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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

作者:成江入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00:00 拍了拍你


    谈则的额头被他贴着,这时候才意识到两个人根本没有安全距离可言,他故作镇定地把梁叙白推开,没好气地说:“梁叙白,你再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打你。”


    梁叙白笑着,坦然地挺起胸膛,单手叉着腰,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嗯哼了一声。


    谈则心里暗骂他是无赖,无情地转身就要走,可又想起刚刚梁叙白所说的“重新开始”,身子顿住片刻。


    什么叫重新开始。


    他们两个又该怎么重新开始,还有开始的必要吗?谈则栽过一次跤,不管不顾地喜欢上个身份信息全无的黑犬,然后就那么惨烈地翻船了,再重新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不免小心翼翼、谨慎起来。


    面对梁叙白,也意味着要面对更多的问题。谈成远和梁叙白他爸认识,两个人是老同学,这事情如果真心发酵起来,谈则自己都不敢想象,更何况——


    更何况他还那么混乱。


    有些事儿没头没尾的开始,没头没尾的结束,难道还要没头没尾的重启吗?


    谈则有点纳闷儿,低着头说:“梁叙白,我还过不去这道儿坎,你让我怎么跟你重新开始?离婚都还有冷静期呢,你当我是出去旅游的啊,旅游了几天收假了就该回来了。”


    “不带这样儿的。”谈则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的比喻实在很不妥当,干巴巴地打着补丁,“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可别自恋。”


    换做平时,梁叙白应该会对他这比喻笑出来,然后得意地逗他两句,可梁叙白却是很认真地听完了,并且认真地做出了回应。


    梁叙白:“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但是谈则,如果我不紧紧跟在你后面的话,我会担心你突然就不见了。”


    “说实话,在今天之前,我心里也很没底,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态度,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是很讨厌我、不想见我。”


    梁叙白说的是实话,谈则离开后,他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海湾,只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以前家里总是整洁中带着点凌乱,都是谈则生活过的痕迹,沙发上压出来的褶皱、垃圾桶里蓄出来的橘子皮、厨房里永远不会断供的鸡蛋,还有偶尔遗落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的长发。


    可谈则走后这些东西都消失了。


    梁叙白试着把过度整洁的家里弄得乱一点,假装谈则还在的样子,空闲的时间里他会忍不住去想,没有回复他道歉短信、不表态会不会回来的谈则,真的还会出现在他身边吗?


    于是梁叙白去学校找他,兜兜转转一大圈却没有见到谈则。


    梁叙白的心也不是铁做的,只是有些事情不会给他太多缓冲时间,他很专注地盯着谈则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不在意,也不是无所谓,但是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思考你究竟会不会讨厌我。”


    “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去抓住你。”


    谈则半晌没说话,盯着梁叙白的眼睛,忽然觉得梁叙白这洞察力真是恐怖如斯,他压根就没提,可梁叙白怎么看出来的。


    明明是发生在两个人身上的事,到头来纠结的只有一个人,困扰的只有一个人,这本身听起来就很不公平。


    谈则对此很纳闷。梁叙白一解释,他这点纳闷儿也像是水一样化开流走了。


    “再说吧。”谈则含糊说了一声。“……住哪里的事我自己会解决,没什么理由住一起,我先走了。”


    梁叙白拉住他:“谈则,我去找你的话,你会不会不见我。”


    谈则飞快扔下一句不会,夺门而出。


    直到晚上,谈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还在想白天发生的事,他没忍住摸了摸额头,总觉得还是有点热。


    他面对梁叙白也脸红了啊,不是尴尬,就是单纯地觉得不好意思。


    分明应该果断推开的。


    谈则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还做了个梦,这是他第一次梦见梁叙白,没有夹带着黑犬。梦见他们凑在一块吵架、没营养的话题吵了一箩筐又一箩筐,然后莫名其妙地手拉手一块儿跑着私奔了,他爸还有梁叙白他爸在后面狂追……


    回头还能看见飞过来的拖鞋。


    谈则迷迷瞪瞪地醒了,坐在床上回忆这个诡异的梦,搓搓脸,又看看手机。


    行动力超强的梁叙白在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信息。


    梁叙白:[我今天来找你吃午饭,你有空吗?]


    谈则揉揉脸,慢吞吞回复。


    谈则:[没空。]


    梁叙白:[><]


    谈则:[……你干嘛学我?]


    这还是他们隔了这么多天头一次聊天,谈则还有点不太习惯,想解释自己为什么没空,但是感觉又太刻意,补充了句真没空,就没管了。


    谈则收拾收拾准备出门迎接他老子,身心俱疲,昨天谈成远什么都没说,不知道心情如何,会跟他说点什么,估计不会说什么好听的。


    哪怕梁叙白把事情都搂到了自己身上。


    谈成远在学校附近等他,上次谈成远来得匆忙、目的又不纯,根本没时间进江大参观参观。这还是三年来,谈成远第一次来他的学校。


    春天来了,江大校内栽种的樱花树都开了,路上有不少学生在拍照,有情侣,还有专门约拍的摄影师。谈则多看了两眼,想着他也该拍套樱花照,营业一下。


    效果应该会很好。


    一路沉默的谈成远这时候终于开口,他问:“寒假的时候,你阿姨给你介绍的小姑娘,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谈则哽了一下,他根本没加人家。


    “还好,感觉不太合适。”谈则撒了个谎准备搪塞过去。


    谈成远说:“你根本没加,我说对了没有?谈则,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你和那个梁叙白,你们俩到底有没有——你们俩到底是谁招惹的谁!”


    谈则双手插在兜里,盯着脚尖,竟然莫名其妙觉得好笑,片刻后才回答:“爸,我能问问这件事对于您来说,您最在乎的是什么吗。”


    “您是觉得我给您丢人了?是觉得被梁叙白他妈劈头盖脸地指责一通,说你没有教好儿子,面子上挂不过去?还是说担心我不喜欢女的。”


    谈成远怔了下。


    其实谈则问的问题没什么意义,不管是哪一方面,指到最后都是面子问题。


    依谈则来看,谈成远那个小儿子未来很难成器,小小年纪就已经长岔得有股歪树苗的意味。


    从来不喊他,态度很冲,在家里也是被宠得无法无天,隔三差五地就需要跑学校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烂泥扶不上墙,可这滩烂泥却泰然自若地享受到了谈成远的所有包容、所有资源,不需要拿出任何态度。


    而反观谈则,谈则事事都要做到最好,承包了谈成远的面子问题。


    估计谈成远自己心里也清楚,外人根本不屑于留眼神在他那个小儿子身上,只会把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根本没有享受到任何包容的谈则,却要承受百分之一百的苛刻。


    谈则语气很平静,倒是没有顶嘴的意思,他其实也真的很好奇,虚伪又惺惺作态的谈成远会怎么回答。


    谈则早就不对谈成远抱有任何的希望了,期望值很低,只是如果能通过这种方式让他觉得不痛快一点,他也乐见其成。


    “我有时候真是不知道,您是把我当儿子,还是把自己的面子当儿子。您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阿姨他们把我当外人,这件事您不知道吗?没少跟您吹枕边风吧,可是您还是总把我叫回去。”


    “您一声不吭地把我塞给朋友儿子家里,有想过我该怎么自处吗?您现在这样搞得,我都不知道您是不是在关心我了。”


    谈成远恼怒地低吼一声:“我当然是关心你!”


    “好,那您给我钱吧,我想重新自己租个房。”谈则顺坡而下,要钱要得很坦然,“海湾肯定住不下去了……我得换个地方住。”


    听到钱,谈成远的面容微微扭曲了一下。


    谈则乖巧地笑了下:“爸,谢谢你关心我,我不会让您丢脸的。”


    上次谈则要钱租房很委婉,这次就很直给,没给谈成远半点迂回的机会,哪怕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作为父亲长辈的架子,这钱他不想出也得出。


    谈成远臭着脸给他转了两万块钱,在学校匆匆转了几圈就走了,一看就是肉痛。


    谈则把谈成远送走,看着转账里的两万块乐得合不拢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谈成远这么吃瘪。


    他特别高兴,哼着歌往宿舍回,兴奋地给雷苗苗发消息宣称自己从谈成远那个铁公鸡那儿抠来了房租钱。


    雷苗苗回了个三个牛的表情,又问他要不要来食堂吃午饭。


    谈则愣了下,他原本以为谈成远会待得久点,结果突发奇想把人气走后,占着的时间就空出来了,他给雷苗苗回了个不,又打开梁叙白的聊天框。


    犹豫再三,谈则下意识点点梁叙白的头像,想进去看看他朋友圈。


    结果点成了拍一拍——我拍了拍“梁叙白”


    [“梁叙白”拍了拍我]


    梁叙白:[找我吃饭?]


    谈则:[误触好不好。]


    梁叙白:[不好。]


    谈则:[==]


    梁叙白:[^_^]


    谈则:[吃什么?]


    朋友间吃个饭,也没什么的吧,确实是梁叙白先约的他,他拒绝雷苗苗也没什么吧。


    主要是他想不到拒绝梁叙白的理由。


    第52章 00:00 谁是朋友


    谈则在学校里等梁叙白过来。


    天气回暖后,谈则现在穿的羊毛开衫和内搭就有点热了,暖烘烘的太阳烤在背上,他蹲在地上,被晒得昏昏欲睡。昨晚做的那个私奔的梦已经有点模糊不清了,但他很确信他昨晚肯定没有怎么睡好。


    原因都在于昨天和梁叙白见的那一面。


    梁叙白手段了得,先是跟他插科打诨降低他的警戒心、再小小的、进一步把他惹毛、然后顺其自然地给他顺一遍毛,再说点真诚的话,就把谈则一身刺给压下去一半。


    这不又被坑蒙拐骗来吃饭了吗。


    谈则蹲在地上想,他为什么偏偏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谈则总觉得梁叙白最近看起来有点倒霉催的,既有这个情感失利又有家庭矛盾还有工作压力。


    想给他顺顺气……而已吧。


    谈则蹲得腿都快麻了。梁叙白姗姗来迟,到的时候风尘仆仆,臂间搭着外套,阔步走向这边。


    路上还有几个熟脸跟梁叙白打招呼,谈则也认识,都是些学生社团组织的人,各个学院的都有,有男有女。


    梁叙白颔首和他们打招呼,淡淡地笑着应下几句,很快就走到谈则身边了。


    谈则仰头看着梁叙白,面无表情道:“去哪里吃?”


    梁叙白看着谈则故作冷漠、高冷的脸,下意识笑了下,用指尖点点谈则的额头:“先起来。”


    “你先说去哪里吃。”


    谈则犟着不起来,实际上是腿已经麻了,他悄默默地挪动两下,想让充血、麻痹的腿找回知觉,却一个不留神,重心不稳地闷头扎着往前倒去。


    梁叙白眼疾手快,快速半蹲下来抵住谈则,任由谈则一头扎进他胸口。


    谈则被铺天盖地的、梁叙白的气味袭了个准,迷迷蒙蒙地闻了好几下他身上的香水味,味道有点淡、清香,还有梁叙白体温的味道。


    他想从这里挣出来,站起身,却一个起猛了,眼前发黄、发晕,直愣愣地歇菜在梁叙白身上。


    谈则心里怒骂了自己一万遍,再也不会不吃早饭了!


    “谈则,你是不是没吃早饭?”梁叙白的声音从他耳边传过来,声音有点低,甚至还能感觉到梁叙白胸口在震。


    谈则无力地嗯了一声。


    梁叙白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摸出来颗糖,拆了糖纸递到他唇边,谈则光是闻着就不想吃,糖太腻了,每次吃完喉咙里都发齁。


    如雷苗苗所说,谈则其实是个特别“老派”的年轻人,别人都喜欢吃什么Omakase、各种法式日式澳式甜点、漂亮餐、赏心悦目的咖啡、糖果等等,谈则最喜欢吃的是五香花生、炒栗子、炼猪油剩下的猪油渣。


    十分老派。


    他闭着眼,没张嘴,假装没闻到鼻尖的糖味,可梁叙白没给他任何装死的机会,停了两秒见他不张嘴,直直地塞到他唇边,用指节顶开他的牙齿,迅速扔了进去。


    谈则瞬间睁开了眼,唇边还留存着梁叙白指节的余温,触电般地往后撤退几步。


    梁叙白刚刚居然差点把手指塞进他嘴里了!


    谈则惊诧的厉害,连一直咕噜咕噜叫的肚子都忽略了,他舌上还黏着那颗糖,后知后觉地指责他:“……你讲不讲卫生?”


    “不脏。”梁叙白回答道。


    让谈则一瞬间都无法判断梁叙白说的是谈则的口水还是他自己的手指。


    梁叙白在原地等了好几分钟,让谈则先彻底缓过劲来,才主动拉过谈则,手掌握住他的腕骨,牵着人往前走。


    学校里都是人,熟人更是一抓一大把。谈则万万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外联部部长、曾经反龟毛的第一大队长,正和梁叙白手牵手地走在学校里。


    他连挣了好几把,在不懈努力下终于分开了。


    谈则瞬间觉得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了,他摸摸手腕,威胁似的瞪了梁叙白一眼,警告他不准再动手动脚。


    同时,谈则往前走了两步,和梁叙白从一开始的并肩到一前一后。


    梁叙白的车停得离这儿有点距离,大概有小十分钟的路程,才能走到附近最近的一个停车点。谈则想抓紧走,不想再面对这种走个一两分钟就遇见熟人打招呼的情境。


    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谈则身侧突然传来道熟悉的呼喊声。


    “学长!”


    谈则扭头看见了夏玄,梁叙白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和夏玄对视上。


    不知怎么的,梁叙白被那不满、攻击意味十足的眼神刺了下,他皱皱眉,泰然回视过去,主动上前一步,停在谈则背后。


    谈则瞧见夏玄还是有点尴尬,尴尬地笑了下:“夏玄,好巧,你去吃午饭?”


    夏玄表情温和的点点头:“我上午有课,忘记点外卖了,打算去食堂打包。”


    夏玄说完这句话,又将视线挪到梁叙白身上。他早就听说谈则从外面搬回宿舍了。


    谈则在直播的事情,夏玄还是听别人说的,他不看这种娱乐直播,是听班上两个女生讲的,说是本校计算机学院有个留长发的男生在做主播,最近涨粉很快,但不知道最近因为什么突然停播了。


    几个特征,夏玄就对上了谈则的脸,还专门去搜了账号、发现确实是他。


    停播的日期就是夏玄告诉他——梁叙白在他面前谎称是他男朋友的那天。


    现在谈则和梁叙白又出现在一块,这让夏玄有点摸不着头脑,尤其是……虽然两个人行为上不显,夏玄却还是觉得两个人之间透着股怪怪的亲昵。


    他不懂。


    谈则那天面如纸色的表情依旧历历在目,以至于再次看见冒名顶替、甚至在夏玄面前,以胜利者姿态耀武扬威的梁叙白时,夏玄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梁叙白毫不避讳地对上他的眼睛,仿佛在说你看够没?


    夏玄依旧记得梁叙白当时说“我希望你不要再打扰他”,他报复心在此刻有点强烈,对着谈则说:“学长,你和朋友去吃饭?”


