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来得匆匆,去也匆匆。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贴皮肤,再加上室内冷气很足,纪长凌就找陈旼惠要了小风扇,放在桌子下隔着布料吹肚皮,那里是重灾区。
没过多久,他就感觉鼻子不太舒服,于是关了风扇揩鼻涕。
起初他还没当回事,以为是流鼻血的后劲。直到晚上去吃饭,他前脚刚出教室门,后脚就打个了打喷嚏。
“怎么有点冷。”他忍不住摸了摸光秃秃的胳膊,凹凸不平,起鸡皮疙瘩了。
“晚上好像还要下雨,”傅知伦给他披了件校服外套,温声道,“不舒服吗?”
纪长凌顺从地穿好外套,他不放在心上,就说没事。
半夜他被痛醒,头痛、嗓子痛,哪哪都痛。他捂着脑门,脚步虚浮,没走两步便摔倒在地板上。转椅“砰”的一声在墙壁反弹,卧室门应声而开,高大的黑影把他从冰凉的地板抱起,轻放回床铺,重新为他盖上被子。
“还开十六度空调。”
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疼,纪长凌已经分不清傅知伦的语气了。他挣扎着把刚捂上的被子踹开,凉意瞬间沁透全身,居然有缓解疼痛的作用。
纪长凌踹被子的动作快,被子回来的速度更快。热意包裹全身,空气都变得烦闷。他锁眉在被窝里扭来扭曲,小声抱怨好热。然而这回任凭他怎么挣扎,被子像被打了钉,牢牢摁在身上,动弹不得。
“别动。”
像是得到指令的机器人,纪长凌闻到了很熟悉、令他安心的味道,慢慢安分下来。可大脑依旧十分不适,藏在被窝下的指尖紧紧扭紧,有些许缓解作用。
“不要乱动,等我一下。”
纪长凌半睁开眼睛,对着模糊的人影支吾,无意识蹭了蹭颈部的温热手掌。
“……”像是吐气的声音。
很快,冰凉的毛巾贴上额间,沁人心脾。他贪凉,克制不住仰头,好像这样就能摄取更多凉意似的。
“张嘴。”
纪长凌没接受到信号,指令发出者只好轻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绕到身下人后背,将人捞起。一颗胶囊蹭过牙关,挤进口腔,接着是凉白开,又是胶囊。
没过多久,纪长凌又睡了过去,彻底不再动弹。
这一觉睡得很久,他做了好多梦。梦到自己刚来新中,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拒绝别人的帮助。又梦到自己在喝饮料,他看着手里的粉色易拉罐,对面是送他饮料的人,离得很近,却触手不及。
接着又梦到考试铃,他站在空旷的考场,数不清的白卷劈头盖脸砸下来。很奇怪,明明是毫无分量的白纸,却好似千斤重,压得他疼又喘不过气。
最后有个人把他从卷子里挖出来了。
“咳咳咳!”纪长凌从床上弹起,握拳抵在唇间,胸口剧烈起伏。额间密汗随抖动落在床单,深色的小点如雨后春笋。
他咳嗽了几声就不敢继续,嗓子像是刀剌过,轻微的扯动就能让人龇牙咧嘴。
窗帘遮盖严实,房间昏暗,他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心中疑惑渐起。
打开的卧室门吸引了他的注意,自然光透进来,不太像他平时起床的光线。
“几点了?我好像睡过头了,不会迟到吧?”
纪长凌一把掀开被子,伸出去的脚没落地,就被不容拒绝的力道捞住往被窝塞。
傅知伦没立刻回他,而是把手中的玻璃杯喂到他唇边,又摊开手心,露出三粒药丸.
纪长凌用迷茫的眼神望他,傅知伦轻轻叹了口气,说:
“已经下午一点了。你昨晚发烧了,我就跟老师请假了。”
纪长凌消化完他话中的意思,追问:“你也没去学校?”
“去了半天,刚回来的。“
刚刚起身太猛,脑子晕乎乎的,纪长凌得到回复便躺回床上。傅知伦催他先把药吃了,又问他饿不饿。
纪长凌点点头:“你把口罩带上。等会就回去上课吧,我在家里休息。”
“好,我去煮面。”
“嗯,我再躺一会。”
点火声很快响起,纪长凌闻到飘进屋的香味,空腹的滋味愈发难受,他就撑着身子下床。腿软,但能走路。餐桌上有饼干,他吃了两块,嫌干,就没吃了,趴在桌上看厨房里忙活的身影。
……这人比油烟机高。他怎么这么高,我什么时候才能比油烟机高?切菜的样子好帅,撒葱的动作好飒,扭盐罐的姿势好潇洒。怎么看怎么帅。这么快做好了?还没看够……
“发什么呆?”傅知伦给他递筷子,“小心烫。”
“……”纪长凌摸摸鼻子,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刚才在犯花痴,只把锅推给病恹恹的身体,“身体没劲,没发呆呢。”
和平时傅知伦给他煮的不同,素面没有浓重的味道,清汤寡水的病号餐吃起来居然也有滋有味。
一碗面下肚,他感觉舒服多了,便又回卧室躺着。
还是有些头昏。
唉,怎么高考了生病。
“我走了。”傅知伦在床头放了瓶热水,又用手背试了试可怜的小病号的额温,“现在没烧,不舒服立马给芳姐打电话。”
“嗯。”纪长凌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右手在床上乱摸到手机,挪去枕头底下。
离开脚步声很轻,木门吱呀,房间渐渐昏暗。纪长凌眼眶温温的,他翻身朝向窗台。
“早点回来。”
也不知道傅知伦听见没有,他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声音也是包裹住的,再加上嗓音黏糊糊的,模糊不清。他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最后那一束光停留了半秒,最终消失了。
纪长凌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知道,沉重的疲惫迅速迫使他进入睡眠。
高温的大脑异常活跃,纪长凌梦到高考完出分。很奇怪,别的同学都收到教育局发的短信了,朋友圈齐刷刷的都是录取。为大家高兴的同时他也有些无措。为什么自己的信息空空如也?
