没说完,又被人打断了,有人直接加价道:“三百万。”
徐思娣一怔,顺着声音看去,还是之前坐在第一排第一位那位女士。
整个场地再次喧哗。
这时,主持人还未开口,江淮仁凑到她耳边说了句:“继续。”
徐思娣捏紧了手牌,咬牙喊道:“三百三百一十万!”
“四百万。”
“四百一十万。”
“五百万。”
“五百五一次,五百万第二次,五百万第三次,恭喜这位女士,以五百万的竞拍价成功竞拍此套梅子青的青瓷茶具,恭喜恭喜。”
主持人激动连连。
而徐思娣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背后粘粘的,冷汗不止。
刘旭松在身后骂道:“靠,这是哪号孙子,跟咱们杠上了吧。”
章节目录 050
江淮仁微微挑眉, 偏头看向一旁的徐思娣,见她微微抿着嘴,神色微微有些失神, 顿了顿,漫不经心的笑着安抚道:“没关系,还有的是机会。”
正说着,下一件拍品开始了。
这一件拍品紧紧挨着那套梅子青青瓷茶具,正是之前徐思娣向江淮仁推荐的那件青花瓷陶瓷杯,而这件青花瓷陶瓷杯看似普通,来历却不小,据主持人介绍,此陶瓷杯正是乾隆时期的物件, 杯子底下还带了官印,虽并非出自皇室,却是出自某个知名达官贵人府上,乃是家主专属物件,这件瓷器的市场价原本估价到了八位数,然而令人遗憾的是, 杯身上有一道细小的裂缝, 是一件破损瓷器,因此, 这件单品起拍价最终定价五十万。
是一件破损瓷器,也是今天的拍卖会上唯一一件破损瓷器。
原本最开始主持人介绍时,会场有不少人感兴趣, 可听说是一件破损的瓷器,一下子,所有人开始慢慢考量了起来。
徐思娣听了踟蹰了一阵,不由扭头看向江淮仁,然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之前那位跟徐思娣争夺梅子青青瓷茶具的女人又是一口气喊价,又是再次直接喊价道:“两百万。”
徐思娣再次愣了一下,扭头一脸瞠目结舌的看向一旁的江淮仁道:“江江先生?”
那个女人势在必得,她似乎不看价格只看货品,所看重的每一件东西都势在必得。
徐思娣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看中的所有东西,竟然跟徐思娣看中的一模一样。
江淮仁见了也似有些微微诧异,他微微眯着眼朝着第一排第一位的那个女人背影看了一眼,不多时,凑到徐思娣耳边云淡风气的说了一个数字,徐思娣一惊,只睁大了双眼看了江淮仁好一阵,似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而场上大多数人对这件瓷器没多少兴趣似的,眼看着主持人已经在做二次确认了,这时,江淮仁直接握着徐思娣的手,将她手中的牌子举了起来。
主持人眼尖,话语嗖地一停,只笑着朝着徐思娣的方向看了过来,问道:“这位女士,请问,您是要喊价么,喊价多少?”
徐思娣只紧紧抿着唇,良久,抖着声音,一字一句缓缓道:“五五百万。”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部朝着她这个方位再次看了过来。
就连坐在第一排第一位的那个女士也扭头朝着她及她身边的江淮仁看来,然而——
顿了顿,不过片刻那位女士便又缓缓转了回去,直接再次举牌,毫不迟疑的喊道:“八百万。”
整个会场骇然。
包括徐思娣。
她用力的握紧了举牌,整个人僵在原地。
所有的视线,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那位女士身上。
此时,身后的刘旭松嘴里再次发出了一声“卧槽”,他只气得快要跳起来了,一个劲儿的冲江淮仁道:“这女人有病罢,盯着咱们搞啊,是不是故意的。”
说着,一脸愤愤不平道:“老哥,跟罢,继续,不过区区八百万而已,怕她做什么?你又不是出不起这个价,你是谁,你可是江淮仁,有你们江家坐镇,整个海市,有几人能够玩得过你,今晚别说这个破杯子,就是将整个拍卖场所有的东西都给拿下来,你江淮仁又不是做不到,是吧,继续,继续,该出手时就出手,别磨磨唧唧的。”
刘旭松一个劲的怂恿着,每说一个字,听到徐思娣耳中,都是一阵惊涛巨浪。
然而,江淮仁这时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了笑,抬眼看了第一排第一位那个女士一眼,淡淡道:“不用了,跟自己人抢什么抢。”
刘旭松皱眉,道:“什么意思?”
江淮仁下巴朝着远处那位女士的背影点了点,道:“那人姓姚,大名鼎鼎的姚总,咱们家厉少新公司的得力干将。”
刘旭松听了,默了半晌,一脸诧异道:“靠,原来是自家人跟自家人打起来了。”
说完,锤了江淮仁一拳,道:“你不早说。”又道:“那你还跟人争什么争,一句话,浪费了人厉少六百万。”
江淮仁淡淡道:“我也是刚知道。”又道:“不过是些小钱,厉少不会放在眼里,不过——”江淮仁眉毛一挑,忽而似笑非笑的看向徐思娣道:“徐小姐的眼光果然不错,跟厉少竟然不谋而合。”
她不过随意挑了两件瓷器,竟然件件都是厉徵霆看中的。
徐思娣也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跟他们抢拍的幕后人,竟然是厉先生?
那套梅子青青瓷茶具,及那只青花瓷陶瓷杯,也是厉先生看中的么?
他今晚也在场么?
想到厉先生,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上回在会所及在车子里发生的事情,徐思娣微微有些紧张及不自在,这种紧张及不自在,跟之前的略有些不同,有些情绪是可以慢慢克服的,然而有些情绪是来自深海,连自己也捉摸不透,谈何克服。
正愣神间,只见刘旭松举目四望,道:“今晚二少也来了么,还真是热闹。”找了一大圈,却没见他人影。
江淮仁压低了声音淡淡道:“现在拍卖会不过才刚进行而已,现在所有竞拍的物件不过都是些前菜罢了,所拍的物品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没什么水花,没看到场上大半人还没有任何动静么,大部分人都是冲着那十件神秘拍件而来的,下半场拍卖会才算真正开始而已,现在这些小打小闹的场合,厉少怎么会现身。”
顿了顿,敲了敲长长的手指道:“即便来了,他向来不喜欢抛头露面,这会儿在哪间VIP包间里跟哪些个老家伙喝茶也说不定。”
刘旭松听了,一脸羡慕道:“也是,这世界上我也就佩服咱二少一人。”
上半场拍卖会很快结束。
人来都来了,江淮仁也没急着走,只抱着臂膀,说看看那几件神秘拍品是什么,结果刚散场休息,就有一个身材魁梧的保镖过来了,恭恭敬敬的冲江淮仁及刘旭松道:“江少、刘少,厉先生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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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在前面引路, 绕过展示厅,在展示厅的右侧,有一条华丽的长廊, 长廊外侧守着四个安保人员,各个西装革履,面无表情,寻常人见了都会下意识的绕道而行,长廊两侧则是一间间禁止入内的VIP会议室。
长廊的地板及两边的墙壁通体透亮,头上的水晶灯璀璨耀眼,将整个室内照耀得宛若白昼,一如当初在那个名表店里,装饰一样的奢华高档。
保镖将他们一行人引至最里侧的一间会议室门口停了下来, 不多时,只微微弓着身子正要敲门,这时,恰好门从里面被人推开了,与此同时,从里面传来一道微微年长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笑着道:“下半场马上就要开始了, 不一块儿出去瞅两眼?”
紧接着,一道低醇的淡淡的声音笑着回道:“您知道的, 我一向不爱凑这种热闹。”
声音淡淡的,带着几分慵懒惬意。
老者道:“得了,那我先过去了, 下半场拍卖会马上开始了,我得去露个脸,代我给你们家老爷子问个好,回头有时间再去探望你们家老爷子。”
正说着,对方转过身来,看到门外这行人,话语嗖地一停。
出来的是一位严肃古板的伯伯?
只见对方五六十左右,穿着一袭酱黑色休闲唐装,鼻梁上戴着一副老式样的眼镜,头上戴着一顶旧上海滩时期的黑色礼帽,右手执着一柄拐杖,左手捏着一窜龙眼菩提,只觉得就跟上个世界二三十年代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原本是一脸严肃的,可没一会儿,脸上的笑意又渐渐展露了出来,指着以江淮仁为首的一行人扭头冲会议室里头的人笑着道:“这些小伙子们都是你的朋友吧,得了,得了,你们年轻人聊,我这么个糟老头子就不碍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了。”
说罢,冲江淮仁等人微微点了点头,直接杵着拐杖缓缓往外走。
里头的人跟着送了出来。
徐思娣微微抬眼,只见厉先生一身西装革履的立在门口,他一身黑色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尊者之气,此刻,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支粗大的雪茄,雪茄夹在两指间,烟雾飘渺,飘在空中,影影绰绰,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待目送那位老者走远后,这才淡淡的收回了视线,视线漫不经心的投放到了他们一行人身上,目光锐利中又带着些许懒散随意,视线仿佛在徐思娣身上略停了停,不多时,漫不经心的收了回去,直接转身往里走,边走边吸了口雪茄,低低道:“你们两个跑到这来凑什么热闹?”
浓重的烟雾在空中打了个漩,随即四处飘散。
刘旭松一脸兴致勃勃的直接越过江淮仁跟了上去,跟在厉先生身后叽叽喳喳道:“早知道厉少你在这里,咱们还去那破大厅凑什么热闹!”
说着,话语一顿,忽而一脸惊喜道:“卧槽,老厉,厉害啊,你竟然窝在这里操控全局啊,感情咱们之前在外边竞拍的事情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啊,哎,老实说,你刚才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刘旭松一脸夸张的喊道。
外头,刘旭松身边那个女伴见江淮仁跟徐思娣立在门口没动,犹豫了一下,只越过他俩,飞快的跟了上去。
一行人进去后,江淮仁一脸绅士的冲身侧的徐思娣做了个请的动作。
徐思娣犹豫了一下,只微微握了握拳,也缓缓跟了进去。
一进去后,只见整个会议室大得没边,至少有两百平起,说是会议室,却不见几张办公桌椅,放眼望去,只将整间屋子一览无余,里头并没有多余装饰之物,脚下铺着浅米色的羊毛地毯,仅仅只在入口几十步开外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极为夸张极为硕大的圆弧形的米色真皮沙发,那么长那么精致的沙发,徐思娣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至少有五六米长,可以同时坐下二十个人吧,沙发前摆了一张精致的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套茶器,里头的茶尚且还带着余温。
沙发后那一整面墙就是一张酒柜,里头密密麻麻摆放的全部都是酒,沙发左侧一整面全是通体透亮的落地窗,窗外一片漆黑,九十九楼的天空是什么样子的,徐思娣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而沙发正对面那张墙壁上则挂着一张诺大的显示屏,里头正在进行拍卖会的现场直播,展示厅里的所有画面所有角落全部被实时监控,全部一览无遗的展示在了显示屏里。
此刻,正是临场休息的时间,有工作人员将十个密封的安保箱小心翼翼的抬了上来,里头正是今晚拍卖会压轴的拍品。
整个展示厅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这时,刚刚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位老人家忽然出现在了画面里,一时间整个场地所有人全部弃那些拍品而逃转而投向了那位老人家,由此可见,这位老人家地位的举足轻重。
“这位应该就是传闻中古董协会的会长孔老爷子吧?”
