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从山里回来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送林绪瑶去机场。
她父母在意大利托了朋友帮忙照顾,她要去那边学习两个月,再回来准备集训。纪长凌问她为什么不直接考那边的大学,她说想留在中国。
“再说了,我英语都没学扎实,还学意大利语呢。”林绪瑶补充说。
“你等等。”林绪瑶指着死对头。
“啊?我吗?”林陈迅指着自己。
“你留下来,我有事要和你说,”林绪瑶变得严肃了些,又转向旁边观战的三个,“你们去那边待着。”
纪长凌和旁边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话地走远了。
从远处看,林绪瑶一直喋喋不休在说,林陈迅偶尔回两句。最后林陈迅贼兮兮地笑了一下,林绪瑶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林绪瑶挥手,看口语是让他滚蛋。
四个人注视她过完安检,才离开。
“她说啥了?聊那么久。”车上纪长凌问。
“没什么。”林陈迅摸摸鼻子,目光看着前排。
前排坐着陈旼惠。
纪长凌大致懂了。
当天下午返校,纪长凌在校门突然想起包离的小不点,他有些无助地看着傅知伦。
怎么把小不点带进学校是个问题。
纪长凌想过像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学生把小不点从学校废门、宿舍后空地的栅栏缝里扔进去。
奈何为时已晚,有学校老师经过时在草地发现大量违规产品,领导立刻无死角安插摄像头,永绝后患。
安检机会检测出来机器,手机门遇金属则响。
纪长凌真没招了。
“你给我吧。”傅知伦说。
“?”纪长凌掏出一只小盒子,给他。
傅知伦从包里拿出雨伞,解开,把小盒子塞进去,没有再捆好,而是松松垮垮握在手里。
他若无其事地走到安检机前,书包放到传送带后,把伞放到安检机顶部。
然后大摇大摆从手机门下走了过去,旁边的老师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接着他背上书包,捞走机器上的伞。
一招瞒天过海利落丝滑。
纪长凌和林陈迅看傻眼了。
雨伞不要放到传送带,这是学校之前说的。
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啧啧啧,”林陈迅为他的好兄弟鼓掌,“看起来熟练度拉满了啊。”
“我又不像你,蠢到开了监控还在那边扔,平白无故丢了两台mp4。”傅知伦淡淡地嘲回去。
“还有这回事儿呢?”纪长凌一惊。
“……又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林陈迅别过脸,大概是觉得很毁战绩。
今天高二也返校了,他们算来得早,很快学校热闹起来,楼底空旷的羽毛球场已经有了不少学生的身影。落日余晖将球网剪成碎格,布在校服上,人脸上。
进到高三六班,纪长凌觉得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
第二天是开学典礼,许久不见的正校长露面,热烈致辞欢迎高一新生,并表示对本届高三抱有十二分的期待,相信能够再创辉煌,再出一个清北名额。
这是必然的,有陈旼惠在。
回班后,纪长凌意识到少了人。
“同学们,现在你们已经转正成为新一届高三生了,也有另一个身份,高考生。”
“过去的一个月,你们日夜学习的身影有目共睹,面临直线上升的高难度模式,你们精疲力尽,”刘绮芳双手撑在讲台,环视一周,“很开心你们能坚持下来,这个月熬过去,之后就不是事儿了。”
会麻木的。不管是学习,还是放假。
“同时我也很遗憾,有同学想法不一,在高考和明年春招中选择了后者,目前已经转到五楼春招班,进行更为轻松的学习模式。”
刘绮芳清了清嗓子:“我不是遗憾他们选择不参加高考,而是遗憾最后一年我们班并不是全员在场。”
“他们有他们的顾虑,我们要尊重并理解,无论去到哪里,他们都曾经是你们的同窗,是最亲爱的同学,朋友。”
“珍惜他们,珍惜这段友情。”
“……”
纪长凌抬头,看着面前这位已经陪伴他两年的教师。
时间过得真快,她的鬓角之前是这样白吗?还是他从来没注意到。
“高考是一场持久战,不仅关乎你,也关乎到你的家庭。不少同学的家长跟我提出走读,想亲力亲为照顾孩子,保障饮食起居。”
纪长凌怔住,走读?
