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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作者:姀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11章 一一一章


    话说第二日戚修一大早便去了一趟寿延堂。


    老夫人身子并无多少大碍, 戚修见了略微放心, 便将此行禀给了老夫人。


    祖孙二人叙话甚久。


    回时, 却见妻子抚着腹正立在屋子中央指挥着一众丫鬟忙前忙后。


    知湫领着两个小厮将个大木箱子从库房抬来了, 秦玉楼命人打开一瞧,映入眼帘的是一块上好的雪缎, 知湫将雪缎扒拉开, 便瞧见里头露出一张上好的灰色裘皮, 色纯毛密,光瞧着都还似能感受到那细腻温暖的触感, 乃是一块上好的皮子。


    只现如今还处在九月,虽天气日渐凉爽,但现如今将这裘皮扒拉出来, 未免为时过早。


    却只见秦玉楼护着腰,将裘皮拿到手中摸了摸,想了一阵, 片刻后, 只扭头对知湫吩咐着:“今年冬天的衣裳府中已经在赶制了罢, 打发人将这块皮子速速送去,照着世子的尺寸定要赶在三日之内赶制出来···”


    说到此处,似乎有些不大放心, 话语顿了顿, 犹豫了一阵,改口道:“还是由你亲自走一趟罢···”


    戚家每一季的衣裳绣娘都会提前两月赶制出来,只那北方严寒, 传闻镇日大雪绵延,风像刀割在脸上一样,非京城及元陵的冬日可比拟的,秦玉楼翻看戚修往年冬日的衣裳,未免淡薄了些。


    秦玉楼娇贵,历来热不得,也冷不得,一到冬日里便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了,袁氏担忧京城的冬日严寒,怕她受不得,嫁妆里便细心备了这几张裘皮,都是花大价钱在皮毛商行里收购的,打西边来的好货。


    除了这一箱子,只见旁边还摆放了一箱子的衣饰物件,有冬日里厚厚的挡风大帔,加了绒冬装及结实的踏马靴,还有一匣子瓶瓶罐罐的跌打药瓶子,另还备好了个大包袱,里头是些体己的物件,另还有秦玉楼特意为其备好的银票及银锭子。


    不过才一上午的时间,秦玉楼便雷厉风飞的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得妥妥帖帖了,便是现如今丈夫立马要出门,只要他一声令下,方可立即出发,半点不会耽误。


    知湫领命去了绣房,余下几个又将箱笼里的物件好生整理了一番,秦玉楼自一大早起来,便忙活到了现在,眼看总算是料理完了,这才惊觉是又累又渴,正欲吃口茶解渴,忽而闻得一阵脚步声。


    随即只听到丫鬟们纷纷停住了手中的动作,齐声行礼唤着“世子”。


    秦玉楼扭头便见戚修大步走了进来。


    秦玉楼双眼微挑,只一一指着屋子里的那一堆邀功似的给戚修瞧,面色似有些得意问他可还有缺?


    戚修瞧着眼前此刻言笑晏晏的妻子,南脑海中不由想起了昨儿个夜里那个微微红着眼,似有几分依赖、委屈之人……


    昨儿个分明还有几分伤心不舍的。


    这才一个晚上,怎地转变如此之快。


    目光再次往屋子里扫了一眼,收拾得这般妥妥帖帖的,缘何有种恨不得想要立即将他扫地出门的错觉?


    想到这里,戚修微微眯起了眼,唔,还是昨儿个的妻子乖顺,今儿个这个···


    戚修心里哼了声。


    微微绷起了脸。


    秦玉楼瞧着忽而之间又变得阴阳怪气的丈夫,心里则愤愤的想着:走吧,走吧,还是赶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嘴上虽说的这般轻快,但真若到了那一日,未见得有这般潇洒淡然。


    话说这几日戚修都待在了府中,难得日日与秦玉楼同进同出,人往往就是这样,不在一处时,有不在一处的习惯,在一块儿时,便又有在一块儿的习惯,最怕刚刚适应好时突然的中断。


    也最怕倒数着日子过活。


    头两日都还好好地,到了第三日,两人之间莫名话少了起来,只静静的等待着时间缓缓地流淌,好似待安静下来了,时间就会过得慢些似的。


    却说这会儿刚用过晚膳,戚修早早的便将丫鬟们都打发下去了,两人坐在太师椅上,一人坐一边,都没有说话。


    中间小几上摆放了两碗茶,正兹兹的冒着热气。


    夜色如水,静谧如斯。


    良久,秦玉楼只悄悄抬眼瞧了戚修一眼,从今儿个早起,便见他话不多,兴致不大高,一整日未曾开口说过几句话,一整日未见出过屋子,她往哪儿去,他的目光便跟到哪里,她扭头瞧他,他便又面色如常的收回了视线。


    几番下来,弄得秦玉楼的情绪也随着变得怪怪的起来。


    丈夫向来是个话少寡淡之人,便是心底当真有个什么心事儿,也从不会主动说起,所幸,现如今的秦玉楼对他已算是极为了解的了。


    其实戚修也是个非常简单的人,虽人有些固执古板,时常一脸冰冷,喜怒难辨,但相处久了,细微之处方可见真情。


    这般想着,秦玉楼只忽而起来走到戚修跟前,她方一动,他便立即抬眼看着她,秦玉楼心里有些好笑。


    她站着,他坐着,秦玉楼主动拉起了戚修的手,柔声道着:“明儿个得早起,夫君,咱们早些洗漱歇下吧···”


    秦玉楼的声音软软柔柔,戚修只情不自禁的“嗯”了一声,然秦玉楼拉了一阵,却见这人如何都拉不动,嘴上应得好,身子却岿然不动。


    秦玉楼只下意识的低头瞧去,却见身子一晃,自个反倒是被他拉扯着,往戚修身旁靠近了几分。


    秦玉楼一时不慎身子失力,忙下意识的撑着他的肩扶着。


    戚修怕她跌倒,亦是下意识的扶着她的腰。


    她站立在他的双腿之间,低着头。


    戚修抬着头,两人对视着,两人均微微屏住了呼吸,少顷,只见戚修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随即缓缓的凑过去吻秦玉楼的脖子。


    这个高度,只够吻到脖子处。


    秦玉楼身子一缩,道了声:“夫君,别···”


    她只觉得有些痒,关键是两人还未曾洗漱,一溜的丫鬟们还候在了门外,随时等着通传呢。


    然戚修却觉得呼吸浓重,如何都不舍得撒手,双臂箍着她的腰,缓缓地坐直了身子,急切的要去够她的嘴,嘴上只喃喃的道了声:“夫人···”


    秦玉楼闻言心下微动,想到丈夫这一整日的情绪反常,想到未来兴许三五月,甚至半年一年都见不着了,好不容易稳住的情绪顷刻间便也随之崩塌了。


    这般想着秦玉楼便停住了挣扎,撑在他肩上的手改成了攀上他的脖颈,秦玉楼抱着戚修的脖子,低着头,主动吻住了戚修的嘴。


    戚修先是一愣,随即很快便从善如流的化被动为主动,许是分别在即,这一日戚修的动作有些急切,有些激烈,叼着她的嘴,又卷着她的舌儿,放肆的掠夺。


    相比最开始的笨拙,现如今戚修在这方面可算是修得登峰造极了,很快,秦玉楼便有些体力不支,只气喘吁吁的开始软倒,身子不住缓缓下跌,瘫痪的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就在她将要呼吸不过来时,戚修总算是放开了她,却仍不见松。


    嘴一直缠着又开始往上轻轻啄着,鼻尖、鼻梁、眼睛。


    末了,又重新回到嘴上叼着她的唇瓣轻轻的吸允着。


    最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只额头抵着额头,却依旧缠绵着,不愿分开。


    秦玉楼舌尖有些发麻了,戚修依然追着,她唯有躲着,戚修不满,只哑着声音喃喃道着:“进来···”


    秦玉楼脸上微热,大力的喘息着,身子阵阵发软,自然不要再进去了,她的舌头都已经没有知觉了,进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可戚修仍在不依不挠。


    如此,缠绵间秦玉楼只一脸无奈的捧着戚修的脸,微微喘息问着:“楼儿听闻边塞的姑娘们素来热情大胆,夫君这人还没走便如此忍耐不住,该不会下回回来时,会给楼儿添上个好妹妹回罢···”


    说话间,只忽而往戚修嘴上咬了一口,手却是摸到戚修的耳朵处,一下一下,不轻不重的捏着他的耳垂。


    戚修顿时身子一顿,便要去抓秦玉楼的手。


    秦玉楼轻轻巧巧的躲开了,只微微抬着眼看向戚修,笑眯眯的问着:“夫君,会吗?”


    可丈夫在忙,压根没空搭理她,见她抬起了头,唇便下意识的顺着来到了秦玉楼的脖颈处亲吻着,手也开始情不自禁在衣摆处窸窸窣窣的探着。


    嘴里只含含糊糊的道着:“不知道···”


    秦玉楼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气结,片刻后,只捧着戚修的脸一脸愤恨的往他嘴上吻了去,亲到他呼吸浓重,亲到睁大了眼,亲到他憋红了脸,亲到他舌尖发麻。


    末了,只擦了擦嘴巴,点了点戚修的唇,眯着眼问着:“夫君,会吗?”


    戚修咽了口口水,摇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节日快乐!


    第112章 一一二章


    秦玉楼有些得意。


    然下一瞬, 却见戚修微微勾唇, 忽而一把将秦玉楼打横抱了起来。


    秦玉楼一时不察, 忙下意识的搂紧了他的脖颈。


    对上他那双炙热的目光, 秦玉楼心里咯噔一声,这呆子方才莫不是成心的罢?