    夏玄说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朋友”二字。


    梁叙白顿时很不爽,抬眉注视着谈则,希望谈则给的回答能让他爽快一点。


    可谈则慢半拍地笑了下,应下了。


    夏玄满脸写着果然如此,主动结束这段寒暄,笑笑跟谈则说再见,径直越过梁叙白往食堂走。


    梁叙白盯着谈则的背影不说话,只是在谈则动步的时候自觉跟上了。


    一直到车上,谈则才看清楚梁叙白的表情。


    其实梁叙白从来没有刻意摆过臭脸,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盈盈的,以至于每次情绪不高的时候都能让人很快地察觉到。


    就像现在一样。


    梁叙白静静出声提醒他把安全带系好,又调了歌单出来,歌单的歌都很熟悉,可以说是谈则平日里在直播间的常播歌单,歌单名是个贝字。


    除此之外就没怎么说话,等红灯的时候,手搭在方向盘上,不是看窗外就是看前面。


    谈则把头扭向窗外,一直忍到吃饭的地方。


    吃饭的地方是谈则挑的,他挑了家新开的酸汤火锅店,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吃火锅也刚刚好,只是生意很火爆,包厢坐满了。


    谈则找了个宽敞的四人桌,坐在一侧,梁叙白紧随其后,坐在他的旁边。


    谈则下意识往里面去了去,只能把刚脱下来的外套甩到对面的位置上去,还是忍着没发作。


    梁叙白在扫码点菜,瞟了几眼菜单,点了个清水拼酸汤的锅,又点了几样蔬菜,“你要吃什么?”


    “不要吃太辣的。”梁叙白敛着眉,“感觉你有点感冒。”


    谈则看着他,终于憋不住了,不满道:“我又没有说错吧,难道不是和朋友出来吃饭吗。你一路上笑都不笑一下,不是你约我出来吃饭的吗?”


    梁叙白动作停了下,手指默默划过页菜单,在嘈杂的火锅店里,声音不大不小:“……为什么不能跟他说我是你前男友?”


    “你是我前男友吗?”谈则觉得很荒谬,差点笑出来,“谁会和前男友出来吃饭。”


    梁叙白扭头直视谈则,问:“不是前男友是什么,也对,你也没跟我提分手。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是和男朋友出来吃饭?”


    谈则要被梁叙白这强盗逻辑气冒烟了,他真是不明白梁叙白莫名其妙的在找什么茬,就因为夏玄挑衅他一句朋友不朋友,就差把调料台一桶醋全喝了。


    谈则这下倒是真有点恼了:“你挑我刺是不是?你是不是我男朋友你自己不清楚啊。”


    “我为什么不是,我就是黑犬,你昨天不是也承认了?你连分手都没跟我提,我怎么又不是前男友又不是现男友了,再怎么排也排不到朋友。”梁叙白对朋友两个字耿耿于怀到恨不得把这两个字从字典里抠了。


    想到姓夏的临走前挑衅的样子,梁叙白就觉得一肚子无名火。而且谈则对夏玄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特别乖,完全判若两人!


    什么东西,朋友明明另有其人吧?


    谈则气得两眼发黑,又庆幸梁叙白坐得离他近,抬手锤了梁叙白一下,怒道:“你还敢提!”


    梁叙白被他锤得歪了下,语气很笃定:“夏玄喜欢你吧,他跟你表过白了。”


    “和这又有什么关系。”谈则觉得两件事根本不搭边,现在的问题明明就是态度问题,和谁喜不喜欢他有个屁的关系。“我又不喜欢他,我拒绝他了啊!”


    梁叙白拧着眉,低声道:“他才应该是你的朋友,我不是。”


    “不是你说重新开始的吗,你家重新开始是从男朋友开始的,更何况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样和喜欢的人相处的吗?谁会把手指头塞别人嘴里!”


    谈则越想越气,这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梁叙白略显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想到什么,把视线挪到桌面上,淡淡道:“你还舔过呢。”


    在梁叙白看他那一眼的时候谈则就猜到他要说什么了,连忙扑过来要捂他的嘴,刚刚窜上来的火气在意识到周围一堆人都在看他们的时候,彻底哑火。


    谈则顿时整个人涨得通红,下意识往梁叙白身上溜,身体慢慢滑落下去,缩在梁叙白腿上。


    “你有病啊。”谈则压低声音道,恶狠狠地对着梁叙白静置在旁边的手上咬了一口。


    梁叙白青筋凸起的手背上赫然出现个牙印。


    梁叙白有点无语笑了,连忙抱住谈则的头,让他躲得结实点:“……等他们不看了我告诉你。”


    谈则闷在梁叙白身上,几乎埋在他腿边,他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道:“喂,梁叙白,跟我道歉。”


    紧接着他听到梁叙白笑着叹了口气,“对不起啊宝宝,不该跟你吵架。”


    谈则更热了,又往他手上咬了一口。


    “滚你的。”


    第53章 00:00 再访阳城


    吃完这一顿饭,谈则就跟打了一场仗似的,精疲力尽,坐在梁叙白车上发饭晕。车里太暖和,谈则刚刚又吃了太多手拉面,眼下已经困得不行了,提醒一句到学校后叫他。


    然后便毫无防备地在梁叙白车上睡着了。


    梁叙白瞥了眼双眼紧闭的谈则,忽见他捏在手里的手机忽明忽暗的反复亮起,他靠边停好车,抬手要去拿,轻声道:“谈则,把手机给我。”


    谈则眼都没睁,自觉松了松手。


    梁叙白拿起来看了一眼,谈则连密码都没设,锁屏上弹出好几条未接电话,他设置了静音、只有弹窗没有声音,还有些看不见内容的消息。


    电话备注写的谈成远,大名。


    梁叙白上划解锁,桌面背景闪动出来,他下意识怔了怔。桌面壁纸是当初在阳城,那两个女生拍的照片,谈则笑得暖洋洋的,亲昵地依在他身上,临近傍晚的冬日夕阳洒在身上。


    其实那天梁叙白很难从里面看清谈则的表情,他那天先是跑着去拿了头套、换了衣服,连续在阳城奔着切了好几个地方,准备就绪后才赶去高铁站。


    那时候他流了很多汗,汗从额头上往眼睛里滴,纱网做的“眼睛”只能看个大概,脸上的表情、细微的变化很难捕捉到。


    这套照片一直没被发到他这里,当时拍照片的女生说相机怎么怎么个几经辗转,总之迟迟没有把照片导出来,梁叙白甚至以为对方就是随手拍拍,说会发给谈则只是随口说的,谁知道到最后还是发到谈则手上。


    什么时候拿到的?


    梁叙白都不知道。


    他心里有点异样,打开谈则的聊天软件后,发现那个他最近一直没有再登上的黑犬的账号还是乖乖地躺在置顶聊天框里。


    梁叙白叹了口气,看着谈成远的聊天框消息数字有近十来条。谈则兴许是察觉到车子有一会儿没动了,悠悠转醒,和梁叙白对上眼。


    梁叙白把手机递还给他:“你爸打了好几通电话。”


    谈则不知道怎么又打电话过来了,一时间有点烦,皱着眉接过,先翻看了消息,随意划拉两下后就息屏了。


    一堆大道理,懒得看。


    “没什么事?”梁叙白问。


    谈则托着腮,正在醒觉,听见梁叙白的话,下意识摇摇头,“他没事找事。”


    梁叙白笑了一下,停顿两秒还是提起来照片的事:“你桌面的照片……什么时候拿到的?”


    谈则吃饭的时候跟梁叙白闹来闹去早就闹够了,他眼下再提,谈则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下意识啊了一声,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前几天。”


    梁叙白意外地回头看他,谈则瞬间读出来这眼神什么意思,自顾自地把头扭向窗外,不太自然地说:“这不是戴着头套吗?快开车吧,等会人家交警来贴条了。”


    “不回学校,”梁叙白抬手碰了下谈则,让他转过头来,“可以吗?”


    谈则最后还是没成功回学校,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跟着梁叙白走了,开着车一直到郊外。他隐隐约约感觉车子要驶出江市了,不知道梁叙白的目的地是哪里。


    最后眼睁睁看着梁叙白出了江市,往高速上开,速度几度飞到一百多迈。宽阔的高速路上没有多少车,这个时间点车流稀疏,随着时间流逝,太阳也要落山了,余晖铺了一整个天空。


    谈则扒在窗户边上,悄咪咪地瞥了梁叙白一眼。


    车程开到一半的时候谈则就猜到了要去哪里,最终目的地应该是阳城。谈则感觉梁叙白这个人好冲动,冲动到随随便便就要从江市开车到阳城去,因为什么?因为一张照片吗?


    车厢内是温柔平静的音乐声,谈则现在完全不困了,时不时看向梁叙白、时不时看向窗外。


    “干嘛突然要去阳城。”


    谈则不敢妨碍梁叙白开车,只能等自己百无聊赖地熬过两个小时的高速路段后,才想着开口。


    梁叙白说:“拍照片。”


    谈则默了默,没忍住笑了下:“开三个小时来阳城拍照片……”


    他收了话音,其实和梁叙白开车驶在高速路上的时候倒真有一种暮日狂奔的感觉,和电影里演得一样。谈则挺无法抗拒这种感觉的,这两天被谈成远缠着而变坏的心情一点点被风吹走了。


    又有点后悔没有拿手机把这段路程记录下来。


    梁叙白打着方向盘,突然开口说:“我之前说的没有骗你,我确实很少来阳城,我妈住在这边。她和我爸分居之后,我就很少再来过了。”


    “上次去的地方是我妈给我哥在阳城留的房子,他每年都要回来两趟看看她。里面的东西很少,很多衣服都是好几年前的了。”


    谈则:“怪不得,我说那房子看起来跟凶宅一样,一点人味都没有。”


    “不住人,偶尔来住的还是个凶神。”梁叙白笑道。


    谈则哼哧了一声:“有你那么说你哥的?”


    梁叙白低低笑着,“本来就是,翟绪就特别害怕他,把他当阎王了。”


    “我感觉还好吧。”谈则回忆起当时见梁叙青的样子,对方其实还是挺好说话的,没有让他多说,就直接把照片给他看了。


    梁叙白哂笑:“你和他不是就才见过一次。”


    谈则闻言顿了下,突然想起来梁叙白好像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他是黑犬的,他没有说,梁叙白也没有问。其实没有什么好问的,最后知道了就是知道了,该面对的就是结果而非引出结果的路径。


    倒是很具备梁叙白的个人特色。


    谈则努了努嘴,“不止一次。”


    “嗯?”梁叙白皱着眉,“还有哪次?”


    谈则接话:“寒假期间在海市见到了。”


    梁叙白先入为主的认为是他离开海市的时候,梁叙青来附近接他,他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到阳城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梁叙白想要赶在落日的时候拍照片的计划就此落空,谈则站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地上的落叶,旁边就是上次他坐着等人的长椅,嘟囔着出主意:“明天拍呗,在这住一晚。”


    梁叙白听见了他说的话,立刻扭头看他。


    谈则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我是觉得你连开六个小时车,对我的生命安全不是很有保障。”


    “好啊,”梁叙白笑着应下来,“那就住一晚。”


    谈则看着梁叙白的笑脸,一下子就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后悔了,总有种自己没事找事的感觉。


    梁叙白对阳城也很陌生,空暇下来的时间里,谈则和梁叙白绕着阳城的市中心兜了一大圈。阳城的历史有点悠久,市中心有很多老建筑,和一部分的高楼大厦扎堆在一块儿,看着有点不伦不类的。


    谈则很少出来旅游,长这么大基本都是扎堆在海市和江市,这次算是第一次到陌生的城市来“玩”,临时搜了个小攻略,拽着梁叙白从出名的夜市街道再溜达到开放式景区,溜达一个多小时下来,他手上、梁叙白手上已经提着大袋小袋的吃的、玩的。


    谈则不愿意在街边买东西,和旅游挂钩的必然会溢价,但梁叙白的消费观念和他截然相反,只要是看顺眼的就买,甚至从来不砍价,短短一个多小时,谈则都不敢去算梁叙白败出去多少钱。


    他走累了,逛完街跟着梁叙白回家。


    再次造访,谈则竟然油生出股莫名的紧张。梁叙白走在前面,打开房门后,把手里能放的东西都往里面一放,再回头时,看见谈则还站在门口杵着不动。


    梁叙白了然地挑眉笑笑,对着谈则歪歪头:“干嘛啊,现在后悔了?”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谈则啧了一声,从门外走进来,大大方方地转了一圈,“呐,进来了。”


    下一秒,谈则肩上一沉,眼前晃动,毫无防备地就被推到了墙面上,温热的气息直直迎面扑来,谈则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捂住嘴。


    和近在咫尺、笑脸盈盈的梁叙白对视了下,梁叙白眼底揶揄明显,看得谈则肚子里一顿恼,结果梁叙白轻轻地亲了他的手背一下,


    “谈则,不要随便跟男人回家,这都是第二次了。”


    第54章 00:00 亲密无间


    梁叙白竟然真是个正人君子。


    除了进门的时候出于戏弄的亲了亲他的手背,之后再没有任何不妥、逾越的地方。


    谈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对此表示震惊,他抱着被子,在这张之前和梁叙白搞过来搞过去的床上慢吞吞地挪动着。


    室内一片漆黑,梁叙白就睡在他床边的空地上。空房间很多,但梁叙白还是硬跟他留在一个房间里,用几床被褥铺了个临时的地铺,打算就这样睡一晚。


    谈则睡不着。


    他觉得梁叙白是故意的,先是在火锅店里提什么舔他的手,又是把他带到阳城来,再是一块回到这里过夜,感觉事情正有条不紊地朝着某个方向发展,起码谈则的思维真是跟着这方向跑偏了。


    梁叙白十分坦然地在地铺上睡觉,而谈则心里乱糟糟地躺在床上,死也睡不着。


    比起睡这张记忆过于鲜明的床,谈则宁愿打地铺,否则也不会在如此安静的深夜,被迫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一点一滴。


    “梁叙白,你睡了吗?”


    梁叙白的呼吸声已经很平稳,谈则瞪着两只精神抖擞的眼睛,眨巴眨巴朝着旁边地上瞧,用气音小声地问。


    没有声音。


    谈则摸着黑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桌面壁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下去,踩在梁叙白铺的被褥一角上,跨过去,在梁叙白身旁一侧蹲坐了下来。


    他大致能分出来这模糊的人影,比如笔直的这一道是梁叙白的鼻梁,梁叙白是平躺着的,呼吸声平静绵长,这个距离不近不远,让谈则无法分辨出来沐浴露的气息是从梁叙白身上传来的,还是他自己身上的。


    谈则无聊地看了好一会儿,想看得更清楚点,手脚并用地往梁叙白身边再挪、再挪,另一侧好像能稍微看得更清楚点,只是空地没有这么大。


    他小心翼翼地想横跨过梁叙白的身体,坐到他的另外一侧去,还没等他像四脚兽似的腾挪过去,被谈则忽略掉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在梁叙白的脸上。


    谈则心中警报作响,大有做坏事被抓包的既视感,速度相当快的就要往床上跳,却不曾想,明明一直在“熟睡”的梁叙白,猛然伸出手捞住了他这只“四脚兽”。


    梁叙白抱住他,飞快的把人掳到垫子上,迅速掉了个方位,他慢条斯理的替呼吸急促的谈则把头发捋顺,在黑暗中笑,懒洋洋回答:“没睡呢,等着抓你。”


    “……你先起来。”谈则窘迫地催促。


    “不起。”梁叙白轻飘飘地拒绝,压下来抱住他,把头抵在谈则的肩侧。“谁让你来偷看我。”


    谈则被他压得有点喘不过气,不知道什么原因,整张脸在黑暗中涨得通红:“那么黑,偷看个什么啊,你快点起来,压死我了。”


    梁叙白哼了一声:“要是我起来,你不就跑了?哪有自投罗网我还要网开一面的?”


