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丞殿卖惨五皇子府没钱时,谢渡安只是想升月例。
随着皇子公主长大,宫妃会去和皇帝吹吹耳边风,让皇帝给孩子涨月例。
谢渡安是个意外,他母妃早逝,自己半年也见不到皇帝两面,不过他倒没觉得钱不够花。
毕竟他身为皇子,不沾赌,再怎么也不会沦落到负债。
只是赵璇看着比较在意小钱钱,爱对着账务发愁。
她时不时就同谢渡安很严肃的说,如果不作为,五年后府上财政肯定跌入谷底。
五年后?五年后的事情还是等十年后在说吧。
谢渡安这般想着,没过多久和皇帝滑跪卖惨求涨月例。
最终谢渡安得到一份闲职,鸡鸣一响,就要起床上职。
以前赵璇睡得晚,所以她睡在床榻外侧,现在谢渡安起得早,为了不打搅睡得晚的赵璇,两人调换了位置。
虽知道苦了谢渡安早出晚归,但赵璇还是对谢渡安的工作内容很好奇。
房门打开,赵璇撂下笔,来精神了,问回来的谢渡安今日在礼部如何。
赵璇自己不爱上班,是个晚睡晚起的夜猫子,但喜欢听别人说自个上班的事。
最好是情绪激昂地说,还带着点八卦内容。
谢渡把外袍挂在架上,和赵璇一块吃夜宵。
瓷碗里的桂花酒酿小圆子窝窝囊囊挤在一处,赵璇用勺子搅动两下,先吃了盘里几根炸土豆条和炸红薯条。
赵璇叼着薯条含糊道:“那个屁事精今天找你了吗?”
谢渡安:“找了,礼部正准备河巡,龚习将随行侍者的箱件给我清算,要备置的草药也要我明日去核对,还托我去了趟户部报账。”
屁事精是赵璇给司礼官的司长取的外号,此人叫龚习,是二皇子母族那边的人。
据说二皇子对谢渡安态度极差,所以龚习也明里暗里差使谢渡安。
妥妥职场霸凌啊。
赵璇气哼哼说:“那是‘托你’吗?分明就是把活都堆你身上,其他司礼官都坐在礼部喝茶呢。”
“早喊你进礼部时表现硬气些,你就不会被这样使唤,你可是皇子啊,居然让他们使唤的你满京城乱跑。”
龚习的姨母是贵妃,他爹是户部尚书,龚家是世族。
真论起来,谢渡安这个光杆皇子不一定斗得过龚习。
谢渡安也失落了片刻道:“没事的,反正在礼部也是闲着,不如多走动走动活跃筋骨。”
听谢渡安摆烂一样发言,赵璇恨铁不成钢看了谢渡安一眼,然后狠狠吃了一把炸土豆条。
其实她不是不能理解谢渡安的心态,她前世刚上班时,被前辈同事安排了好多任务。
那时赵璇还是个钝感力超强的小朋友,拿到多出的工作以为是别人对她的重视。
后来发现前辈同事纯粹想把工作丢给别人,让自己减负。
赵璇知道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开口拒绝别人把活丢给自己干。
拒绝了之后,赵璇还惶惶不安好一段时间。
对方会不会因此讨厌我,说我的坏话?拒绝那些文件会不会被孤立?
顿感的人一旦敏感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赵璇花了很多时间调理好自己,最终变成“去你的,我自己最重要”。
竖日,赵璇提溜着饭盒去渡口,谢渡安正看着人往官船上搬东西。
“咱俩一块吃。”赵璇打开盖子,搓着手说,“屁事精也是,饭点还给你派活。”
谢渡安替两人摆上碗筷,“不是让管事送吗?你怎么还跑一趟?”
渡口人来人往,全是在为皇帝河巡做准备,赵璇眼珠子滴溜溜四处乱看,觉得可有意思。
“暂时想不出新的戏本杀,出来逛逛,说不定能找到灵感。”赵璇嘴里满当当塞了好几块肉,嚼两下就咽了。
她指指自己脑袋:“人不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会变得无聊,创作一途,最忌讳变成无聊的人。”
“保持积极向上的心,五皇子。”
筷子伸向鸭腿,被谢渡安抵住,赵璇用了力,筷子没动。
她嚼吧嚼吧,睁大眼看谢渡安。
谢渡安:“积极向上的同时,能不能对胃好一点,嘴里咽下去再吃新的。”
“罗里吧嗦,老说这个。”赵璇戳了两下米饭,“对了,你往常会去河巡吗?”
谢渡安有些意外她说这个,摇摇头道:“不去,小时候太小,上船的话没人照顾我,大了之后陛下也想不起我。”
在年纪大的几个皇子里,谢渡安是最透明的。除了到岁数该成亲,被母仪天下的皇后想起来。
好的不灵坏的灵,赵璇暗道。
她一时间有些心疼,转念一想,就算谢渡安窝窝囊囊当透明人,一个月也有一百五十两,瞬间就不心疼了。
而且她刚和谢渡安见面时,谢渡安可是大手一挥,给了骗子二十五银子。
“那钱袋里面是石头,我没同你说吗?”谢渡安细致地挑着鱼肉吃。
赵璇:“什么?”
她声音大,几个挑箱子的壮汉都往这边看过来。
“我真以为你送了骗子钱。”
不喜欢凉掉的鱼,谢渡安把鱼肉塞在饭里。
谢渡安瞧了赵璇一眼:“我又不是傻子。”
某人真的以为谢渡安是个人傻钱多的二愣子。
赵璇悻悻地给自己再夹了个鸭腿。
赵璇又问:“那你当司礼官随行吗?”