江淮仁看了一眼屏幕,微微挑眉,冲厉徵霆道。
徐思娣等人进来时,只见厉徵霆已经坐在了那张豪华的真皮沙发上,他微微松了松领口的领带,一只手闲闲的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一只手随手捏着雪茄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只冲着江淮仁低低地嗯了一声,不多时,抬眼看着江淮仁,似笑非笑道:“怎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说这话时,徐思娣跟江淮仁二人已经来到了沙发跟前。
徐思娣微微有些拘谨,在距离厉徵霆四五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只犹豫着要不要主动上前跟他打声招呼。
然而,厉先生跟江少两人正在聊天,她不好打断,且从进门到现在,厉先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眼睛没有往她这边扫过一眼,徐思娣不好冒昧开口。
她停了下来。
江淮仁步子也跟着缓缓一顿,只笑着冲厉徵霆道:“今晚之前,不怎么感兴趣,现在么,觉得还那么有点儿意思。”
江淮仁边打趣着,边不露痕迹的冲徐思娣摆了摆手,示意她坐。
今晚,徐思娣是由江淮仁请来的,他时时刻刻都对她照顾有加。
大概是他的动作,总算是引起了厉先生的注意,厉徵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不漏痕迹的打量了片刻,随即,双眼微挑,总算是抬眼直直朝着徐思娣看去。
他的目光像是一柄利剑,直穿人心。
徐思娣也不知为何,心忽而一紧,却是极力稳住心神,朝着沙发上的厉徵霆恭恭敬敬的招呼道:“厉厉先生。”
厉徵霆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不多时,只微微挑了挑眉,淡淡的嗯了一声,片刻后,又抬起了夹着雪茄的手,冲她淡淡摆了摆,薄薄的两片唇微微轻启,冲她缓缓吐出一个字:“坐。”
徐思娣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又立马松了一口气,只缓缓在江淮仁身边坐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坐下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原本已经移开的视线又忽而重新落到了她的身上,带着几分犀利及精悍。
徐思娣一抬眼,却见那道视线早已经离去,以至于,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
这时,围着整个会议室转了一大圈的刘旭松领着他的女伴一道过来了,他先是到酒柜里找了一瓶好酒过来,边走边啧啧赞叹道:“啧啧,都是好货啊。”
说着,一点也不客气,径自开了酒,先给厉徵霆倒了杯,又挨个给每人倒了一杯,张罗着所有人碰了一杯,这才笑嘻嘻道:“哎,对了,厉少,一会儿下半场拍卖你不过去现个身么?听说最后这几件才是正经玩意儿,你今天都亲自过来了,肯定得有收获才行,刚才那两件小玩意儿哪里能够入得了你的眼。”
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又道:“哎,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了,之前上半场拍卖的时候,外头那个女人处处跟咱们作对,但凡是咱们徐小美人儿看中的拍品,她件件都跟着抢,说实话,厉少,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逗咱们小美人儿玩呢?”
刘旭松说着,看了看徐思娣,又看了看厉徵霆,视线微微有些暧昧。
厉徵霆挑了挑眉,淡淡笑了笑,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闲的?”
刘旭松就更意外了,顿时一脸八卦十足道:“那意思就是说那几件小玩意儿是厉少你亲自挑的?这么巧?竟然跟徐小美人儿的眼光一模一样?厉少,你是不知道,那套茶具,那个杯子,可是之前徐小美人儿在外头精挑细选选了好久才选中的,你们俩还真是有默契,厉少,你说巧不巧?”
说着,又笑呵呵的看向徐思娣,朝着她穷追猛打直问道:“小美人儿,你说巧不巧?”
边问,还边嬉皮笑脸的朝着徐思娣直眨眼。
刘旭松向来嘴欠,虽然徐思娣跟他不熟,可是今天这一通相处,多少也了解了半分,可她没想到他不但嘴欠,还眼欠,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有这么明晃晃、赤、裸裸直接调侃人的么,何况,那人还是她的客户。
徐思娣只一脸尴尬,不知该回些什么,正在措词间,却不料,一旁的厉徵霆亦是抬着眼,似笑非笑的朝着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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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徵霆似乎并不反感刘旭松的打趣, 故而刘旭松越发放肆。
他反倒是云淡风轻的。
而徐思娣却是万分无措,眼瞅着厉徵霆亦是直直看着她,似乎正在等着她的回应似的, 徐思娣双手微微握了握,不多时,只得低低附和着:“是是挺巧着。”
说完,只见众人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神色。
徐思娣飞快的抬眼看了一眼,只见厉徵霆也正看着她,眼里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徐思娣脸一红,立马垂下了目光。
低头时,视线恰好落在了厉徵霆的手上, 只见他的手随手搭在沙发边沿,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一根雪茄,大概是很长时间没抽了,雪茄顶端正在燃烧的灰烬已经很长了,并且摇摇欲坠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洒落下来。
而洒落的位置正好介于沙发与地毯之间, 两者皆有可能被损坏。
徐思娣心中微微一紧, 脚下这张地毯一看就无比名贵,依着厉先生的品味, 这地毯怕是价格不菲,更别说这张真皮沙发了,怕是一出口不是几千几万, 而是又是几位数几位数罢。
徐思娣忍不住想要提醒,可是当众又不好开口,又或许大抵是服务人服务惯了,尤其是对于厉先生,一见到他,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抬头挺胸颔首招呼,随即全身屏息着,随时随地等待着召唤,此时此刻,犹豫了片刻,几乎是凭借着下意识的举动,只立马从沙发上将那个透明的水晶烟灰缸拿了过来,往厉徵霆的手指的方向微微一递,尽量装作强自镇定的提醒道:“厉先生,烟灰该洒了。”
厉徵霆闻言似乎有些诧异,只缓缓朝着手里的雪茄看去,不多时,眉毛微挑,直接就着徐思娣递过去的烟灰缸弹了弹雪茄上的烟灰。
男人抽烟的举动,徐思娣看过无数回,徐启良就是个酒鬼烟鬼,他抽的全是劣质香烟,有时没钱了就买那种成斤称的烟丝用纸卷着抽,牙齿被熏得发黄发黑,徐思娣一度对抽烟的人是十分反感的。
可是厉先生似乎不同,他动作熟稔,举止优雅,连抽烟在他身上都成为了一件艺术似的,不像徐启良,捏着烟便开始啪啪直吸,跟个烟鬼似的,厉先生他似乎并不喜欢吞云吐雾,大多时刻只是将烟点燃,慵懒的夹在指间,任凭它静静燃烧着,一直到烟灰成结,将烟灰弹下,这才漫不经心的浅尝辄止一口,然后不多时,一个烟圈从他嘴里徐徐吐出,烟雾缭绕,全程给人一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淡然与镇定。
是他掌控着手里的烟,而非他被烟瘾掌控。
此时此刻,就连弹烟灰的举动都一帧一帧的,似副画似的,分外性感迷人。
徐思娣微微弯着腰,僵着身子立在原地,然而思绪却在此时此刻有些失神。
只觉得一凑近厉先生,从鼻尖处便传来一种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若有似无的,有些陌生,又好似有些熟悉,不是香水味,不是烟草味,亦不是红酒味,这种味道挺特别的,徐思娣从未在其他人身上闻到过,一直屏息想了许久,徐思娣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是会所里熏香的味道,厉先生那间屋子里特有的龙涎香的味道。
以往每每石冉挽着她的手时,都会忍不住凑到她身上嗅了又嗅,问她喷了什么香水,用的什么沐浴露,徐思娣什么也用过,后来洗澡时将衣服脱下来闻了又闻,才知道原来是从会所染的味道。
正愣神间,忽而觉得手中微微一沉,徐思娣立马抬眼,只见厉徵霆将烟灰弹尽后忽而将雪茄整个放入了烟灰缸中,随即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冲她缓缓道:“将烟灭了吧。”
徐思娣立马回道:“是的,厉先生。”
说完,长长松了一口气,忙将烟灰缸及烟灰缸里那半截雪茄端走,放到了茶几上,自己也跟着半蹲在茶几旁,依着厉先生的吩咐,只捏着雪茄往烟灰缸里摁了摁,试图将雪茄摁灭,却未料,她这一摁,只觉得一股浓烟袭来,徐思娣微微呛了一下。
这时,忽而一道轻笑声从身后响起,不多时,厉徵霆慵懒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了,道:“雪茄可不能这样灭。”
话音一落,一道结实的手臂从徐思娣身后伸了过来,紧接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朝她贴近,徐思娣身子微微一紧,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一下,厉徵霆就贴在她的身后,虽然身子没有挨上,可是隔得那样近,近到她仿佛只要动一下,就跟躺入了他的怀里似的。
徐思娣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给跳出来了。
厉徵霆倒是怡然自得,放佛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他直接从徐思娣手中将雪茄接了过去,在她头顶懒洋洋道:“熄灭雪茄有两种方法,第一可以放置不管,过了片刻,它会自然熄灭,第二么。”厉徵霆话语微微一顿,忽而低头看了徐思娣一眼,顿了顿,只低低道:“将剪子递过来。”
这话,是对徐思娣说的。
徐思娣只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直至头顶的复又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嗯?”
徐思娣一慌,立马支支吾吾道:“是的,厉厉先生。”
说着,连忙四处找了起来,然而整个茶几上除了一盒雪茄,一道茶具,一个烟灰缸,还有刘旭松几个随手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及车钥匙,整个茶几上一眼望过去,哪里有什么剪刀。
这时,只忽而觉得一堵坚硬的胸膛朝着她的后背贴来,徐思娣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只被一股力量紧紧挤压到了茶几上,茶几边沿有些硬,刚好抵在她的胸口,生疼,徐思娣微微咬唇,然而那股疼意不过维持了半秒,很快就离开了,紧接着,背后那堵墙壁似的胸膛也跟着离开,这时,头顶上的声音复又响了起来,道:“看着。”
徐思娣微微垂眼,只见厉徵霆手中不知何时忽然出现了一块椭圆色的铁片,铁片上有三个洞,两边像是两个手柄拉手,中间是一个与圆形的洞,这是剪刀?徐思娣还从未没有见过这样的剪刀。
正愣神间,只见厉徵霆将两根手指插入两旁的手柄中,另外一只手拿着雪茄,正要动作时,忽而动作一顿,只将雪茄递到了徐思娣手中,淡淡道:“你来?”
徐思娣愣了片刻,只后知后觉的接过雪茄,犹豫了片刻,只半知不解的将雪茄灰烬的那头缓缓插入铁片中间的圆形洞中,刚伸进去,厉徵霆两指轻轻一摁压,雪茄另外一头就被斩断,而徐思娣手中剩余这大半根雪茄完好无损。
“好了,这就是第二种方法。”
这时,头顶上的声音再次懒懒响起,紧接着,身后那股强烈的男性气息嗖地一下散去,厉徵霆早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大概是因为他们之间这么个小小的互动太过突然及暧昧,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许久,都没半点动静。
直到过了好一阵,刘旭松率先回过神来,只看了看徐思娣,又看了厉徵霆,忽而一脸意味深长冲厉徵霆道:“哟,今儿个二少兴致不错啊,竟然亲自教人灭火,嘿,二少,弟弟我也不会,你也手把手的教教弟弟,可好?”
