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铺直叙的结论。
戚许看着她。
姜莱回视，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无论是认同还是反对，总归是要有点反应。
在戚许身上，通通没有看到。
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接她手上的点心盒，两个人微妙的僵持着。
姜莱眨眨眼睛，伸手在戚许面前摆摆手：“你是不是被我的话吓到啦？”
戚许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冰凉的指腹贴在她纤细的腕骨上，浅眸落在她的脸上，好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阴谋诡计。
姜莱心脏怦怦直跳，不由地咽下口水，生怕他看到四个大字——居心叵测。
她灵活的抽出手，矮了下腰，像只猫似的从他的肘下溜进房间，笑嘻嘻的：“我开玩笑的，哥哥看起来就不是那种会随随便便讨厌人的人。”
说完，姜莱巡视着戚许的房间，与她那间被精心装扮过的公主房截然不同。
灰白色的墙壁，深色木质地板，一张大书桌，一把椅子，还有占据整面墙的书架。唯一的装饰是桌边的一盆多肉，长势不太好，有些发黄干瘪。
从里到外透着股冷硬。
和戚许一样。
戚许站在门口，盯着她这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姜莱把点心放在书桌上，桌上还有吃完没来得及收走的餐盘：“哥哥，你一个人吃饭无不无聊呀？”
一口一个“哥哥”，熟稔到仿佛她叫了好多年似的。
见戚许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姜莱走过来小心翼翼的在他眼前摆手：“哥哥，你有听我说话吗？”
这一次，戚许往旁侧歪了歪头，躲过她的手。
姜莱试探的拉他的手：“哥哥？”
他的手骨节分明，筋络清晰，宽大修长，比她的手长出好大一截。
不知道是忘了反应，还是不排斥，戚许任她牵着，走到了桌前。
姜莱松开手去开点心盒子，盒子扣得太紧，第一下没有抠开，手肘弹开不小心碰到摆在桌上的物件。
“砰”的一声，相框倒了，她正要伸手去扶。
旁侧伸来一只大手，劈手夺过相框，倒扣在一旁。
姜莱吓了一跳，抬头撞进一双浅褐色的眼睛，里面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再看又只剩下一片平静。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生气了吗？”
戚许眉头轻蹙，没有说话。
自知闯祸，姜莱乖乖的站在桌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惹来嫌弃，前功尽弃。
“哥哥，你别生气，我下次一定小心，保证不破坏你屋子的完整性。”
戚许指着她的手，又指向门。
赶人意味明显。
姜莱摸摸鼻子：“哥哥，那我先下楼啦，你记得吃点心哦。”
门不声不响的在身后合上。
姜莱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多留，向楼下走去，戚国栋和李滢雪还等在那。
戚国栋问：“你哥哥他…”
姜莱笑说：“哥哥收下啦。”
戚国栋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呀，看样子还很喜欢呢。”
“那就好那就好。”
戚国栋连说了两遍，看姜莱的目光充满欣慰。
他们在别墅内外逛了一圈，戚国栋是个好的解说员，从别墅区的由来，到每家装修风格借鉴了什么，再到院落的小细节。
逛得足够久，再回到房间休息。
姜莱有点认床，翻来覆去了几个小时，天边微微泛亮，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特地起了大早，到厨房给翠姨打下手，翠姨自然是不同意的，奈何不了她硬要帮。
戚国栋和李滢雪半个小时后才下楼，两个人还处于试婚阶段，并没有领证和办酒，可不妨碍两个人如胶似漆。
她们像班上热恋的小情侣似的，只是牵牵手，对视，也会脸红的程度。
姜莱跑上前打招呼，翠姨毫不吝啬的一顿夸。
戚国栋竖起大拇指：“咱们姜姜这么厉害？”
姜莱腼腆一笑：“我只是打打下手。”
戚国栋喜上眉梢，说：“今天咱们去商场逛一逛，看看再买点啥。”
李滢雪脸颊泛红：“我想在家陪你。”
姜莱举手：“国栋爸爸，我今天可以去学校吗？”
“不再休息两天？”
“我体力超棒的。”
“那好，吃完饭我送你去。”
李滢雪拉住人：“你折腾了一天，让司机送吧。”
“姜姜第一天上学，我作为爸爸，自然要送的。”戚国栋又说：“等送完姜姜就回来歇着。”
李滢雪扭过脸瞪了姜莱一眼。
“好诶，”姜莱只当没看到，挥着手臂，“国栋爸爸，妈妈，我先上楼换衣服。”
再下楼时，戚国栋和李滢雪等在玄关口，李滢雪打扮精致，像从杂志里走出来似的，小鸟依人的偎在戚国栋身边。
一家人正要出门，门铃声乍响，隐约约还能听到院门被拍击的声音。
翠姨走过来，看了眼，转回头压低声音道：“先生，是您姐姐一家人…”
戚国栋愣怔，捏住眉心：“让他们走。”
转头，惭愧开口：“咱们得晚点出发了。”
别墅厚重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卷进一阵凛冽的寒风，三个裹着昂贵皮草的身影毫不客气地闯进来，后边跟着步履匆匆的翠姨。
翠姨喘着气，满脸愧疚：“先…先生，他们闯进来了。”
为首的中年妇女斜瞪眼，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戾气：“你一个下人，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戚国栋扶住踉跄站不稳的翠姨：“翠姐，你先去休息。”
“戚国栋！”中年妇女目光锁在李滢雪和姜莱的脸上，嗓音尖利，“你是不是疯了？娶了南方来的狐狸精，还带个小拖油瓶？”
姜莱没料到对方来势汹汹，是冲她们来的，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却还是护在李滢雪身前。
戚国面沉如水：“戚芳，我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来我家做什么？”