    谈则又挣扎几下,发现真的挣不动,原来梁叙白连吃火锅都要吃水煮菜所得到的肌肉真的不是假的。


    “……我不动就是了,你起来,我喘不上气。”谈则妥协道。


    梁叙白这才从谈则身上翻身下来,手臂却还紧紧锁着他,怕谈则使兵不厌诈这一招,被封死对策的谈则只能被迫躺在梁叙白身边,身体僵硬、绷得紧紧的。


    感觉到谈则的紧张,梁叙白俯首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又不是变态。”


    “只是想和你一起睡觉,为什么这么紧张。”梁叙白调调位置,睡在谈则身侧,侧躺着把谈则抱在怀里,“我想这一天好久了,抱抱也不行?”


    谈则背紧紧贴着梁叙白的胸膛,感受得到他的心跳声,他慢慢放松下来,心情微弱的别扭,小小哼一声,默许了他的动作:“真敢想。”


    “我还想过其他很多呢。”梁叙白现在离他真的没有几公分,呼吸几乎贴在他的脸上。


    梁叙白的呼吸如羽毛,随着他缓慢的语速在谈则脸上留下道道令人发痒的痕迹,嗓音低低的:“想亲眼看你穿裙子,再让你坐在我大腿上……”


    梁叙白的话戛然而止。


    谈则小声警告道:“不要得寸进尺,让你抱你还不知足。”


    梁叙白满意的笑笑:“嗯,谢谢宝宝。”


    “不是宝宝!”谈则再次警告他。


    梁叙白虚虚地蹭过他的脖颈,说:“谢谢抱抱。”


    谈则没吭声,在梁叙白怀里腾挪了两下,缓慢地眨眨眼,他并不排斥和梁叙白的身体接触,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好意思,羞于在梁叙白面前表现出在意而已。


    以至于现在沐浴在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谈则放松的程度直接上升了好几个层级。


    梁叙白的手搭在谈则小腹的位置,谈则的手微不可察地碰了碰梁叙白的指节,暖的。


    梁叙白的手微微收紧,突然开口问道:“你爸为难你了吗?”


    “什么?”谈则反应了两秒,才领悟到他说的是什么事,“没有,如果这也能叫做为难的话,那让我为难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他早就习惯应对这样的事,无论大事小事,放在谈则眼里多数是能忍则忍,不愿意忍的情况占少数,这两天就是其中一次。


    为什么总是选择忍耐,是因为谈则觉得自己拥有的太少,如若不再选择忍下去,恐怕慢慢地会一无所有。父亲、母亲作为这个世界上与他血缘关系最为亲厚的人,谈则总是不可避免地认定这两个社会性角色和家一词深深挂钩。


    理智上强烈地在劝说他,既然他们都不在乎你都不要你,你也不要他们。但情感上总是对此畏手畏脚。这样的矛盾由来已久,就如他爷爷之前说的一样,再怎么说谈成远也是他爸。


    小时候天真,觉得站得足够高、做事足够优秀就可以被他们看见,等到长大了之后才发现被偏爱的人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他甚至可以是一个弱智。


    可为什么唯独在这件事上不想忍,不想视而不见,谈则还没有想明白。原因应该是在于梁叙白,只是——


    梁叙白打断了他的思绪,说:“谈则,跟我生活在一起吧。”


    这是第二次,好像明明上次提及也才仅仅是前天下午,在这个凌晨梁叙白又提了,谈则却觉得心境很不一样。


    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话题之后提呢?


    “梁叙白,你为什么又提这个。”谈则语气不明,“你在家里过得也不好,不然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住。”


    翟绪说梁叙白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已经一个人住了,爸妈常年不在江市,他哥经常不回家,他一直在海湾住,高中上江大附中,大学上江大,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梁叙白嗯了一声:“我过得也不好,总是一个人。”


    “谈则,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梁叙白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谈则忽然好像通了,为什么没有忍,为什么没有选择继续忍一直忍下去。


    原来是他如同单道直行的人生拥有了第二条车道。


    原来是因为有了更加珍贵、更加有底气的感情,所以才会对那些微不足道、薄弱又不值一提的血缘,有了反抗的勇气。


    谈则在面对梁叙白时总是很别扭,很难将对方和黑犬完完全全混为一谈,可在面对感情时,一切都变得很纯粹。


    无论是黑犬还是梁叙白,每当谈则觉得自己在飞速往下坠的时候,梁叙白的感情就像是泡发的海绵慢慢地托住了他。


    而那些忐忑、不安、患得患失,在某个瞬间随之消失了。


    只剩下梁叙白,这个世界上就剩下了梁叙白,和他。


    谈则心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拨开梁叙白的手,轻轻翻过身来,和梁叙白面对面。


    梁叙白优越的面部线条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呼吸打在他的面庞上,在看见谈则转身直面他时呼吸急促了些。


    谈则鬼使神差地凑近他,还是没敢奔着嘴巴去,转向轻轻咬在梁叙白的鼻尖上。


    “听起来好像是双赢。”谈则轻声说,“我考虑一下。”


    梁叙白愣了好久,鼻尖上还有点麻麻的,甚至保留着谈则咬他时、嘴唇擦过的柔软触感。而谈则本人就和他面对面地躺着,只差抱住他,他们就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


    谈则下意识紧张,因为冲动咬了他鼻尖一下,现在退不好退,也不好直接转身,梁叙白也不说话。


    他们就这样在黑暗里默默地相视,气氛好奇怪。


    谈则实在忍不住了,正好梁叙白也没抱着他,想要转身直接逃了算了,人还没溜出去半米,梁叙白抓着他的小腿又把人拖了回来。


    地铺铺得很厚,谈则没觉得有多痛,随着力道撞在梁叙白身上。


    梁叙白欺身而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他一下。


    谈则甚至差点觉得这个亲吻是错觉了,快得像被角无意擦过的一样,可他还是一下子就红了,不知所措地捂住嘴巴,死死盯着压在他身上的人。


    梁叙白停顿了下,抬手把谈则捂住嘴巴的手掰开,凑上来吻住他,轻柔且缓慢地舔过他的唇部,弄得谈则止不住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松懈的齿关被撬开、长驱直入。


    谈则整个身子软了一大半,脑袋都有点缺氧,直到梁叙白的手顺着他的衣摆往上走,谈则才如梦初醒地一把摁住了他的手。


    梁叙白的手掌停在谈则胸口的地方,被摁得死死的,一动不能动。


    谈则竟然有点羞愤,尤其是意识到自己被梁叙白亲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他咬咬牙:“变态,把手拿出去。”


    第55章 00:00 亲吻


    谈则醒的时候,人已经在床上躺着了,比他早醒的梁叙白侧躺在一旁,撑着头看他。谈则刚睁开眼,正对的就是梁叙白带着笑意的脸,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翻身转了过去。


    糟糕啊。


    真糟糕。


    谈则在心里狂敲脑袋,恨不得把昨天晚上答应了梁叙白再亲一次的自己给宰了。如果头次是梁叙白主动强迫他的,那第二次呢?难道是他被“要再亲一下吗?”这种话强迫了吗……


    现在梁叙白肯定又要逗他了,绝对的。


    他刚转过身过去没多久,背后忽然环上一只手,梁叙白从背后袭来,倾身压了过来。谈则背后一下子就僵住了,默默地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兜实了点。


    结果梁叙白什么都没干,单纯用指节掐了掐谈则的脸颊,说:“起床了,别赖。日上三竿了都。”


    谈则默默裹紧被子,看着梁叙白翻身从床上下来,从他面前绕过去,自顾自地进了洗手间刷牙。等梁叙白走出他的视线范围,谈则才放松了点,掀开被子看了看。


    猛地,趁他不注意,梁叙白叼着牙刷从厕所里探出头来,笑道:“要我回避一下吗?”


    谈则:“……”


    还没说话,又见梁叙白眼底笑意更深,表示深刻的理解:“很正常啊,别不好意思嘛。”


    谈则把旁边的枕头一抽,作势要朝着梁叙白那边砸过去。梁叙白不为所动,依旧倚靠在门框边上,摊摊手,一副任君宰割的样。


    谈则重重地把枕头撂下,他抓抓头,使唤道:“给我拿把梳子,我要梳头。”


    梁叙白出去给他找了把木梳回来,这木梳不知道谁买的,特别老土的一把,并不是造型上老土,相反,它既有镂空雕花,还在上面挂了个穗,边上还刻了百年好合的小字。


    谈则觉得这太土了。


    梁叙白一眼看出来他的想法,“我也不知道这梳子哪来的,好难看。”


    “好像那种购物网站上直男会买的梳子。”谈则莫名其妙笑了下,“还要有礼盒打包,卖几百块的那种。”


    “真有礼盒。”梁叙白讶异地看他,“我看盒子上写的什么梳才找到的。”


    谈则都懒得吐槽,抓着梳子开始梳头发,他发质还行,但是实在是疏于管理,发尾的地方有点毛躁,不知不觉头发都要长到腰的位置了。


    他想着哪天去修一修,否则的话之后洗头的时间又要延长了。


    梁叙白洗漱完,在原地看了他好一会,慢慢走过来坐到他身边,凑过来盯着他认真看。谈则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偏开头扎了个低马尾,拨到胸前一侧垂着。


    “干什么?”


    梁叙白说:“看你好漂亮。”


    谈则默了下,伸出手罩在梁叙白脸上,不太好意思地推了下:“走开吧你。”


    梁叙白直接把他的手摘了下来,凑近了他。


    谈则有点慌乱地拦住他:“我还没刷牙。”


    “好吧,那等你刷完牙。”梁叙白笑着看他,眼底有得逞的笑意。


    谈则感觉自己又进套了,刷牙的时候还在思考,为什么又要亲?这次又是谁挑起来的,怎么回事。


    可是接吻真的很舒服,这东西就跟有瘾一样。


    梁叙白亲得他很舒服,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感觉身体里在飞快的分泌好心情,怂恿着他再亲、再去靠近,不要停。


    谈则咕噜咕噜两声,漱完口,又洗了把脸,做好心里准备,一鼓作气地走出去。


    结果梁叙白坐在床上玩手机,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我点了外卖,吃了再走吧。”


    “哦。”谈则应了一下,没再往下接话,静静坐在隔了梁叙白一个位置的地方,他的手机在枕头下压着,中间隔着个梁叙白。


    他不想去拿手机,也不想玩手机,只是梁叙白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单手快速的在聊天框里打字。


    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谈则无聊的坐着抠了好一会儿手,等待着,可梁叙白迟迟没动作,还在聊天。这下谈则是真的有点不爽,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他斜着眼偷看了好久梁叙白的聊天屏幕,却什么也没看清。


    光线不好。


    房间内安静了好久,谈则终于忍不住,倾身朝着梁叙白的手机靠近,想去看看梁叙白手机里聊了半天的人是何方神圣。可谈则身子刚动,梁叙白空着的那只手就跟开了跟踪导航似的,一把捞住谈则的脖子,把人拽到自己面前。


    梁叙白低声问他:“期待?”


    谈则的脸几乎要和他贴在一起,近得吓人,立刻领悟到这人是故意的,他气愤地拍了梁叙白一下,恼怒道:“你是不是又耍我。”


    梁叙白压着声音笑了笑:“好冤枉,我真的要亲你的。”


    “不准亲,走开。”谈则瞪他。


    梁叙白笑而不语,微抬下巴亲了上来。


    一吻作罢,谈则微微喘着气,柔软撤开之后,反而觉得更加不习惯了,他下意识对着梁叙白又张了张嘴巴,抬抬下巴,示意继续。


    梁叙白惊讶地挠了挠了几下谈则的下巴,故意使坏:“把舌头吐出来就亲。”


    谈则立刻回神,他断然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抿着唇盯着梁叙白不说话,随后对着梁叙白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态度坚决地表示:“你就看看这个得了。”


    太可爱了。


    梁叙白笑得东倒西歪。


    但确实不能再亲,梁叙白总感觉要是再亲上去,事情肯定会变得不好解决。正好没多久外卖也到了,梁叙白和谈则一块吃了饭,如愿去拍了照片,然后就开着车回了江大。


    车驶停后,谈则头也不回的、一溜烟儿跑没影了,梁叙白只能看着谈则那变成个小点的背影,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略显失望地开着车走了。


    他得抓紧想想住处的问题。


    海湾确实不能再住,如果要和谈则生活在一起,梁叙白肯定不会再选择海湾。


    海湾的归属一直是把刀,要是依旧住在这里,不免哪天乔茵直接以“不愿意”的由头把人给赶出去。


    住的地方地段要好,生活方便,最好还要安静,隐私性要好点,否则不太方便谈则以后直播。通勤,可以让谈则开他的车,但是最好也不要太远。


    梁叙白沉思了好一会儿,打电话给付鸣一,拜托让他帮忙给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付鸣一家里是做房地产的,定位就是高档小区,这方面的事应该还算比较懂行。


    付鸣一惊诧地感慨了句他怎么要搬出来,梁叙白解释了两句。付鸣一顿时表示理解,哈哈笑了半天,说他是为爱出走,这事儿他熟。


    梁叙白有点无语,听见付鸣一说这两天给他办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梁叙白打算回海湾去收拾一下行李,到时候直接叫个搬家公司过来搬走。


    海湾是他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以前他总是一个人住在家里,但家里没有人,只有安排负责每日接送他上下学的司机、做饭和打扫卫生的阿姨。司机在接送途中从来不说话,很有职业操守,专心致志地开车。


    负责生活起居的阿姨也是默默做好事,每天按照雇主定好的饮食谱做好菜,摆上桌,定时定点打扫卫生,工作就算完成了。


    梁叙白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没意思,于是就自己搬了出来,住在离上学的地方很近的海湾,一晃过去了快五年多,他就要这样搬出去了。