又笑嘻嘻的冲徐思娣道:“哎,小美人儿,这么多年以来,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咱们厉二少还有这样闲情逸致的时候,啧啧啧,那叫一个含情脉脉,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可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嘿,看来,也只有对着美人,男人才会露出这样温柔细致、怜香惜玉的一面,你是不知道,二少往日里是怎么对付咱们几个的,小美人儿我可跟你说——”
刘旭松越说越来劲,干脆直接端起了酒杯朝着徐思娣走来,似乎来劲了,要跟她大唠特唠似的。
这时,厉徵霆端起了酒杯,淡淡勾唇,却冲他挑了挑眉。
明明神色淡淡的,不见任何异样,可刘旭松见了,脖子却依旧微微一缩,只立马悻悻,冲徐思娣偷偷压低了声音道:“那什么,改日再跟你唠,今儿个厉少在,我可不敢说他坏话。”
而徐思娣听了他们的话后,背后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她蹲在原地僵持了这么久,脚尖撑着地面,隐隐有些抖,良久,只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了,缓缓站了起来,冲厉徵霆道:“多谢厉先生的指导,下次不会再出现这种失误了。”
只装作没听懂他们之间的打趣,一副没有完成好手里的工作,完完全全公事公办的姿态,说完,立马往后退了几步,退到最外侧的沙发上坐下。
厉徵霆听了,抬眼看了她一眼,不多时,只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随即,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眼中一片讳莫如深。
徐思娣心中微微一窒。
这时,一直沉默无言的江淮仁忽而笑着出声提醒道:“得了,拍卖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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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十件均是神秘拍件, 不像上半场时的小打小闹,毕竟今晚的拍卖会上可是来了不少实力大佬,就连古董协会的会长孔老会长都亲临了, 后面十件拍品的拍卖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徐思娣一行没有重返拍卖会现场,而是直接坐在了会议室里全程观看起了现场直播。
诺大的显示屏,就跟看电影似的,屏幕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尽在眼底。
相比上半场的轻松热闹,下半场一开始,整个现场每个人忽然变得严陈以待了起来,就跟开会似的,整个拍卖会现场一个个安静了下来,就连交头接耳的现象都不再有了, 这样的场面,令向来叽叽喳喳不大安分的刘旭松也不由缓缓安静下来。
所有人齐齐朝着显示屏看去。
显示屏里,主持人揭开了第一件拍品的神秘面纱,是一尊清朝白瓷观音像,瓷质作乳白色,晶莹剔透, 洁白如玉, 其雕刻精美,做工细腻, 造型栩栩如生,宛若观音真身在世般,乃陶瓷摆件中的精品, 这尊观音像出自德化县,德化以烧制白釉瓷器闻名于世,更是为这尊观音像平添了不少价值。
这尊观音像无论是当做一件艺术品摆设,还是对于收藏界来说,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此物起拍价一百八十万起价。
主持人话音刚落,便有人加价,直接喊道:“二百万。”
话音刚落,又有人马不停地的跟拍道:“二百五十万。”
再一落,再有人直接喊道:“三百万。”
整个拍卖会现场,除了连续报价的竞拍声,再无一丝多余声响,连交头接耳的声音也全无,就连主持人也丝毫不敢插话,整个会所的气氛一时间变得严肃凝重了起来,一直到此时此刻,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拍卖会的严苛肃穆,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有钱人之间的较量。
一直到这尊观音像的价格被拍到了八百万时,拍卖现场的跟拍速度这才稍稍放缓了,这时,刘旭松忽然冷不丁来了句:“啧,就这个破瓷娃娃,还这么多人抢啊?”
他对古玩收藏一窍不通,自然不懂在场每个古玩爱好者对古董,对艺术,对历史的喜爱的与敬畏。
说着,见余下几人全部都正襟危坐着,不自觉的跟现场里所有人一样,微微有些严肃,唯有厉徵霆手里端着酒杯,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神色依旧懒洋洋的,刘旭松见了,心里这才一松,想了想,不由问道:“厉少,怎么样,这件瓷娃娃你觉得如何?”
厉徵霆闻言,轻轻抿了一口酒,淡淡挑眉道:“办公室里正好缺两件摆件。”说完,看了身旁的江淮仁,随口问道:“这尊观音像如何?”
江淮仁道:“是新开的那家娱乐公司么?”江淮仁不假思索道:“成,观音娘娘怎么说也是尊菩萨,正好可以保佑你那家新公司大吉大利。”
“厉少自己就是一尊活菩萨,他这些年投资的产业还少么,这小小的娱乐公司对业界来说许是能够将整个娱乐圈重新洗牌,可对于厉少来说,却不过是小打小闹般,跟玩似的,哪里需要什么观音娘娘保佑,对吧,厉少?”
刘旭松一脸狗腿的奉承道,说完,又忽而一阵狐疑,道:“咦,观音娘娘不是送子的么。”
说完,自己先乐了,看向厉徵霆打趣道:“哎,我说二少,这尊观音娘娘拿去公司干嘛,干脆拿回家摆着,说不定改明儿个就给你送了个大胖小子,给你们厉家添个小皇孙,你们家二老还不得乐疯了?”
刘旭松乐呵不停。
一旁的江淮仁闻言,也忍不住跟着乐呵道:“我看成。”
厉徵霆亦是淡淡的笑了笑,男人之间这样的打趣不过时有发生,不过虽都知道,才二十几岁的年纪,没到三十四岁,他们这类人是不可能收心的,不过厉徵霆依旧抬眼忍不住往那尊观音像多瞄了两眼,忽而大开尊口道:“那行,就它了。”
说完,拿起桌面上的遥控一摁,屏幕的右上角忽然出现了一个小画面,画面里出现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精致干练的女人的身影,对方抬头往摄像头的方向看了一眼,忽而恭恭敬敬的出声道:“老板,有何指示?”
清晰地声音就出现在耳边,仿佛就置身他们周围似的。
厉徵霆这时忽而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酒柜旁随手拿了一瓶酒,打开,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将酒瓶递给了刘旭松,他端起酒杯缓缓走到落地窗前,看了眼九十九楼的夜色,慢慢的晃了晃酒杯,缓缓道:“这个拿下。”
对方恭恭敬敬的应下,话音将落,只见画面里,那位女士从一千万直接出价一千三百万,成功拍得了这尊观音像。
刘旭松发出了一声“卧槽”,忍不住拿着酒杯过去跟厉徵霆碰了一下,随即,两个人立在落地窗前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说着说着,只见厉徵霆忽而抬眼往徐思娣的方向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刘旭松更是朝着徐思娣的方向比划了一下酒杯。
徐思娣一头雾水。
正迷糊间,只见厉徵霆拿了酒杯缓缓走了过来,冲徐思娣淡淡道:“会所里还缺了两件摆件,一会儿你看着哪几件适合,直接跟她说就是。”
厉徵霆冲显示屏里的那个之前跟她抢拍的女士点了点下巴。
徐思娣听了却微微一慌,忙冲着厉徵霆摆了摆手,道:“我我不成,厉先生,我我不懂这些的。”
刘旭松笑眯眯道:“谦虚啥,你的眼光那么好,跟咱们厉少简直如出一撤,再者。”刘徐松抿了口酒,意有所指道:“你挑的,厉少岂有不中意的道理?”
刘旭松一整晚说话阴阳怪气的。
厉徵霆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多时,抬眼冲徐思娣道:“选着玩,随便选。”
徐思娣觉得这话依稀有些耳熟。
正愣神间,只见听到显示屏里的女士朝着徐思娣恭恭敬敬道:“徐小姐,还剩七件拍品,您一会儿看中了哪件,请直接跟我说。”顿了顿,又道:“这件青釉玉壶春瓶如何?”
徐思娣心里有些慌,忙抬眼求助似的看了厉徵霆一眼,却见他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握着红酒,一只手微微摸了摸下巴,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感觉,好似真的全权将选择权交到了她的手中似的,徐思娣心脏砰砰砰的直乱挑个不停。
这时刘旭松又在身边一脸捣乱似的不停喊道:“就这件,就这件,快啊,再不开口,就要被别人拍走了,既然厉少开口了,小美人儿,别替他省着,今晚就将这几件全都拿下了,好让咱们厉少今晚放放血。”
眼看着显示屏里主持人将要做二次确认了,显示屏的女士似乎还在等她的回应,徐思娣只捏了捏衣角,终于咬牙说了一句:“这个这个不成。”
话音刚落,那件青釉玉壶春瓶被人一千万拍下。
而会议室其余几人都诧异的朝着徐思娣看了过来。
徐思娣飞快的抬眼看了厉先生一眼,只一脸紧张的解释道:“厉先生会所的屋子里有好几件这样的瓶子,所以所以”
徐思娣支支吾吾的解释着,说话间,只见厉徵霆嘴角微微一勾。
接下来,徐思娣稳了稳心神,每竞拍一件拍品时,徐思娣都偷偷观察了厉徵霆一阵,只见厉徵霆全程漫不经心的,唯有展示到一套粉彩花鸟纹瓷板四条屏及一套青釉玉质文房四宝时,见厉先生一脸慵懒的摸了摸下巴,于是,徐思娣咬牙选了这两件,结果,那套粉彩花鸟纹瓷板四条屏最终三千万竞拍成功,而那套青釉玉质文房四宝原来出自北宋,因年代久远又加之保存完好,更是一举拍得了七千万的天价,成为了当晚拍卖会的标王。
而徐思娣不过随便动了动嘴皮子,就一下子花费了厉先生一个亿,就连刘旭松都忍不住对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一直到拍卖结束后,徐思娣全身发沉,身子就跟钉在了沙发上似的,压根起不来。
她全程脑子乱哄哄的。
而厉先生跟刘旭松及江淮仁几个又喝酒闲聊了一阵,徐思娣坐在身边一直如坐针毡,不知坐了多久,徐思娣偷偷看了眼时间,竟然快十点了,她只有些坐立难安,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提前离开时,只见江淮仁正好跟刘旭松一道起身了,他们刚好也要离开,徐思娣松了一口气,立马跟着一道起身了,却见江淮仁看了她一眼,忽而犹豫了一阵,又偏头看了沙发上的厉徵霆一眼,缓缓道:“今晚喝酒了,厉少一会儿会派人送你回去。”说完,顿了顿,又道:“今晚,多谢徐小姐过来救场。”
说完,冲徐思娣淡淡笑了笑。
徐思娣忙道:“没关系,我我自己回去就成,不不用麻烦你们,还有厉先生。”
刘徐松道:“大半夜,哪能让你这么个小美人儿自己一个人回去,回头让旁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咱们了,放心,你今晚为厉少挑了这么多宝贝,他送送你是应该的。”
说完,立马将江淮仁这么个大灯泡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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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仁一行人走后, 屋子里只剩下徐思娣跟厉徵霆两个人,屋子里一下子彻底静了下来。
徐思娣立在原地,一时走也不是, 离开也不是。
这种安静,莫名令人心慌,明明以往在会所时,整个屋子里亦是只有厉先生一人,或许是彼时两人扮演的角色不同的缘故吧,那是在工作,而此时此刻,是工作之外的私人时间,又加上她只能干巴巴的站着, 无事可做,而厉先生历来是个话不多的人,故而整个屋子里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过了好半晌,徐思娣觉得这样站着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抿了抿嘴缓缓转过身去,想要询问厉先生什么走, 如果太麻烦太晚了, 她自己可以先走。
却不想,一转身远远地只看到厉先生悠闲的歪在沙发上, 正在朝着她这边看着,目光中带着丝丝饶有兴致的感觉,徐思娣垂了垂眼, 不敢与之对视,过了片刻,只忽而听到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在屋子响起——
“过来。”
厉先生抿了一口红酒,冲她淡淡道。
徐思娣愣了一下,只下意识的抬眼看了对方一眼,这时,厉先生忽而起身直接去了酒柜旁拿了一只透明的水晶杯,不多时,只漫不经心的倒了两杯酒,自己端起了一杯,忽又重新坐了下去,忽而冲她淡淡道:“过来陪我喝一杯。”
说完,瞥了一眼茶几上另外那杯酒。
徐思娣怔了怔,待反应过来后,忙摆了摆手道:“不好意思,厉先生,我我不会喝酒。”
厉徵霆闻言淡淡的蹙了蹙,眉眼间似乎泛起了一抹不悦,片刻后,不再说话,屋子里再次静了下来。
徐思娣咬了咬唇,立在原地立了好一阵,只觉得这种死寂般的环境令人身心备受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实在受不住了,只再次咬了咬唇,朝着对方慢慢踱了过去,走到茶几前,犹豫了片刻,只弯腰要去端那杯酒,却在此时,听到一道低低的声音,道:“端过来。”
徐思娣的手微微一抖,过了片刻,只依言摇摇晃晃的端着那杯酒朝着厉先生走去,厉徵霆抬眼直勾勾的看了她一阵,忽而将手中那个空杯子递给了徐思娣,徐思娣立马眼明手快的接了过来,转而只见对方将她手中的那杯重新接了过去,正要喝时,徐思娣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抽了什么风,忽而不明所以的道了句:“厉先生,喝喝酒伤身,您您”
说到一半,话语猛地一停,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逾越了。
对方是谁,对方可是厉先生,她是谁,她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服务员而已,她有什么资格去多管闲事。
徐思娣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脑子简直秀逗了。
说完后,立马垂着眼,只恨不得找个个地缝钻进去。
却未料,对方好似并未有任何嘲讽,只微微挑眉定定的看了她一阵,然后将酒杯送进嘴边,将里面的酒全部一饮而尽,随即,将空酒杯直接往茶几上一搁,瞧着似乎收了酒杯似的,不多时,忽而伸手往太阳穴上揉了揉,又冲她道:“过来给我揉揉。”
听到这句话后,徐思娣身子微微一僵,冷不丁想到了上回,上回在会所那回正是如此,他喝多了,最终导致发展成了那副局面,如今,只觉得画面重现,只觉得将要重蹈覆辙似的,徐思娣一时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厉徵霆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等了一阵不见她过来,不由缓缓睁开了眼,看到她远远地站着,一脸不情不愿,厉徵霆好不容易缓和的神色又微微疏离了起来,正要开口说话时,却不想就在此时,忽然听到有人在门外敲门道:“老板,拍卖行将今晚的拍品送过来了,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一个女士的声音。
徐思娣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
而厉徵霆闻言,微微抿了抿嘴,只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了,微微松了松脖颈处的领带,缓缓道:“进来。”
片刻后,一位身着白色西服,精致干练的女士走了进来,正是之前替厉先生竞拍的姚总姚姗姗,姚姗姗身后跟着一行安保人员,每个人手中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透明的防弹密封箱,姚姗姗进来后不知往哪儿按了一下,忽而只见从墙壁里伸展出来一张白色的会议桌,工作人员将七八个密封箱一一摆放在了会议桌上,姚姗姗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证书及在文物局备案的资料等,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厉徵霆,道:“厉总,请过目。”
厉徵霆却并没有接,只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用下巴点了点徐思娣的方向,淡淡道:“将资料交给她,回头再让拍卖会将东西送去会所。”
边说着,边缓缓站了起来,起身将西服的纽扣扣上,忽而提着步子往外走,经过徐思娣跟前时,说了句:“走吧,先送你回学校。”
徐思娣愣了片刻,立马从沙发上起了,紧紧跟了上去,走到一半,姚姗姗从身后喊了一声:“徐小姐。”
徐思娣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姚姗姗大步上前,将怀里那一叠厚厚的资料递给了她,道:“会所五点营业,明晚五点,我让拍卖行将这些拍品送去会所,徐小姐您看可以吗?”
