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雪粒子裹着寒风，狠狠砸在陆家大宅的落地窗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无数只小爪子在轻轻挠着玻璃。客厅里的暖光透过雕花窗棂，将窗外飘落的雪絮染成淡淡的金粉色，落在庭院的松枝上，积起薄薄一层白霜，连空气里都浸着冷冽的雪意。
苏棠蹲在铺着暗纹波斯地毯的玄关处，指尖捏着透明打包带，正用力将最后一个行李箱的拉链扣紧。箱子里装的是她这阵子临时用的衣物和文件，她咬着下唇发力，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冷静 —— 在陆宅住了近一个月，能探寻的角落都翻遍了，却没找到半点与核心数据相关的线索。如今爸妈从外地回来，借着搬回老房子的由头离开，既能避开陆明希可能产生的怀疑，也能换个方向推进任务，这步棋走得刚好。
“咔嗒” 一声，拉链扣终于卡紧。苏棠刚要直起身，身后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清晰又克制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冷冽中混着一丝清甜的柑橘气息，像寒冬里晒过太阳的橘子，暖得恰到好处 —— 那是陆明希惯用的须后水味道，她早已悄悄记在心里。
“这么快就收拾完了？” 陆明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低哑。苏棠抬头时，正看见他倚在雕花旋转楼梯的扶手上，深灰色羊绒衫勾勒出挺拔的肩线，领口随意翻着，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他的眉眼本就偏冷峻，此刻在暖黄的灯光下，却被雪天的柔和氛围衬得软了些，只是眼底藏着的失落，像落在羊绒衫上的细雪，轻轻浅浅，却瞒不过人。“不再多呆几天？奶奶还说要给你煮红豆粥，说你上次夸过好喝。”
苏棠强压下心头的波澜，扯出个浅淡的笑，撑着膝盖慢慢起身。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了，爸妈那边已经把老房子修好了。” 她顿了顿，“住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修修补补反倒更有人气，住着也踏实。”
她说完就去提脚边的行李箱，刚握住鎏金拉杆，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按住。陆明希的手指骨节分明，指腹带着点薄茧，温度透过冰凉的金属传过来，烫得她指尖微颤。“雪下得这么大，你没开车，怎么回去？” 他垂眸看着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灼热得像要烧穿镜片，“我送你吧。”
不等苏棠拒绝，他已经弯腰拎起了行李箱，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我去取车，你在玄关等我五分钟。” 他转身走向车库，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补充道，“别开门，风大。”
苏棠站在玄关，听着他脚步声渐远，指尖不自觉蜷缩起来。没过多久，陆明希就回来了，身上沾了点雪粒子，却依旧整齐。他拎着行李箱率先出门，将箱子稳稳放进后备箱，又绕到副驾驶旁，替她拉开了车门：“上车吧，暖气已经开好了。”
车内果然暖融融的，仪表盘旁放着个浅橘色暖手宝，上面印着小小的栀子花图案。“刚才忘了给你。” 陆明希发动车子时，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手别冻着。”
苏棠捏着暖手宝，温热的温度透过绒布传进掌心，暖得她眼眶发潮。车子缓缓驶出陆家大宅，雪粒子打在车窗上，很快被雨刮器扫开。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陆明希突然从副驾储物格里拿出个牛皮纸袋，递到她面前：“差点忘了这个。”
清甜的柑橘香气瞬间漫开，混着车内的雪松香，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好闻。“这是涌泉蜜橘，很甜。” 他说这话时，耳尖悄悄泛红，目光盯着前方路况，不敢看她，“补充点维C以防感冒。”
苏棠低头看着怀里的牛皮纸袋，指尖轻轻摩挲着袋口 —— 边缘折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毛躁。她能感觉到袋子里橘子的温度，还带着刚捂过的暖意，想来是他早就准备好，一直放在怀里揣着的。她注意到他指节上残留的橘子清香，大衣下摆还沾着点橘色果屑，大概是挑拣时不小心蹭到的。
“谢谢。” 苏棠拆开纸袋，刚要拿橘子，就摸到袋口内侧藏着的湿巾 —— 是她惯用的无香型，上次她随口提过一句不喜欢香味湿巾，没想到他竟然记在了心里。
车子驶进老房子所在的胡同，雪已经小了些。陆明希停稳车，率先下车拎行李箱，还特意绕到副驾旁替苏棠挡着车门上方的积雪：“慢点，台阶滑。”
陆明希将行李箱放在门边，沉默了几秒，喉结轻轻滚动着，似乎在斟酌措辞：“下周公司要启动‘青春记忆’文旅项目，策划案里需要加入母校的元素，得回去找些灵感。” 他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像在哄人，“我需要你帮忙，帮我看看哪些场景适合纳入规划。”
苏棠看着他眼底的期待，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陆明希的眼睛瞬间亮了些，像雪地里落了星光。“那我先走了，路上注意安全。” 他转身上车，却又摇下车窗，朝她挥了挥手，“橘子记得吃，别放坏了。”
车子消失在胡同尽头，苏棠抱着牛皮纸袋站在门口，指尖捏着一颗温热的橘子。清甜的香气漫进鼻腔，暖得她嘴角不自觉上扬。她知道，这场以 “任务” 为名的靠近，似乎正悄悄偏离预设的轨道 —— 陆明希的橘子、他的暖手宝、他眼底的失落与期待，都是藏不住的心意，像寒夜里的余温，悄悄递到了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