    他的衣服很多,挑挑拣拣扔掉了一部分穿都不穿的,打包好剩下的,全部都堆到客厅里去。等收拾完自己的房间,梁叙白又看了看谈则的房间,里面还有很多东西,他一直没来取。


    梁叙白把门打开进去了,把衣柜里一堆裙子都拿出来叠好,全都是他买的,每条都有印象,有的穿过、有的还没穿过。


    另类的是,有一件拆开了,但是梁叙白没见他在直播间里穿过,也没给他看过,感觉是太短了,他看看标签,应该是商家发错了码。


    梁叙白没给他扔了,依旧给他打包好。


    付鸣一手脚很快,第二天就给他发来了合适的房子,三室两厅,装修风格什么的都很不错。听说房东想要出手直接卖掉,但房价大跳水,没有满意价,就只能长期租。


    梁叙白觉得付鸣一肯定是给别人做了人情,跟别人介绍他是个钱多的冤大头,说不定住得满意就会把房子买下来,出手绝对比其他人大方。


    房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就差谈则同意跟他一起住。


    接下来几天,梁叙白的生活都围绕着和谈则聊天、逗逗谈则、见见谈则,和上班,预备答辩而展开。


    四月底,梁叙青的生日到了。梁叙青这两年很少再大动干戈的过生日,梁安明和乔茵想要从首都和阳城过来,都被他拒绝了。出于兄弟情义,基本都是梁叙白去和他吃顿便饭,再送礼物聊表心意,生日就算这么结束了。


    今年倒是很不同。


    不知道是因为梁叙白出柜闹得轰轰烈烈,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梁安明和乔茵今年都留在江市给梁叙青过生日,打算在琅轩阁办。


    收到消息的时候梁叙白正和谈则泡在一起。


    这段时间里,梁叙白只要有空基本都会来江大,每次给谈则发定位的时候,谈则就跑过来找他,嘟囔着他好烦,莫名其妙地就跑过来。


    谈则每次都不会让梁叙白等,偶尔会出现直接翘课的情况,嘴上说他很烦,但是梁叙白总感觉,后来他再来的时候,谈则都挺开心的。


    从一开始不太习惯,有点尴尬、别扭的在嘴上逞强,慢慢地走过来,再到习以为常地走到他面前,接着是小跑到他身边,下意识用身体撞撞碰碰梁叙白。


    梁叙白以前对校园恋爱嗤之以鼻,但在临近毕业的时候,才品味到校园恋爱是什么感觉。他每次来找谈则也没有什么事,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学校里压马路。


    谈则每次都说他这样真是太无聊了,可是被亲的时候还是会晕乎乎地张开嘴。


    一回生二回熟,有过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一百次,谈则对这样的接吻已经完全脱敏,还真心觉得很舒服,每次见到梁叙白的第一眼,就会情不自禁联想到亲吻。


    因为梁叙白每次来都会亲他,刚开始使诈,谈则经常会炸毛,后面习惯了,心里还会暗暗的期待,很自如地接受,顺便想想梁叙白今天会在哪里亲他。


    人工湖?长椅?还是操场?


    彼时谈则刚和梁叙白亲完。


    他在压马路的时候把梁叙白带到人烟稀少的校园角落,这里树多、离宿舍区远,晚上根本不会有几个人来,可以亲得久一点,不会再被莫名其妙地打断。


    谈则真的被亲了很久,哪怕他什么都没说,梁叙白就已经洞悉他是什么意思,亲得谈则脑袋缺氧,两条腿像面条似的软掉了。


    接吻真的会上瘾,谈则为什么会觉得那么舒服,梁叙白哪天不来,他就觉得嘴巴不舒服。


    梁叙白说明天得去琅轩阁给梁叙青过生日时,谈则还发着晕,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所以明天可能不过来了。”梁叙白笑着看他,抬手给他捋了捋头发,“要是来得及,我就来找你。”


    谈则有点失望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不来就不来,每天都来有什么意思,我又没有很想见你。”


    “你现在满脸都写着明天不能和梁叙白亲亲了,好遗憾。”梁叙白不客气地戳破他。“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两天来一次,或者三天来一次,好不好?”


    谈则斜眼瞧了瞧他,没说话。


    片刻之后才出声,他低声说:“不好。”


    第56章 00:00 电影院


    梁叙白要去实习公司上班,六点钟打卡下班后就开着车去了琅轩阁,他把车子停好,没有急着下车,盯着车前方,从车里翻出来了盒烟,自顾自点了一根、降下车窗,拿出手机给谈则发信息。


    他之所以来,一是看梁叙青的面子,二是心中总有期盼事情能有转机。梁叙白最希望得到的东西一直很简单,就是让他爸妈认可、支持一次属于他的决定,而不是让他模仿、复制梁叙青的人生。


    无论是未来该如何走,还是同性恋这件事,梁叙白都不想让步。冷处理这么久,从一年多前矛盾爆发开始,事情一直没有得到过解决,而现在在他公然出柜后,事情再度恶化,可梁叙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过任何事。


    对此,梁叙白还是抱着可笑的期许来了,也许今天梁安明和乔茵会向他低头,也许会看在梁叙青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仅仅是如此,梁叙白也可以知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哪怕梁叙白觉得可能性很低。


    梁叙白的手腕搭在车窗边,烟灰随风散掉,手机屏幕上快速地跳动着信息,是谈则给他的回复。梁叙白对着消息轻快地笑了笑,打出一句——


    很想你呀。


    谈则的消息停了,梁叙白正好也抽完了烟,把手机熄屏揣进口袋里、带着给梁叙青买的礼物进了琅轩阁。


    定的包间是最深、最里的那间,他来得有点晚,又在楼下徘徊了一会儿,推开门的时候,人已经都到了……还有个陌生的男人。


    梁叙白的视线锁定在坐在梁叙青身边的那个男人身上,他留着个寸头,发茬已经长出来了一些,衣着都很普通,单看长相,是个周正的帅哥,气质像水,很平和。


    梁叙白把视线挪到梁安明和乔茵的脸上,这二人面色都不算好看、有些诡异,见他来了,表情更是又难看了好几分。


    梁叙青率先和他打招呼,淡淡道:“来了。”


    “这是谁?”梁叙白直直把礼物递给梁叙青,拉开最后一个凳子坐下,目光却盯着寸头瞧。


    还不等梁叙青开口回答,乔茵就绿着脸抢答道:“你哥的朋友。”


    寸头大方站起身来,朝着梁叙白伸手,露出洁白的牙齿,平和地笑了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蒋于冬。”


    梁叙白礼貌回握了对方:“梁叙白。”


    他自我介绍时还在观察蒋于冬,蒋于冬的状态不卑不亢,并没有把梁安明和乔茵诡异的状态放在眼里,反而十分大方自如。依照梁叙白对自己父母的了解,只要是“朋友”,他们就一定不会表现出这幅姿态。


    基本上都会假惺惺地表现出个人教养、风度。


    可现在却是像吃了苍蝇一样。


    梁叙白静静观察了一会儿,今天的主角,梁叙青一言不发地在看菜单,熟稔地点着菜,他不说话、带来的蒋于冬也保持沉默,而和梁叙白保持着敌对状态的二人,对着他也无话可说。


    气氛尴尬又诡异。


    琅轩阁上菜很慢,梁叙青中间出去打工作电话,蒋于冬也跟着出去了,偌大的包厢里就只剩下梁安明、乔茵和梁叙白三人。


    率先开口的是乔茵,她压着声音表示:“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不出国可以,但是你不能再胡来。我们给你物色了几个条件不错的女孩,过段时间空下来去见见。”


    “家里条件都不错,父母我们也都认识,人也见过,都是长得漂亮、性格好的。”


    梁叙白打断她:“我不需要,我是同性恋,这还需要再解释吗。”


    梁安明表情有些难看,愤怒表示:“你才二十三岁,你说自己是什么狗屁同性恋。”


    “我三十岁我也是同性恋。”梁叙白一字一句地强调道。“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女的。”


    梁安明:“你再说一遍?”


    梁叙白毫不畏惧,对着梁安明重申:“我这辈子都不喜欢女的。”


    兴许是因为场合受限,梁安明竟然没有直接发作,压着火气怒道:“你想都不要想!我和你妈不可能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梁叙白觉得很可笑,在讨论这件事时,甚至可以毫不避讳地提及起两人对他和梁叙青的区别对待,他笑笑,实话实话。


    “像我这样的人,真有孩子的话,在你们眼里大概也不如我哥的孩子,既然如此,我这样的劣质基因就不要添乱了。”


    “你们不如给我哥介绍介绍,二十八九了,是时候也该结婚了吧?”


    梁叙白笑着说完,突觉空气都滞了一下,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尤其是在看见梁安明和乔茵诡异的表情时,脑海中突然有道白光闪过,但太过迅速,他一时间竟然没有抓住。


    他以为,梁安明和乔茵专门挑梁叙青不在的时间说,是因为平时见不到他、沟通不了,但又不想破坏寿星的生日,所以只能在这种时候讲。


    可是梁安明却避而不答他哥的事,面色有些愠怒,对于他口中透出的“区别对待”“劣质基因”等词十分不满,说出的话却是傲慢又自满:“我和你妈一向都是一视同仁……”


    梁叙白微微低下头,笑了。


    梁叙白什么也没说,对着一视同仁这四个字笑了很久,他依旧紧紧追着梁叙青的事不放,强调道:“一视同仁?那你们就先给梁叙青的婚姻大事安排安排,长幼有序。”


    “你哥的事是你哥的事,你的事是你的事!”乔茵忍不住出声打断他,“我们现在在聊你,你不要左顾而言他。”


    梁叙白下意识眯了眯眼,冷声问:“为什么。”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开门声,与此同时,包厢内声音都停了。


    梁叙青和蒋于冬走进来,在看见两人结伴而行的状态、神情时,梁叙白思绪中迟迟接不上的那根弦,只听“噌——”的一声,绷紧了,紧接着袭来的是遍布四肢百骸的寒意,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他神色过于难看,梁叙青扫过他的脸时,皱了皱眉:“怎么了?”


    梁叙白的眼睛死死盯着梁安明和乔茵,最后那点属于这个家的、奢侈的期许,在此时此刻如同被浇灌下一捧冷水,将他彻底浇灭了,只剩湿柴。


    梁叙白眼珠未动,没有看着梁叙青,他咬了咬牙,气愤地笑出声来,“哥,爸妈刚刚说要给你介绍结婚对象呢——”


    “给一个同性恋介绍结婚对象。”梁叙白这句话意有所指。


    梁叙青顿了下,低头去看梁安明和乔茵已经绷不住的神情,皱皱眉,他没有否认梁叙白说的话。反观,在梁叙白恶狠狠的说出这句话后,梁安明终于按捺不住地拍案而起!


    可一巴掌震在桌面上,梁安明却抖着嘴唇什么都没说。


    梁叙白明白了,都明白了。


    以前他觉得自己出柜不是什么大事,因为梁安明和乔茵根本就不在意他、不关注他,天塌下来都有他哥顶着,传宗接代这件事自然也理所当然地该落到梁叙青身上。


    身为无关紧要的一员,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上,为什么梁叙白犟了一年不肯出国的事情,在出柜后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梁安明和乔茵的妥协?


    为什么在听到他喜欢男人的时候,他们的表情会那么诡异,没有惊讶,多得更是害怕、担忧。


    担忧什么?


    梁叙白坐在位置上,双拳握紧,指甲几乎要钳进手掌心里,他低低笑出声来,几近苍凉的笑声里蕴含了太多太多,他猛地站起来,凳子在动作间划出道尖锐的声音,压迫着人的耳膜。


    “凭什么……”


    梁叙白觉得自己已经压抑了太多,被困在这个如同牢笼般的家里太多年,承受了太多不公和苦楚,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在如此偏心的情况下还能说出一视同仁这四个字?


    “凭什么我哥可以喜欢男人,我喜欢男人就不行?”


    梁叙白问完这个问题,安静地等待他们的回答,可两个人都面露窘色、铁青着脸不说话,目光时不时往蒋于冬身上瞟。这个包厢里,唯一一个直视梁叙白愤怒的人,竟然是梁叙青。


    梁叙青喊了他一声:“叙白。”


    这常常是止战的信号,可梁叙白这次实在不想忍、不愿意忍下去,他无语地笑着,哪怕他是刚刚才知道梁叙青性取向的事,他还是选择用最直接、最讽刺的方式直击回去:“你们不是从小到大都让我学学我哥吗,怎么现在不让我学了。”


    梁安明青着脸:“梁叙白!你当着外人的面要闹什么!早知道今天,我就不该让你和那个男生接触!”


    “是,爸,我真该谢谢你,要是你当初没有坚持让他住进来,我说不定就要错过自己的好姻缘了。”梁叙白笑着,“等哪天同性恋结婚合法了,我让你坐媒人位。”


    一直静静听着的蒋于冬神色顿了顿,看向梁叙白。


    “够了!”梁叙青及时出声打断梁安明那呼之欲出的斥骂,冷着脸环顾一圈,最后落到蒋于冬身上。“小冬,你带叙白先出去。”


    蒋于冬点了点头,他个子和梁叙白差不了太多,走到梁叙白旁边平声道:“走吧,你哥会处理的。”


    梁叙白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直直出了包厢,蒋于冬在原地叹了口气,和梁叙青对视一眼、慢慢地跟上,把包厢门关上。


    梁叙白走得不远,找了个通风的地方舒缓着心情,他胸口沉闷,像是压着块儿巨石。他其实终于解脱了,对这折磨他已久的血缘彻底死心,不会再抱有任何期待。


    可解脱的同时,心里却还是觉得像被活活剜掉了一大块儿,在直面这一切的时候,梁叙白终于无法在用“可能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来搪塞自己,清清楚楚的、再次意识到人心就是偏着长的。


    “我认识谈则。”蒋于冬一直安静的待在旁边,看着梁叙白的神情,挑了个目前最有可能会被搭理的话题。“我听你哥说过,他现在和你住在一起,听刚刚你们的意思,你喜欢他。”


    果不其然,梁叙白挪挪视线看着他:“你认识他?”


    蒋于冬露出个笑来:“我们是十几年的邻居,算是发小吧,上一次我还在这里陪他过过生日。”


    “谈则,”梁叙白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小时候怎么样?”


    蒋于冬深思了片刻:“就那样吧,小时候就经常被一个人丢在家里,我就只能带着他、还有另外一个去玩。浑够了,就没心思去想什么别的。我成绩差,又大他们三岁,很多混蛋事都是我带着的。”


    “但谈则和苗苗都是很有趣可爱的弟弟。”蒋于冬笑笑,“干坏事的时候也没马虎过,我记得有年谈则去他爸家里过年,因为没打招呼开了箱年货,不是什么大事吧?结果被骂了,他气不过,来找我,我就带着他偷偷去把他爸车胎扎了。”


    “这种事很多,但他也聪明,在家里还是好形象,背地里跟着我把坏事干了一箩筐。就这样,结果还是考上江大了,很厉害吧。”


    苗苗原来是个男的。


    蒋于冬又看看他,眼底带着了然,他说:“听到你喜欢上谈则,我一点也不意外。”


    梁叙白站在原地,听蒋于冬给他讲了很多谈则以前的事,直到蒋于冬的手机震了震,他低头看了看,平声道:“出去吧。”


    “什么。”梁叙白皱了皱眉。


    蒋于冬晃晃手机:“谈则在外面等你。”


    “这里的事不用再管了,你哥会处理好的。”蒋于冬虽然对他们家的事了解不多,但对梁叙青这个人却是很了解,否则也说不出这种笃定、百分之一百的话来。


    梁叙白顿了顿,拿出手机一看,谈则果然给他发了条信息,是张照片,拍摄的内容是琅轩阁的外观。


    谈则本人就在门口。


    梁叙白心扑通扑通地开始剧烈跳动,顾不得其他,大快步地跑了出去。廊道里飘散着悠悠檀木香,时不时传来人的说话声,跑过水道时能听见潺潺的水声,他一下子觉得全世界的声音都被甩在了身后,在看见谈则的那瞬间。


    谈则戴着头盔、骑在辆小电驴上,正盯着门口看,直直和梁叙白对视上。梁叙白站在台阶上,高他很多,谈则仰着头,静静的看着梁叙白良久,作了口型出来——逃吧。


    梁叙白突然很明媚地笑了出来,把自己开过来的车直接扔在停车场不管了,走到谈则的电瓶车后座上坐下,双臂紧紧环住谈则的腰,下巴搭在谈则的肩膀上。


    谈则好像之前洗过澡,身上有热气和香气,他的气味就像安定释缓胶囊一样,慢慢地释放出来,让梁叙白的心情变得逐渐平静起来。


    梁叙白说:“你怎么要过来?”