徐思娣慌忙接过那叠资料,犹豫了片刻,只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好的。”
说完,见厉先生已经出了房间,徐思娣立马朝着姚姗姗点了点头,然后抱着一大堆资料跟了上去。
九十九层专属安全电梯,中间没有停一下,电梯里四面透亮,厉先生立在电梯中央的位置,他人很高,衬托得整个电梯空间十分狭小压抑,徐思娣站在角落里只觉得无论视线扫到哪里,都能够从电梯四面内壁中看到厉先生的影子,正面的,斜面的,倒立的,全部一一展露在眼前,哪怕低着头,脚下透亮的地板也能折射出厉先生的倒影,只觉得无孔不入似的。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两人一言不发,徐思娣只觉得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好不容易听到叮地一声,电梯门终于打开了,却不想,她跟随厉先生出去时,只见酒店VIP的专属电梯外竟然候着两道身影,一男一女,十分年轻亮眼,男的一副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士装扮,而那道女的身影,徐思娣微微一愣,只觉得越看越熟悉,待她缓缓走出电梯后,整个人僵在原地,竟然是仇筱?
仇筱看到徐思娣亦是微微一愣,一连着看了好几眼,只以为是看错了,而徐思娣身上这件大衣正是徐思娣冬天里唯一的一件,她经常穿着,即便人无法确定,这件衣服却是能够百分百确定的。
两人对视了一阵,一时间谁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仇筱身边那位男士立马客气的朝着厉徵霆微微弯腰颔首,道:“厉总,您今晚大驾光临,实在时有失远迎。”
说完,只上前客气的朝着厉徵霆握手。
一副对待客户的姿态,跟骆经理往日在会所招待客人的姿态如出一撤,瞧着像是酒店的高管似的。
厉徵霆亦是朝着对方微微颔首,将手递了过去,道:“顾总,好久不见。”
两人似乎认识。
两人寒暄的空挡,仇筱只微微眯着眼,看了看徐思娣,又看了看她跟前的厉徵霆,不多时,眼中稍稍有些复杂,而徐思娣双眼有些躲闪,只觉得就跟做贼似的被人一把抓了个正着,虽然她什么也没偷,却莫名有些尴尬及心虚。
她虽对这座城市的许多人情世故,许多常识不懂,可毕竟待了小半年了,多少也是知道的,Z大是整个海市最好的大学之一,学校艺术系的才女美女层出不穷,听闻学校有不少漂亮的女学生被有钱的富二代或者老板包养了,尤其是到会所上班后,婉婉曾说说,出入会所的客人中有不少女伴就是出自海大、Z大,像是昨天江少带来的那个女伴正是海大的,而会所中虽管理严苛,却每年都有不少漂亮的侍者被有钱人包走了。
徐思娣虽然跟厉先生没有任何关系,可仇筱那眼神,莫名看得她心慌。
大概是太过震惊诧异,太过尴尬复杂,两人谁也没有主动跟谁打招呼,仇筱待反应过来后,只很快收回了视线,十分知趣的没有上前点破。
直到厉徵霆往前走了一阵,见她失神的立在原地,不由皱了皱眉,低低地咳了一声,徐思娣一惊,这才立马跟了上去。
一直到上了车后,徐思娣依旧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只紧紧抱着那堆资料,心里微微有些繁杂。
她在兼什么职,打什么工,宿舍里的舍友们并不知情,偶尔有人问过,徐思娣只含含糊糊的转移了话题,她不爱说谎,干脆不说,室友们也从未生疑过,而如今却被仇筱撞了个正着。
她虽并没有干过什么有失道德的事情,可是被人撞见孤男寡女的从酒店出来,终归是不大好的,从前他们班有个人的姐姐就是在柏酒店上班,那位同学一脸骄傲的四处炫耀,可背地里不少同学却在背后偷偷议论,说在酒店打工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女孩儿,国人的思想有时候十分狭隘,对时常出入酒店的女孩,无论客人还是工作人员,多少有些偏见。
而徐思娣跟仇筱同处一个宿舍,日后见了,多少会有些不自在的。
徐思娣微微拧着眉,微微有些犯愁,正愣神间,只见到一阵细微的声响,徐思娣微愣,扭头看了身旁之人一眼,只见厉先生将他那边的车窗打开了,车子里有淡淡的酒味,厉先生用手指抵着太阳穴,似乎微微有些不适。
徐思娣想着他定是喝多了,又坐着汽车,许是有些晕车的缘故吧。
徐思娣也有些晕车,所以她的包里时常备了些缓解晕车的小零食,看到厉先生这幅模样,心里有些犹豫,若是换作旁人,她一早便自然的询问了,可对方是厉先生,不知为何,总是有些不敢及不自在。
正踟蹰间,只听到一道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不丁出声道:“想说什么?”
徐思娣一惊,惊讶于对方目光的敏锐及犀利。
她一直是个清冷淡漠之人,学校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说她有些距离感,脸上神色也素来寡淡,可对方却好似能够探入她心里似的,这种如利剑般的锋利的眼神,直令人心惊肉跳,好似让人无处遁行似的。
徐思娣用力的抱紧了手中那叠资料,良久,犹豫着开口道:“厉先生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我包里有些能够缓解头晕的小零食,不知厉先生要不要尝尝?”
徐思娣边说着,边立马从包里摸出了一小包零食。
厉徵霆原本用手撑着头部,闻言,不由直接将手伸了过来。
徐思娣小心翼翼的将包装拆开,缓缓将小零食递了过去。
只见厉徵霆原本歪在车沿上的,忽而坐直了起来,垂眼往大掌里的小零食袋好奇的看了一眼,忽而扭头看向徐思娣,问道:“这是”
徐思娣忙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厉先生,这是生姜片,含在嘴里,可以适当的缓解头晕的症状。”
厉徵霆似乎不信,只盯着掌心的小玩意儿看了好一阵,不多时微微挑了挑眉,犹豫了半秒,忽而从小零食袋里捏了一片放到鼻尖下嗅了嗅,随即放入了嘴里缓缓嚼了嚼。
徐思娣立马瞪大了双眼,忙不迭道:“这个”
这生姜片又生又辣,一般就撕一小条尝尝就成,或者含在嘴里也成,对方一下子塞了那么一大块,还直接嚼了起来。
徐思娣压根来不及阻拦。
她话还没说完,果不其然,下一秒,只见对方眉头紧紧皱起,不多时,脸跟脖子同时胀红了,再然后只将手掌握成拳头用力的抵在唇边剧烈咳了起来,边咳边哑声喊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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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死一般寂静。
司机不是上次那个老先生, 是一个年轻的,对方微微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
徐思娣也微微有些尴尬, 只觉得如同工作上出现了极大的失误似的,既尴尬,又无措。
而厉先生,一口气灌了大半瓶水,他往日里四平八稳的,说话做事不急不缓,永远那么高高在上,那么气定神闲,这还是徐思娣第一次看到他神色微变, 灌了大半瓶水后,只见厉先生胸膛微微起伏,手里依然还握着那半瓶水,一口一口缓缓喝着,一直到将那瓶水全部喝完了,然后嘴角微微抿着, 全程再也没往徐思娣这边看过一眼, 也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不过,虽然人被折腾了一下, 至少,应该不晕了。
徐思娣缓缓想到。
不过,片刻后, 只用力的攥紧了手指,只希望车子快点开吧,她用力的抿住呼吸,亦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一直到车子拐弯上了主路,将要上桥时,被堵在了路口,一时整个寸步难行,司机将导航打开,只见前面堵了好几里地,一直从桥的另外一头堵到了桥的这一头,司机又小心翼翼的将收音机打开,听到里面的新闻频道正在插播路况信息,原来前面出了重大车祸,有辆车失控,连续追尾,撞了十几辆汽车及路人,疏通预计需要半个小时左右,建议司机绕道而行。
徐思娣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四十了,她心里不由有些发急,这样下去,肯定在寝室落锁前,是赶不到学校了。
正焦急时,厉先生忽而接了一通电话,似乎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只见厉先生眉头蹙了片刻,不多时,抬眼看了一眼手表,默了片刻,忽而冲司机淡淡吩咐道:“改道去香山。”
司机立马恭恭敬敬回道:“是。”
话音将落,司机直接打转方向盘,调头往回走。
徐思娣见了却心中一急,忙鼓起勇气急急问道:“厉厉先生,您您这是要去哪里?”顿了顿,又忙道:“您要是不方便的话,我还是先下车罢,没关系,我我自己回去就成。”
厉徵霆总算是掀起眼皮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只漫不经心道:“学校十一点赶不到了。”顿了顿,修长的指尖忽而在真皮沙发上敲了两下,缓缓道:“今晚的住处给你安排好。”在徐思娣再一次开口前,又冷不丁补充了一句:“有件事需要跟你商议,有关工作。”
说完,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开始闭目养神了。
徐思娣听了却微微一愣。
他给她安排住处?
