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卷关掉购物软件，看了下时间，才晚上 6 点。
“那接下来干什么呢？”她下意识又打开手机，脑子里已经开始往下一步构思。
【叮——温馨提示】
【经统计，从宿主离开商场前往创业园开始计时，截至当前时刻，宿主今日的累计工作时长已达 8 小时 03 分钟。】
耳边突然响起福福的声音。
【依据未来《人类身心健康与反过劳保护基本法（公元 4099 修订版）》第 7 条、第 12 条、第 18 条之规定：单日连续工作时长满 8 小时，即视为完成当日标准工作上限。系统同步采用该标准作为员工保护底线。当前状态已达到系统规定的工作时长上限，不允许再额外加班。】
【请宿主立即终止与创业相关的工作行为，转入休息、放松或与工作无关的个人生活活动。】
王卷：“……”
“等会儿，买东西也能算工作吗？我还能继续猛猛干个五六小时……”她有点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福福立刻回答，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中带着不容商量的平静：
【请宿主遵守系统规定。如果不遵守系统规定，将会降低任务评分，影响后续任务权益。】
“……”
“福福，你这个未来法规，是认真的吗？”她还是忍不住想抗辩一下，“谁创业不得在起步阶段多花点时间，哪个创业者创业不是头悬梁锥刺股拼命三娘猛猛干？”
福福非常淡定：【你不能再用旧时代的过劳逻辑来要求自己。】
【请宿主严格标准《人类身心健康与反过劳保护基本法（公元 4099 修订版）》。】
王卷忍不住笑了笑：“感觉我加入了什么先进文明实验计划。”
她也不是听不懂这些话，只是职业惯性还在——毕竟，今天的工作强度，真的不强啊。
“那我总可以先写个准备下招聘启示？这不累的。”她试探着打折。
福福毫不含糊地给出判定：
【招聘属于与创业直接相关的规划行为，为工作范畴，不在当前可允许行为列表中。】
语言温柔，逻辑铁硬，完全不给她钻空子。
“好吧好吧，你赢了。”王卷无奈地把手机屏幕按灭，整个人靠在走廊尽头的墙上，抬头看了看天色。
透过玻璃，外面已经是一片泛着蓝紫色的夜幕，城市的灯一点点亮起来，像是有人在远处用橡皮擦轻轻抹开了天边，又用细小的光点重新描出了轮廓。
“那……既然不能干活，”她低头重新点亮手机屏幕，嘴角慢慢勾起来，“先去吃顿好吃的吧。”
那个在收藏夹里躺了很久的日料店又浮现在她脑海中。
她在点评软件上搜店名，预约排号。
“冲冲冲，深海大肥猪，我来啦！”
王卷背上包，从创业园区缓缓走出去。路灯刚刚亮起，光线落在路面上，像一条温柔的引导线。
今晚放空自己，就一个人，走进市中心那家日料店，点一桌自己真正想吃的东西。
“创业，不一定非要从熬夜开始。”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开始吧。”
.
电梯叮的一声到顶层，门一开，夜色几乎扑了过来。
王卷踏出电梯，眼前是一整面落地窗，整座城市像铺开的星图，车灯在脚下流动。日料店的门牌低调地镶在一侧木墙上，只写着店名——深海。
推门进去，空气里是淡淡的木香和醋饭味。暖黄色灯光打在原木吧台上，厨师在明档后安静地切鱼、炙烧，刀起刀落的声音像节奏均匀的背景鼓点。
服务生微微躬身迎客，然后带她入座。这是一个靠窗的位置，往外看去，夜景近得过分，仿佛只要伸手，就能把那些楼宇灯光捧在掌心里。
菜单被轻轻放到桌上，带着一点分量。服务生微笑着介绍：“我们有主厨 omakase，也可以自由搭配。”
福福突然出声，
【温馨提示：当前账户中，属于“系统创业专项资金”的部分，禁止用于任何形式的个人消费与奢侈性支出。本次用餐将从宿主个人存款支出。】
“知道啦，我又不是没钱。”王卷在心里回了一句，作为高薪程序员，她工作了这些年，也攒了三百多万了。她手指还是很自然地翻到 omakase 那一页，价格一排排落在眼里，880、1680、2280、3380。
“就这个吧，3380 的 omakase，再加两样单点。”她合上菜单，“再来一份海胆刺身拼盘，还有一份炙和牛寿司。”
第一道小菜很快上来：清爽的前菜醋渍海藻、嫩章鱼、微微辛辣的萝卜泥，摆在一只冰透的小盘里。酸味把她一天的疲惫先洗掉了一层。
紧接着是海胆刺身拼盘：北海道海胆被安静地躺在木托盘上，色泽金黄，旁边配了一小勺鱼子酱和新鲜山葵。她夹起一块，轻轻压在酱油里，送入口中，鲜甜、绵密，没有一丝腥味，像是一整片海被压缩成柔软的一口。
“这口，值。”她在心里给自己点头。
主厨 omakase 一道道地往上走：切得刚好厚度的中腹金枪鱼刺身，晶莹的玻璃虾搭配柚子胡椒，现磨山葵配比目鱼缘侧炙寿司，再到那份她点名要的炙和牛——外层微焦，里面粉嫩，油脂被火焰逼出香气，一入口就几乎要叹气。
窗外夜色更深，城市像被一层薄薄的蓝纱笼住，车流灯线柔和而长。
王卷喝了口清酒，酒液在喉咙里滑过，带着一点米香和微微的辛辣，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福福，未来，真的会变成你说的那样吗？大家都不再被加班榨干，有时间好好工作、也有时间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她把筷子轻轻放下，望着窗外问。