    “我听冬哥说,你和家里人吵起来了。”谈则发动电瓶车,把油门拧到底,本来应该窜出去的电瓶车,在两个人的重量下被压得速度慢悠悠的。“不能过来吗?”


    “谈则,谢谢你过来。”梁叙白声音略沉。


    谈则沉默着不说话,载着梁叙白在附近绕了一圈,最后兜兜转转的、停在一家商场门口,头顶的影城外展示屏幕正在展示新电影的宣传片,他仰头看看,说:“看电影吧,就看这个。”


    梁叙白抬眼看了看大屏幕,是个二十七八岁才开始显露头角的男演员,这几年拍摄的电影越来越多,三十出头的年纪,现在在娱乐圈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了。


    他的电影绝大多数梁叙白也看过,这部是新出的,还没有来得及去看。


    谈则应该是不爱看电影的,梁叙白观察过,可谈则把电瓶车停好,转头在手机上买了电影票,招呼着他快点走,二十分钟后开场。


    晚上的电影场人很少,谈则买的位置更是在中间、最后面,这样没多少人会选的偏僻的位置。前面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谈则坐在他身边,把怀里的爆米花桶塞到梁叙白怀里。


    电影开场,里面的灯啪嗒一声熄灭了,周围暗得只能看见谈则被电影屏幕照得荧荧发光的脸。


    梁叙白把视线收回来,漫不经心地落在大屏幕上,他现在没什么心情看电影,但确实需要一些事情转移注意力,就盯着电影闪动的画面不说话。


    忽然,静置在旁边的手机亮了。


    “宝宝”发来了一条消息。


    梁叙白下意识看了谈则一眼,他正低头发信息,于是他解锁手机,就看着屏幕上一下又一下跳出来信息。


    宝宝:[梁叙白,我已经考虑好了。]


    宝宝:[我们生活在一起吧。]


    宝宝:[我也不想让你一个人。]


    梁叙白的心咚得停了半秒,又开始迅速跳动起来,他扭过头去盯着谈则的侧脸,对方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抿抿唇,还是同样地扭过头来看着他。


    “谈则,我们今天还没有接吻。”梁叙白凑过去,用气音表示,他凑得很近,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谈则把视线挪到他的嘴唇上,小声表示:“那就亲。”


    梁叙白扯了扯他的手臂,“坐我腿上来。”


    谈则表情顿时有些尴尬,他想象了下这个姿势,尤其这还在电影院,他摇摇头拒绝:“……不要。”


    梁叙白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只穿着里面的一件衬衫,他敞开腿,拍了拍:“上来,我会盖住的。”


    电影院里不算安静,这部电影有很多特效,时不时炸出音效声,还有人在前面谈论剧情、谈论演员。谈则环顾了一圈,他们前面四排都没人,这里也很黑。


    确认环境还算安全后,谈则蹑手蹑脚地站起身,跪坐到梁叙白的大腿上。梁叙白为了方便他更好坐住,往前挪了挪,好让谈则能更好地放住腿。


    谈则刚刚坐结实,头顶就盖下来件外套,把唯一的光亮也遮完了,只剩下梁叙白的呼吸声。


    谈则觉得这样很奇怪,他骑在梁叙白的身上,座椅受限,两条腿紧紧别在梁叙白的腰上,身体贴得很紧、很紧。


    梁叙白的唇压了上来,热切的吻、幽暗的环境、逼仄的空间,让谈则觉得大脑缺氧,他下意识想哼出声,想到是在电影院,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这个漫长的吻时快时慢,有的时候侵略进来刮过他的上颚、有时候在外面仔细缓慢地舔他的嘴唇。


    谈则被勾着跟他吐出舌,相互纠缠着、毫无防备的垂流下来点津液,被震着抖动、麻掉的舌根,酸胀的口腔,每一处都仔仔细细地被照拂到。


    谈则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大脑一片空白,被突然蹦出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电影按摩椅突然开始免费试按服务,嗡嗡嗡的开始锤人,带着震,谈则下意识紧紧抓住梁叙白的肩,身体随着它的频率,连着梁叙白的身体一块颤起来。


    谈则暂时终止了这个吻,把脸埋在梁叙白肩上,被这种尴尬的、不上不下的处境弄得无所适从。


    他和梁叙白的身体都僵硬住了,尤其是在不可避免地互相摩擦时。


    紧张又刺激的环境、以这样的姿势压在梁叙白身上,以及刚刚被吻唤醒的身体,多重因素结合。


    谈则顿感自己变成了一种追随本能的动物。


    按摩椅的震动的位置腾挪了下来,锤在梁叙白的腰上,震源的贴近,让谈则脑袋发晕,毫无防备的流了出来。


    他身上薄薄的裤子让梁叙白察觉到了什么,抬手轻轻一摸,让谈则抖了抖。


    梁叙白的手掌慢条斯理的摸了小半会儿,抬手捏住谈则的后颈,把他从肩上摘下来,安抚似的在谈则脸颊两侧分别亲了一下。


    梁叙白说:“不看了,我们出去。”


    谈则还在不应期,跪久了更是腿麻,站都站不起来,他还没说话,梁叙白就已经开口了:“抱住我的脖子。”


    谈则乖乖照做,下一秒,梁叙白把他往上拖了拖,抱着谈则站了起来。


    谈则下意识用腿拢紧,看着梁叙白把头顶的外套摘下来,单手拿了两个手机,动作轻轻地往外走,那桶满当当的、还没被吃过的、谈则最喜欢的焦糖爆米花还在谈则的位置上。


    谈则把头搭在梁叙白的肩上,盯着爆米花的方向,依依不舍:“我的爆米花……”


    梁叙白笑了下:“我等会再买一桶。”


    “你真浪费钱。”谈则埋着脸,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刚刚梁叙白摘下外套的时候,他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吧。


    人一待在黑暗里,就容易毫无防备。


    他又尴尬、又不好意思,被梁叙白抱着出了电影院,幸好工作日的晚上这边人少,又是电影开场的时候,没有多少人在外面。


    否则真是很丢人。


    梁叙白在谈则停电瓶车的位置,喊了个代驾过来,把钥匙给他、让他去琅轩阁门口把车开过来。谈则有了坐的地方,就坐在电瓶车上,但很不舒服。


    湿湿的。


    代驾的手脚很快,这附近琅轩阁也不远,车很快就来了。梁叙白把账付了,拉开后座的门,让谈则进去,自己也紧随其后。


    再次进入逼仄的空间里,甚至这空间完全私密,只剩他和梁叙白两个人。谈则心里后知后觉地浮现出不好意思来,他轻轻瞥了瞥梁叙白从刚才就没下去过的地方,又把视线挪开了。


    虽然天黑、又是黑裤子,但要是没有外套遮掩,估计也很明显。


    梁叙白压过来,不容拒绝地说:“解开,我检查一下。”


    谈则防备地看着他:“检查什么。”


    “我看看你有多湿。”梁叙白凑过来,挑逗似的舔了舔他的鼻尖,声音放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谈则轰得炸了一下,顿时整个人说话都显得有些磕巴:“你、喂!”


    梁叙白半哄半骗的,理所当然地说:“我们都要同居了,给我检查一下,好不好?不然我就自己上手了。”


    谈则咬着牙,解开了。


    梁叙白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很满意的笑,贴近谈则的耳畔,吐息几乎要钻进耳蜗里去,语气夸张地感慨:“哇。”


    第57章 00:00 好喜欢你


    谈则经常觉得,每次涉及到这种事,他都会变成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软绵玩偶,勉勉强强保持着思考的能力,可思考却没有任何用处,还是被迫让梁叙白牵着走了。


    否则也不会在电影院里堂而皇之地坐上梁叙白的大腿。


    但谈则并非没想过这方面的事,人都有好奇心,尤其是对未知的事物,更何况他和梁叙白也不算什么都没做过,第一次去阳城的时候,在梁叙白还是黑犬的时候,他们就有过Non-Prative Sex,并不算陌生。


    梁叙白今天开的是那辆空间很大的奔驰大G,车座前排亮着氛围灯,光影偏暗,却还是能清晰地看清楚人脸。


    谈则觉得自己一定红透了,他感受得到热度正在迅速攀升、爬到耳朵尖的位置,尤其是在听见梁叙白故意惊叹的声音后,他极其不自然地把头扭开了。


    以前的亲密看不清脸,这次却是能清清楚楚看见的,梁叙白无比专注地看着他,两人间隔的距离极近,身体几乎要贴到一块儿,炙热的地方紧紧贴着。


    “你检查完了没……够了吧。”谈则不敢直视他,压着声音轻轻说。“好热,你让开点。”


    梁叙白没退,脸依旧贴近在他面前:“感觉你脑袋里在想一些坏事,我说的对不对。”


    “不对。”谈则想推开他,指尖去碰自己的裤子,想把拉链重新拉上,他才刚碰到,手掌就被抱住、提起来别到身后去。


    “唔——”谈则防备不及,被反压在座椅上,刚刚还勉强垮在胯骨上的运动裤被用力往下拽了拽。


    谈则惊的哼了一声。


    梁叙白温热的手掌盖上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他几下,指尖没什么章法的碰碰、戳戳。


    “我还没检查完。”梁叙白蹭蹭他的脸,“要摸摸看才知道。”


    谈则明显感觉到温热的手掌转移了阵地,隔着衣物在触碰他,他一只手紧紧扒着车门维持身形稳定,另外一只手被梁叙白压着别在背后动弹不得。


    他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就这么被架在这儿任梁叙白上下其手。


    谈则真的要生气了,他咬牙抑着抖:“你要摸就好好摸……”


    梁叙白一副接受到了命令似的,非常正经地回复道:“嗯,好的。”


    梁叙白把别着谈则的手松开,单手捞住他的腰,把人捞到自己的腿上坐着,和谈则面对面。谈则猛然再看见梁叙白的脸,低头就是自己半褪不褪的衣服。


    灰色布料被洇湿一片,紧紧抵在梁叙白的小腹上。


    谈则低扎的头发有点松垮,因静电而吸附了一部分在梁叙白身上,缠缠绵绵的纠缠。他盯着梁叙白的脸片刻,被反复牵着走的感觉让他又臊又气。


    谈则敛敛眼、故作淡定地表示:“我也要检查你的。”


    梁叙白意外地笑了下,欣然答应:“好。”


    谈则报复人的手段很差,手法更是混乱无比,尽管是自诩处变不惊的梁叙白,脸色都变得有点儿扭曲了。


    最后还是梁叙白接手一块儿解决了。


    谈则只需要回应梁叙白的亲吻就好,只需要默默地把嘴巴张开、舌头伸出来,等着一场缠绵、深入的纠缠就好。


    他的神绪在梁叙白的动作中变得恍惚起来,拱着身体往梁叙白手心里靠,情不自禁地哼哼,双手紧紧抱着梁叙白的脖颈。


    等事情结束,谈则瘫在座椅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们在车上,甚至车就停在商场附近。他们刚才动作可不算小,说不定外面都有人看见了。


    梁叙白正在清理擦拭手心、座椅,察觉到他的视线:“看不见,防窥的。”


    谈则被戳破心思,略显干巴地哦了一声,点点头,又斜斜眼,忍不住去观察梁叙白。


    梁叙白很认真地在收拾残局,皱着眉展开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对着上面的斑斑点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折叠起来丢到一边。


    “干嘛一直看我。”梁叙白心情平复了太多太多,任何事情遇到谈则后,仿佛都会变好,他眼底含笑地看着谈则,把垃圾扔进车载垃圾桶里。


    谈则喊了他一声:“梁叙白。”


    梁叙白认真的应了下来。


    谈则面对着梁叙白的眼神,顿时有点说不出话来了,其实他们的情况太特殊,在一起的时候是用虚拟身份在一起的,分开的时候又并没有说得那么清楚,现在究竟是该正经点、庄重点的重新确立关系,还是就这么默认好了?


    “我们要去哪里住。”谈则换了个话题。


    梁叙白把之前付鸣一给他发的照片发给谈则:“这里,东西我已经找人搬完了,就等你住进来。”


    谈则滞了下:“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答应和你一起住?”


    梁叙白笑了笑没回答,反问道:“那你是和朋友一起住、还是和前男友一起住,还是和现男友一起住?”