是是住酒店吗?
徐思娣从未孤男寡女的跟人相处过,更何况,夜不归宿影响不好,尤其是对于她们这种学生而言,上回陆然生日那回,她第二天返校后,昏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就听到有人在议论此事儿。
可是,事关工作?
徐思娣微微咬了咬唇,是因为她刚才那包生姜的缘故,继而惹怒了他?所以,要将她开除么?在徐思娣的印象中,厉先生从来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他要求极高,婉婉曾说过,以前会所有位侍者培训了一个多月,进来服务不到五分钟就被开了,原因是对方给厉先生倒茶时,滴了一滴茶滴到了桌面上,而徐思娣刚才的那个失误,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失误,怕是一场事故了。
徐思娣一时千头万绪,想要拒绝,可是看着厉徵霆闭着眼,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她不敢冒昧打搅。
就这样,一路上一直怀揣着忐忑与不安。
车子像是深海里的鱼,越游越深,不多时,看着外头渐渐陌生又清冷的街角,徐思娣完全昏了头,只觉得越走越偏,仿佛远离了市中心,渐渐朝着郊区方向去了似的,越走,徐思娣心里越发紧张及没底。
她到底是个女孩儿,眼前这位厉先生虽是她的客人,却到底不熟,统共也没见过几回,要是对方有什么歹意,她该如何是好,男人的力量她曾经是领教过的,若被压制了,压根动弹不得,而她,身上连部手机都没有,就连报警逃跑的余地都没有。
徐思娣顿时后悔了起来,她真是太莽撞了,从前在镇上的时候听过不少传闻,说乡下的女孩儿单纯,没见过世面,出了社会去了大城市,不少女孩儿被骗了,骗钱骗身子骗感情这些压根不值一提,更甚者是被骗去做了传销做了小姐,及干脆被人骗去了深山老林中卖给了山里头的老汉做媳妇儿给人生孩子,他们隔壁村据说就有一个买来的媳妇儿。
想到这里,徐思娣顿时整个人开始戒备及警惕了起来,尤其,眼看着车子仿佛进了山区林区,徐思娣整个身子都在隐隐发颤,正惊慌失措时,忽而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区,小区门外的保安亭旁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保安,两人穿着制服朝着车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不多时,放下横杆,将车子放行。
车子缓缓驶入,里头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别墅区,里面的环境就跟一座公园似的,七拐八绕的,又是山,又是水的,即便是隔着夜色,也依然觉得美不胜收。
不多时,车子在一栋三层楼的独栋别墅门口停下,灯光将整座别墅外头的景致照亮得宛若白昼,在现实生活中,徐思娣没有见过那么大那么豪华的房子,也没有见过又是被假山环绕,又是水榭包围的房子,关键是,车子刚停下不久,里面便立马有人出来恭恭敬敬的迎候着,全部身着统一的工作服,像是工作人员,又像是佣人。
这里是什么场合?是别的会所么?
徐思娣愣了愣,在在她惊诧间,早已有人上前恭恭敬敬的从外替她打开了车门,见到车里的她,毕恭毕敬道:“您当心脚下。”
徐思娣只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身侧,身侧的厉徵霆这时缓缓睁开了眼,偏头看了她一眼,低低道:“到了,下车吧。”
说完,自己先一步下了车。
徐思娣忍着心跳加速的局促感,缓缓下了车,下车后,只见厉先生正在往别墅里走,边走边冲身边一位年长的婶婶道:“劳烦替我招待一下,秦姨。”
说着,自己摔先进屋了。
他走后,那位叫秦姨的立马震惊上前,将徐思娣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细细致致地打量了一番,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惊喜及激动,不多时,立马上前一步拉着徐思娣的手,道:“您您请跟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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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后, 只见整个屋子大得宛若宫殿,灯光将里面照亮得宛若白昼,四处透亮, 就连地板都透亮得像是一块镜子似的,一脚踩上去,能够看到她的倒影,四处纤尘不染,徐思娣立在门口,有些不敢随意下脚。
屋子里很大,却并非金碧辉煌的那种,反倒是十分简约,地板、家具、灯具、地毯全部都是深灰色的, 简到极致便是奢,有种低调的奢华在里头。
秦姨见徐思娣有些拘谨,忙笑着招呼她进来入座,地毯软绵绵的,仿佛踩在了云端,至于那座沙发, 徐思娣屁股不过轻轻地沾了一小块地方, 丝毫不敢用力,这个别墅, 这间屋子,这里一切的一切对她而言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她这辈子都无法触及的世界, 徐思娣隐隐有些无所适从。
秦姨很客气,给她倒了茶,又忙去厨房端出来一个漂亮的果盘,及一系列的搭配茶水的茶点招呼她。
末了,坐在她身边,又细细打量了她好一阵,见她文静内敛,面容姣好,一副乖学生的模样,是越看越喜欢,不由拉着她的手,一脸和蔼可亲的问道:“几岁了?这会儿还在上学呢,还是已经工作了?”
徐思娣有些尴尬拘谨,不过见秦姨笑眯眯的,只缓了缓神,规规矩矩的回道:“还在上学。”
秦姨见徐思娣还一脸年轻稚嫩,料想到她应该还是个学生,想着二少爷刚留学回来没两年,年纪也不大,虽说对方年纪小了些,倒也相配,又笑眯眯的问徐思娣哪个学校的,得知她是Z大的,顿时好感更甚了,只端着水果及点心热情的往她跟前递,说她太瘦了,让她多吃点儿。
徐思娣盛情难却,只好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
不知道是什么点心,酥酥滑滑,入口即化,徐思娣叫不出名字,只知道,好吃得不得了。
秦姨见她喜欢,又忙递了一块,让她多吃点儿。
末了,只坐在徐思娣身边陪她说了会儿话。
自打徐思娣进屋后,就再也没见过厉先生的身影,之前外面有很多佣人,一下子也消失的无影踪了,徐思娣心里已经隐隐猜测到这是哪儿,然而犹豫了良久,依旧忍不住抿嘴问道:“秦姨,请问请问这里是”
秦姨有些诧异,似乎惊讶徐思娣的不知情,不过片刻后,没有多问,只笑着道:“这里是二少爷的住所。”
顿了顿,又耐心解释道:“这里是香山墅野,旁边是海市有名的香山景区,少爷的住所有许多,不过这里是他常年居住的地方,每个星期都会回来住上几天。”
正说着,忽然有个年轻的佣人匆匆跑过来,凑到秦姨耳边说了句什么,秦姨立马起身了,不多时,冲徐思娣笑着道:“徐小姐请跟小苏过去吧,少爷有请。”
徐思娣听了心里一紧,不多时,只缓缓起身跟着小苏走。
屋子实在太大,七绕八绕的,上了二楼,又绕了一阵,小苏将徐思娣领到了一间书房,冲徐思娣客气道:“徐小姐,请坐,少爷一会儿就来。”
说完,又给徐思娣倒了一杯水,然后退了出去。
整个书房大得没边,整面整面墙壁的藏书,多得像是一座小型的图书管似的,书房很大,除了三面墙的书,就只有一座书桌,一座沙发,余下的是一整片空旷的地毯,徐思娣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一阵,心里隐隐有些没底,不知厉先生将她带到这里,究竟所为何事。
如果最开始在车里有些担惊受怕,怕对方不怀好意,那么到了这间别墅里,所有的害怕惶恐倒是渐渐消散些了,大抵是秦姨的温和,佣人的规矩,以及带她来的是书房,而不是房间的诸多缘故吧。
徐思娣苦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人来,犹豫了片刻,只起身缓缓走到书柜旁边看了看,却丝毫不敢触碰,只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好奇的瞄了几眼。
不过匆匆几眼,却足矣令人微微咂舌,第一眼看过去的那本书竟然《金瓶梅》,一本颇受争议的书,徐思娣常年泡在图书馆,自然知道这本书,据说这可是一本颇带着颜色的书,大多数人看这本书都是偷偷躲着看,他们以前在镇上念高中时,就有一个男孩偷偷将这本书带到了教室里,然后争相传阅,男同学们大多都看过这本书,然后一个个在班上打趣,可女同学们一提起这本书时,每每一个个都羞红了脸,有一回有人在课堂上偷看时被老师收走了,连老师拿起这本书时都一脸尴尬。
徐思娣从来没有看过此书,就连在校图书馆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本书,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
据说《金瓶梅》是中国十大□□之一。
徐思娣隐隐有些尴尬,正一脸心虚的准备离开之际,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道:“想看就看。”
徐思娣心中一紧,立马慌慌张张的扭头,就见厉先生进来了,不过匆匆看了一眼,下一秒,徐思娣便又立马转过了身去,微微捂住胸口回避着。
只见厉徵霆竟然是洗完澡过来的,他褪下了往日里常见的一身西装革履,此时此刻身上竟然不过随意的披了件浴袍,边往里走,边漫不经心的系着腰间的浴带,一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微微有些凌乱,只奚数垂落了下来,懒懒的贴在额头上,贴在耳尖上,还微微渗着水滴。
徐思娣心中微微一窒,没敢多瞧,然而那飞快的一眼,依旧在脑海中形成了一副片刻的画面,不由让徐思娣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厉先生时心中惊诧的场面。
棱角分明的脸,深邃坚毅的五官,薄薄的唇瓣,分明是冷峻威严的面容,却偏偏出奇了生了一双邪魅的桃花眼,徐思娣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将冷峻无情与慵懒多情这两种奇妙的风格融合在一张脸上,永远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这就是徐思娣对厉先生发憷的原因,前一秒,你看到他似笑非笑,夜魅摇曳,好似冰霜都要融化了,给你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然而下一秒,利箭忽而朝你射来,让你觉得浑身胆寒,只觉得四周冷若冰霜。
而此时此刻的厉先生却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刻,他褪下了咄咄逼人的目光,也消散了满身的威严及气势,此时此刻一脸闲散随意,穿着一身浴袍,披头散发着一步一步走来,比白天更加慵懒放松,可身上那种邪魅妖冶却仿佛更甚了,在徐思娣看来,好似压迫感消散了不少,可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却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喜欢这个?”
正在徐思娣恍神间,厉先生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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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娣立马心虚的一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想要远离那本书。
她越是心虚,反倒是越发引人瞩目。
只见厉徵霆目光准确无误的朝着那本书瞥了过去,视线在《金瓶梅》三个大字上停顿了片刻, 不多时,目光微挑,瞬间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徐思娣耳朵微微红了,只微微垂着眼,压根不敢与对方对视,过了片刻,只结结巴巴转移着话题道:“厉先生,请问您您找我是有何事要商议?”