    戚修抱着秦玉楼一步一步往床榻走去, 将她轻轻的放在柔软的被褥上便欺身而来, 一手熟练的去解她的衣裳, 一手只手解着自个身上的腰带。


    秦玉楼难得乖乖地躺着,心里也有些意动。


    却不想, 就在刚顺利的解了衣裳,大掌方探了进去之际,忽而闻得屋子外知湫正犹豫的禀告着:“世子爷, 夫人,前头有···有客拜访····”


    床榻上二人听了均是微微一愣。


    戚家向来宾客不多,更何况还是这个时候。


    愣过片刻, 秦玉楼脸一热, 忙推了丈夫一把, 急急道着:“夫君还不快些起来···”


    戚修却微微抿着嘴,似有些不快,身子还撑在她的身上, 大掌还握着她的香肩, 直来回流连,鼻尖还一下一下的在她脖颈处蹭着,不舍离去。


    秦玉楼一脸羞涩, 瞧着丈夫这模样又是无奈又是羞愤,好半晌,只得轻轻凑到戚修耳边红着脸道了句:“夫君快去,楼儿···楼儿等着夫君便是···”


    戚修闻言这才抬起了头,定定的瞧着她,似乎在斟酌是否可行,犹豫了片刻,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下了。


    应下后却只忽而扒拉两下将她的衣裳剥了个精光,又将被子一把掀开盖在了她的身上,自个这才起了,边整理衣裳,边穿鞋袜,整理好后,方招呼丫鬟进来。


    秦玉楼羞得直将脸埋在了被子里,丝毫不敢抬起,她已无丝毫颜面来面对着众人了,心里早已将那戚修骂了几百遭了,这个呆子,这个精虫上脑的呆世子。


    躲在被子里恍然间只听到戚修问了声:“来者何人?”


    知湫回复的声音极小,秦玉楼一时没有听清楚,只觉得屋子里静默了一阵,秦玉楼悄悄的掀开被子露出了一双眼,只见戚修立在原地久久未曾动弹,从她这个角度瞧过去,只瞧见那刀削似的侧脸,及绷得紧紧的下巴。


    秦玉楼觉得有些怪异,恍然间似乎瞧见丈夫回头瞧了她一眼,随即,只一言不发、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戚修走后,秦玉楼便也顾不得羞涩,招呼知湫到跟前问了一遭,却见知湫瞧了秦玉楼一眼,犹豫半晌,只低低道着:“是邵···”说着却又忙改口:“是颜公子···”


    秦玉楼闻言不由一愣。


    颜邵霆?


    他来作甚?


    霎时,便又想到了方才戚修那副突变得脸色,秦玉楼只微微咬了咬唇。


    却说戚修来到前院,远远的只见前头庭院中立着个身形修长的身影,来人约莫二十上下,身穿锦衣华服,生的眉目英挺,相貌堂堂,与戚修相比,虽不及他威严冷峻,却多了几分少年的潇洒与不羁。


    这人是他在京城为数不多的友人。


    年纪虽小,但相比京城权贵中的那些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世家公子而言,颜邵霆此人算是较为能屈能伸的呢。


    两人是一同参军骁骑营,彼时颜邵霆年纪尚小,性格却爽朗大方,对戚修无比敬佩与仰慕,镇日跟在他身后转悠。


    尽管戚修性情寡淡,但一来二去后,镇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倒也日渐相熟。


    从颜邵霆时常藏匿不住的欢乐眼神中,戚修隐隐约约知晓,他似乎有个尚未过门的青梅竹马,去年回老家探亲时,隐约是要回老家完婚的。


    却不想,那个尚且未过门的青梅竟然是他的妻?


    自知晓这一桩事儿后,戚修起先是愤怒,无比的愤怒,可愤怒过后,却是疯狂的嫉妒与后怕。


    在成亲之前,戚修彼时对自个尚且未过门的妻子一无所知,或者,那个时候的他对此并不如何关心及关注,这既是祖父的遗愿,便唯有遵守的份。


    在成婚之前,他对未来妻子的印象仅仅停留在那般匆匆的一瞥而已。


    便是娴熟之人,于戚修而言,皆是漠然及疏远的,更何况那样的陌生人?


    是以,戚修并不知他那个尚且未过门的妻子还有个一个打小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戚修也并不知原来在妻子成亲之前,曾因容貌饱受过那么长一段时间的非议。


    更不知,他那个未过门的妻子是否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他的?


    亲事是由姨母亲自为他相看,三婶亲自为他张罗的,都是他信得过的长辈,除了去下聘及拜堂成亲,余下的,好像与他并不相干。


    曾经有多么不在意,现如今便有多么的悔恨及耿耿于怀。


    他愤恨从旁人嘴里听到呼喊妻子的名儿。


    嫉妒有人曾参与过他不曾参与过的妻子的前半辈子。


    同时,也不由后怕,若是当初他晚了一步···


    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似乎听到了动静,前头的颜邵霆扭头瞧了过来。


    颜邵霆见了戚修,忙笑道:“这么晚前来叨扰,还望戚兄莫要见怪,愚弟是偶然闻得消息,特来送行的——”


    戚修名义上虽是奉圣谕给驻守在边疆的将士派送军资的,实则另有密探任务,只旁人并不得知罢了。


    戚修瞧着颜邵霆神色语气一如既往,似乎对那夜醉酒后的行径毫无所知,戚修的眼底只有些复杂。


    片刻后,只微微抿着嘴,将他领到了书房中。


    却说,自戚修去后,秦玉楼便立马吩咐人将热水抬了进来,待窸窸窣窣的清洗一番,又将头发绞干后,还不见丈夫归来。


    秦玉楼躺在被子里心里有些不大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好友结婚,当伴娘去了,小短更奉上,所有欠下的债,中秋后一起还


    么么


    第113章 一一三章


    对于颜邵霆, 秦玉楼自然是问心无愧的。


    只丈夫——


    秦玉楼躺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直至将手搁在肚子上抚摸了一阵, 心这才开始渐渐平静下来。


    戚修那个呆闷的性子,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说。


    秦玉楼也曾尝试试图将话挑明, 结果她方一张嘴,一提到那晚或是颜家,他便一脸阴晴不定的堵住了她的嘴。


    也不知到底在计较些什么。


    她分明都不与他计较那个什么千蕙姑娘的事儿呢。


    想到明儿个丈夫便要走了, 想到方才的缠绵不舍, 一时忽而只有点埋怨起那颜邵霆来,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档口···


    秦玉楼苦等了一阵, 明明心里一直念叨着千万不能睡, 千万不能睡, 可实则, 睡意渐浓, 半睡半醒间听到屋子里响起了一阵动静, 秦玉楼只极为困难的将双眼掀开了一条缝, 迷迷糊糊的道了声:“回来了···”


    然屋子里静悄悄的,无甚回应, 不过片刻后,耳边却是忽而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下一瞬,只觉得被子忽而被掀起了, 随即,一具结实而硬朗的身体贴了上来,带着某种强烈的男性浑雄气息,是秦玉楼熟悉的气息。


    只紧紧的搂着她,结实强劲的胸膛紧紧的贴着她的后背,双臂由后搂着,一只长臂轻轻的搁在了她的脑袋下,一只大掌则下意识的贴在了她隆起的腹前。


    耳后那一阵阵温热的鼻息,直令人痒痒的。


    一下一下抚在腹前的那只大掌,温暖、结实,给人安全、踏实的感觉,秦玉楼便在这一阵轻抚中缓缓的睁开了眼。


    屋子一角还燃着蜡烛,烛光四溢,静谧如斯。


    难得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紧紧的搂在一块儿,能够清晰的听到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及后背咚咚咚,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虽相顾无言,但此时无声却甚有声。


    秦玉楼想着方才丈夫一言不发的离去,原以为这会儿回来定又是一脸阴晴不定,又或者,兴许会火急火燎的继续着方才被打断的事儿?


    却不想屋子里一阵宁静安详。


    秦玉楼此刻难得感受到来自丈夫的松软及温情。


    良久,秦玉楼只忽而抬手,将柔软的手覆盖在了戚修的大掌上。


    却不想,戚修手一抬,握着她的贴在了腹前,他的大掌却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在某种事情上,丈夫固执得甚至有些偏执。


    秦玉楼嘴角微微勾起,还真是个霸道又呆闷的人啊!


    “夫君···”安静中,秦玉楼忽而开口柔声唤道。


    覆盖在她手背上的那只大掌微微收紧,好半晌,只听到耳边低低的“嗯”了一声。


    “夫君···是喜欢男娃娃还是女娃娃?”秦玉楼睁着双眼,背微微向身后的胸膛倚靠了几分,一脸好奇的问着。


    其实,老早便想问了。


    彼时,自预料自个有孕后,秦玉楼便一直想给戚修一个惊喜,这般冷清寡淡的一个人,她还曾想瞧瞧他知晓自个有了娃娃后,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却未料想,一时阴差阳错的,惊喜反倒成了惊吓。


    自得知她有孕至今,除了那晚明显后吓到后,秦玉楼便再也未从戚修脸上瞧见过任何关于肚里娃娃的起伏神色呢。


    他脸上的表情本就不多,便是一整日里也憋不出几句话,但秦玉楼其实是可以感受到的,他的那份小心翼翼与无措的心情,甚至好长一段时间,夜里都不敢胡乱碰她,生怕伤了肚里的那个。


    待后来渐渐松懈下来后,每晚临睡前,大掌每每都会像现在这般,轻轻的贴在她的肚皮上,一下一下的轻抚着。


    他是个轻易不显露山水的人,是个生疏的夫君,更是位没有经验的父亲,或许,这一切都与他曾是个无人问津的儿子有关吧。


    戚修闻言,却默了一阵,只觉得环住她腰间的长臂微微收紧了几分,少顷,这便听到戚修微哑着道:“都可···”


    声音有些低哑,呼吸似乎很轻,放的极轻极轻。


    秦玉楼嘴角微扬起,又继续好奇的问着:“那···夫君往后想要几个娃娃?”


