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秀珍摸摸脑袋,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儿媳妇,怎么变成如今这样。
“吃吧,不吃还能真倒门口,你没听你二嫂已经开始烦我们了,等以后多照顾着点,到时看她后不后悔现在的大手大脚。”冯秀珍皱着眉,仿佛已经看见她挨饿的样子。
婆媳几个端着做好的肉进了堂屋,王大顺他们已经抻着脖子在等。
看见这盆肉,所有人眼里冒了绿光。
怕大家抢,冯秀珍给每人分了一圈,她今天只炖了兔肉,一人也就两块,剩下多的给王大顺、王大虎、王满仓、赵玉桃又添了一块。
怕孩子被骨头噎到,她特意给孩子挑的没有骨头的纯肉。
肉不够红苕来凑,里面炖了一大盆红苕进去。
大家珍惜的吃完碗里的兔肉,把每块能咬碎的骨头都嚼了一便。
肉吃完了,大家没着急走,回忆嘴里的味道。
王满仓在凳子上揉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巧云你再细说二嫂是如何做的。”
王巧云在她俩回来的时候已经说过一次,在厨房又说过一次,现在再说仍然兴致勃勃,甚至还学着李沐奕的样子比划了两下。
所有人听得聚精会神,听完后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冯秀珍看时候不早,敲敲桌子:“别再说了,明天还得下地,赶紧睡觉去。”
“还有,老二媳妇的本事你们谁也不许往外说,她就算扔石头扔的准了点,也怕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惦记,你们别给她找事,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知道了娘。”
冯秀珍躺在床上捅了捅自家老头子:“你说老二家的怎么突然这么能。”
王大顺也没睡着,他想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把原因归结到了老二身上。
“老二没了,家里就她一个大人,养着四个孩子,她不立起来难道让孩子养她?也许以前不出头、不出挑,是因着有男人当家做主。”
“现在男人没了,她手里的钱你也知道,该花的差不多,冬天了怎么办?明年怎么办?这可不就得琢磨着弄吃的。”王大顺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人穷了、饿了啥事干不出来。
“你说的也是,总归是她顶门立户,要跟以前一样,早晚扎脖。”冯秀珍也觉得老头子说的对,人经历过大事后,就是会变的,睡觉、睡觉,莫多想。
李沐奕家。
鸡肉红苕出锅,里面有猪油、有盐,还有清酱,糖拌猪油渣,糙米饭,这一桌子饭菜,哪怕过年吃也是使得的。
狗子们是肉汤拌米饭,一狗三块猪油渣、一块肉。
狗子们已经吃的狼吞虎咽,四个孩子捂着肚子,没有一个先动筷抢食,等着李沐奕盛完最后一碗米饭。
见她拿起筷子,几个孩子第一筷子,抢着给她夹了一块肉。
王夏生太小,肉还掉桌子上了,急的他直哼哼。
李沐奕欣慰的笑笑,这才是她愿意对几个孩子负起责任的原因。
当真以为一个小小的村子能困住她,在这乱世有一身本事傍身,就算找个机会揭竿而起也不是做不到。
只是她前世累了,这辈子只想简简单单活下去。
若是眼前四个孩子是白眼狼,她早晚会自己走的,可他们不是,他们心心念念想着自己。
谁付出感情是真的不求回报?谁不想要一个正向的反馈?