谢渡安思索一会儿说:“不会,即便司礼官有随行的名额,但名额是龚习分配的,大概不会轮到我身上。”
那谢渡安今年也不会跟去巡河了。
记忆里,赵璇倒去过巡河,六年前赵大云随行护航,带着赵家三个小孩去过。
十二年前,何氏的孩子还小,赵大爷只带了赵璇。
这可算是赵家的殊荣,赵璇想着今年她不在赵家,就不用去了,赵明鸣和赵明熙估计还得跟着赵大云去。
她记忆中巡河并不如待在家里舒服,不光菜没有家中多,船身偶尔晃动还会影响睡觉。
还是待在京城好啊。
没几日司礼官随行名单出来了,没有谢渡安。
等巡河的船走了,赵璇估计两个人就能好好躺平在京城一段时间,毕竟势头大的、不好惹的都去了船上。
那剩下谢渡安和赵璇待在京城,怎么着也能算两个小霸王。
一切的变故,起源于熙玲郡主请赵璇去逛园子。
熙玲郡主和三皇子关系好,三皇子又和赵明鸣关系好,按理说赵璇和熙玲郡主走不到一块。
可华祥银是个能交际的主,熙玲郡主傻乐呵,赵璇更是随波逐流。
三人凑一块,在加上林笑章这个爱玩的,四个人推牌九都能玩一整天。
林笑章本是要劝赵璇改邪归正,少玩牌九,多写两个戏本杀。
谁知他顶了礼部员外郎儿子的位置,就一坐不起。
逛园子这项雅趣被牌九取代。
“等下,我去解个手。”赵璇实在不行了,嘱咐几人不要看自己牌,匆匆离席。
回来后便看见钱少卿绕着四人的牌桌挨个看,看完后啧啧两声。
见赵璇来了,钱少卿道:“五皇子妃牌技不在本官之上啊。”
开玩笑,钱少卿出了名的不沾牌,就是因为曾经输掉两个月俸禄被御史弹劾。
“我又不玩钱。”赵璇道,“玩钱的多伤朋友感情。”
熙玲郡主哼哼两声,表示赞同。
钱少卿:“没成本可没意思。”
熙玲郡主的父亲和钱少卿同宗,按辈分熙玲郡主该叫钱少卿堂叔。
众人都以为钱少卿来是要找人爹,然而钱少卿往林笑章后边一坐。
这可是大哥的上司的上司……
林笑章回头对上钱少卿眼睛,边干笑边点头,转身向正对面的赵璇挤眉弄眼。
这情况,赵璇也搞不清啊。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钱少卿“哎”了一声。
“最近才知,国祭时刑部的同僚找了五皇子妃不快,真是抱歉。”钱少卿道,“若非帮大理寺查案,五皇子妃也不会收到牵连。”
事都过去快两三个月了,这时候再提?
赵璇不解,边看牌边说:“小事小事,大家都是为陛下分忧。”
钱少卿:“人人都说为陛下分忧,真正落到心上又有几人呢?还是五皇子妃大义,勘破悬案。”
前面这句是能说的吗?剩下几人心想。
赵璇感到不妙说:“也不是我一人功劳,那个谁,林主簿林和焉,对案子那叫一个上心。”
“要不是他对案件的执着,这悬案指定破不了。”
“特别有前途一小伙呢。”
看着赵璇把烫手山芋扔向大哥
林笑章:我还在呢…
“五皇子妃谦逊了。”钱少卿又问,“听说五皇子被陛下任职到礼部去了,五皇子在礼部可还顺利。”
搞不懂钱少卿的意思,她道:“顺利,特别顺。”
钱少卿又提到司长龚习,赵璇没敢在外说人坏话,打着哈哈过去。
好不容易把钱少卿糊弄走,四人松了口气。
林笑章:“钱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熙玲郡主撇撇嘴:“谁知道他,最讨厌这种老奸巨猾猜不透的人。”
林笑章也点点头,赵璇很意外钱少卿在人眼中是这种形象。
牌九也不打了,林笑章说了件事。
之前在刘京兆悬案中,前脚赵璇把刑部问的狗血淋头,后脚钱少卿带着账册把这事添油加醋和陛下说了。
刑部的小鞋被钱少卿上了好几个档次。
赵璇:“怪不得他和我道歉呢。”
不过她和谢渡安在京城一众权贵里,算是好捏的软柿子了,有必要为此特意来找她一趟吗?
华祥银捏着下巴:“依我看,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不出来,赵璇放弃了,招呼几人继续玩。
没过几日,赵璇在书房憋字,一道身影飞速闪进门内。
谢渡安快步走到赵璇面前,表情难辨。
这还是头一回看见谢渡安动作这么快,赵璇数了数,从进门到案桌前谢渡安仅用两秒。
“你见鬼了走那么快。”
赵璇黑亮的瞳孔在烛火下,有种静谧的天真。
想到未来几个月,赵璇将与大半种类的糕点和菜色无缘再见。谢渡安估计她不会高兴。
“父皇把我加进司礼官随行名单了。”谢渡安说。
“呃,恭喜啊。”赵璇拿毛笔棍棍搔头,又道,“那你好好去,多准备点牛肉干打发时间。”
谢渡安:“你也去,父皇口谕让我们两个一起随行。”
什么?赵璇一下子头疼起来。
待家里不香吗,她一点儿也不想出远门。
赵璇:出远门采风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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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老奸巨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