    这下戚修却忽而迟疑了一阵,犹豫了下,方低声回着:“七个。”


    这一句却是不假思索的回着,放佛早早便已暗自思量过了。


    “七个?”秦玉楼闻言却瞬间淡定不了,只顿时瞪大了眼,便再也按捺不住了,只一把从他怀里转过身来,微微支起了身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只以为是她听错了。


    戚修对上妻子一脸呆愣的脸,目光四下游移了一阵,方轻轻的咳了声,随即摸了摸鼻子道着:“嗯,七个···”


    眼见妻子脸上的惊诧一点点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慢慢的抿着嘴,绷着脸,面上一脸凝重。


    戚修觉得还是有必要提点一声:“为夫乃是戚家长子,身上肩负着为戚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重任,夫人···理应——”


    见妻子嘴抿得更紧了,脸绷得更紧了,戚修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只紧紧的闭上了嘴。


    七个?


    他当她是母猪不成?一生生一窝?


    便光是肚里的这一个,不过才三个多月,便已是苦不堪言了,七个?算算时间,光是怀也得整整六年光景,感情就他戚修是长子不成?感情就他们老戚家的需要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不成?


    哼,要生有本事找旁人去生,她不伺候了。


    秦玉楼转过了身,背对着,忽而再也不想开口说话了,戚修性子历来如此,既然开口了,便说明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并多半会付之行动,会这样做下去。


    感觉这天怕是聊不下去了,这离别前的感情怕是培养不了呢。


    原本还想交流一番,将话引到方才的颜邵霆身上去的,得了,这解释怕也没得必要了。


    七个?


    戚修只要一想到方才的颜邵霆,便觉得还远远不够,便是青梅竹马又如何,便是打小一块儿长大又如何,横竖现如今怀的是他的娃,往后还会生更多他的娃,所有的娃都会姓戚,再也不干他颜邵霆半点儿事儿呢。


    最少得七个,八个十个也行,将来还可以组成一支戚家军,每每领一伍人出行,看他姓颜的喝醉了还敢不敢胡乱瞎嚷嚷。


    唯有这般想着,心里才稍稍能平静那么一星半点儿。


    这般想着,戚修心里忽而一阵意动,见妻子被他吓到了,忍不住探了探手伸了过去抚慰。


    秦玉楼想也未想,“啪”的一下,将他的大掌拍落了。


    戚修摸了摸鼻子,犹豫了片刻,方靠了过去,在秦玉楼耳边低声道着:“夫人,咱们继续——”


    继续啥?


    继续你个头!


    半个时辰后,秦玉楼这才知晓,原来丈夫压根不知道有孕后还可行房这件事儿。


    在大多数情况下,秦玉楼终究是拗不过戚修的。


    他既榆木刻板,又霸道强横。


    秦玉楼被他折腾得浑身无力,只能不断咬着牙哼哼唧唧。


    戚修自个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冒汗,尽管面上的表情都已然十分难受了,却仍是痛苦的继续折磨着他与她。


    痛并快乐着。


    却依然乐此不疲。


    秦玉楼怕是将这一辈子的前缀都给享用完了。


    以前丈夫毫无花招,毫无技巧可言,每每皆是直截了当的开始行事儿,秦玉楼可没少吃苦头。


    可头一回知晓,原来唯有前缀,久久进入不了正题,竟也是这般的苦不堪言。


    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在不断挠着,在不断叫嚣着。


    秦玉楼只咬紧了红唇。


    末了,实在是忍不住了,只忍不住嘤咛一声。


    声音有些痛苦,有些难受,但细细听来,却又透着丝丝欢愉。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的更新稍晚,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114章 一一四章


    江南烟雨, 美丽富饶。


    江南食美景美,然而更令人魂牵梦绕的却是江南的美人儿。


    “眉梢眼角藏秀气, 声音笑貌露温柔”,江南女子婉约如水,多以柔为美, 低眉浅笑,面容恬静,肤若凝脂, 手如柔夷。


    且说在江南的元陵有四美, 分别乃是颜家长女颜明锦, 秦家庶女秦玉卿,喻家幼女喻可昭,及秦家长女秦玉楼。


    元陵风气开放, 才子佳人尽出, 以美为先, 以才为荣, 素来最喜探讨元陵城之美, 遂时常口若悬河, 热烈探讨, 并将四美列位排序。


    颜明锦端庄秀丽,娴雅大气, 遂排在了首位,秦玉卿清冷绝尘,玉洁冰清, 排在其后,而喻可昭秀美温婉,嫣然可人,排在第三位。


    至于这排在四美之末的秦玉楼,却是整个元陵一众才子佳人口中争议最大,同时也是往日里众人争相探讨最为激烈的。


    而今日咱们要说的,便是排在这四美之尾的秦家嫡出长女秦玉楼。


    要说起这秦玉楼,具体说来,还得从元陵秦家的秦老爷说起。


    话说这秦家老爷年轻时那可谓是生得叫做一个俊美无双,风流倜傥,翩翩公子世无双形容的便是此人也,不但在元陵,便是在整个江南都颇有些雅名。


    当时整个元陵有些脸面的小姐怕是都对其芳心暗许,直至其娶妻生子这才作罢。


    后待其有了子嗣,便又有人早早的打着其儿女的主意,对这样绝世无双的男子虽已没了机会,但其子女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久后,秦家大房果然陆陆续续的诞下了两个女儿,虽不是儿子,但见一个生得圆润娇憨,一个生得玉质玲珑,才这么小便可以瞧出乃是绝佳的美人胚子,秦老爷心中倒也欢喜。


    却不想得了这两个女儿后,秦老爷后院一妻一妾肚里便再也无了动静。


    非但大房如此,便是二房亦是紧随着两个女儿呱呱落地,整个秦家满是一水的女儿。


    秦老爷本就是生性洒脱之人,虽也曾为秦家的香火烦扰,但这生儿子也不是凭着发愁便能成的事儿,后见女儿们一日日的长大,玉面娇容,便愈发的惹人怜爱起来。


    现如今二女又一同占了四美中的两个席位,在整个元陵皆颇有些美名,着实为他们秦家长了不少的脸,一来二去后,心中倒也渐渐地释怀。


    早两年还好,只不过这两年,哎——


    秦老爷颇有些忧愁。


    自个的一双女儿出落得越发娇艳,庶女还好,生得冰清玉洁,多为人赞美,倒是自个的宝贝长女,年纪越大,那相貌韵味却是越发的随了秦老爷自个。


    秦老爷早年相貌风流,一双桃花眼不知勾了多少良家小姐的芳心。


    而自个的嫡女才不过二八年华,却也生了一张妖媚含春的脸,那双与其父如出一撤的勾人眸子,宛若浸染了水般,妖艳含春,勾魂摄魄。


    尤其是随着年龄的见长,那玲珑玉质的身段随了她娘的体质,也日渐丰盈妖娆,越发惹眼了起来。


    这男子生得风流邪魅些的便是雅名,可这女儿家家的,尤其乃是这贵族大家,嫡女生得如此妖艳风韵,未免惹人闲话。


    为此,秦玉楼时时待在了府里,轻易不爱外出随着各府四处游玩。


    只去年王员外家的老母六十大寿,王家小姐特意递了请柬过来邀请府里的几位小姐前去一同游玩,秦玉楼与王家小姐王婉君交好,推辞不了,便也去了。


    将下马车时,尽管面上蒙着面纱,但凭着那一副妖娆的身段,早已引得众人争相相看。


    恰逢此时,一阵大风忽然刮过,不小心将面上的面纱给一把吹走了,露出了那一张妩媚艳丽的面容。


    那一日久未露面的秦玉楼在王家一时引起了不小的瞩目。


    且所到才子佳人不少,也不知哪个风流的书生过于痴迷,那匆匆一眼过后便痴痴不能忘怀,可谓是日思夜想,寝食难安。


    为此,日日吟诗作画,将其绝美容颜,将其妖娆风韵创作在诗词中,或跃然纸上,一时引得一众才子争相围观、讨论。


    是以,这秦家长女秦玉楼一时芳名在外,风光无限。


    只起先还是美名,可不知何时,传着传着便成了艳名,有些个风流好色的,时常拿着与那些风月场所的为之比较。


    艳者,俗也。


    是以,这秦玉楼虽美,却是比不过牡丹的雍容华贵,比不过雪莲的高贵玉洁,渐渐地,竟然为一些高风亮节的有志之士所鄙视,沦为搔首弄姿、风骚轻浮的代表。


    四美之末由此而来。


    尤其是现如今秦玉早已是到了说亲的年纪。


    碍于她的艳名在外,原先待其喜欢得不得了的几家簪缨世家态度未免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皆是些自小瞧着秦玉楼长大,小时候搂在怀中不撒手的几位夫人开始变得左顾而言其他,东拉西扯,时时回避了起来。


    眼看自个的心肝年纪见长,原先相中的几家子通通变了卦,反倒是对下面那个小娘养的热络了起来,竟惹得太太袁氏背地里不知搅断了多少块帕子,愁白了多少头发,愁坏了几副心肠。


    然又不敢当着秦玉楼的面心急,还得时时状若若无其事的样子,只背地里急干了眼里,凄然道着:“我苦命的楼儿,怎地如此命苦啊···”


    袁氏是个温婉的妇人,性子并不强势,原先在娘家时亦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又是家中的幺女,性子难免骄纵。小丫头悄悄地回到了后院的一方小院,这里是大房妾氏筱姨娘的院子。