    见他又一次提起这茬,谈则一脸认真:“朋友。”


    梁叙白没计较地嗤笑了一声,手捏住谈则的脸颊,惩罚似的反反复复揉了好几下,谈则就任自己跟块儿面团似的在梁叙白手心里变圆再变扁。


    谈则被捏得被迫噘着嘴,口齿不清地哇啦哇啦说了几句什么。


    梁叙白把耳朵贴近他,“嗯?再说一遍。”


    换做平时,要是有人敢这样弄他的脸,谈则早就一脚把人踹沟里去感受大自然了。可谈则却只是猛地抬了抬下巴,嘴唇碰在梁叙白的耳廓上,然后就再也不哇啦了。


    想说的话好像就聚在这个突然造访在梁叙白耳朵上的亲吻上。


    说起来这还是极少见的、谈则主动贴近亲他,梁叙白抬眼看向谈则,亲昵的摸了摸他的嘴巴。


    “谈则,好喜欢你。”梁叙白抬手抱住他,贴在谈则身上,闻他身上的气味,温暖的气息和车内刚刚混战过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有关于谈则的一切都让梁叙白觉得很安心。


    谈则让他抱着,下巴尖压在梁叙白肩头,目光盯着车顶,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这种事情也不需要一再二再而三地说,仔细数来梁叙白都跟他说过好多次了。


    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等等。


    谈则仔细思忖了片刻,要不要回敬一句,可这种话在网上说说也就罢了,真当着人的面说,谈则真是羞于说出口。他本来就不善于、吝于表达这种感情,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被推着走,哪怕谈则真心认为自己很爱爷爷奶奶,也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很难为情。


    尤其是在梁叙白面前。


    于是谈则往梁叙白怀里钻了钻,让这个温存的拥抱留得更久一点,以此作为回应。


    他埋了有一会儿,头发有点凌乱的从梁叙白怀中把头抬起来,认真道:“其实我是故意气你的。”


    “我没把你当朋友。”谈则较真的神情让梁叙白愣了愣,他眼睛黑黑的、亮亮的,瞳孔中还有梁叙白的倒影,就那么仰头专注地看着梁叙白,解释一个完全不需要解释的事。


    梁叙白猛地笑了两下,捧着谈则的脸用力亲了两下,毫不吝啬地感慨夸奖:“怎么这么可爱,可爱死了。”


    谈则从宿舍搬出去了,这次没有兴师动众地喊来雷苗苗的御用宝马——电动车,倒是坐上男朋友的奔驰了。


    他带来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大多数都留在了梁叙白那里,他搬走以后没两个小时收到了雷苗苗的亲切问候,问他新找的房子在哪里,改天提着螺蛳粉大礼包前来庆祝乔迁之喜。


    谈则表示,等什么时候他全款买下大房子的时候,再来庆祝乔迁之喜也不迟。


    雷苗苗说那要到猴年马月去,谈则气不过,给对方发了个十几个中指过去。


    新家比海湾还大,是三室。谈则觉得他和梁叙白两个人,其实住二室就够了,不需要这么大的房间。但梁叙白说这边装修不如海湾实用,打算腾出一间房来做衣帽间。


    他的衣服多,未来谈则要直播,买的衣服只会更多,光凭卧室的衣柜是肯定不够用的,索性就直接腾一个房间出来。


    谈则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多衣服,结果看见梁叙白把他留在海湾的衣服全都挪过来、挂好的时候,还是惊讶了一下。


    “这些衣服怎么都拿过来了。”谈则看见这些衣服,每一件的相关记忆都很清晰,他给梁叙白拍过很多软色照片,都是调情用的。


    结果这事儿真摆到明面上的时候,谈则还是有点尴尬到脚趾抓地,尤其是想到这些照片绝对还存在梁叙白手机里的时候。


    梁叙白回答的很理所当然:“穿啊。”


    “我穿什么……”谈则声音渐小,澄清道。“我不是女装主播,一开始穿裙子是因为要做惩罚才穿的。”


    梁叙白歪了歪头,明知故问道:“那后面呢?”


    谈则一眼就看出他这表情下的意思,咬了咬牙扑上去,把梁叙白摁进松软的床垫里,略显气愤地开始翻旧账:“你说呢!穿给你看的!结果你……!”


    声音还没说完,梁叙白就凑上来堵住了他的嘴巴。谈则被亲得习惯了,嘴唇一贴上来就熟练地张开嘴,声音就这么断在喉咙里,化成点细微的喘息。


    亲完了,梁叙白托住谈则昏昏的头,贴在他耳边说:“那今天也穿给我看吧。”


    “以前给那么多人看,我总是吃醋。今天就给我一个人看吧。”梁叙白伸手摸摸他的耳垂。“以前怎么勾引黑犬的,今天也怎么勾引我。”


    谈则心狂跳,这人暗示意味太明显,想干什么的意图像辆大卡车似的横冲直撞地飞过来了。


    谈则抿抿唇,埋在梁叙白身上没吭声,脸慢慢地腾升变红了。


    以前隔着网络,谈恋爱实在毫无底线,没节操没下限,他又爱较劲儿,梁叙白一逗他他就要回击回去,不愿意被人拿捏着,混账话说了一箩筐。


    梁叙白察觉到他的沉默,懒洋洋地笑了:“你要反悔呀?”


    “……谁要反悔了,但是今天不行。”谈则声音闷闷地说。


    “为什么?”梁叙白不满道。


    谈则:“我还没准备好……而且我今天在粉丝群里说了要复播,没时间。”


    梁叙白低低地说了声好吧,用手掌摸他的后脑勺,随手抚了好几下:“那在这之前,不允许在直播间穿裙子。”


    谈则又嗯一声,静了两秒后小声补充:“我周日休息,不直播。”


    第58章 23:00 复播


    时隔多日,谈则再次坐到电脑前预备直播,临着开播前相当紧张。决定和梁叙白再次同居那天开始,谈则就已经在着手准备复播了,前段时间里他虽然没有在直播,但是常常在拉的粉丝群里和粉丝聊天。


    每次问到为什么停播的时候,谈则就只能半掩盖半含糊地糊弄过去,有几个特别操心的还表示很久没有见过黑犬再上线,和谈则几乎是同步消失,问他知不知道,或者是不是这个原因。


    谈则总不能把事实摊开说出来,这也太过于跌宕起伏了,而且要是把自己舍友就是榜一的事说出来,保不齐会被人扒个底朝天。


    谈则自己在做主播倒是无所谓,但依照梁叙白上次被拍到照片,就把一堆人给告了的行径来看,估计对隐私这事还是很在意的。


    一整个晚上,谈则都在思考该怎么解释,要怎么把流程走完。太久没播,谈则确实生疏,他比往常提前了一会儿,怕十一点赶上直播浪潮,没什么热度。


    【您关注的主播“肉松言贝”开播啦,快点进入直播间吧!】


    高清的电脑屏幕上忽然出现谈则的脸,他微微拧着眉毛,对着频频出现电流声的声卡拍拍打打好几下,又把它拔掉重插,对着麦克风“喂喂”好几声,确认没有电流后再重新坐下。


    下午调试的时候还没有什么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刚开播就出毛病,但索性经过这个小插曲,谈则内心的紧张被缓解掉了些许。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干的等着直播间进人,没想到刚开播就开始修理声卡和麦克风了。


    等谈则修完,直播间已经进来一小批人了。


    主播这行很残酷,基本上是不会等人的,互联网瞬息万变、风口持续性再变动,更别提吃热度、关注度的主播了。俗话说得好,做主播的,持续停播就像是自杀,自己砸自己的饭碗。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否则一些大主播也不会累死累活的直播一整天、全年无休。


    人一旦被填饱了肚子,就会变得越来越贪婪、胃口越来越大。


    谈则名气没那么大,一切都以自己心情为主,外加他是务实派,秉承着自己兴致不高、心情不好,也没有办法提起精神给别人带来情绪价值的理念,很自然的选择了所谓的“自杀”道路。


    之前热度蒸蒸日上时,一场直播最高在线观看人数到过四千,不过也仅仅只有两次,还是赶在了平台推流的时候。但要知道站内许多百万粉博主开播,直播数据未必能达到这个数据。


    那两次日收也是谈则赚得最盆满钵满的时候。


    直播是玄学,粉丝多的未必直播受欢迎,直播受欢迎的未必粉丝多,能上票的未必是大主播,打得出凝聚力的也未必都是正规军。


    谈则感觉自己像直播界的一条咸鱼,粉丝很操心,自己却随波逐流的游到这里、再游到那里。


    还挺对不起人的。


    他抬眼一看,梁叙白已经在直播间里面了,他消费等级到了五十多级,进场特效有点显眼。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像滑雪照换成了一张谈则的照片,还是没发过的那种。


    男友病犯了。


    【?】


    【我以为我走错地方了穿越了吗我是没跟我说啊忘了记彩票号码了。】


    【家里养的扇贝突然复活了。】


    【你是谁,偷肉松言贝的电脑直播有什么目的。】


    【AI来了。】


    【新型诈骗,冒充我爱播开直播然后像机器人一样不说话。】


    【肉松言贝你不上班直播的日子里自己倒是过美了!还搬新家了!】


    【你倒是过美了,可否有想过我们蒜蓉扇贝。】


    【我现在是香辣扇贝括号五倍辣,因为我有一肚子的火气想要喷出来。】


    【你就像突然拿了我妈五百万远走高飞的白月光,现在我有新爱播了你回来了?】


    【第一章 :回国】


    【你妈有五百万?】


    【那没有。】


    谈则弯弯唇角,腼腆地笑了下,下意识摸摸头,看弹幕里大家状态都还不错,心里也松了口气。


    “大家好久不见。”


    跟捧哏似的,飘屏上很快飘出来条金色弹幕。


    【黑犬:好久不见(^_^)v】


    谈则咳了一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时候是该回应还是不回应,犹豫两秒后,怕其他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再次回了句好久不见。


    【我以为黑犬跑路了呢,一直没上线。】


    【懂什么?我产一块上线下线就是这样权威。】


    【复播不到半小时我又吃上饭了。】


    【其实你们不在的日子我一直在哭。】


    【我哭……】


    【你骗人,昨天我还看见你在语音厅里刷飞机。】


    【这样的待遇从未给我们贝过。】


    “不用送,我今天不打pk的,今天就是太久没播了,想跟大家聊聊天。”谈则摆摆手,“对呀,和大家聊聊这段时间在干什么,为什么搬家?”


    “因为之前住的地方有点情况,所以就换地方住了,这里也挺好的,比之前住的房间要大。”谈则住进来几天了,感觉虽然没有海湾近,但是隔音、家居设计都很好,很人性化。


    谈则索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绕着电脑桌正对着的床,给镜头展示了下新房间,有人说要看衣柜,谈则就把自己衣柜里放着的那几件日常穿搭扒出来给大家看了。


    本以为能看见裙子,结果里面只有清一色的长袖长裤、短袖短裤、外套,都是比较常见的衣服。


    谈则一边收拾衣服一边暗自发笑,因为裙子都被梁叙白收到隔壁衣帽间去了。


    “那些衣服都在另外一间房间里。”


    【你几件衣服啊还需要专门弄个衣帽间。】


    【我也是说……】


    【主播给我拍的谢榜视频呈现衣物四天一循环的规律。】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很诡异吗主播停播一个多月后离奇搬家还给自己那全是黑犬哥赞助的十来条裙子搭了个衣帽间。】


    【拿瓶盖盖碗。】


    【欢迎收看00后自我搭建榜一爱巢小窝的一天。】


    【黑犬:不止十来条。】


    直播间开始慢慢上人了,刚来的都惊讶了一会儿,他竟然开始复播了,但估计也是热情过去了,一部分都没怎么继续看。


    上人速度和之前比不了。


    可谈则还挺开心的,因为现在留下来的都是喜欢看他的,弹幕氛围也比过去好很多。梁叙白时不时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又一句的弹幕,谈则每次都不知道是该装陌生还是装热情。


    他真是没法像以前一样一口一个哥哥长哥哥短的喊梁叙白。


    也没法儿不理,毕竟之前一直是榜一。


    谈则含糊地说道:“应该有二十来条,但是有一小半我都没拆过,大家不知道很正常。”


    “对的,这次复播以后,没有特殊情况就不会再停播了。马上我这个学期结束后,下学年课很少,所以可以播六休一,周日休息。”


    提到周日,谈则声音断了下,直播间里的小一千号人没有察觉到他这份异样,但跟他隔了堵墙的梁叙白却是很明白。


    【黑犬:休息万岁。】


    谈则干咳了一下,实在忍不住了,摸过桌上的手机,打开和梁叙白的聊天框。


    谈则:[你要干嘛啊。]


    梁叙白:[我要和我爱播聊天。]


    谈则有点无语地笑了下,其实梁叙白根本不懂直播,全都是跟直播间弹幕学的,大多数时候都学了个不伦不类的,而且前几天谈则才知道梁叙白充值一直是直充。


    还要交百分之三十的手续费。


    浪费了好多钱。


    【家人们这次是真的有点诡异了。】


    【没人觉得主播今天都没怎么搭理他家大哥吗?竟如此恃宠而骄……】


    【什么叫恃宠而骄,大哥一说话他就看手机,我觉得他们俩在开小窗聊天。】


    【我也觉得。】


    【而且贝今天复播,黑犬把自己万年老头像换了。】


    【附议,而且我感觉这照片是在新家拍的阿,地板和以前的地板不一样,但是和新家好像。】


    【我们群众中还是出了一个叛徒。】


    【我每天等待我爱播以泪洗面,他还有小灶吃。这能忍吗?】


    【不能忍!】


    【忍不了!】


    【发个福袋给我我就当没发生过。】


    “没有开小窗聊天啊,我刚刚是没看见。”谈则扯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要复播肯定要提前跟大家打招呼啊,能打招呼的我都有打招呼的。照片是前两天拍的,过两天会发到动态里。”


    【黑犬正在“肉松言贝”的直播间派发福袋!】


    谈则刚圆过去,梁叙白就顺着人的话头发了个福袋出来,设定“加入粉丝团”和“输入口令休息万岁”两个满足条件,瞬间,谈则就看着一排的弹幕飞了出去。


    【休息万岁!】


    【休息万岁!】


    ……


    【我靠我服了吧我没抢到啊啊啊啊啊啊我直接痛失一百块。】


    【wishtoday为什么发这么大的。】


    【我没话讲。】


    【抢到的十个人我和你们拼了。】


    【我真没话讲了。】


    【天降一百块我心里就这个美呀我豹就这个富裕,啥也不说了祝我产长长久久。】


    【虽然我不磕迫于一百块的改口费我愿意祝福一下。】


    谈则顿时感觉整个直播间都被这人均一千钻,折合下来一百块的十人份福袋点燃了,全是对失去天降一百块的痛心疾首、万分艳羡。


    炸开锅了。


    转眼间罪魁祸首又发了一个。


    谈则头皮都要炸开了,发福袋特别能上人,尤其是这种事关钱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谈则看着一片混乱的直播间,终于忍不住笑了下,开口道:“……见钱眼开。”


    【跟你学的。】


    【五十步笑百步我听过,百步笑五十步我第一次见。】


    【我是亲生的。】


    【谁在带节奏?谁?谁告诉你们的?谁跟你们说的家产常年陪伴依偎在直播间?谁跟你们说的黑犬次次从头陪到尾直播?谁跟你们说的我爱播裙子全是一个人买的?谁跟你们说的两个人一块消失又一块出现还ip同省说不定早已偷偷见面?】


    【谁说了。】


    【换做别家主播,这么磕主播和榜一的cp早就被打死了。】


    【诡异的是这个肉松言贝从来没有制裁过他们吧。】


    【更诡异的是连管理员都没有制裁过。】


    【这个直播间还有不磕黑贝的人吗……主播你一声令下说自己单身我将为你冲锋!】


    谈则挑了个弹幕回答,对黑犬这个话题略显装死,认真地回答了为数不多的正经弹幕,是问他后面怎么安排的。等他回答完,闲聊天片刻后,被福袋激起来的热潮才隐隐褪去。


    还效果甚好的吸来了很多人。


    谈则太久没直播,攒了一个多月的日常生活、话题能分享,过程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干巴,反而很和谐,很如常。


    正当谈则放松下来,庆幸自己把前面的话题掀了过去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个豪华的进场特效。


    【里斯不思思:咦,什么时候回来的?】


    思思是加了他好友的,是需要谈则日常维护巩固的,而且她平时看得主播太多,根本不会加粉丝群。前段时间思思还发信息问过他之后还直播吗,算是很有人情味的刷客了,换做别人早就一声不吭地删除好友,再也不来了。


    当时谈则跟她说的时候现实生活里有点事,解决了就回来。说是给能通知的都通知了,其实只是提前几个小时在粉丝群里打了声招呼而已。


    而谈则刚刚随口扯的解释理由,表明并不是单独跟黑犬讲的,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怎么黑犬知道复播的消息,思思却不知道?