“在学校生活和在家里自然是不一样的,走读我个人是不赞成的,除非你是自制力非常强。不然很容易陷入电子产品迷失自己,耽误学业。”
“所以还有这种想法的同学,请考虑清楚,再让家长跟我聊。”
“现在上课,拿出去年浙江的卷子,Z20那张。”
这节课纪长凌听得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一直想着刘绮芳刚刚说的走读。
他自认自制力是过关的。
走读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反而会促进他学习的动力。
简而言之,在家时间多了,可以更卷。不用按学校熄灯时间准点作息,在家里想学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早上可以早起背书,不会打扰别人。
可惜太远了。
家离这里太远了。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
纪长凌把笔记满满的卷子重新叠好。
“你刚刚走神了。”傅知伦撑着脸说。
“嗯。”纪长凌承认。
他自知什么都瞒不过傅知伦,于是老实交代他刚才走的什么神。
傅知伦听完眉头轻皱。
“你也不赞成对吧。”纪长凌说。
的确,那么远,根本不可能。
“不是,”傅知伦却摇头,“我只是在想这附近哪里的房子离学校近。”
“?”纪长凌怔住,“你意思是租房住?”
“不然呢?你还想回天海区?”傅知伦看他。
“不是,”纪长凌忙说,“租房要涉及很多事情,得家长帮忙,而且我走读了,你怎么办?”
傅知伦看他的眼神变得怪异:“你还想一个人走读?”
纪长凌说:“你走读?你走读还用高考吗?”
傅知伦语塞。
“我就想想罢了。”纪长凌两手一摊。
“你在,我会好好学。”傅知伦轻声说。
“租一间,我们住一起。”
纪长凌看着他,没说话。
要不是接下来傅知伦说的话,他差点就要以为这人是不是喜欢他了。
“你每天监督我不就好了?我也想走读。”
纪长凌:“……”
也不是不行。
“还是算了,老老实实待学校学吧,”纪长凌说,“再说了我们哪有时间看房。”
“纪长凌。”
每次傅知伦叫他全名,态度都很严肃。
“你是自制力很强的人,而且应该在心里衡量过了,住学校还是住家里,哪个更有利于学习。”
比起环境原生态以及会唱歌的床,规定的起睡时间,舒适度更高,更自由的家庭生活他自然喜欢后者。
游戏他已经花两个月戒了,手机屏幕时间最大占比给了小破站上的学习up主。
在学校总是会压抑的,如果能走读的话,他不会这么紧绷。
相比来看的确家里更好。
但是傅知伦呢。
他不想和傅知伦在最后三年还要分开睡,他也不是很赞成傅知伦走读。
所以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是傅知伦对他说了他们可以租房,可以住一起,互相监督(准确来说是监督傅知伦)。
他又有些动摇。
“房子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联系我姐,”傅知伦安慰说,“走读对你来说的确更合适吧,隔壁班学霸也走读了。”
“你好好学习,等着搬进去就行。”
纪长凌看着他,没说话。
这人总是这么周到。
他暂时妥协:“如果九月区调研你退步,立马回学校。一起。”最后两个字发音很重。
“好。”傅知伦立刻点头。
行动力强是傅知伦的优点,当晚他就在电话亭致电傅知雅。
如纪长凌预想,傅知雅先把弟弟骂了一顿,理由和他一样,都对这人的自制力表示深深怀疑。
傅知伦投来求助的目光。
纪长凌凑到话筒,喊了一声:“姐姐?”
电话安静半秒,傅知雅换了个声调:“哎,小纪也在旁边呀?”
傅知伦:“……”
“嗯,是我,”纪长凌说,“就是那个走读……”
“你不用跟我了,肯定是老二提出的走读吧?你这孩子别给他带坏了,你成绩那么好。”
纪长凌:“……”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纪长凌责怪地看了傅知伦一眼,意思是为什么不说实话,他接过话筒,说:“其实是我提出的……”
他和傅知雅老实说了全部。
傅知伦沉默半分钟,电话安静地出奇,身后排队打电话的女生忍不住拍肩催促。
“可以。”
两个人皆是松了口气。
“我让爸爸妈妈跟你们班主任说,下个星期我会回国。”
“我们面谈。”
气又提起来了。
光是听傅知雅的声音音,都能想象到电话另一端严肃又无奈的样子。
回到宿舍后,纪长凌和傅知伦都一言不发,爬上床睡觉。
林陈迅刚买完宵夜回来,看他们奇怪:“你俩怎么个事儿?”
纪长凌言简意赅和他讲了一遍。
“我靠,你们走读,我怎么办?”林陈迅一脸惶恐。
“哦,没事,我还有小惠惠,”林陈迅变了脸,“你们放心吧,有我照顾小惠惠,就享受你们的吧!”
纪长凌:“……”
有种好闺蜜要被拱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