    偏生秦老爷好这一口,待其十数年宠爱有佳,又当妻子又当女儿般疼爱,便是现如今嫁到了秦家十数年,性子仍是有些天真。


    院子里,有一名十三四岁的丫鬟躲在海棠树下垫脚张望着,待那边府中的夫人们皆悉数离去后,便匆匆返回禀告。院子里,有一名十三四岁的丫鬟躲在海棠树下垫脚张望着,待那边府中的夫人们皆悉数离去后,便匆匆返回禀告。


    小丫头悄悄地回到了后院的一方小院,这里是大房妾氏筱姨娘的院子。


    小丫头悄悄地回到了后院的一方小院,。


    第115章 一一五章


    所幸,秦玉楼历来不是个怨天尤人之人, 既然丈夫为了这个家镇日长久在外奔波劳累, 那么她这个妻子理应在家好好的打理家业,好好待产, 除了头几日微微有些不适与想念外,渐渐地,便也开始慢慢的适应了。


    天气日渐微凉, 再慢慢的变冷。


    随着时间的不断游走, 秦玉楼的肚子眼看着一天一天大了起来。


    戚修走时才三个多月,肚子微隆, 还不算太明显, 可自他走后, 却是一天一个样,肚子越大,举止行动间便开始变得有些困难了。


    所穿戴的皆是经由绣房特意赶制的衣裳, 白日里行走的时候, 都须得扶着腰缓缓地行动, 尤其是到了夜里, 躺下的姿势颇有些难受。


    秦玉楼平日里喜欢微微趴着入睡, 喜欢将脑袋枕在戚修的膀子上,或是脸贴在他的胸膛, 而现如今肚子成了个小球,是趴不成了,怕压着里头的小家伙, 唯有侧着入睡。


    为此,难得有一段时间,夜里只不断翻来覆去的如何都睡不着。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秦玉楼便又开始想起了戚修。


    若是丈夫在便好了,虽他是块木头,不见得如何细心体贴,但好像只要人在跟前,便能踏实安心不少。


    戚修走后一个月派人送了家书报平安,之后,便再无动静了。


    秦玉楼有孕的消息从未曾刻意宣扬,但随着她的肚子一天一天长大,消息自然慢慢的传开了,只现如今日子眼看又快要到了年底,整个京城办喜宴的办喜宴,办寿宴的办寿宴,可谓是热热闹闹忙得不可开交。


    袁寿伯家长子袁翼羽与文华郡主的婚礼可谓是办得声势浩大,一时轰动整个京城。


    翰林学士瞿家已过四十的瞿夫人忽而老蚌生珠,竟然为年过五十的瞿老爷生了个儿子,瞿家满是一水的女儿,整整齐齐七朵金花,这临老临老竟然还得了儿子,据说那年过七十的瞿老夫人喜的一口气差点没缓过神来,差点魂归西天了。


    瞿老爷自然是喜不自胜的,但据说瞿老爷是位风骨气节的清流之辈,向来刚正不阿、最为瞧不上这般“为老不尊”的做派,风流成性的顾家老爷,奢华荒淫的季家伯爷,从名流大家,到官部六吏,但凡举止做派略有出格之处的,无一没逃过他上奉的折子。


    眼下轮到了他自个,瞿老爷羞愧难耐,一连着告假十数日躲在府中不敢出门。


    可没少惹得众人争相谈论取笑。


    相比之下,戚家孙媳有孕一事儿,便显得颇为微不足道了。


    不过,庄家,孟家颜家,杨家,秦家包括宁家等与秦玉楼相熟的家子几都相继送了礼来,其中自然要属凌薇最为彪悍,竟趁着婆婆庄太太去顾家吃喜宴,偷偷将刚满半岁的敬哥儿给抱出来了,说是要带自家儿子来瞧媳妇儿的。


    虽是偷偷跑出来的,但随行的奶娘、妈妈、婆子丫鬟却是紧紧相随,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阵仗却不小。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明就里的小女婿,秦玉楼可不敢瞎认,不过,瞧着那肉嘟嘟、白胖胖的一大团,秦玉楼心里没得一阵心软。


    秦玉楼还从未瞧见过这般小的小娃娃,她们秦家四姐妹岁数相差无几,唯有四妹秦玉瑶年纪小点儿,便是当时瞧见过,也是小时候的事儿,记忆早就丢失了。


    平日里随着到旁人家里去吃洗三宴,也只是隔得远远地,大致瞧上两眼,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


    而袁氏当时有孕,秦玉楼急着嫁人,也没能赶上两个弟弟出生。


    眼下,这个圆滚滚的胖小子,结实麻溜的紧,只睁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四处乱转着。


    屋子里烧着暖暖的地龙,凌薇替他脱下了裹在外头的襁褓,穿着厚厚的小袄儿在炕上乱爬着,摔了也不打紧,许是瞧见了新鲜的人或物,小家伙嘴里不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间或咬着自个的手指头,间或流着口水,软糯可爱的紧。


    凌薇正在锻炼敬哥儿的坐姿,将他举起来,扶着坐好,没两下,那肉滚滚的一团便渐渐的往前歪下去了,卷成了一大团,秦玉楼顿时直扶着肚皮笑的乐不可支。


    听到她的笑声,小家伙又嗖地一下抬头,撅着屁股一动不动的直盯着她瞧着,末了,又伸着小胖爪子指着秦玉楼扭过头去指着给凌薇瞧着,嘴里不断发着:“咿咿···”


    示意凌薇去瞧。


    凌薇毫不客气啪的一下,拍散了那只高举着的肉嘟嘟的小胖爪子,小家伙顿时委屈的小嘴一瘪,俨然一副当场就要哭出来的架势。


    不过尚且还未来得及哭出声,小腿子却忽而一软,整个小身板又一把在软绵的被褥上摔了个狗啃地,胖脸顿时埋在了被褥里,小胳膊小腿胡乱比划挣扎着要起,早就将方才的委屈忘在了脑后。


    秦玉楼光是瞧着心都化了。


    凌薇那个当娘的却一脸心大的指着小家伙在闷声发笑,诸不知身后的奶娘、老妈妈瞧着脸都皱成一团了,凌薇却不许人上前帮衬,只嘻嘻哈哈的道着:“让他自个儿爬起来,敬哥儿加油,你媳妇儿正在你岳母肚子里瞧着呢,可不许丢脸···”


    小家伙费力的倒腾了老半天,胖脸胀得通红,最后还是秦玉楼瞧不下去了,搭了把手,将小胖子给一把翻了过来,小家伙一时像只被掀翻了的螃蟹似的,四脚朝天的比划着。


    秦玉楼只忍着笑,忍不住白了凌薇一眼道:“哪有你这般当娘的,回头扭到了筋骨,有你心疼的——”


    一众丫鬟婆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儿。


    凌薇却一脸笑吟吟道着:“你放心,这个小崽子有劲儿着呢,我心中有底——”话音还未落,便见凌薇微微挑眉。


    只见对面的秦玉楼一时瞪大了眼,原来方才秦玉楼搭把手将小崽子翻过身来时,一时不慎被小家伙逮着了,只抓着她的手指头一把准确无误的直往嘴里送着。


    那胖爪子果然强劲有力,秦玉楼微微使力,竟一时挣脱不开,被那软软的牙床咬着,口水沾满整个手掌,秦玉楼只一脸欲哭无泪,哭丧着脸一脸咬牙切齿。


    呜呜,这小崽子,不好玩···


    第116章 一一六章


    小家伙似乎很喜欢呆在这里,也很喜欢秦玉楼, 不是啃她的手指头, 便是啃她的衣袖裙摆,自与她混熟了后, 但凡瞧见了她,那双肉肉的胳膊便伸得老长老长,想要她抱。


    秦玉楼才不肯, 自被他吐了满手的口水后, 便离得远远地,最多偶尔瞧着委实可爱软糯的时候, 忍不住伸着手指头往他嘟嘟的胖脸上轻轻的戳了一下, 余下, 便再也不曾靠近了。


    惹得凌薇一脸嫌弃道:“这才不过一日光景,耐心便耗尽了,往后自有你好受的···”


    秦玉楼闻言不由摸了摸肚皮, 一脸坚定无比道:“我肚里这个不比敬哥儿, 定是个乖觉的···”


    凌薇嘴角微抽。


    身后芳苓芳菲闻言, 均是捂嘴偷笑。


    敬哥儿瞧着大伙儿纷纷笑弯了眼, 便也随着“咯咯”大笑了起来, 露出两排粉嫩光滑的牙床,委实滑稽有趣的紧。


    敬哥儿玩耍了一阵立马便累了, 不断用手揉眼睛,又张大小嘴打哈欠,末了, 又直往凌薇怀里拱着,肚子饿了,要吃奶了。


    身后的奶娘见了,忙上前恭敬道着:“少奶奶,给奴婢罢···”


    然凌薇却摇了摇头道:“我来罢——”


    语气虽漫不经心,但无比的坚定。


    身旁奶娘一脸欲言又止,几次琢磨张嘴劝阻,终究未敢多言,只伸着脖颈一直不错眼的盯着瞧着。


    凌薇便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大家伙儿当即试图便要解开衣襟喂了起来。


    秦玉楼见状,只愣了片刻,随即,忙冲着芳苓使了个眼色,不多时,屋子里些个不相干的人悉数退下了。


    少顷,只听到屋子里响起了阵阵砸吧砸吧吸允的声音,半岁的小娃娃已有几分劲道了,胖脑袋紧紧地挨在凌薇身前,吃奶吃的噗呲噗呲作响,香甜极了。


    若是搁在往日里,这样的声音听在秦玉楼耳朵里,只觉得有股子暧昧的味道,可此时此刻,亲眼瞧着眼前的这一幕,满心满眼的唯有温馨二字。


    还是头一回瞧见凌薇如此温柔娴静,这一刻,她是个称职的母亲。


    小家伙先是扑哧扑哧如牛饮水,不多时,速度放缓,边吃边伸着小胖爪抓着凌薇的耳朵,嘴里不断发出“嗯嗯”的声音,一脸惬意享受。


    又过了一阵,声音渐小,直至彻底没了动静,凌薇方放轻了动作,一脸小心翼翼的将衣襟给放了下来,一脸熟稔的将小家伙抱着放到了软榻上,用被子盖好了,又轻轻的掖着,全程竟没有使唤任何人搭把手。


    秦玉楼瞧得一脸认真,面上有些许好奇及新鲜,更多的则是诧异。


    但凡大户人家里头都请了奶娘,是无需要当家主母亲自喂养,尤其是有的大户人家府中,历来规矩森严,主子有主子的体面,这原本就是属于下人们的活计,不然要奶娘有何用处?