    谈则一下子心如死灰。


    【没人通知思思姐?】


    【但是通知了黑犬?】


    【里斯不思思:?】


    【黑犬:(^_^)v】


    谈则觉得真是操蛋,思思好像只是临时过来一下,她今天正在给泡泡小羊打的大pk撑场子,中场休息时间看见谈则在直播,才点进来看了看。


    【里斯不思思:这个姓黑的什么意思,挑衅我?】


    谈则捂住了脸,闷在掌心里说:“好吧,对不起大家,刚刚跟你们撒谎了,我没有都通知。”


    他现场被抓包,语气里还带着点尴尬,不太好意思、惭愧地说:“对不起思思姐,应该跟你说的。”


    好在思思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性格好的,很有梗。一般来说,稍微有点名气的主播都要面临协调大哥大姐的问题,毕竟每个人都是花钱来买情绪价值的,见不得对这个特殊、对那个特殊,唯独对自己不特殊。


    主播就会防着不同的大哥大姐有过多接触,以免翻车。


    而思思算是个例外,她是真的爱看直播。娱乐主播、颜值主播、男团播、女团播,大至百万大主播,小到小主播,她都有蹲点狩猎刷过礼物,但泡泡小羊确实是她最喜欢的主播。


    思思不是很在乎这种“心头肉”之争,没什么脾气,只需要对她的后营业到位就可以,同时也和一些主播的大哥大姐有过明面上的接触,偶尔在直播间里发弹幕喊话。


    和梁叙白也在弹幕上隔空沟通过几次,只不过每次梁叙白都认为是挑衅。


    谈则觉得不是,只不过是在直播间做效果而已。


    久而久之两个人背后就分化出两大派了,一派力挺黑犬,在直播间摸鱼的黑贝党,一派是反恶犬联盟,即结合了对黑贝不感兴趣的各类水友。


    【里斯不思思:拍小裙子跳舞视频给我,我一定会原谅你。】


    “黑犬”离开了直播间。


    两分钟后又回来了。


    【黑犬:给你爱播刷了嘉年华,你现在就原谅他。】


    【里斯不思思:99】


    鸡飞狗跳的第一天复播,在谈则下播时结束。


    他累得想吐,一下播,房间门就被推开了,就像是在门口蹲着定点儿进来的一样。


    谈则抬眼看了看他,整个人都缩在电竞椅里,手机里还有几条梁叙白在他直播时时不时发来的信息,这个人总是骚扰他,直播间里暗戳戳的,消息框里也是演都不演了。


    “你干嘛。”谈则盯着他,“来找我要售后啊,今天又不是给我刷的礼物。”


    梁叙白笑着凑近他,半跪蹲在电竞椅边上,抓着谈则的小腿捏了捏。


    “来找我爱播呀。”


    谈则被他这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儿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椅子上滑下来溜边到梁叙白身上,像树袋熊似的环住他,在他身上以抱抱充电。


    梁叙白穿过他膝盖窝,把人兜起来,再自己站起来。


    忽然的悬空,以及这辈子头一遭被以这个姿势抱起来的谈则差点没抱牢掉下去,他大惊失色地瞥了梁叙白一眼,对方却依旧淡定的、笑眯眯的看着他,对着他侧了侧脸。


    谈则盯了一会儿,亲在他脸颊上。


    “售后福利。”谈则亲完解释道,“你先把我放下来,挂着感觉要掉了。”


    梁叙白手掌托着他屁股,颠了颠:“掉不了。”


    电脑上直播虽然已经关了,但界面还开着,谈则总有种众目睽睽之下偷情的错觉,他凑到梁叙白面前,微微吐出舌尖:“那来偷偷亲亲。”


    第59章 23:00 清晨半夜


    谈则对周日的到来很没底,虽然心里也期待,但实在是没谱。百度百科了一下,结果看起来有点用的都被以涉及颜色封住了,他搜罗下来一整圈,发现和自己之前知道的差不多。


    没有什么特殊的。


    谈则空的时间总是忍不住瞎琢磨,每天直播完后,都有点睡不着觉。自从住进来以后,他和梁叙白都是分房间睡的,他十一点到两点多要直播,直播结束后还需要做售后、拍视频,他课慢慢少了,熬夜倒是无所谓,但梁叙白实习的工作还得保持每天九九五。


    要是总和他一个时间睡,铁人都顶不住。


    谈则和梁叙白的时差就那么错开了,他还没睡的时候梁叙白睡了,梁叙白起床去上班的时候他还正在熟睡。闲下来,既不用直播、不用上课、没人陪的入睡准备时间里,谈则就基本都是忍不住想这回事的。


    早知道当时梁叙白提的时候就让他随便了。


    现在谈则自己给自己定了个时间,每分每秒都觉得像是有个大石头高高悬着、死也不落地。


    谈则今天又失眠了,周五,他一天都没课,于是他直播结束后直接熬夜熬穿了。早上七点多出来上厕所,碰见正在洗漱的梁叙白。


    梁叙白没穿衣服,正在对着镜子刮胡子,剃须沫围着下巴、人中大半圈儿,另外一小半已经刮干净了,光滑整洁。


    看见谈则,梁叙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有点惊讶谈则居然醒得这么早,转念一想,他笑了下:“你是醒了还是没睡啊?”


    “……没睡。”谈则轻轻挠挠脸,掉个拐弯出了门,背抵在门框上背对他。“你先刮吧,我等等你。”


    谈则本来就因为周日逼近,天天想夜夜想睡不着觉,再加上这两天都忙、时间都错开,很少和梁叙白有亲亲抱抱以外的亲密,陡然看见赤裸着上半身的梁叙白,谈则一时间特别不习惯。


    他话音落下两秒,背后一热。


    梁叙白的身躯贴了上来,温度明显,他半侧着身,把谈则半个身体笼住了,热气扑上来的时候,谈则背后僵了僵,鼻尖是清新的剃须泡沫的味道。


    “你帮我刮。”梁叙白把剃须刀递给他。“会刮吗?”


    谈则有点儿不服,哼了一声:“当然会,我也是会长胡子的啊。”


    只不过是长得特别特别特别慢而已。


    像雷苗苗,雄性激素旺盛到一天要刮两回胡子,久而久之弄得雷苗苗索性不刮了,留了个特别显老的胡子。


    而谈则刮胡子的次数可以说是几乎为零。


    但不是零,所以他说自己会刮也没错。


    梁叙白“嗯”了一声,“那你来刮。”


    谈则想也不想地拒绝,他怕把梁叙白的下巴刮出血珠,不想硬揽这差事,来回摆手。


    梁叙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低声笑:“同居好几天了,来干点像男朋友干的事啊。”


    谈则:“……”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人意有所指,好像不仅仅是在指刮胡子,但他没有任何证据。谈则狐疑地看了梁叙白一眼,犹豫半晌,还是把梁叙白手上的刮胡刀接了过来。


    谈则举着刮胡刀看了一圈:“你坐那。”


    梁叙白偏头看了眼马桶盖,沉默着没动,停顿两秒:“就在这刮。”


    “你比我高我怎么刮?”谈则瞪了他一眼。“你还刮不刮了,马上都要干掉了。”


    梁叙白腿一勾,把放在浴室里的小板凳给捞了过来,放在自己面前,示意谈则站在小板凳上。


    谈则没好气地看他,踩在小板凳上,手指轻柔地托住梁叙白的下巴,试探的、像猫儿挠似的在梁叙白下巴上轻轻刮了下,结果只抹下来层沫儿。


    谈则有点尴尬,尤其是望进梁叙白带着点戏谑的瞳孔中时,他咬咬牙,凑得更近了点,几乎是要贴在梁叙白面前,用肉眼仔细辨认着刀刃刮到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往下。


    他紧张地屏住呼吸,全神贯注。


    梁叙白认真的看着他,眼珠跟着谈则的动作而转,他看着谈则小心翼翼的模样,抬手捏了捏谈则因过于专注而抿起的唇角。


    “别动。”谈则小声的阻拦。“还有一点……”


    梁叙白垂垂眼,看着他的手,在谈则抬起来的一瞬间,轻轻捉住了这只握着剃须刀的手,出其不意的抬起下巴,剃须泡沫微苦的味道在唇边散开,他小幅度地贴了贴谈则的嘴巴,浅尝辄止,用舌尖勾了勾他。


    谈则怔了好几秒,反应过来时心率已经快得能直接坐上火箭发射飞出去了。


    出神之际,梁叙白把他手里的剃须刀拎出来,含着笑,三下五除二的把剩下的胡子刮干净,转身去洗脸。


    等他洗完脸,谈则还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疑似质问。


    梁叙白仰头看他,不见一点歉意,笑笑道:“上班要迟到了啊,下次再给你练习。”


    谈则环臂抱胸,无声盯了他好久,最后叹了口气出来,“你最近回来很晚啊。”


    “嗯,好累。”梁叙白冲着他抬抬手,谈则很自然地保持着这个高度抱了上去,环住梁叙白紧实的背肌上,顺便还很羡慕地捏了两下。


    梁叙白实习的公司挺有名气的,但规模还没有那么大,是打算一鼓作气冲刺上市的,公司文化是出了名的内卷。虽然和梁叙白自家的公司比,实在差了不少,但实习和专业垂直度很高,能学的东西也多。


    梁叙白这实习工作是自己投的、找的,估计人家也不知道他是个富二代来自行历练生活了,照使唤不误的把梁叙白当劳动力使,卷得吓人。


    一周一周报,天天八点半开晨会,忙的时候还时长加班。


    谈则不敢想等自己去实习会累成什么样,他这专业更是加班重灾区。


    谈则和他抱了一小会儿,反应慢很多拍的问道:“你爸妈……你哥他们最近都没找过你吗?”


    提起这件事,梁叙白啊了一声,语气平常:“我把他们删了。”


    谈则真是惊住了,从刚开始认识梁叙白到现在,这个人的有种程度还在刷新他的认知:“全删了?”


    “全删了。”梁叙白淡然道。“顺手就干了,客气什么。”


    谈则又问他是不是把梁叙青也给删了,梁叙白点点头,胳膊发力把他从小凳子上抱下来,催促他快点去上厕所,把凳子踢回原来的位置,转身出了厕所,还替他贴心地关上了门。


    梁叙白真是要迟到了,走得很急,谈则上完厕所、重新再洗漱一遍出来,门口就剩个衣角了,他探头盯了好一会儿,不知为何,明明没人,还是轻手轻脚的进了梁叙白的房间。


    梁叙白的房间一如既往的整洁,书桌上整整齐齐的摆了很多东西,谈则仔细瞧了瞧,看见了自己的照片,默默地又把眼睛挪开了。


    这样盯着看总感觉很自恋。


    谈则在梁叙白的房间里打转,在熟悉的气味间,困意袭来,缓缓爬上梁叙白的床,在甚至还尚有余温的被褥中睡了过去。


    一睡就是天昏地暗的一觉。


    由于谈则早上提了一嘴他最近回来得都太晚,梁叙白今天特意早回来了,结果推开门,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谈则,打了通电话,发现手机扔在了房间里,人却不在。


    最后在自己房间里找到了谈则。


    梁叙白坐在床边,安静的看了会儿谈则。说来也巧,今天刚被谈则提及过的,梁叙青给他打了电话,用的陌生号码。电话里先是简单问了几句情况,他在哪里住、干什么、是不是和谈则住在一起。


    梁叙白如常回答,本来不想和梁叙青多费口舌,虽然他不想做那种胡乱泄愤的人,但纵然他再明事理,也很难不迁怒到梁叙青身上,他终于问出了这个让他纠结很久的问题:“他们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是同性恋。”


    梁叙青说是几年前,具体缘由他也记不清,因为根本不值得他记清楚,当时梁安明和乔茵也情绪激动过两天,结果发现梁叙青特立独行的厉害,管教无果,悻悻而返。


    电话的最后一句,梁叙青说:“祝贺你,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或事。”


    喜欢的人在身边,喜欢的事呢?纵然这么多年来梁叙白并不想被牵着走,不想去学、去淌梁叙青走过的河,但在无形的期待和施压中,依旧不可避免地走到了现在。


    谈则看起来是很喜欢直播的,他以前不了解谈则的时候,觉得谈则是因为直播来钱快才直播。后来深入了解后,发现谈则是一个内心深处很渴望被人看见的人,期望被看见、被了解、被注视、被喜欢,更渴望被接纳。


    而不再是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中,被忽略掉的某某号人物。


    梁叙白并不有多么期望成为世界的中心,也不在乎有多少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从始至终,都只想让在意的人看见他。


    以前是父母,后来是谈则。


    所幸谈则现在、未来,都将长长久久的注视着他。


    梁叙白伸手戳了戳谈则正熟睡的脸,心底深处有块儿很柔软的地方被踩了踩,轻声道:“谈则,起来吃晚饭了。”


    谈则睡了一整天,早就已经是在浅睡眠阶段,自打梁叙白进来坐着的时候,他就迷迷糊糊的有所察觉,眼下听到声音,就直接睁开了眼,抱着被子和梁叙白对视上。


    “回来的好早……”谈则嘟囔道。


    梁叙白点点头:“公司周五晚上不怎么加班的,都着急放假休息。”


    谈则迟钝点点头,忽的整个人一激灵,周五晚上了,明天后天梁叙白都在家里待着。


    也就是说,他要和梁叙白全天待在一起足足四十八个小时,其中后二十四个小时,是谈则给梁叙白讲定的最后期限。


    完了。


    他这一周其实什么都没准备。


    梁叙白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浅浅的笑着:“反悔?”