被叫戚芳的女人嗤笑一声，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姜莱脸上：“我可是你亲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戚许还病着，你就让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登堂入室？”
“胡说八道什么！”戚国栋声音陡然拔高，把戚芳的手打到一边，将母女俩护在身后，“别对孩子动手动脚的。”
戚芳揉着手腕，疯牛似的撞开戚国栋，朝着屋里走，鞋跟上的雪水肆无忌惮地污损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三人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上，冲着李滢雪喊：“你叫啥玩意儿来着，愣那儿干啥，你来享福的吗，给我洗点水果拿过来。”
李滢雪眼眶瞬间泛红，无助的偎在戚国栋身边，小声叫了声“国栋”。
戚国栋揽住李滢雪的肩，轻拍安抚：“别听他们的。”
戚芳不屑嗤声：“狐狸精，尽用些下作手段。”
戚国栋怒视着戚芳：“戚芳，说话放尊重点，滢雪即将成为我的妻子，而姜姜是我的女儿，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戚芳尖声笑道：“这才几天就护上了？”
另一个瘦高男人阴阳怪气地接话：“弟，不是姐夫唱衰，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谁知道她们两个是不是冲你钱来的？”
“就是！”戚芳立刻附和，“当年莉莎出事，戚许生病，我们出了多少力！现在倒好，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分你的钱！”
提及当年，戚国栋的脸色更加难看，深吸口气，转头看向姜莱：“姜姜，你先和妈妈上楼，晚点我叫你们。”
姜莱乖巧的点头，扶着李滢雪上楼，一步一回头。
听见楼下戚国栋的怒音：“你们出的什么力？趁乱分钱？还是拿刀威胁？我儿子病情加重，你们功不可没！”
客厅里一瞬间寂静下来，只有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
后边的声音听不到了。
李滢雪脸色不好，话也不说，倒回床上休息，姜莱只得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楼下如今吵到什么地步，会不会影响她们在戚家的去留。
如果留不下，李滢雪会发疯吧？
姜莱只觉呼吸困难，好似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咽喉，踉跄的走到落地窗边，拉开了一道缝隙。
冷下的风夹杂着雪花飘到脸上，吹得她睁不开眼，人才清醒几分。
度秒如年。
别墅外传来突兀的刹车声，轮胎与地面极限摩擦的尖锐高音，像一块完好的丝绸，被人无情的从中间猛地撕裂。
一辆银灰色面包车停在别墅外，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车上跳下来，他们各个手提棍棒，叫嚣着找谁算账。
别墅大门好像没有关严，那几个人不费吹灰之力推开门，直冲而来。
姜莱大脑空白，怀疑是戚芳找来对付她和李滢雪的，想也没想跑出房间，往楼下跑。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剧烈的拍门声。
“戚芳梁有才！开门！别以为躲到弟弟家就没事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姜莱脚步急停在楼梯拐角，顺着楼梯扶手看向大刺刺坐在沙发上的三人。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戚芳面露惶恐：“他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梁有才起身又坐下：“啥情况啊？”
戚国栋望向拍得震天响的大门，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铁青着脸：“你们在外头欠钱了？”
戚芳梗着脖子：“欠点钱怎么了？你那么有钱，帮你姐还点不就得了。”
戚国栋第一时间没有说话，而是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姜莱顺视线看过去，才看到坐在沙发另一角的戚许。
戚芳抱臂：“老弟，我是你亲姐，戚许的亲姑姑，你宁可要把钱花在外人身上，也不帮姐一把吗？”
外头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哐哐的，煞有不开门就把门砸碎的阵仗。
梁有才急得额头冒汗：“我们现在怎么办？”
戚国栋冷着脸：“赶紧走，之前的钱不指望你们还，之后我不可能再给你们掏一分钱。”
一直没说话的年轻男人，猛地指向戚许：“又是你小子干的吧？是不是你告诉那些人我们在这里？”
戚许安静地坐在那，对于无端的指责完全在状况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满是茫然。
这帮野蛮人真是狗急跳墙，居然开始胡乱攀咬了。
戚国栋瞪着他们：“梁望，别以为你是我外甥，就可以往我儿子身上扣屎盆子，赶紧从我家离开！”
“行，我们走！”戚芳咬牙切齿，“戚国栋，这事没完！”
一群人悻悻地从后门离去，保安也赶来把要债的人轰走，门外门内瞬间恢复了一片安静。
戚国栋叹气走到沙发边，低声问戚许有没有不舒服。
戚许摇了摇头。
他真的不爱说话，对自己亲爸也爱答不理。
戚国栋似是习以为常，开口：“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他们花一分钱，你妈当年的事是我错了…”
戚许猛地站起身，视线和站在楼梯拐角的姜莱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
姜莱心里咯噔一下。
电视剧里怎么演的来着。
知道的太多，会被杀掉的。
[墨镜][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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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