    便是去年袁氏有孕,临产前也早早将奶娘安置妥当了,倒没想到这凌薇——


    要知道,寻常唯有这小门户或者农家妇才须得自个喂奶的!


    凌薇显然是做惯了的,动作麻溜得紧,见秦玉楼一脸好奇的瞧着,也不觉得害羞。


    敬哥儿睡下后,秦玉楼便与凌薇将声音放低了些,唠了会儿家常,说话间,偶尔瞄一眼旁边睡得极为香甜的小崽子,倒也温馨安宁。


    “待过些日子你当了娘便知道了,这可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别说喂奶,便是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凌薇说这话时,难得一脸认真,只扭头将身旁的小崽子瞧了又瞧,看了又看,眉目间一派温情脉脉。


    秦玉楼瞧了瞧凌薇,又瞧了瞧敬哥儿,不由伸手摸了摸自个的肚皮,许是娃娃还在肚子里,相比之前,不过就肚子大了点儿而已,那块肉还在自个身上,所以,感觉还没有那么强烈。


    不过,瞧着连凌薇这个历来不靠谱的人的脸上都隐约泛着一股子母性光辉,秦玉楼心中忽而有股子奇异的感觉一闪而过。


    许到底是过来人,凌薇怕她闷得慌,是特意过来陪她说话解闷的,因是偷摸出来的,不敢久待,午膳未用,便又雷厉风行的赶了回去。


    临行前,忽而语重心长的对秦玉楼道着:“我知你们戚家现如今的处境,定是全家盼望着能够一举得男,不过你这横竖乃是头一胎,放宽心,千万莫要过于思虑,在我眼里,闺女小子都一样···”


    似乎是怕她忧思过重,特意开解她的。


    唯有怀过身子的人才知道,其实有孕这段时日里,孕妇肩上背负着怎样的重任,便是连在庄家的凌薇,皆乃是直到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提着的心这才微微松懈了下来,更别提在这千里之外无依无靠的秦玉楼了。


    都说盼儿得女,盼女得儿。


    凌薇私心虽盼着秦玉楼生个闺女,但却觉得头胎生个小子会更好。


    当然,无论闺女还是小子,都由不得他们,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不过,这凌薇怕是要白担心了,秦玉楼只要一想到丈夫临行前的那番,心中半点负担都没了。


    他说要生七个娃娃她都没吭声,还不兴她生几个闺女么?


    且说自凌薇走后,秦玉楼脑海中还一直不断回想着方才她们母子二人的一幕幕,越想,心里的却越觉得一阵热乎。


    虽然小崽子闹腾麻烦,但只要乖觉点儿的,漂亮雪白点儿的,软糯可爱点儿的,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凭着她的貌美容颜,娃娃定也丑不到哪里去。


    而凭着戚修那副冷清呆愣的性子,怕也不一定能够折腾得起来。


    秦玉楼一时美滋滋的想着,却正在此时,忽而身子一顿,只觉得肚皮好似被重重的顶了一下,被人由里重重的踢了一脚。


    秦玉楼顿时大惊,只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好半晌这才颤颤巍巍道着:“来···来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114在修改中,咱们老规矩!


    第117章 一一七章


    芳苓芳菲几个慌忙撂下手中事物匆匆赶了过来,见秦玉楼微微僵着身子, 一动都不敢动, 顿时一个个大惊失色,一人赶忙扶着一边。


    只见那芳苓吞了口唾沫, 好半晌才装作一脸镇定的沉声问着:“夫人,这···这是怎么了?是哪儿不舒坦还是?”


    说话间,目光只一脸担忧的往秦玉楼肚子处瞟着。


    秦玉楼一手扶着肚, 一只手只紧紧地拽着芳苓的手, 良久,这才愣愣的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肚子···肚子里动了···”


    说完, 又只一言不发的侧耳细细聆听着, 待确定肚子里的异动恢复正常后, 这才抬眼瞧着芳苓一脸新奇道:“他···他方才踢了我一脚···”


    芳苓与芳菲两人闻言只面面相觑了一阵,好半晌,二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儿。


    只瞧见那芳菲拍着胸口一脸后怕道:“我的个好夫人, 您可吓死奴婢了, 奴婢还以为怎么着呢···”


    芳苓不由笑着道:“早该有动静了, 前些日子顾妈妈还在念叨着呢, 您忘了?”


    秦玉楼倒没忘, 前些日子便听到顾妈妈在耳边唠叨着,说这个时候娃娃早该在肚子里活动了, 其实近些日子她也感觉到肚子里的胎动了,只感觉十分轻微,也十分短促, 她尚且未曾反应过来,转眼便消失了。


    但像这日这般大刀阔斧的狠狠的踢了她一脚,还是头一回。


    那劲道,那力道,生生将她吓了一跳。


    莫不是母子连心,知道她在非议他的相貌,吐槽他将来跟他爹一个性子,惹恼了他不成?


    唔,还以为是个乖觉的,没想到···也是个阴晴不定的?


    想到这里,秦玉楼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儿。


    若是小子,性子随他爹倒也并无不妥,倘若是个闺女的话···


    秦玉楼不由皱了皱眉。


    不过,察觉到肚里的这个活物,终归是件新奇的事儿,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委实被吓了一跳,再后来,便早已见怪不怪了,至此以后,秦玉楼有事没事儿总爱摸摸肚子,逗逗肚里的小家伙儿。


    而随着肚子一日日长大,小家伙儿果然活动得越来越频繁,伸伸胳膊,踢踢腿,偶尔还会有更大的动作,像是在秦玉楼的肚子里翻了个身子似的。


    白日里还好,夜里入睡前,秦玉楼总是要与肚里的小家伙儿玩上一阵方才入睡。


    最开始的时候,只要察觉肚里有了动静,秦玉楼便立马将手心贴了上去,下一瞬动静便飞快止住了,胆小害怕得紧。


    后来,动得最为厉害的时候,秦玉楼冷眼瞧着肚皮都被撑起了一团,秦玉楼轻轻地探着手心去触碰的时候,小家伙似乎没有起先那般害怕了,秦玉楼抚摸了好一阵,凸起的那一团才缓缓地收回去。


    也不知是胳膊,是腿,还是撅起的小臀。


    每当这个时候,秦玉楼心中便变得无比的柔软。


    原来怀了孩子,竟是这样一个过程,老实说,最开始的时候,感触并不大,得知有喜之时,除了欢喜了一阵,其实与往日并无多少异样,有跟没似的。


    紧随着便是害喜孕吐,扎扎实实的折腾了一个多月才消停,便是当真有啥感触,绝对是不好的多于好的。


    可自孕吐止住后,肚子一天天变大,肚里的小家伙开始慢慢活动了起来,一天一个样,秦玉楼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在她身体里一点一点的长大,那种感觉是那样的鲜活,那样的真切。


    秦玉楼只迫不及待的的盼着小家伙赶紧出来,好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才好。


    却说这晚,秦玉楼靠在软枕上,肚子越大,身子便越发重了,芳苓在屋子里忙活,芳菲与归昕一人坐在一头,替她松松筋骨。


    近来,胃口好了不少,秦玉楼的身子便也随着丰盈了不少,听说怀着身子之人到了后头及易臃肿。


    而她历来又是个贪嘴的,周围这几个比她还担忧,打从现在开始便提前替她松松,生怕一个没控制住,身子走了形是小,届时不好生才是大。


    秦玉楼躺着,虽被捏得极为舒坦,但实则心里头装着事儿,如何都松快不起来,只见她扭着头盯着小几上那一双纳了一半的鞋底,痴痴的发着呆。


    芳菲与归昕对视了一眼,这鞋底还是前些日子秦玉楼一时心血来潮纳的,说是闲来无事,替世子爷制的,除了这鞋底,秦玉楼还亲手绣了两件小娃娃的肚兜,及老虎鞋,肚兜与老虎鞋早早的便做好了,唯有这世子爷的···却是一针一线,一直绣绣停停···


    她们家夫人怕是想念世子爷了罢···


    这转眼便快要过年了,却仍不见世子传来归来的消息,总不至于连除夕都赶不上了罢,这可是她们在京城过的头一个新年啊。


    且夫人肚子都这么大了,待翻了新年不久便要生了,世子爷还从未瞧过一眼的。


    别看夫人整日一脸笑眯眯的,竟没得半分埋怨,可夜里睡得却不如以前踏实了。


    芳菲瞧了一阵,只压低了声音,忍不住问着:“夫人,力道可还好?”