    谈则感觉,这时候反悔实在是非常不仁义、不道德、不讲诚信。再加上他当时答应时的痛快表现,最近总是萦绕在心间久久挥散不去的幻想,谈则不自然地皱了皱眉,轻声道:“我才不会。”


    折磨了谈则足足一周的周日终于要如期而至,周日凌晨下播后,谈则对着显示凌晨两点的电脑出神,从两个小时前他就有点坐立难安,还不知道有没有被其他人看出来。


    直到下播,谈则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今天明明是休息日,梁叙白刚刚也在他直播间,却没有和以前一样来他房间,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赤裸裸的暗示,毫不掩饰的等待意味。


    谈则一点也不困,既紧张又有点暗戳戳的期待,他下意识咬了咬嘴巴,把前两天提前从衣帽间拿出来的衣服掏出来,头皮发麻地开始穿。


    客厅的灯都是黑的,谈则轻轻拉开自己的房间门,赤着脚走到梁叙白房间门口,门缝中泄出来点光,他犹豫了好久,终于握住了梁叙白房间的门把手。


    “咔哒——”


    梁叙白正坐在书桌前,从晚上十一点开始就打算边看直播边写的论文答辩稿、答辩PPT至今没超过一页,他思绪正乱着,扰乱他思绪的人就来了。


    果不其然,谈则真的穿了那条商家发错码、奇短的裙子,包臀的设计、胸口往下到胯部的位置是半遮半掩的黑纱质感,胸前露出一片肌肤,还能看见谈则胸口的痣。


    甚至谈则还穿了腿袜,也许是因为裙子实在太短,大腿袜紧紧勒在腿根,勒痕明显,浮出点压力下被迫鼓起的软肉。


    谈则相当别扭的站在门口,脸已经红成煮熟的虾了,散下来的长发遮住他小半张脸。


    谈则抿抿唇,发现梁叙白一直看着他不说话,既不好意思直接走过去,又不好意思一直站在这儿让他看着。


    好在梁叙白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说话了,“过来坐。”


    谈则咬咬牙提步走过去,梁叙白在书桌前转了个圈,面对着谈则。


    梁叙白自己买的转椅比电影院的按摩椅宽敞多了,谈则在梁叙白面前站定,和上次一样跪坐在他大腿上,迎面扑来的是道熟悉至极的香水味。


    梁叙白不免一怔,反应过来后笑出声来:“……你喷了我的香水。”


    “嗯……”谈则虚拢着他的脖颈,“你要我坐你的腿,我坐了,没有反悔。”


    谈则说这话时显得有点干巴,他实在不会现场说点什么浓情蜜语,哪怕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会说话,但词到用时方恨少,每说一个字,谈则内心的小人都想奋起掐死自己。


    可正当他内心气愤想要撤回重说的时候,隔着层柔软的裙物布料,谈则明显地感受到了起伏。


    感知十分清晰。


    谈则这下是真有点害羞,裙子太短,他的底裤基本都是四角的,只要一弯腰就会露出来。


    他觉得不雅观,又没必要,咬了咬牙索性就没穿。


    现在,在裙摆的空隙下,直接不留缝隙地紧贴了。


    梁叙白的手慢条斯理地从大腿往上去,发现里面空无一物的时候,笑得更深了。


    “原来是空的。”


    第60章 23:00 天赋异禀


    梁叙白的吻压上来的时候,谈则还沉浸在方才被揭穿尴尬中,结果柔软的嘴唇很快就倾覆上来,舌根被吸到隐隐发麻,已经开发完全的口腔,被梁叙白熟练的亲了个遍。


    从上颚、舌根再到牙床,仔仔细细都被照料得到。


    谈则晕乎乎地承受着这个吻,感受到梁叙白的手掌钻了进去。


    本来就短的裙子随着动作往上移,裙下的一切都暴露在了梁叙白的视野之内。


    转椅总是动,谈则头脑发晕,紧接着就天旋地转地被抱着弄到了床上。


    谈则双腿并拢,下意识遮掩,露出用力绷紧后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梁叙白一点也不急,膝盖着床,覆上谈则的膝盖,手一撬就给打开了。


    灯光下,一切都看得很清楚,被迫大敞着腿,谈则捂住眼睛不想去直视梁叙白的脸。


    “干嘛遮着眼睛。”梁叙白不容拒绝地把他的手掰开,“不是说好你来勾引我吗,怎么一直是我在主动。”


    梁叙白话虽然是这么说,却还是拽着谈则两条腿,把他往下拉了拉,摁着膝盖把谈则的腿往上压。现在是彻彻底底暴露在梁叙白面前了,和面对面没什么区别。


    虽然他不是没看过,但还是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得这么清楚,梁叙白津津有味地打量了片刻。


    “能不能不要这样看我。”谈则小声地说,话在唇边最后化作一声淹没的呼吸声,梁叙白居然埋到他腿根了。


    谈则对这种亲密毫无抵抗之力,敏感到被舔了几下就不行了,人都晕乎乎的,又想去帮梁叙白。


    梁叙白总是揉他,一阵一阵的,然后又停了,坏心眼的让他自己试试。


    谈则不太明白自己试试的意思,又不好意思,就只能背对着梁叙白,坐在他身上蹭。


    弄得自己都受不了,梁叙白也没办法,只能让他转过来趴着,去吻已经飘了魂的谈则。


    梁叙白偏了偏头,调整着呼吸:“谈则,你太湿了。”


    谈则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梁叙白的浅色衣衫上被洇湿了一大片,因为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谈则的身体、精神都很兴奋。


    他有点羞愤地埋在梁叙白怀里埋深了点,语气有点说不出来的撒娇意味:“我第一次嘛。”


    梁叙白笑他这句话有点说不出来荒唐,他学着谈则语气,也贴近说道:“我也第一次嘛。”


    谈则意识到刚刚的语气,抿着唇不说话,趴在梁叙白身上感受对方胸口的起伏,能听见梁叙白咚咚咚的心跳声,一点也不比他的慢。


    明明就是在装淡定。


    ……


    等一切归于平静后,梁叙白还没抽回神来,忽然察觉到腿上有水,他怔了怔、垂眼看向湿透的床单。


    谈则紧紧抱着他,身体依旧在抖,后知后觉的发现怪异的感觉消失不见了。


    而身下的床湿透了。


    “……什么。”谈则慢半拍地看着灰色的床单变成了深灰,脑袋搭不过筋来,从哪里出来的?从他身体里出来的吗?总不能是——


    梁叙白先一步否定了,他抬手拢住谈则的头,把人往怀里揣:“不是。”


    “是你喷了。”


    谈则很在意床单,毕竟这是梁叙白的床,哪怕脑袋昏沉,他眼睛也还紧紧盯着、一脸为难,他忘记了跟梁叙白根本不用计较这些、计较那些,下意识地觉得有点不太好。


    梁叙白看出他的心思,用汗湿的鼻尖蹭蹭谈则的脸,亲昵又毫不吝啬地夸奖,“第一次就是一百分,好满意。”


    “还有很多床单,没关系。”


    谈则脑袋转不过弯来,听见他说没关系,他神经放松下来,缓慢地眨着眼睛,挂在梁叙白身上,盯着落地窗外的光线,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好像天都要亮了,窗帘外的天空翻出鱼肚白,他没有力气再支撑他去洗澡。


    索性就趴在梁叙白身上,什么也不管了,闭着眼安静地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四点了,谈则是饿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梁叙白正安静地睡在他旁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


    谈则花了整整五分钟清醒,安静地看着梁叙白的睡颜,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记忆。从梁叙白舔他,再到他大着胆子在梁叙白身上骑,再到后面跪着,最后抱着结束了。


    还弄脏了一张床单。


    谈则越想越脸红,下意识往被子里钻,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拱进梁叙白怀里。梁叙白被他弄得皱了皱眉,很快就醒了。


    其实梁叙白醒得比较早,上午的时候醒过一次,去收拾了下自己的房间,又觉得困,才贪心的睡了个回笼觉。


    结果睡了没多久,就被个毛绒绒的谈则给扎醒了。


    “不舒服吗?”梁叙白顺势抱住他,还是很困,闭着眼睛轻声问。“哪里不舒服。”


    谈则闷着半天没吭声,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没有,很舒服。”


    实话说,谈则也很难判别什么技术不技术的,但梁叙白很耐心,他们俩又都是第一次,光是摸索就摸索了很长一段时间,真正花在真枪实干的时间没有那么多。


    也是因为这样,谈则体验特别好。


    哪怕梁叙白这人有点坏,恶劣的性格在这时候更是凸显的淋漓尽致。谈则又想起昨天,这人先是喊他乖乖宝,他不让他喊,梁叙白说:“这么乖不是乖乖宝是什么,难道是一直流水晃屁股的……”


    谈则连回忆都懒得回忆后面两个字。


    “嗯。”梁叙白应和着,想起来什么似的笑出声。“不舒服的话才不会弄我一床呢。”


    谈则见他又提,当机立断地掐了掐他,整个人都臊得慌,想辩解什么,还是瘪瘪嘴没解释,小声地撒娇重申道:“我第一次嘛。”


    梁叙白睁开眼看他,低声说:“是说你很厉害的意思,天赋异禀。”


    不知道为什么,谈则感觉历经凌晨的事,整个人对梁叙白变得特别黏糊,他时时刻刻都想贴着梁叙白,会觉得很开心。谈则趴在梁叙白身上和他复盘两个人的初夜,聊着聊着,两个人都意识到不能再聊了。


    只好从床上爬起来。


    晚饭谈则不想做,梁叙白不会做,又不想吃外卖,就一块儿出发去外面吃饭了。五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热,谈则被迫穿着个高领长袖,再加上长发,热得想直接打道回府。


    梁叙白去商场给他买了个小风扇,陪着谈则去吃最近新开的一家日料店。


    店门口排了长长的队,谈则坐在小板凳上,安静地用风扇吹脸,他坐姿有点轻微的怪异,可能是他的错觉、不适应。总觉得被撑开后,和以前不太一样。


    难道真和梁叙白说的一样,第一次人就熟了吗?


    开玩笑吧,这是动作片吗。


    谈则神色有点严肃,决定改天去恶补一下相关知识,微眯着眼、看着被晒得没脾气的梁叙白,喊了他一声。


    梁叙白偏头看着他:“怎么了?”


    谈则纠了纠手指,眼见着五月份要过去一大半了,下个星期梁叙白也不再去实习。之前被他们心心念念的立夏在某个很普通的日子里度过了,接下来就是梁叙白的答辩、谈则期末考试。


    然后就要暑假了。


    谈则不可能一整个暑假都留在江市,他还要回去看看爷爷奶奶,但是光想到要和梁叙白分开两个多月,他心里就不太好受。


    谈则踢了踢脚边的石子,低着头自顾自说:“你暑假跟我回家过呗。”


    梁叙白自然知道他说的“回家”是指回爷爷奶奶的家,他上次去过,是以谈则的同学、舍友身份去的,这次他要以什么身份去?


    梁叙白戏谑的笑了,蹲下来和谈则直视,拉长音调问道:“以什么身份去啊。”


    “你说呢。”谈则瞪了他一眼,“……男朋友呗。”


    他说得这么干脆,梁叙白觉得有点惊讶,毕竟和年纪大点的老人沟通这事儿说不准更困难,详情参考下他爸妈就能知道。他本来也只是随便问问,知道谈则是舍不得他,以朋友的身份去、瞒着点,梁叙白也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一切还是要以老人身体为主。


    谈则看出他的疑惑,露出个完完全全有底气、幸福的笑出来:“不管怎么样,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都会喜欢的。”


    梁叙白哑声失笑,想起谈则从来没当过他的面说喜欢他,口吻隐隐有点不满:“那你也应该经常说喜欢我,这样才对。”


    谈则嘁了一声,现在在外面,他环顾了下四周,到处都是人,于是鬼鬼祟祟地冲着梁叙白招招手、让他凑近。


    小风扇微微一歪,吹在两人头发上,谈则低声在他耳畔说了句喜欢你,然后故作淡定地拉开距离,用小风扇吹自己额上的细汗。


    梁叙白用指尖轻轻弹了弹谈则的额头,笑着评价道:“鬼鬼祟祟的。”


    和梁叙白的感情彻底稳定下来后,谈则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把事情告诉给雷苗苗了,他们毕竟是兄弟。


    谈则说要给梁叙白介绍雷苗苗,梁叙白想起来这么号人物,他当初一直觉得苗苗是个女孩儿,结果后来从蒋于冬口中得知是个男生。长时间活在谈则嘴里的雷苗苗,终于要现真身了。


    梁叙白还挺感兴趣的。


    但一对情侣夹着一个电灯泡实在尴尬,梁叙白就把翟绪也叫到家里来了。


    谈则发信息给雷苗苗。


    谈则:[来这里,介绍我对象给你认识。]


    雷苗苗:[啥时候来的对象?]


    谈则:[你不知道的时候。]


    雷苗苗:[漂不漂亮?性格好吗?她是我们学校的吗?你们学院的?]


    谈则:[你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雷苗苗:[马到。]


    谈则通知完他,去翻有没有新拖鞋给他们穿,在衣帽间扒出来两双拖鞋放到鞋柜上。梁叙白正系着围裙在厨房煎鸡蛋,作为彻头彻尾的厨房杀手,在谈则的悉心培养下,梁叙白终于掌握了一项厨房技能。


    煎蛋。


    煎得有模有样的。


    谈则把煎蛋夹在吐司里吃,啃完一个后,眼巴巴地盯着梁叙白手里的那份。梁叙白在谈则炙热的注视下咬掉一口,主动把还留有自己咬痕的那侧递给谈则。


    谈则嗷就是一大口,把梁叙白这个鸡蛋焦脆的部分都啃了。


    梁叙白无奈笑了下,把手收回来,笑着再往自己嘴里递。


    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门口是翟绪,他熟练地换上拖鞋,提着一大袋小袋的登门礼,全部摞到客厅茶几上,气都还没喘匀,有气无力地招招手:“好久不见啊小谈。”


    谈则仔细想,确实很久没见了,自从他从海湾搬出来,就再也没见过。


    翟绪自然是听说了梁叙白为爱出走的感人肺腑的故事,早就料到这出走对象百分之一百是谈则,他也算是半个旁观的,之前光知道梁叙白开了个小号去跟谈则搞网恋的时候,他是又惊有想笑。


    惊讶的是梁叙白就这么栽进了自己挖的大坑里,想笑的是梁叙白居然也能干出这样的事。


    姓梁的一家鸡飞狗跳了,这事翟绪也很清楚。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翟绪他妈妈不解感慨梁叙白这孩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时,翟绪有种沉冤昭雪的感觉,事实上他一直觉得,自己老妈认为梁叙白是个乖巧懂事的模范生,纯属个人滤镜。


    梁叙白性格分明最坏,比他和付鸣一坏多了,干的事也是桩桩件件惊天动地。


    翟绪坐了一会儿,和梁叙白闲聊天,还没聊几句、门铃又响了。


    谈则去开门,和雷苗苗大眼对小眼上,随即雷苗苗不甚客气地换上拖鞋,急哄哄地往里走,声音不大不小:“女朋友呢?我认识认识——”


    雷苗苗动作静在原地,和沙发上两个一看就气质非凡的型男对视上。梁叙白回头看着他,静静望了两秒,唇边挂出个让人猜不透的笑。


    梁叙白缓缓起身走到雷苗苗面前,和他对视了好几秒,淡定地委婉表示:“我应该就是。”


    雷苗苗不说话,看着梁叙白静置了两秒。


    纵然知道雷苗苗是男的,梁叙白也没想过是个长相如此硬汉、粗犷的男生,他和雷苗苗对视好几秒,雷苗苗终于偏头困惑地看了谈则一眼。


    沙发上另外一个型男走过来大方的和他握手,自我介绍道:“嗨,我是翟绪。”


    雷苗苗有点木然,静静道:“我是雷苗苗。”


    翟绪没忍住啊了一声。


    紧接着,谈则眼睁睁就看着雷苗苗利落转身、归还拖鞋、穿上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敞开的大门外不停往空调房里跑着热气。


    谈则怔怔,没过两分钟电话就响了,雷苗苗的电话。


    “你为什么转身就走?”谈则困惑道。


    只听向来咋呼的雷苗苗冷静淡定到可怕:“我报警了,我会救你出来的。”


    谈则好无语,笑了下:“你有病吧。”


    雷苗苗终于绷不住了,隔着手机,谈则都仿佛能看见他狰狞的面孔,他对着听筒大声咆哮着:“到底是谁有病,你有没有搞错啊!”


    “我甚至想过你家电视柜上立着的那只尖叫鸡是你对象都没想过梁叙白是你对象!”


    谈则乐得不行,手机免提,让梁叙白和翟绪听了个真切,他好脾气道:“你先回来。”


    雷苗苗停了两秒,怒道:“我回你爷爷的大鸡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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