厉徵霆直直看了她一眼,不多时, 视线漫不经心落到一旁的沙发上,指了指,道:“你先坐。”
说完,自己将书柜打开,随手从里面将那本《金瓶梅》抽了出来,转身回到了一旁的书桌旁, 将那本书放到书桌一角的待看区域, 随即将书桌上一份文件拿起,朝着徐思娣缓缓走去。
厉徵霆在徐思娣对面坐下, 片刻后,将文件放到茶几上,修长的指尖将文件缓缓推向徐思娣, 随即,随手翻开一旁的水杯,提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徐思娣满上,然后将水杯随手捏在手里,没喝,然后缓缓往沙发上一靠。
他做这一切都慢条斯理的,整个过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做完了后,这才看着徐思娣缓缓开口道:“秦姨也就是刚才在楼下招待你的那位,她老家有事临时请了三个月的假,过两天就得走了,在这三个月里这栋别墅无人打理,因此,我想让你到这里来替秦姨,三个月即可。”
说着,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水,目光瞟向茶几上的文件上,淡淡道:“我知道你还在上学,不过马上快要放寒假了,平时如果不忙,每周周末过来即可,放了寒假后春节前后兴许忙点儿,其余时刻一周过来两三天就成,屋子里有住的地方,你可以自己挑一间在这里住下,至于工作的内容,参考会所的内容即可,对了”
说到这里,厉徵霆修长的指尖忽然在茶几上漫不经心的敲了敲,忽而冷不丁抬眼看着她的眼睛,直接问道:“你会做饭吗?”
大概是对方说的这番话的内容太过离奇,徐思娣整个人有些懵,只隐隐有些没有缓过神来,厉徵霆的目光锐利,带着某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以至于但凡他问话,压根由不得任何人敷衍耽误,每每皆是会立马回应,徐思娣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愣愣道:“会会的。”
厉徵霆满意点头,嘴角微微勾着,片刻后有缓缓道:“我在家的话,每天七点前备好早餐即可。”
说完,话语一顿,手指缓缓敲着茶杯,似乎在思索着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厉徵霆此人,对生活品质要求极高,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公司,亦或是外面,总会有许多条条框框,虽然对于这些条条框框他极少显露出来,可是但凡遇到一回,下回绝对不会再来,久而久之,跟在他身边的人自然晓得在厉先生跟前需要忌讳什么。
不过对于徐思娣,她安安静静,不吵,还算细心,他还算是满意的,故而只简单的叮嘱了几句,便指了指茶几上那份文件,缓缓补充道:“至于薪酬方面,是会所的三倍,如果你有其他什么要求,可以随时提,文件里有详细的合同,看完后,签字即可。”
厉徵霆快言快语,直截了当。
徐思娣却整个人有些反应不过来,思绪反应不过来,身体却早已受肌肉下意识的支配,将茶几上那份文件缓缓拿了起来,待后知后觉的看了一阵后,徐思娣整个人彻底醒悟过来。
文件上标注得十分详细,满满当当的三大页。
工作的详细内容,工作需要忌讳的事情,以及薪资方面的说明。
看完后,徐思娣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让她来给他做私人保姆么?
原谅她会下意识的想到这个词语,因为她们大山里头就有好几个中年的妇人到镇上给有钱人家做保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照看小孩之类的,而镇上又有许多中年妇人跑到大城市里给人当保姆,当年班主任任敏的妈妈就是靠给人当保姆供她上完大学回来教书的,而这份文件里,除了照看小孩子,其余每一项内容全部都是伺候人的活计。
虽然徐思娣在会所的工作内容跟文件上大同小异,可会所是会所,私人住宅是私人住宅,内容一样,可性质却完全不同的。
在徐思娣的印象中,保姆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干的,并且她一个小姑娘,就跑到客人家里给人当保姆,怎么说怎么不合适。
更何况那人是厉先生。
待回过神来后,徐思娣立马将合同往茶几上一搁,随即只小心翼翼的推到了厉徵霆那边,犹豫了片刻,缓缓道:“不好意思,厉先生,我我寒假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更何况更何况还有会所那边”
然而还不待徐思娣说完,只见厉徵霆微微蹙眉打断道:“会所那边完全没问题,打声招呼就是,这三个月,你可以不用去会所。”顿了顿,又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道:“那边的薪资一切照旧。”
说完,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忽然起身,直接去了之前的书桌,边走,边背对着冲她淡淡道:“将合同签了后,交给秦姨,后续事宜及今晚的住处找她安排即可。”
顿了顿,忽而随手将之前那本《金瓶梅》拿起,翻开看了起来,不再理会徐思娣。
面上云淡风轻的,可实则霸道强势得可以,压根不给人任何拒绝的可能。
厉徵霆身着一袭黑色睡袍,睡袍大开,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他姿势慵懒惬意,有些风流撩人,大概是坐姿原因,中间睡袍的缝隙开到了大腿,他双腿交叠着,丝毫未曾在意,何况,手里还拿着那样一本禁、书,在这里,这样的情景,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徐思娣连半秒都压根待不下去。
更别说上前与之对峙。
厉徵霆拿着书靠在椅子上,转了过去,背对着她,释放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势。
徐思娣只紧紧捏着文件,抿嘴立在原地站了几秒,片刻后,咬牙缓缓走了出去。
她出去时,厉徵霆微微抬眼,往漆黑的落地窗上瞄了一眼,那里恰好映有她出去时的身影,略有几分不大情愿的意味,厉徵霆不由抬手摸了摸下巴,眼中精光一闪。
却说徐思娣出去后,细心地替厉徵霆将书房的门合上了,隔着一道门的距离,徐思娣立在原地,双脚跟黏在了地上似的,只靠在书房外的墙壁上,将合同上的每个字都仔仔细细重新看了一遍。
握着合同的手指微微收紧。
不可否认,这是一份诱人的合同,短短三个月,她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薪酬,确实不少,优渥到她这两年的学费生活费兴许都不用发愁了,徐思娣原准备等到大二开始计划备战考研或是考编的事宜,有了这笔钱,她进入大二开始就可以适当的将兼职步伐放缓,将大部分心血全部投放到学业上,她原本是没有考研的打算的,可是陆然有,陆然那样优秀,保研完全没问题,在人生道路上的选择,她通常是效仿陆然,永远追随着他的脚步走的。
可是,这人是厉先生。
对于厉徵霆,不知为何,打从心底里,徐思娣有着一份惧意及忌惮,留在会所服务他,是她能够接受的极限,而来到他家伺候他,徐思娣当真没有这份勇气。
女人总是敏感的,有着一股超乎寻常的第六感,虽然她没有自恋到会天真的认为高高在上的厉先生会对她这么个乡下来的土妞起什么心思,可是,女人天生对于危险有着敏锐的嗅觉。
一边是安身立命的选择。
一边是源于内心的恐惧。
徐思娣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正咬牙纠结时,忽而见之前的那个女佣小苏提着个茶壶轻手轻脚的过来了,见徐思娣立在书房外,小苏立马恭恭敬敬的跑来,道:“徐小姐,您怎么站在门外?”
徐思娣听了一惊,立马下意识的回头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有些尴尬道:“那什么我我正要下楼?”
小苏只以为徐思娣不认得路,边立马压低了声音道:“那小苏领您下楼罢?”
说罢,又领着徐思娣七拐八绕的下了楼。
下楼后,徐思娣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将那份合同交给了秦姨。
秦姨看完后愣了好一会儿,她还以为,厉先生将这孩子带回家,是为了——
没想到,竟然是为了顶她这几个月的班?
大概是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秦姨神色十分复杂,愣了许久都缓不过神来。
过了良久后,秦姨看着眼前的徐思娣,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隐隐有些可惜,只拉着徐思娣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孩子,今晚不早了,我先给你安排个住处,至于其它事情,咱们明天一早起来再来安排?”
章节目录 058
秦姨住在一楼, 其余所有的女佣及安保人员都住在别墅后面那栋二层的别院,不过那边的房间还没收拾出来,徐思娣就暂且被秦姨安排在了二楼的客房。
虽是客房, 房间却极大,里面的布置有些像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星级酒店的布置,简单、低调、奢华,徐思娣踩着软绵的拖鞋,踩在软绵的地毯上,走到床边,轻轻地坐在床沿,她一坐下去,床沿就不断往下陷, 跟棉花一样松软,有种令人眩晕的感觉。
床边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条白色吊带的睡裙,丝绸的款式,简单无任何花色,面料光滑细嫩,如牛奶般丝滑, 睡裙是崭新的, 吊牌才刚被摘掉,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整个垃圾桶里干干净净的就只有那一个吊牌。
这条睡裙也不知道是原本一直就备在这里的,还是特意给她备的,反正徐思娣进来时就看到它在那里了。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 只将睡裙拿着走到了衣柜旁,将睡裙挂到了衣柜里,她觉得那条裙子肯定很贵,还是不要弄坏了好,况且别人家里的东西,最好不要乱动,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在房间参观了一番后,她到里面的浴室里洗了个澡又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将内衣内裤及丝袜洗干净又用吹风机吹干了,然后重新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了,贴身的衣服是会所的旗袍,当时跟着江少出来时还来不及换的,没想到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等到全部收拾完后已经快两点了,徐思娣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熬过夜,就连上高中备战高考那会儿学习熬夜的极限也不过是在十二点而已,眼下,两眼明明困得不行,却丝毫无法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缘故,只觉得越睡越热,越睡越晕,正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只忽而隐隐听到咔哒一声,门似乎从外被人轻轻推开了,徐思娣心中一紧,只觉得大半夜好似有人进来了似的,她想要挣扎着醒来,可是双腿双脚像是被人给钉在了床上似的,整个人压根动弹不得,然而意识却十足清明。
一道漆黑颀长的身影一步一步缓缓朝她走来,徐思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睁开眼,却不过才睁开一条眼缝而已,只见那道身影似乎立在床尾的位置,正抱着胸眯着眼打量着她,目光从上到下,从下到头,不放过她身体任何一寸地方,目光赤、裸裸的、丝毫不加任何掩饰。
奇怪的是,徐思娣压根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目光的变化,也能清晰地察觉道自己对对方的深深的惧意。
那种畏惧惶恐,只有一个人给她带来过。
正愣神间,忽而腿一抖。
一只冰冷的手忽然紧紧握住了她的小腿,冰凉的触感,隔着薄薄的皮肤,冷入骨髓,徐思娣心脏砰砰砰地直跳着,想要挣扎,想要尖叫呐喊,然而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身子依然动不了分毫。
直到,那只冰冷的手慢慢的松开了她的小腿,然后紧接着,那只手竟然沿着她的小腿一路往上轻抚着,来到了她的膝盖处,然后,像条危险的毒蛇似的,沿着她的膝盖一路往上轻轻的抚摸着。
那股触感滑腻、黏稠,徐思娣全身绷直了,整个身子隐隐在颤抖了起来,双眼用力的睁开了,瞪圆了,两只眼珠子快要胀鼓了出来,就在那只危险的手顺着她的大腿继续往里滑的时候,眼看着危险就要到了眼前,徐思娣的身子忽然一弹,只猛地喘了一口气,整个人彻底醒了过来。
一睁眼,眼前漆黑一片。
她立马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将床尾的灯打开。
整个屋子里空无一人。
原来是梦。
全身湿透了,身子依旧止不住颤抖,徐思娣坐在床头屈着双腿,用力的抱着双腿。
头有些眩晕,有些沉。
她想,可能是床太柔软了的缘故吧,她从小到大睡的都是硬板床,今晚这床睡得她头昏脑涨、身子发软,所以梦魇了,用村子里的老话说,叫鬼压床。
小时候也经历过两回,一次是暑假那年初次搬去宿舍楼的那间小阁楼里,搬进去的第一晚就被鬼压床了,另外一次是那次在山上被人掳了,差点儿被侵犯了,晚上回去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这是第三次。
徐思娣瞬间睡意全无了,精神却十足萎靡,过了良久抬眼往墙上一看,还不到三点。
徐思娣坐在床头坐了会儿,没一会儿,只穿上大衣,穿上拖鞋缓缓摸到门口,将门打开,她有些渴了,想喝口水,秦姨说,二楼客厅就有水跟点心。
将门打开后,外头走廊开着壁灯,光线有些暗,屋子很大,幽深的走廊空无一人,徐思娣刚才做了噩梦,此刻忍不住有些发憷,不过实在太渴了,又睡意全无,犹豫良久,终于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缓缓朝着客厅走去,到了客厅后,远远看到饮水机摆放在客厅一角,因为通了电,饮水机上面一排排点点发着幽蓝的光芒,徐思娣立马五做三步,踮起脚尖一路小心翼翼小跑了过去。
然而凑近后,却因为这个饮水机实在是太高级了,到处都是按钮,她一时打不开,最后蹲在地上研究了好一阵,一顿乱按,终于出水了,徐思娣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口气灌了两杯水,正要继续第三杯水的时候,在寂静的夜里,冷不丁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淡淡道:“晚上少喝点水。”
那道声音是悄然出现的,在光线昏暗的大半夜里,在徐思娣整个情绪彻底放松的那一秒,只觉得隐隐有些瘆人。
徐思娣吓得手一抖,手中的杯子生生跌落,应声而碎,而她被吓得被喉咙里的水一把呛住,只不断拍打着胸口,拼命的咳了起来,水呛进了气管,还隐隐呛进了鼻子里,整个喉腔又辛又辣,眼泪差点儿都要呛出来了。
徐思娣难受得不行,只蹲在角落里缓和了好一阵才隐隐缓和过来,却依然蹲在地上,起不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白色拖鞋出现在了眼前,下一秒,一只结实的手掌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
徐思娣浑身软绵无力。
被对方轻轻一拽,她就轻飘飘的起来了。
略一抬眼,只见厉徵霆那张放大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徐思娣抿了抿嘴,心下有些紧张,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一片复杂,过了良久,只拼命平复着紧张的情绪,随即,轻声唤了一声:“厉厉先生。”
而起身的时候,恰好披在肩头的外套滑落,露出里面的白色旗袍。
她没穿内衣。
徐思娣心中一紧,只立马双手抱住了胸前,急忙弯腰去捡大衣穿上,待穿好后,只立在原地一脸尴尬,压根不敢看对方的眼,不待对方回应,立马急忙转身道:“我我这就去收拾干净!”
