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奕再次抱拳道谢:“店家真是厉害,说的清楚明白,多谢。”
包子铺老板无所谓一笑:“生这里长这里,最是了解不过,不是什么厉害的事,不值当的。”
看她是个实在人,包子铺老板想着结个善缘,把声音放轻:“你这鹿不要送到南市去,在那里会被狠狠压价,顺着左手边这条路直走,往西北那边富户去,那些大户人家最喜这些野味,不过切记,莫要和人起冲突,万不得已吃了亏,就当自己倒霉,小命要紧。”
知道老板的规劝是肺腑之言,她当即抱拳揖了一礼:“多谢。”
老板摇头,去招呼起其他客人。
推着板车沿街直走,路上低矮的砖瓦房慢慢变成高门大院。
这个时间,正是高门大户出门采买的时候,管家、管事娘子、小厮、丫鬟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赶路。
一些挑担推车叫卖菜蔬、水果、鸡蛋的卖家,殷切的看着采买之人,路边还有讨价还价的。
这里倒显得比刚刚的西市热闹。
趁着没人注意,她转身进了一条无人巷子,这是个死胡同,确定四周没有人,迅速把干草收起来,推车出来后,开始沿街叫卖。
“鹿肉、鹿肉,新鲜的鹿肉。”她哑着嗓子叫卖。
鹿肉两个字一出,吸引了附近大半人的注意力。
采买之人心思浮动,野味难得,尤其是鹿,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就爱这稀奇野味。
炙烤鹿肉是富人和贵人之间的高雅之事,这要是能抢到一头,在主子面前算是露了大脸。
转眼已有七八个人围在板车前。
还以为要废很大功夫才能卖掉,看周围这些人急切的样子,是她想错了,没想到鹿肉这么受欢迎。
看着他们的样子,是了,确实是自己想错了,这里的人看着虽然瘦了些,但是健康。
与村里人的骨瘦如柴比,这里好像两个世界。
此时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现在经历的事不就是这句诗的真实写照?
“你这鹿可新鲜?”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管事趾高气扬的问。
“这鹿是昨个下半晌猎的,回家我便放入地窖,趁着夜间凉爽,下半夜连夜赶路送来,新鲜着的,众位可随意查看。”她抬手示意。
不仅这位管事伸手查看,其他人也纷纷上手,还有人直接低头嗅闻。
李沐奕没有阻止,随他们怎么看。
管事们检查完后,暗暗点头,确实新鲜着,像是刚死一般。
最先开口询问的管事直接给出价格:“70两,我都要了。”
这话一出口,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开口。
“张嘴就说都要了,你脸多大,没看我们这么多人。”另一个长相颇为严肃的管事毫不客气的呛声。
“80两,我都要了。”他哼笑着说。
最先开口的管事嗤笑一声,不客气的回怼:“还以为你多要脸,不也觉得自己脸大。”
其中有几位管事没这两位阔绰,知道自家没戏,不过都没走,便伸着脖子继续围观看热闹。
“30两,我要其中一只大的。”一位从始至终都很沉稳、未开口的管事说。
最先开口的管事看眼前这位说话,他家老爷与自家老爷关系不错,这个面子得给。
“那30两,我要另外一只大的。”
面色严肃的管事被两人气笑,看不见自己这么大个人,他想继续喊价。
只听旁边传来一句轻笑,声音有些尖:“呦,让我看看这么热闹是干嘛呢。”
李沐奕转头快速看了眼来人。
此人面无白须,30岁左右,一身湖蓝圆领袍,上锈金虎,头戴乌纱,乌角腰带束腰,脚踩皮靴,衣着华贵。
走路毫不扭捏,看似随意走了几步,实则每一步都如尺量般大小一致,脚步轻盈,是个练家子且功夫不差。
这身打扮配着这个声音,是太监。
此人身后带着两个小厮打扮的人,低着头恭敬侯着。
众人回头见是这位来了,纷纷抱拳问好,李沐奕也随大流冲他抱拳。
众位管事只觉今天倒霉,这位竟然出来了。
这贵人的主子来他们县游玩几天,他们拿什么跟这位争,几人乖觉的低头让路。
齐玉福缓步向前,上下打量一眼李沐奕,心里得出一个结论:普通人一个。
“这是你猎的?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他摩挲着右手两根手指,不急不缓的说。
李沐奕眼睛微眯,只思索了一瞬,便决定示弱,换上一副惶恐却强装镇定的表情抬头。
齐玉福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后退两步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最嫌不洁之人,只是鹿是新鲜玩意,自家世子喜欢,却不能错过。