    秦玉楼一愣,好半晌才缓过神来,点了点头夸了几句,又伸手摸了摸肚皮,笑着道:“今儿个肚子倒是难得消停了,昨晚直咚咚咚的踹着,可将我给吓坏了,我这肚皮这样薄,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便将我的肚皮给踹破了,哼,这么皮实,待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秦玉楼虽在说笑着,但神色隐隐透着些许疲惫。


    原来三房三少爷戚恒的亲事终于定下了,定的乃是中书侍郎魏家之嫡次女魏媛,戚家侯府门户虽高于魏家,但魏大人行中书令之职,官位虽不算太高,却身居要职,且魏家家世风评优良,配戚家三房,可算门当户对。


    前几日两家过定,三婶裘氏亲自上门送了庚帖。


    秦玉楼大着肚子,虽不用前去陪着,但之前乃是由着她在掌家,这过定乃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儿,少不了得前去操持帮衬一二。


    恰逢,今儿个宁国侯府的尹氏又忽而上门拜访,原来尹氏瞧中了戚家唯一的大小姐戚芸,是特意前来为她那嫡亲的表弟保媒的,董家的嫡长孙董长青,年满十六,自幼满腹经文,在京城世家子弟中颇有些美名。


    裘氏面上虽淡定,但眼角的笑意却从未停过,显然对于那董家她是极为满意的,对于那董家的长孙,也颇有耳闻,那厢才替儿子定了亲,这厢女儿的姻缘眼看着也有了苗头,裘氏心里头岂不快栽?


    秦玉楼全程作陪,虽不是啥体力活儿,但陪着吃吃笑笑了一整日,还真是累得慌。


    用完晚膳,便瘫痪在了软榻上了。


    不过,对于戚芸那位小姑,她还是十分喜爱的,倘若能够为她觅得一份良缘,这般劳累倒也值得。


    只忙碌过后,府中喜事儿未停,待夜幕降临之时,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难得有些寂寥无趣。


    秦玉楼便又再一次的思念起了丈夫。


    戚修还是去后一月派人送了书信回来报平安,余下,便再也没得消息了。


    现如今虽天下太平,但整个大俞已太平了一百多年了,瞧着风平浪静,谁知道底下不是暗潮汹涌?


    既然丈夫是奉圣谕前去秘密探访的,便说明定是有异才需暗查,既然有异动,便意味着不一定会是十足安全的。


    戚修临行前说了,此行短则三四月,长着一年半载,时间越久,秦玉楼心中的担忧却更甚。


    可这一切,皆只能埋在心里,无人说起。


    秦玉楼只缓缓地闭上了眼,唯愿丈夫速速平安归来。


    芳苓将屋子里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见秦玉楼似乎快要睡着了,赶紧上前招呼秦玉楼上床榻上安寝。


    自戚修离去后,芳苓芳菲几个轮流在正房里陪着,虽屋子里丫鬟婆子从未离过人,但没了男主子,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第118章 一一八章


    腊月,日寒, 天气越来越冷, 京城的冬日可比元陵要冷多了,入冬以来, 便已下了好几场雪了,近来这场雪尤甚,犹如鹅毛般飘落, 整个院子放眼望去, 都是一片雪白。


    来年开春时,秦玉卿便要嫁到京城来了, 算算日子, 恰逢是秦玉楼生产前后。


    这远嫁的流程秦玉楼倒是一清二楚, 定如她那次那般,得提前几日到达,不是在驿站停留, 便是寻个客栈酒楼稍作整顿, 她这个做长姐的, 少不了得前去张罗操持着。


    就怕日子赶巧, 都赶到了一块了, 现如今又加上马上到了年底,随即紧接着便是除夕、新春, 上元节等重要节日马不停蹄的赶来,待好不容易消停了,她兴许马上便得临盆了, 压根抽不出空挡出来操办。


    是以,这还在年前,身为娘家人的秦玉楼便早早的在准备了。


    除了成亲前的准备,便是成亲时的礼,回门的礼,方方面面都得打点周全,正拟着礼单子,外头知湫忽而掀开帘子进来禀告,说权管家的媳妇权李家奉老夫人的命,领着两位奶娘过来了,特意领过来给少奶奶瞧瞧。


    秦玉楼听了微微有些诧异,忙吩咐将人给领进来了。


    没想到老夫人竟这般上心,这临生产还有三个多月了,便早早的开始料理呢。


    只见打头的权李家的四十上下,个头不高,身形丰盈圆润,细眉厚唇,打从进屋起,脸上的笑便没停过,瞧着一派精明圆滑。


    后头紧跟着两个做妇人打扮的年轻少妇,二人似乎有些拘谨,打从进屋起,便一直将头垂得低低的,丝毫不敢随意张望。


    权李家的方一进屋,便领着人远远地朝秦玉楼见礼,人却立在了门口处,未曾立马过来,待身子上的寒气消散了,这才领着人恭恭敬敬的走过去。


    只笑容满面的对秦玉楼恭敬道着:“少奶奶万安,这是老奴奉老夫人的命特意托人寻的奶娘,选了有六七个,方才老夫人已提前掌了眼,挑了这两个,余下的便送走了,这两个都是方出的月子,奶水足的紧,一个是头胎的新妇,一个已生了三个大胖小子了,奶娃娃的经验足,少奶奶您掌掌眼···”


    秦玉楼闻言,只客气的对权李氏道了声:“劳烦李妈妈了···”


    秦玉楼原先掌家时,与这权李氏多有接触,是个心思通透的敞亮人,权李家的忙摆摆手一脸受宠若惊。


    二人寒暄一阵后,秦玉楼这才抬眼往身后那二人瞧去。


    只见其中一人年纪与秦玉楼相差无几,瞧着约莫十七八岁,身上穿了一身半旧不新的碎花袄儿,衣裳虽发旧,但还算干净整洁,生得杏眼圆脸,虽算不上十分貌美,但也算眉清目秀,瞧着还算舒坦,许是方出了月子,身子圆润丰盈的紧,瞧着十分讨喜。


    而另一人有二十五六了,生了张大饼脸,腰身胳膊粗的,尤其是胸前那一对□□俨然要撑破了衣裳似的,鼓鼓的凸显了出来。


    秦玉楼心里头瞠目结舌,这···这不用说,奶水定是足的紧,一瞧便知定是方生了娃的人。


    虽心里惊诧,但面上未显,实则只强忍着没有低头往自个胸脯子上瞄上两眼。


    这些日子,她的身子亦是日渐丰满了。


    以前觉得胸大没多大事儿,现如今却觉得···唔,可不能更大了。


    打从今儿个起,便再也不能由着性子胡吃海喝了,不然待他日丈夫归来时,自个怕是该遭嫌了。


    秦玉楼只让二人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遭,又细细询问了一番二人的情况。


    奶娘可不比寻常丫鬟婆子,不仅关系到孩子的口粮,兴许往后还是除了父母外,孩子最为亲近的人,瞧着顾妈妈便是,名义上虽是下人,但秦玉楼心中待其却要比旁的婆子多了几分敬意。


    是以,无论是家世、性子、人品都得好生计较一番。


    二人均是小户人家出生,家世尚且清白,虽均有些拘谨,但言语交谈间还算利索,年长些的那个精明圆滑些,小的那个老实内敛些。


    秦玉楼沉吟了一阵,暂且将二人留下了,年前且先留在府中调理身子,顺便学些府中的规矩,待过了年方可回家,过完年后再提前过来正经当值。


    二人闻言顿时纷纷大喜,忙不迭跪下朝秦玉楼磕头行礼,秦玉楼笑着吩咐芳苓给二人派了赏,又给权李家的塞了个荷包。


    权李家一模荷包的分量,心中大为意外,不过面上倒还算镇定,倒是脚下两位方一来便得了赏,倒是有些惊得不知所措。


    秦玉楼只正襟危坐着,难得一本正经道着:“往后好好当差,赏赐自是少不了的···”


    二人纷纷恭敬称是。


    如此,便将一行人给打发下去了。


    雪大压枝,外头路湿地滑,秦玉楼一连着好几日未曾踏出过屋子半步,便是性头上来了,也唯有推开帘子,立在窗子口赏赏雪景。


    秦家大婶二婶来探望过好几遭,戚家二房的吕家嫂子亦是唆使着小伍氏一道,见天的过来与她说话聊天,尽管一整个冬日她都未曾出过几趟门,但有了吕家嫂子这个耳观八方的,便是光在屋子里坐着,都已料尽千万事儿呢。


    这一场大雪断断续续的足足下了有大半个月时日之久,许是因着这一场雪,只觉得一连着热闹了好几个月的京城在临近除夕之际,反倒是难得消停了下来了。


    秦玉楼的肚子越来越大,七八个月的肚子,旁人皆说要堪比旁人将要生产时的月份了,一时反倒弄得人忧心忡忡,生怕肚子大了,届时不好生产。


    秦玉楼面上便也有些发愁,这可怪不了她,尽管已经在控制膳食了,可架不住肚子那个饿啊,感觉已有好些天未曾正儿八经的吃饱过了,饿就罢了,肚子里的小家伙还见天的不见消停,折腾得委实太厉害了。


    其实近些日子以来,秦玉楼人憔悴了不少,身段眼看着都开始清瘦了,唯独大了那个肚子。


    呜呜,她才不要难产死。


    呜呜,姓戚的,你咋还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接了个粗,长,肥的电话,稍微晚了点了


    据说,今日有许多失恋的妹子,明日戚哥哥来安慰大家


    明日2更,每更3000字以上,么么大家


    第119章 一一九章


    “夫人, 新年大吉···”


    话说这日秦玉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便瞧见数月不见的丈夫正立在床头,身上穿戴一身威风凛凛的军装戎服, 头戴铠甲, 手持利器,通身威严霸气。


    又见面颊两处蓄起了青色的胡渣, 双眼微微有些发红,瞧着风尘仆仆,似乎是连夜赶回来的。


    丈夫回来呢?