反正她不是那种无私的人,也不是那种妈不吃你吃的人,除非自己不想吃。
她只信奉真心换真心。
任何一个人活着,首先要爱自己,尊重自己,别人才会尊重你。
一味的闷头付出,不求回报,如果有良心的会说一句好,但大部分换来的都是忘恩负义,变本加厉,人性就是如此。
前世她可以为蓝星牺牲,那是民族大义。
可眼前这几个,说白了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和感情,放下点钱,了结原身给她身体的人情,也就行了。
一家人吃的饱饱的,晚上睡觉都做着喷香的梦。
*
当晚李沐奕到山上决定先找做弓箭的木材。
在山上转了一晚,看到很多合适的树,只是这些树不是干木,若到最后实在没有合适的,只能把这些湿木砍了,放着阴干,只是需要的时间长了很多。
就在她觉得今晚要白跑一趟时,突然发现一棵让她惊讶的木头,干枯的柘木。
这可是个好东西,柘木别称帝王木,光听名字就直到很厉害。
全树上下皆可入药,药用价值极高。
且柘木很难成才,像这棵直径30厘米,树龄应该近百年。
前世她跟着家里长辈玩木头那些年,那位长辈因为一棵50厘米的柘木,差点没被抓进去。
还好他犹豫再三没砍,公安到了见他没砍放过了他。
都说十柘九空,不知道这棵怎么样。
贴着最根部,开伐。
用一只手扶好木头,别让它倒地摔坏,锯断后她轻轻把树放倒,小心的剥了树皮。
先敲敲根部,听声音明显是半空的。
再往上一点点试,中间有一段,好像还不错。
用手丈量了一下长短,总共8米的树,估摸着能用的地方只有一米三四,好吧,打猎用也可以接受。
李沐奕心里高兴,一米三的弓也行。
从自己判断好的位置开切,尽量把做弓的地方留长一些,其它部分大块的能留就留,以后雕个什么东西也不浪费,剩下的绝大部分都要丢掉。
把暂时不用的木头,塞到木桶之间的缝隙,能塞一点塞一点,节省空间。
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时间也不早了,她直接回了家。
翌日。
下午,李沐奕正在屋中补觉,王巧云在大门口敲门,她听到声音醒了过来。
几个孩子已经给她开了门,她看李沐奕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不好意思的说:“吵到二嫂睡觉了,我这就回。”
李沐奕摆摆手说:“前一段时间生病,中午睡觉睡成了习惯,现在也睡了有一会,不睡了。”
因为昨天有了收获,王巧云兴致很高,虽然吵醒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想去包山看一看,还想让她教自己。
李沐奕哪有不答应的。
只是两人今天的运气似乎不好,什么也没有找到,只能背了干柴回家。
王巧云有些失落。
快到田地时,王巧云终于缓过来了,重新高兴起来,
还真是个孩子,心情变的可真够快的,李沐奕摇头笑笑。
又走了两步,王巧云有些害羞的小声说:“二嫂,我跟你说一个事儿,你别跟别人说。”
李沐奕点头,好奇她有什么事这么神秘。
“娘昨天在地里看见村里的赵阿奶,让她秋后帮我寻个靠谱的夫家,是大嫂回来偷偷告诉我的。”说完她满脸红云。
李沐奕转头看她,王巧云似乎有些害羞,又有期待,最后变成担忧。
“二嫂,你说我未来的婆家是什么样的?会对我好吗?”
古代女子十四五岁就要出嫁生子,这年纪放在现代还是一个中学生,只是如今情况就是这样,谁也改变不了。
她若是拦着或说些什么,最后王巧云嫁不成,反倒成了她的不是,别人也不会理解她是好心,只会觉得她脑子有病。
“想那么多做甚?娘那么宠你,肯定会为你寻一个靠得住的夫家。”李沐奕平静地回。
“也是。”她脸上是满满的期待。
穿过农田,李沐奕看着地里,大部分人家都在进行收尾工作,估计用不了两天,地里活就能干完,剩下的就是把苞谷或者其它粮食打出来装袋,等着交税。
两人拐过最后一个弯,看见老院门口对面那棵大榆树下,站着一个邋里邋遢,咧着满嘴黄牙的人。
这人用猥琐的眼神看着她俩。
李沐奕注意到她先是看了自己一眼,最后像打量货物一样,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王巧云,咧着黄牙不怀好意的笑了,随后背着手离开。
这人的眼神如阴沟的臭虫般,恶心无比,绝对没想好事。
从原身的记忆中翻找,此人名叫王麻子,因为长了一脸麻子,被人叫着叫着忘记了他的本名。
王麻子这人从小就惹事打架,大一些的时候偷鸡摸狗,大事没有,小错不断,惹得附近邻居苦不堪言。
这王麻子的父母和两个哥哥,对他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奈何这人和块滚刀肉一样,皮厚没脸,所以家里人早和他断了来往,只给他在院子旁搭了一间茅草房住着。
长大后他偷看隔壁新媳妇洗澡,惹的新媳妇跳河,差点被淹死,还好被人发现救下,这事情闹大以后,隔壁男人和新媳妇娘家人,把人抓住一阵好打,找到族长让族长把他赶出村子。
族长也早被王麻子烦的不行,最终把人赶到村西边,包山支脉延伸出来的小土坡下,倒也算是安抚了众人。
四年前这人突然消失不见,大家觉得他在外惹了事终于被人打死,拍手称快,谁也没人为他可惜。
去年原身丈夫刚死没多久,这人又突然出现,惹的村里一众人向着他家吐口水,直说祸害遗千年。
那个时候原身身体太差,也就听人提了一嘴,没放在心上。
今天这人来这里是干什么?还用这种眼神打量王巧云,难道是想做些什么?
李沐奕从来不会低估人性的恶,高估人性的善,有人的恶是被形势所迫,有人是被逼无奈,而有些人天生就是无良症患者,换句直白的话来讲,生来就是坏种,是基因里骨子里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