板车上的鹿血迹斑斑,他并没有伸手摸,闻着血迹是没有变味的。
左手举起勾动手指,小厮低头上前等候吩咐。
“带他回衙门,取150两银子。”齐玉福说完轻抚了一下鼻子,缓解被血腥味刺激的不适,带着另一个小厮往西城门方向走。
小厮待齐玉福走了之后直起腰身,神情倨傲看向李沐奕,不耐烦的说:“跟我走。”
小厮心里十分不爽利,他是县太爷身边伺候的,今日好不容易有在贵人跟前露脸的机会,偏被一个猎户破坏了。
不过他也不敢做什么就是了,这肉是给谁吃的不用说,若这猎户真闹起来,惹了贵人厌烦,他的命也到头了。
李沐奕对这小厮不耐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是在古代,皇权社会,跟权势讲人权?做梦去吧。
银子拿到手才是真的。
一路跟在小厮身后,进了衙门西边的小巷子。
侧头看了一眼县衙的正面,跟电视上的衙门还挺像,就是旧了些。
小厮刚刚看向衙门时打了个哆嗦,人又重新变得恭敬起来,李沐奕连外星战舰都炸过,看着衙门,心里无波无澜,甚至在心里计算多少炸药能炸平。
又走了一段路,见到一个小门,这个距离,估计是县衙后院的侧门。
扔下一句“等着”,小厮进了门。
等了约半刻钟,大门再次打开,小厮身后跟着三个家仆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一个布袋。
“银子给你,速速离开,一刻也不得停留。”小厮直接把银子丢到她怀里。
“明白。”她闷闷的回。
小厮指挥其他三人:“愣着作甚,搬。”
拿着布袋,她没有当场打开,隔着布摸了摸,里边有三块银锭子。
把布袋塞进怀里,略鼓。
有了银子,她心里高兴,等他们离开,她推着板车快速离开,顺着原路返回,此时街上已经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到了包子铺门口,老板不在外面,她推着板车往东市买粮食。
要囤些衣服鞋子什么的,棉衣棉被也不能少,毕竟小冰河期的冬天非常恐怖。
要买的东西很多很多,只得一点一点来。
她边走边想,人多眼杂,需要买的粮食又多,该怎么把这些粮食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进自己空间是个问题。
运粮次数一多,在外面收粮恐会露出破绽,到时才是真危险。
这么一想最好有一间房子做遮掩才行,只能先去牙行转转。
随意打听了一下,找了一间顺路的牙行。
看她进门,里面站着十来个伙计打量了她一眼,只有一位岁数小的伙计迎了上来。
小伙计也不过十五六岁,言语还颇为生疏。
“请问客人,想要看人还是看房。”小伙计问道。
“看房,短租,能在今日上午成交。”李沐奕干脆说出自己要求。
小伙计听到这要求,明显为难起来,让她稍等,走到另一位岁数大些的伙计面前耳语。
岁数大些的伙计没说什么,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出了门,这伙计才悠悠开口:“你可是需要很快就能用的房子?”
李沐奕点头:“对,租三月,我下午就要用。”
“我手里恰好有一家,只是不知你敢不敢租。”伙计打量了李沐奕一眼。
“可是有什么问题?”李沐奕问道。
“我们牙行向来不说假话,租售房子之前会把事说清楚,家里老两口被杀,凶手不知所踪,儿子不敢再住,想要赁出去,”年轻伙计说道。
“租金几何?”李沐奕不在乎这些,她可不怕。
“三月10两。”年轻伙计说道。
“租。”这个不贵,租了。
伙计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连房也不看就定了,不过客人怎么想的他管不着,只管办事。
打发人叫了房主,一刻钟后,房主苍白着脸坐着驴车而来,三人径直走到牙行办了手续按了手印,一式三份。
李沐奕拿到钥匙和契书,问两人:“我现在可以用了吧。”
伙计点点头:“可以,你放心,现在房主没有钥匙,如果你们两人出了纠葛,可以来找我们牙行。”
听到这里她放了心,直接拿着找回的银子出了牙行,看了眼房子地址,她头也不回的直奔粮铺。
直奔东市街上,找人问了路。
打听到隔壁那条街走到中间是李记粮铺,往前走没多远是张氏粮店。
推着板车换了条街,这条街上卖杂货的多一些,每个店里都有人。
她先到的是李记粮铺,店门口打扫的很干净,有伙计站在店门口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