    秦玉楼顿时心中一阵欣喜欲狂,待掀开被子正要扑过去,哪知正在此刻肚子突然发作了,开始疼的厉害, 俨然一副将要生产的模样。


    秦玉楼心中顿时闪过一丝害怕与恐惧,只忙捂着肚子向丈夫求救着:“呜呜,好疼, 夫君, 楼儿不要生了···”


    哪知这一抬头,却见丈夫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身子佝偻,脸上长满厚厚褶子的接生婆,只阴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走来,随即边走边皮笑肉不笑的向秦玉楼道着:“这可由不得少奶奶, 不生也得生···”


    秦玉楼一时吓得只捂着肚子不断往后缩着。


    一阵惊吓后——


    待再一次睁开眼时,便瞧见芳菲那张放大的脸凑了过来,只笑眯眯的冲秦玉楼道着:“夫人, 新年大吉···”


    秦玉楼:“···”


    秦玉楼呆愣了好一阵,后背都冒了一阵细细密密的汗珠,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芳菲一脸疑惑的看着秦玉楼。


    秦玉楼一脸愣神的瞧着芳菲。


    四目相对。


    一主一仆二人同时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不是丈夫,也不是接生婆。


    然后醒悟过来的秦玉楼只有失望与后怕的重新阖上了眼。


    芳菲一脸诧异,只歪着脑袋仔仔细细的将主子瞧了又瞧,末了,忙压低了声音对身后走来芳苓道着:“主子方才好不容易醒了,结果一不留神便又给睡了去,怎么着,这会儿···叫不叫起?”


    芳苓放下手中的衣饰,凑到床榻前掀开帘子往里头瞄了眼,思索了一阵,放轻了声道:“甭叫了,时辰横竖还早,早起外头街道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没止过,我特意起来查探过几遭,主子睡得并不踏实,这会儿且先眯会儿罢,夜里怕是还得吃团圆饭和守岁呢···”


    芳菲闻言点了点头。


    原来这日乃是年三十。


    府中一派喜色,红红的灯笼高高的挂起了,院里的丫鬟们也十足兴奋欢喜,甭管当值的,休憩的,一个个闻得外头放炮的声音都忍不住早早的起了。


    秦玉楼昨儿个便发了话了,特意给他们霁修堂的下人们备了两桌酒席,让大家伙也随着一同热闹热闹,是以这会儿院里所有人都起了,全都换上了崭新的衣裳,崭新的首饰,只等着主子醒来,给主子拜年问好呢。


    其实秦玉楼这会儿早早的便醒了,是被街道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给惊醒的,三更天便听到有人在放炮了,只这会儿却侧躺着,拥着被子,神色一片清明。


    原来方才竟是在做梦?


    他与她道新年祝福。


    梦中的她是那样的欢喜。


    她真的以为他赶回来了。


    秦玉楼摸了摸肚子。


    想着梦里的欢喜与担忧,不由微微咬了咬唇。


    这是秦玉楼嫁到戚家以来,过的第一个年。


    下了大半个月的雪总算是停了,只屋檐下凝结成的长冰柱还未来得及融化,依旧严寒冷冽。


    秦玉楼起床洗漱后,换了一身正红色的锦缎袄儿,头戴大凤钗,手腕上挂着金银玉器,便是有了身子,新年里总该要穿戴的喜庆些才是。


    用过膳后,丫鬟婆子轮流进来给秦玉楼拜年问好,芳苓早早的便将红包备好了,挨个下发,秦玉楼历来是个出手大方的,众人摸着手中的荷包,各个是一脸喜色。


    白日里倒是并无多少繁琐之事儿,不过是依着老规矩早起三房一道前去给老夫人拜年问好罢了,通常要到大年初一才开始正经热闹起来。


    戚家二老爷、三老爷两房也是在大年初一这日才一同前往戚府拜年,这一日是一年中最为要紧的日子,戚家会大开祠堂、祭拜先祖,那一整日,全府上下都莫想消停。


    年三十这日,白日倒还好,只夜里得全家一块只团圆饭及守岁。


    以往在元陵做闺女时,秦家人口简单,大房二房人员满满当当算下来都不超过两个巴掌。


    戚家人口相比旁的大家族,人口不算繁杂,但大房、二房、三房,所有的长辈晚辈们,加上小伍氏,秦氏两个媳妇,坐在一块儿,倒也一时热热闹闹的。


    最令人意外的便是,这一日侯爷与大太太荣氏竟也一并入席了,侯爷坐在特制的轮椅上,面色虽有些发白,但许是新年喜庆,气色瞧着还不错。


    这还是有史以来打头一回,便是当初戚修与秦玉楼大婚时,亦是不曾瞧见过的场面。


    戚家规矩严苛,往日里,秦玉楼与小伍氏她们这些个晚辈媳妇是甭想与侯爷、三老爷他们这些男子坐一桌的,便是端午、中秋,男女都是分桌而席,也唯有过年这一遭,方能一家子围在一块儿,团团圆圆。


    戚家本身就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而这一个除夕,戚修到了现如今还一直无甚消息,旁人一直以为戚修是领命前去边关当差去了。


    因着老夫人历来是戚修最为尊敬之人,而秦玉楼又是戚修从不保留隐瞒之人,是以,整个戚家上下,唯有老夫人、秦玉楼二人方知戚修此行里头的缘故,便是连侯爷、三老爷也并不清楚。


    是以,此刻只见老夫人一直眉头紧锁着,便是到了这团圆饭上,脸上也满是浓浓化不开的愁容。


    老夫人面色如此,桌子上的一众晚辈们更加不敢随意吭声了。


    这桌酒席是伴随着守岁的,若是就这般一言不发的熬到子时,那也是颇为尴尬的。


    秦家以前守岁时便热热闹闹的,小时候,秦家四姐妹轮流表演节目,弹琴的弹琴,作画的作画,伴随着欢声笑语,一晚上很快便过了。


    而此刻,秦玉楼忍不住抬眼瞧了瞧众人,老夫人不言不语,面上有些凝重。


    因着丈夫在此,夫君是天,席上通常没有女眷主动开口说话的份,是以大太太、三太太一人精心服侍着自个的夫君,一人低头默不作声的用膳。


    至于二太太,秦玉楼嫁到这京城快一年了,就没听到她开口说过几句话。


    余下孙儿孙女及媳妇,在这样的场合中,没有长辈们的主动问话,谁也不敢随意张嘴。


    于是,在这难得喜庆的日子里屋子里却微微有些凝重。


    倒没有想到,打破这僵局的竟是一阵鲜少露面的侯爷。


    只见他先举起了一杯酒,言笑晏晏的对老夫人道着:“母亲,这么多年,您···受累了,儿子无能,无法撑起咱们戚家的门庭,不过好在后辈们还算争气,想来咱们戚家日后定会重拾起昔日辉煌的,儿子只愿母亲身子安康,日后戚家便交到他们后辈们手中罢,母亲也好安安心心的安享晚年了···”


    侯爷面上虽带着笑,但话语中却饱含了几经情绪,似悲愤、似惆怅,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看透事态炎凉后的豁达与透彻。


    屋子里难得一阵寂静。


    老夫人瞧着长子,面上一片复杂,许久,视线在桌上扫了一圈,这才意识到自个的情绪原来影响到众人了,这才惊觉自个确实是老咯。


    良久,老夫人只叹了一口气,看着长子,似颇有些无奈道:“你身子不好,今儿个少饮些酒罢···”


    侯爷却只笑吟吟道着:“这一年到头,难得饮上一会儿,今儿个谁也不许拦,便是连母亲也不许···”


    语气中似有些泼皮无赖。


    老夫人一时瞪了瞪眼,瞧见长子这日兴致大好,且这会儿又是除夕团圆,委实不该抑郁阴沉的,是以,便也暂且将对长孙的担忧压在了心底,好好过年。


    众人见状纷纷松了口气,宴席上的气氛一时轻松了不好。


    这侯爷虽不常露面,但性子却较为和善,脸上始终带着儒雅的笑意,本就是个学识渊博的读书人,说起话来出口成章,一套一套的,俨然是这侯爷的一家之主。


    问了弟弟三老爷的公务,又扭头看了二少爷戚敏一眼,随口问着:“听说你想寻份正经差事?唔,你年纪还不大,又读了这么多年书,莫要荒废了,依你伯父之见,暂且还可坚持两年,待过了两年后的会试,再议也不迟···”


    戚敏闻言脸微红,只支支吾吾道着:“大···大伯父所言甚是···”


    候爷微微笑着点头,便又见目光投放到了对面的戚恒身上。


    只笑吟吟的道着:“听说亲事已定好了,大伯先且再这里给恒哥儿提前道一声恭喜了,嗯,先成家后立业,成亲后便更需发愤图强,三房的担子迟早要落到你肩上来——”


    向来沉稳的戚恒此刻当着所有人被人打趣,老脸便也忍不住一红,只热着脸言简意赅的应着:“是,大伯,侄儿定当谨记——”


    侯爷满意点头,然目光方投放到下一位时,却见那戚峥赶忙抢先一步插嘴道着:“大伯,峥儿镇日在埋头苦读,他日定努力争取为咱们戚家给考个状元回来,至于峥儿的亲事,您与我娘或者大嫂说罢,横竖我是个做不得主的——”


    戚峥话音将落,便将侯爷笑骂一句“你个泼猴”,一时,整个屋子哄然大笑了起来,一派喜气洋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稍晚哦!