指的是地上的那一片狼藉。
只逃也似的想要逃窜这片尴尬及狼狈之地。
然而她刚一转身,喉咙里就止不住传来一阵抽气声。
脚下一疼。
拖鞋轻薄。
地上一地玻璃碎片。
那一脚踩下去,瞬间地上见了红。
然后疼痛过后,徐思娣只用力的攥紧了拳头,只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咬牙继续往前走,然而下一秒,一股极大地力道从身后而来,徐思娣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整个身子忽然间就直接凌空了。
徐思娣面露惊恐,一抬眼,不过眨眼功夫,她整个人就到了厉先生的怀里。
徐思娣下意识的想要挣扎着,然而对方好似料想到了,只低低垂眼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别动,否则后果自负。”
语气难得冷凝,似乎带着某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命令式气场,丝毫不允许任何人拒绝。
徐思娣对厉先生本能畏惧,见状,只微微咬着唇,丝毫不敢反抗。
然而整个身子却僵硬无比,两只手微微握拳抵在对方胸口,丝毫不敢与之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然而两人都刚沐浴完不久,全部穿着轻薄的睡衣,徐思娣甚至连内衣都没穿,两人之间紧紧隔着两层薄薄的面料。
对方臂膀粗壮,结实有力,胸膛宽广坚硬,他抱着她,即便她用手抵压着,也丝毫抵挡不住对方分毫,两人紧紧相贴,接触了才知道那一贯西装革履的制服下究竟有着一具多么强壮坚硬的身躯。
厉徵霆直接抱着徐思娣提步上了三楼。
每上一步,徐思娣的心跳就快了几分,砰砰砰,仿佛要从喉咙跳了出来似的。
楼上,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危险又黑暗的深渊。
徐思娣内心恐惧,只缓缓闭上了眼。
直到身下一软,再次睁开眼时,她身处在一间诺大的房间里,这间房间灯光明亮,空旷无垠,整个诺大的房间放眼望去,除了一张诺大的双人床,再无任何摆设。
这是厉先生的房间?
章节目录 059
厉徵霆将她放在床上后, 又转身出去了。
徐思娣原本躺着的,立马缓缓爬了起来,缩在床头的位置坐着。
这张床不软不硬, 倒是适宜,应该比之前客房那张床好睡,且床真的好大,徐思娣还没有看到过这样大的床,怕是有两米多宽。
她微微抱着胸口,有些拘谨的打量着整个房间,然而整个房间一览无遗,压根没有任何可以打量的地方。
徐思娣心里不由有些狐疑,她实在难以想象, 为什么有人会将房间布置成这个样子,好像厉先生特别喜欢空旷的地方,之前在酒店的那个会议室是如此,如今这间房间亦是如此。
正愣神时,忽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徐思娣立即警惕, 全身绷紧了, 不多时,果然只见厉徵霆推门而入, 他手里提着个药箱,另外一只手中拿着块白色的湿毛巾。
厉徵霆直接朝着徐思娣走来,将药箱搁在床头柜上, 片刻后,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他人高马大,一坐下,整个床沿立马下陷,包括床上的徐思娣的身体都跟着轻微的晃了晃。
大掌握上她的脚踝的时候,不知为何,徐思娣立马想起了刚才做的那个梦。
那种滑腻、黏稠感跟如今的如出一撤,令她胆战心惊。
不多时,她全身的鸡皮疙瘩忽而齐齐冒起。
脚踝忽然抽筋了。
徐思娣全身一动都不能动,所有的意识全部涌向脚踝处,疼得厉害。
全身都疼得微微弓起了。
厉徵霆挑眉,看了他手心的脚踝一眼,微微有些诧异,片刻后,冷不丁抬眼,在徐思娣微微扭曲的脸上看了半秒,忽然开口淡淡道:“有点疼,忍着。”
话音将落,那只握在她脚踝处的大掌开始在她脚踝处不轻不重地揉捏了起来。
力道太轻,没有效果。
稍稍重了些,就难免有些疼痛。
徐思娣只全身一抖,疼得她紧紧咬住了牙关,拼命想要将自己的脚抽回来,可是脚踝抽搐着,又被厉徵霆紧紧握着,压根不听她的支配。
只能痛苦的紧紧抓着身下的床褥。
大约过了几十秒后,筋脉缓和,脚踝微微能动了。
徐思娣额头上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微微喘息着,全身有气无力,眼看着厉徵霆还在给她按摩,徐思娣耳尖有些红,立马冲他道:“已已经好了,能动了,厉先生,还是我我自己来吧。”
想要将自己的脚从那个男人粗粝的大掌中抽回来。
那种陌生男人的触感,实在令她不适。
然而——
“别动。”
厉徵霆大掌微微收紧,徐思娣压根动弹不得。
厉徵霆抬眼看了徐思娣一眼,眼神幽暗,片刻后,忽然将徐思娣那只受伤的脚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长臂一伸,拿着那块白色的毛巾缓缓擦拭着她脚底的血迹。
因为之前的那番变故,脚上的血迹有的凝固了,有些洒落了一些洒在这张棕色的大床上,因为床的颜色本就偏暗,血滴落在上面并不明显,起初徐思娣还没怎么注意,还是在厉徵霆给她清洗时,鲜红色的血迹混合着毛巾上的水迹往下滴落,有几滴红色的血水滴落到了厉徵霆的小腿上及白色的拖鞋上,徐思娣定睛一看,才看到他大腿处黑色的浴袍及棕色的大床上有大片大片暗色,这才知道上面全是沾的她的血。
徐思娣微微咬了咬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在这时,厉徵霆忽而将那条染了血的毛巾放在了床头,随即将药箱提了过来。
将药箱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药瓶药片,还有剪刀、纱布之类的,所有处理伤口的器材一应俱全。
厉徵霆先是随手拿了一瓶类似酒精的消毒水,抬眼冲徐思娣道:“有些刺痛,能忍得住么?”说着,嘴角微微一勾,又忽而冷不丁道:“忍不住也得忍,有些疼痛迟早该经历的。”
话还没说完,直接将那瓶消毒水果断利落的倒在徐思娣的伤口上。
因动作太快,徐思娣压根还没得及做准备,只疼得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抽气声,是那种犹如针扎般的刺痛,十根脚趾头瞬间紧紧缩成了一团,微微弓了起来。
略微一抬眼,只见厉先生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恶作剧似的。
他是故意的。
然而对方分明是高高在上、冷如撒旦般的存在,这样故意耍弄人的举止隐隐与他的形象严重不符,尽管,那道淡笑稍纵即逝,以至于徐思娣满脸狐疑,只以为自己看错了似的。
给她消毒,又替她上药,包扎,厉先生的动作十分熟稔,且动作十分优雅,那动作简直比医生还专业熟练。
不多时,徐思娣从最开始的紧张、拘束,慢慢的松懈下来。
屋子里一时变得很安静,凌晨三四点的夜晚,悄无声息,所有人全部陷入了深眠中,而此时此刻,他却在这里替她包扎伤口。
厉先生亲自替她包扎伤口,这似乎是一件荒唐而怪诞的事情,然而真的就发生了,就发生在眼前。
在徐思娣的心目中,厉先生是令人尊敬令畏惧的,是高高在上的,他是她的衣食父母,是她永远只能仰望的存在,在会所的时候,所有人听到厉先生三个字,都是抿住呼吸,一脸紧张凝重的,但凡知道他要来,整个会所都会惊动,从会所的入口、车库、到院子,再到屋子里,他一路走来,都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层层通报,那股声势浩大的阵仗,就跟古时候皇宫的皇上出行似的,里里外外全部惊动了,不仅仅在会所,包括在酒店,他是最神秘的客人,在这座别墅,他是城堡里的帝王似的,这样一个人,光是出现在眼前,她都会紧张、惶恐,这样的存在,却在此时此刻,为她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来的土丫头包扎伤口。
这种的感觉,微微有些玄幻。
这样的男人,分明是危险的。
可眼下的感触却是事实,是鲜活的,是真实的。
徐思娣的双眼没有任何焦距的落在某个点,思绪微微有些凌乱,只愣愣的盯着某个地方,思绪陷入短暂的沉思。
不知为何,忽而在此时此刻,脑子里浮现出楚楚及婉婉曾经提醒过她的一句话,她们俩都曾提醒过她,说像厉先生他们这一类人,他们是金字塔塔尖上的人,跟她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是极为危险的,一旦深陷,就是踏入了深渊。
想到这里,徐思娣不由抬眼偷偷的看了对方一眼。
此时此刻厉徵霆正在为她包扎伤口,用纱布缠在她的脚背上,徐思娣有些怕痒,脚下意识的往后缩着,他一只手捉着她的脚,正在单手给她缠纱布,连给伤者上药的举止都那样的强势霸道,钳制得死死的,丝毫不给人任何动弹的机会。
徐思娣的目光在对方刚毅的侧脸、笔挺的鼻翼,凌厉的五官以及薄薄的嘴唇上一一略过,不可否认,厉先生是她见过最英俊最有气势的男子,比陆然的气场还足,他们两人不是一种类型的,尽管同样的疏离,同样的冷岑,可能陆然比对方年纪小上几岁,脸上身上还依然有些着青涩的气息,陆然是校园里那种高智商的学霸,他聪明、睿智,身上有种超乎这个年纪的冷静、沉稳,是对这个世界过早的了解后淡然漠视这个世界的清冷,而厉徵霆则不同,他的出生,他的存在,就好像是傲视群雄的,一出生就注定是王者,身上存在着那种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凌厉,让人望尘莫及。
不知为何,徐思娣脑海中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将对方与陆然进行比较。
许是徐思娣微微有些走神,一时忘了掩饰自己的目光。
而对方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不多时,微微眯着眼,缓缓抬眼——
两个人的目光正好对了个正着,四目相对时,徐思娣在对方的桃花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心中忽而一窒,徐思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将要跳出来了似的。
她立马慌乱的将目光收回,然而心慌得不行,一时不知该将目光投向何处,只觉得无论落到任何地方,都逃不过似的,最终只悻悻的将脸别了过去,旁边有一个大大的枕头,徐思娣想也未想,直接将脸埋在一旁的枕头上。
她一脸尴尬。
不多时,只听到耳边响起了一道淡淡地轻笑声,声音低低的,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只觉得捏着自己脚丫子的那只大掌微微收紧,不多时,那粗粝的大拇指指腹仿佛在她的脚背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徐思娣十个脚趾头微微卷缩着,觉得有些痒。
徐思娣脚心被划伤了好几道口子,厉徵霆替她挑出了碎玻璃渣,又给她消毒,等到上药包扎好完工后,刚起身时,觉得空气里有些异样,他略一一抬,便只见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睡着了。