福福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却带着一点坚定：
【会的。不是突然变好，而是在无数像你这样的人，开始拒绝过劳、开始要求更好的工作环境、开始把‘幸福’当作刚需的那一刻起，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那个方向走。】
【你可能看不见全部的终点，但你正在参与改变曲线的那一小段。】
王卷笑了，端起最后一贯寿司，一口吃下去。
“那就，先从我和我的员工开始吧。”
最后的甜品是一小份抹茶冰淇淋配黑芝麻布丁，量不大，却刚好让这顿饭有了一个柔软的收尾。
账单被轻轻放在桌角，她拿起来看了一眼——
总计 4088元。
“还能接受。”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扫码付款，走出日料店。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一点清冷的咸湿味，让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王卷站在大厦门口，没有立刻叫车，而是掏出手机，打开点评软件，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
【你打算回去了吗？】
福福在耳侧发问。
“回去干嘛？你又不让我加班。”她笑了一下，“那不如，把‘躺平’这件事做到极致。”
搜索栏里打上“SPA”“按摩”，再加一个“高端”筛选。很快，一个评分 4.9、评价里全是“环境绝”“技师专业”的全身护理 SPA 店跳了出来，离这里只有两条街。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预约：“两小时全身精油按摩＋面部护理。”
【这笔消费也将由宿主个人账户承担。】福福贴心地提醒。
“我知道。”她耸耸肩。
SPA 店在一栋写字楼顶层，走进去的一瞬间，世界像被调了个滤镜：灯光压得很低，空气里是淡淡的柑橘和雪松香，水声潺潺，背景音乐是缓慢的钢琴。
换好衣服躺上理疗床时，王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技师温热的手掌覆上背部，精油的温度刚好，力道从僵硬的肩颈一路按到腰背，仿佛在一寸一寸抚平她这些年累积下来的紧绷。
“你肩膀很硬，经常加班吗？”技师轻声问。
“以前是。”她脸朝下趴着，声音被枕头闷得有点模糊，“以后……不会了。”
精油的味道在鼻尖萦绕，指节按压过的地方像被一点点点亮，再慢慢熄成一种钝钝的、舒服的酸。做面部护理的时候，清洁、按摩、冰凉的面膜一层层覆盖上去，她的意识开始松散，困意像一朵缓慢张开的云，从脚尖一路漫到脑袋。
两小时结束时，她几乎是被温柔地从梦边缘拉回来。整个人软得像被阳光晒过的猫，连站起来穿衣服都慢了一拍。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回家路上，王卷缩在车后座，把围巾往上提了提，“你发放的所有资金都只能用于公司建设，我没有收入来源啊。自己那点存款迟早有花光的一天。”
福福立刻在视野右上角亮起一行字：【检测到关键财务安全疑问，正在加载说明模式……】
紧接着，它用一贯平板却认真到有点可爱的语气，回答道：
【宿主放心。系统资金并不是要让您“为公司奉献到吃土”的。】
【一、公司成立后，您作为公司董事长兼 CEO，可获得合法、稳定的个人收入：1. 对标同行业同阶段 CEO 水平的固定薪资，系统会给出合理区间，不允许过低剥削自己，也会限制在公司尚未盈利时过高透支公司现金流。2. 与公司业绩挂钩的绩效奖金。当营收、利润、用户数等指标达成阶段目标时，可发放管理层绩效。3. 股东分红。系统投入的资金将以股东借款或出资形式记账，您作为系统代表持有公司大部分股权。一旦公司产生盈利并进行分红，您将作为大股东获得相应股利，这三者都属于您的个人收入。】
王卷眨了眨眼：“所以，只要公司运转起来，我就有钱了。”
【是的，而且。】
福福又补充了一段：
【二、为保障创始人基本生活质量与工作条件，公司资金在合规范围内，可以为您配置房产和车辆，房产和车辆作为固定资产记入公司固定资产，您作为董事长兼核心管理者，可长期无偿或象征性低租金使用。】
王卷听得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房子车子可以用公司的，名义上是公司的资产；而真正我能随便花的是工资、奖金和分红，对吧？”
【概括准确。】
她轻笑了一声，往座椅背上靠去：“那我就放心了。”
福福认真道：
【系统目标是：让宿主既能把公司做好，也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好。】
【系统从不压迫、压榨劳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