    第120章 一二零章


    秦玉楼闻言倒也笑着往戚峥那方瞧了一眼, 哪知恰好对上了戚峥投放过来的视线。


    两人对视了片刻, 秦玉楼微笑淡淡点头,戚峥倒是脸微热的快速的移开了眼, 耳朵微微泛起了红。


    秦玉楼若有所思了片刻。


    正微微愣神间, 便见那侯爷的问候落到了她的身上,看来, 今儿个侯爷兴致大好,是要将每个人都要问候一遭了。


    侯爷瞧秦玉楼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慈祥与宠爱,因他的相貌性子与秦老爷颇为相似,是以,秦玉楼每每瞧见他便也想到了自个爹爹秦老爷,虽与公公交谈不多, 但秦玉楼对他颇有些好感。


    或许,又是因着他的眉眼与戚修颇为相像的缘故罢。


    只见侯爷远远地朝着秦玉楼的肚子瞧了一阵,方抬眼一脸温和对秦玉楼道着:“你身子要紧, 今儿个便不用守岁了, 用完膳后便且先回屋歇着吧···”


    到底公公还是自家的好。


    秦玉楼性子向来有些懒散,若是在寻常时刻,听到这般天籁之音,秦玉楼心里定会乐开了花,一定谨遵长辈的吩咐教诲, 乖乖回去歇着。


    只现如今,秦玉楼往外瞧了一眼时辰,时辰还尚早。


    秦玉楼还尚且来得及回话, 却忽而闻得身旁一直安安静静、默不作声的小伍氏捂嘴干呕了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齐齐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便是连老夫人见状也微微坐直了身子。


    小伍氏反胃了一阵,捂着嘴一抬眼便瞧见所有人均在一动未动的瞧着她,脸瞬间一红,她入府这么多年,在这座侯府中,还从未像今日这般,受过这么多瞩目的目光,一时,是变得有些微微拘谨。


    秦玉楼是过来人,一瞧小伍氏这模样,心中便有些猜忌。


    结果在坐的这些太太们哪个又不是过来人,哪个经验不比她丰富,哪个不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只闻得那三太太挑眉,一脸关心的问着:“要不要紧,可是受了寒的缘故?”


    显然这话题不好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发问的,于是这般迂回试探。


    小伍氏闻得其中的深意,只红着脸摇了摇头,片刻后,便又忍不住小声挤出了几个字道:“食欲不好,有一阵子了···”


    声音细如蚊蝇。


    说着,倒是红着脸飞快的瞧了身旁的二少爷一眼。


    如此,只见老夫人难得点头,荣氏与裘氏面上泛着笑意,二太太崔氏似乎有些意外,众人大抵便也皆心知肚明了。


    余下身为过来人的大老爷与三老爷似乎也隐隐猜测到了,而剩余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三兄弟,戚恒与戚峥二人均尚未成亲,那短短一句一问一答,一人未曾留意,一人未曾留心。


    反倒是那身为相公的戚敏,留意了,也留心了,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压根未曾往那方面想过,甚至脸上有些燥热,只觉得在这吃团圆饭的喜庆日子,未免有些丢人现眼了。


    于是,老夫人当即便发话了,只当即便打发人将小伍氏打发回去歇着呢,崔氏这个做婆婆见状,便也借口前去照看,先且一步退下了,老夫人瞧了她一阵,只摆了摆手允了。


    末了,复又抬眼瞧着秦玉楼一眼,见她这几日气色不比从前,脸上一直泛着倦意,便也对她摆了摆手道着:“时辰不早了,你也回去躺着吧···”


    如此,一个个都下逐客令了,便是秦玉楼还想尽尽孝道继续留着陪长辈们守岁,也没那么厚的脸皮了。


    秦玉楼与小伍氏一行人离去后,不多时,一把老骨头的老夫人便也先行一步了,老夫人走后,裘氏便也打发戚芸回屋了,一时,整个宴席上,倒只剩下荣氏与裘氏这两位长辈陪着戚家大大小小的大老爷们守着岁。


    唯一遗憾的便是,这个除夕,戚家世子爷缺席了,不过,戚世子日前正在为他们戚家的未来奋斗着,于众人心中,是喜大于忧的。


    怕是唯有在秦玉楼的心目中是忧大于喜的吧。


    因着戚修到了除夕之夜始终未见回来,这个年,秦玉楼过的有些闷闷不乐,不是不高兴,而是始终有些担忧,至少也得捎上一封家书回来,好让人这个大着肚子的媳妇儿安安心罢。


    想着小伍氏心心念念盼了四五年的愿望总算是实现了,二房的愿算是了了,而三房更是顺风顺水,戚恒的亲事定下了,戚芸的亲事仿佛也有了苗头,桩桩件件皆是喜事儿,这个年大伙儿都过的喜笑颜开的。


    秦玉楼理应为大伙儿高兴的,只心里始终蔫蔫的,有些不得劲儿。


    洗漱过后,秦玉楼便将身边几个丫鬟婆子都打发下去了,后院的偏房里备了两桌酒席,只打发大家伙而前去守岁去了。


    芳苓芳菲二人硬是要守着她,秦玉楼没让,丫鬟们也有丫鬟们的圈子,一年上头,怕也就这么一回机会能够聚集到一块儿,这日便让大家伙儿心无旁骛的去热热闹闹欢聚一回吧。


    最后,架不住大家的婆婆妈妈,便将年纪稍小又不爱凑热闹的归昕留了下来。


    这一日整个府中灯火通明,大红色的灯笼衬托得全府上下一片喜色,府外炮烛声未见停歇过,越往后,轰炸声越大越频繁,这一点,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元陵,皆是一致的。


    随着时辰的游移,渐渐,秦玉楼双眼皮便开始发沉了,歪在贵妃榻上将要睡过去时,归昕轻手轻脚的拿起了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秦玉楼便又嗖地一下惊醒了,只下意识的问着:“归昕,什么时辰呢?”


    归昕只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回着:“夫人,都已经亥时了,您莫不且先歇着罢,往年在玉楼东时,您也是守到这个时辰便歇着了···”


    秦玉楼闻言沉吟了一阵,只微微抿着嘴,对归昕道:“给你们家主子去端盆水来,我好洗把脸清醒清醒···”


    秦玉楼往往决定的事儿,是轻易无法动摇的,她看似性子柔和随意,实则行事做派皆有着自个的章程。


    归昕只得前去打水。


    秦玉楼靠在软榻上坐了一阵,双眼里的惺忪渐渐地清明了,不由伸手抚了抚大肚喃喃的道着:“今儿个便辛苦小家伙一晚了,娘亲在等你家爹爹了···”


    虽戚修压根未曾应承过定会在今日赶来,但秦玉楼却仍固执的想要等着。


    许是因着这是她在戚家过的第一个年,她想要与他一起。


    许是因着丈夫一连着几个月了无音讯,秦玉楼对她多少是有些了解的,戚修并非莽撞之辈,若是赶不回来了,定会只会一声,可既然没有书信传回来,说不定已在回家的路上了。


    又许是···因着早起的那个梦。


    待洗了一把脸后,人便又彻底的清醒过来了,秦玉楼扶着腰立在窗外瞧了会子外头的夜景。


    见窗边案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一时兴起,忍不住挪到案桌旁,吩咐归昕磨墨,自个提着毛笔在白纸上写了个大大的“呆”字。


    那个呆子,有时候犯蠢发愣起来,还真令人是又气又恼又恨又羞又···燥。


    不过,后来倒是机灵些了,会装傻充愣了,会睁着眼说瞎话了,也会瞧人脸色,见机行事了,却唯独不会···甜言蜜语!


    那个呆子,便是这大年夜,还不让人安心。


    秦玉楼低头瞧着桌上这个字,脸上时而发笑,时而蹙眉,到最后,只定定的瞧着,双眼已微微泛红了。


    却未想,正在此时,忽而闻得身旁的归昕高声“啊”了一声,人直吓得直往后退了半步,伸着手指头指着前方颤颤巍巍的唤了声:“姑···姑娘···”


    连夫人的称呼都吓得丢到了耳后,秦玉楼被归昕吓了一跳,忙下意识的抬眼,便瞧见不知何时屋子里已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来者身上穿戴一身威风凛凛的军装戎服,头戴铠甲,手持利器,通身威严霸气。


    面颊两处蓄起了长长卷卷的络腮胡,那胡子浓密的吓人,俨然将整张脸都给遮住了,仅仅只露出了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瞧着风尘仆仆,格外狼狈吓人。


    怪道归昕被吓了一跳,便是秦玉楼方扫眼过去,心中亦是一紧。


    随即,这便发觉,除了那胡子,通身装扮只与梦境中相差无几。


    秦玉楼闭了闭眼,睁开,复又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人还在那里。


    戚修只远远地瞧着秦玉楼费力的挺着个大肚子立在那里,愣在原地不敢动,似满脸的不可置信。


    还是秦玉楼率先回过神来,瞧着他那副傻样,是又喜又气,气他令她牵挂担忧了那么久,气他在这大过年的,还撑着大肚眯着眼哭等着他。


    明明是欢喜,可见了他之后,全都变成了委屈。


    只红着眼撑着腰一步一步率先走了过去,也不说话,只一言不发的握着拳头拼命往他的胸膛上一下一下砸了上去,力道一下比一下准,一下比一下重,似要将她所有的委屈悉数给宣泄出来,可砸着砸着,眼中的泪水便不自觉的滚落了下来。


    戚修全程抿着嘴,一言不发的受着。


    秦玉楼只将手都砸疼了,却仍见他是一脸的呆样,一时气不过,又忽而咬着牙握着拳头往自个肚子上“招呼”了两拳。


    戚修瞧了顿时吓得双眼一缩,这才立即回神,只绷着张脸一脸紧张兮兮道着:“夫···夫人,轻点,轻点,打我,别打他——”


    说着,便觉得一把蛮力使来,只准确无误的紧紧握住了她的拳头,继续往他硬邦邦的胸膛上招呼着。


    秦玉楼疼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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