于是他决定自己去查,然而平台太卡了,他挤不进去,手机上方的绿色线条总是到不了最后。
然后他放下了手机。
接着纪长凌就醒了。梦里那个人不是他,他不会因为查不到成绩就放下手机。
睁开眼睛的瞬间,他感觉清醒很多。眼睛不痛了,头不昏了,充足的睡眠带来的是饱满的精神。五点半了。发烧过后总是离不开感冒,他吸着鼻涕,拖着步子去翻冰箱。
身上有点力气,他就自己煮面条。烧水,一把挂面,三分之二勺盐。嗯,一碗很难吃的面诞生了。
那破饼干都比这清水面好吃。
傅知伦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发觉自己眉宇间覆上的烦郁,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后,他几乎是即刻就扔下了手中的筷子,跑到门口。摸上门把的同时,门也向里开了。
傅知伦左脚刚跨进门,表情有些错愕:“怎么在门口?”
纪长凌说:“刚刚在餐桌,听到声音就来开门了。”
“噢,”傅知伦把钥匙抽出来,换上拖鞋,“又在啃饼干?”
“……其实我在吃面。”
傅知伦拖鞋的脚步微顿,嘴角小幅度上扬:“没闻到味儿。”
纪长凌看到他手里钥匙上的挂件,问他才六点不到,怎么这么快就回家了。
傅知伦说:“自习请假了,芳姐很担心你呢,还嘱咐我早点回来照顾你。”
纪长凌问:“你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我好着呢,你吃药没?”
“吃完面就吃。”
傅知伦看了眼桌上比脸干净的面条,说:“我再重新煮一下吧。”
“好。”
纪长凌跟他生活这么久,胃早就养刁,难吃的东西根本下不了肚。他本来想着应付应付,敷衍一下自己的胃算了。但他的大厨回来了,有这人在的地方他不会被敷衍。
距离高考不过四天,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快点好起来。因此饭后他写了几张文科的卷子催眠,早早地爬回被窝睡觉。
感冒难痊愈,他这几天口罩焊牢,不和别的同学说话,怕过了病气。就连傅知伦他也有意回避,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早上不再一起刷牙,回家第一件事是喷消毒水。
高考前一天晚上,作为考场的教室早就封闭,所有学生被安排去了实验楼。呈“凹”形的实验楼很方便学校安排的喊楼活动。
楼下校长推着音响,摇着话筒邀众人合唱《海阔天空》,歌唱声激情昂扬,配上满楼五颜六色的荧光棒,叫人头晕眼花。直到最后一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四周小声的啜泣此起彼伏,纪长凌恍然有了种他们要毕业的实感。
可是他不敢让这份感觉再浸润更深,他有些受不了。
纪长凌不喜欢事情朝未知方向前进,可有些事情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迷雾越来越重,自己有些分不清方向,却只能向前走着。
道路四通八达,就看他运气了,能不能走向所希冀的那条。
“高考必胜——”
“高考必胜!”
“一举夺魁!”
“掂过碌蔗!”
气氛被推向最**,纪长凌脑子热乎乎的,拉上旁边傅知伦的手,混在人群里跟着大喊:
“所愿成真!”
六月天太热,太闷,他红着脸,眼睛弯弯看向身旁笑盈盈的人。
纪长凌没看懂那双眼睛背后的情绪,只心里发酸,这双眼睛他还能看多久。
我来啦!本来昨天晚上能更的,试玩了一下新买的游戏森林之子,半小时直接给我干晕了,差点抱着马桶口吐芬芳。起初以为是我晚上吃太多了,我朋友问我是不是晕3d了遂恍然大悟(我服了)最近脊椎也不太舒服,坐五分钟就得扒着桌子起来走两圈……码字非常困难……(第一个耽误我码字的病居然来源脊椎)
想补充一下:fj一直说过他不会吃国,0心里始终存疑(很小很小的种子,因为他很信任fj)后来他知道fj其实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上学,就想鼓励他出国(种子大了,虽然心中其实并不愿意他离开),不过fj好像不太喜欢听到他这么说,也就不开口了。冥冥之中他就是有很强烈的预感,fj会出国,而且他不明确知道fj父母的态度。fj视角是0不相信他,也就想拖到高考完做给他看。高考前一段时间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都以学习为第一目标了,毕竟将来的事他们的确做不了主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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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