睡得很沉,脸还埋在枕头里,那是他的枕头,他的私人物件,从来没有任何外人触碰过的,也睡在他的床上。
厉徵霆微微抿着唇,目光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从下往上一一从她身上游过。
睡着了倒是安宁,没有一丝声响,安安静静的,显得有几分乖觉。
大概是之前处理伤口时有扭动挣扎过,此刻衣服微微有些凌乱,松松垮垮的套在了她身上,而他为她处理伤口时,将她的脚捉了过来,她身上不过穿了一件凌白色的旗袍,旗袍两边本身就有开缝,此刻,左腿一边的旗袍面料微微滑落,露出那条光滑细嫩又笔直白皙的半截大腿,厉徵霆双目顺着那腿上的细腻一路追逐而去,一直看到白皙的尽头,旗袍面料遮掩住的位置微微停了下来。
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目光在大腿的尽头顿了顿,不多时,又一路往上。
她身上还披着一件外套,厉徵霆长臂一伸,直接毫不犹豫的将她的外套微微挑开,里面丝质旗袍贴在光滑的身子上,里面空空的,没有穿内衣,胸前微微起伏,丝绸下的身躯青涩而纯洁,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句诗词: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厉徵霆脑中顿时炸了炸,不多时,只松了松领口的浴袍,下一秒,直接弯腰一把抓住那只脚踝。
掌下的肌肤柔弱无骨、细腻滑嫩。
厉徵霆微微伏身,单手撑在徐思娣身体两旁,鼻尖凑到她的脖颈处、侧脸处一下一下缓缓的轻嗅着,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沿着那片细腻一路流连向上。
鼻尖有淡淡的清香,这抹香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难得他并不排斥,非但不排斥,还隐隐有些心旷神怡的感觉,又加之掌控的柔软太过温暖细嫩,厉徵霆不由有些意乱情迷,不多时,只微微眯起了眼,低头将旗袍上的盘扣一颗一颗用牙齿咬开了。
章节目录 060
第二天醒来时, 徐思娣浑身无力,隐隐有些疲乏。
她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盯了足足三十秒才缓缓缓过神来,原来自己一夜睡到了自然醒, 竟还睡在厉先生的房间里。
她忙爬了起来,脚下微疼,这才想起脚上有伤。
徐思娣将受伤的左脚伸了出来,只见脚被纱布包得整整齐齐的,包了两个地方,一个在脚踝处,一个在脚趾处,通常大部分人包扎伤口时习惯在收尾的时候在脚背上打个结,因着习惯使然, 男士大多打的死结,女人则喜欢打个漂亮的蝴蝶结,不过厉先生的手法倒是奇怪。
徐思娣将左脚收到跟前细细研究了一阵,顿时微微愣了愣,竟然没有任何结节,这根纱布就跟块透明胶带似的整整齐齐的缠在了她的脚上, 没有一丝多余的累赘。
徐思娣一脸好奇。
这个伤口好了后, 该从哪儿解开?
她研究了好一阵,才发现原来是将最后收尾的那一截沾了类似胶水的东西, 紧紧黏在了下一层纱布上,真的成了透明胶似的,徐思娣愣了愣, 用了好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情,竟然有人是这样包扎伤口的?
她眨了眨眼,盯着脚上那两条有条不紊、一丝不乱的纱布看了许久,收回目光时,忙四下看了一眼,此时此刻整个房间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她一人。
头微微有些沉,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的缘故。
也不知道怎么忽然间就睡着了,在一个男人的房间,一个男人的床上,徐思娣握拳往眉心处捶了两下,一脸懊恼。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徐思娣懊恼后立马掀开被子爬了起来,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外套不见了,徐思娣心中微慌,立马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扣得好好地,徐思娣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在房间搜寻了一阵,只见她的大衣原来就放在床头的枕头旁,徐思娣立马将衣服整理好,顿了顿,又将床上收拾好,将被子叠好了。
临行前,想起了什么,又返回床沿查看了一阵,只见棕色的床单上有片片深色的地方,上面沾的应该是她的血迹,犹豫了片刻,徐思娣到浴室接了一杯水来,只跪在床沿边将那片片血迹重新清洗了一遍。
重新返回二楼昨天她睡的那个房间时,一看时间,还算早,正好八点,她立马松了一口气,生怕一觉醒来已经到中午或者下午了,那就尴尬了。
回房间换衣服时,徐思娣愣了愣,只见身上的旗袍有颗盘扣扣错了,错位了,每颗扣子都往下扣了一个位置,导致整条裙子微微倾斜着,压根不对称,徐思娣脸色微变,立马抱紧了身子,是昨晚她洗澡时匆匆忙忙间扣错了么,还是?
徐思娣咬紧了唇,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想。
然而猜想刚起,又立马摇了摇头。
不会的,厉先生是位斯文体面人,他绅士有礼,他不会偷偷摸摸对待一个女人的,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围在他身边的女人至少应该是于姬那个层面的,她算什么,她什么都不算,最多不过是个给他提鞋的而已。
这样想着,只一拐一瘸的来到了浴室,将衣服脱了,将全身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这才安心下楼。
下楼前,徐思娣原本还有些尴尬及没脸的,给她安排了客房,可是第二天却从厉先生的房间出来,这个别墅女佣众多,她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原本心里一直难安,可一路下楼时,在二楼三楼没有遇到一个女佣,一直到了一楼才在楼梯处遇见了昨晚的小苏,小苏一脸礼貌客气的迎了上来,冲徐思娣道:“你醒了,肚子饿了罢,快来用早饭,秦姨特意给你留了早饭。”
徐思娣这才心下一松。
同时,心里又微微一紧,不知道厉先生在不在,经过昨晚一事儿,今天早上碰面多少会有些尴尬的。
只一瘸一拐的跟在小苏身后,小苏大惊道:“你脚怎么了?受伤了么?”
徐思娣只有些不好意思的简短解释了一下,小苏立马扶着她前往餐桌,到餐桌时,早饭已经摆上了,十分丰盛,有汤,有粥,有鸡蛋,这是中式的,还有三明治、沙拉、牛奶,西式的,她以为这些也是为厉先生准备的,不好意思上桌,毕竟她是来打工的,不是做客的,却不想,秦姨只笑眯眯的扶着将送她入座位上,道:“放心,二少爷一早就去了公司,这些都是他亲自吩咐给你备下的,快吃快吃,回头一会儿该凉了。”
徐思娣这才缓缓入座。
吃过早饭后,秦姨跟她确认及介绍了一下未来工作的内容及事宜。
在校期间,她每周五晚上过来,周日晚上回去,寒假后如果时间宽裕的话,可以直接搬过来住,过年的假期到时候提前跟厉先生请假就是,工作的内容是厉先生在家时每日三餐及整个别墅的日常安排,厉先生不在的话,看好别墅就行,秦姨见她腿脚不方便,就没细说,说所有的事情都跟小苏叮嘱了,到时候有小苏在旁边帮衬。
交接完后,徐思娣就匆匆告辞返校了,她一夜未归,归心似箭,因她脚受伤了,秦姨还特意派司机送她回的学校,说厉先生吩咐的。
伤口流血多,看着吓人,其实伤口并不算特别深,不过是划了两道口子,几天后就渐渐愈合了,只是伤在脚底,稍稍有些行动不便。
于是,在学校这几天,徐思娣多在宿舍温习功课,很少外出,恰好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倒也正好合适。
周一仇筱返校,她们俩在宿舍碰到了,徐思娣心里有些紧张,生怕因为那晚的误会,仇筱会过来询问及探寻什么,却不想,仇筱不知是忘了这回事,还是压根漠不关心,竟一声未吭,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即便是遇到了,也神色如常,好像那天的相遇不过是一场幻觉。
徐思娣隐隐松了一口气。
周四那天,陆然给徐思娣宿舍来了电话,春运紧张,陆然要提前订回老家的票,问她什么考完,提前替她一并将票给订了,徐思娣犹豫了片刻,跟陆然约好周五碰面商议,她不好在电话里跟他说,她这次过年,其实并不想回去,即便要回,最多回去看看任敏老师及婶婶。
在宿舍埋了一个星期,周五这天一大早徐思娣就早早起来了,先去药店买药,再去商店买个包子买个面包,早餐中餐可以一起解决,然后去图书馆泡上一天,下午五点约了陆然,吃完晚饭后去香山别墅,正好一天的时间排得满满的。
平时在学校的日子大多是这样安排的。
因为起得早,下楼的时候宿舍楼下人并不多,然而纵使如此,徐思娣下楼时却差点儿跟对面迎面而来的女孩撞了个满怀,对方边走边扭头朝着身后看着什么,一直看着,直直往徐思娣身上撞,她脚上有伤,身手不便,还是靠扶着楼梯扶手拼命将身子往后靠了又靠,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却不想,才刚站稳,又有一个女孩,又是跟前面那个女孩一模一样的举止动作,关键是她手里还端了碗粥,身子朝前涌,头却朝后看着,朝着徐思娣直奔而来,吓得徐思娣瞪圆了双眼,好在,在撞上徐思娣的前一秒,对方及时回了头,不过几滴热粥飞溅到了她的身上而已,而非整碗。
待那人道歉走后,徐思娣立马舍弃扶手靠向了墙壁,逃出了那块危险区域。
同时心里止不住有些好奇,外面究竟有什么,一个个都跟魔障了似的,全部都在好奇张望。
等到了宿舍门口后,远远地只见宿舍楼下停放了一辆大红色的红色敞篷跑车,那跑车就跟电影里变型后的机器人似的,一脸骚包的将敞篷全部打开了,嚣张霸气的停放在那里,像是一个帅气逼人的大怪兽,大怪兽的副驾驶上放了一捧巨大的玫瑰花,目测应该至少有九百九十九朵。
而大怪兽旁此时此刻正倚靠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对方要人高马大,帅气逼人,要身高有身高,要身材有身材,光是一个身影立在那里就令人挪不开眼,此刻穿了一件帅气的黑色风衣,正微微低着头靠在那里在玩手机,玩会儿手机,抬眼往宿舍的门口方向漫不经心的扫上一眼,似乎正在等人。
这样震撼烧钱的场面,寻常人哪里瞧见过,更何况还是在学校宿舍门口,一看这场面,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是妥妥的富二代求爱记啊,于是,一大清早的,本该寂寥无人的,可没一会儿,整栋宿舍楼都被惊动了,宿舍门口围了不少人不说,徐思娣出来的时候,只见前后两栋宿舍楼上,从二楼到六楼纷纷探出来不少脑袋,纷纷举着手机在摄影拍照,甚至大清早上还有人在激动喊道:“加油,小哥哥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