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星眼睛眨啊眨,手指在元重的手腕上摩挲,他当然知道元重说的狗狗究竟是什么意思。
色‖欲上头,他却下意识开始计算自己这个月能拿到多少钱,越想越开心,越想越羞涩,越想越心猿意马。
他喜欢元重的肉|体,虽然体温是凉的,但心是蹦的,呼吸是乱的,眼神是迷离的,人是予取予求的。
秋星嘴角微翘,默默凑近元重,两人就这样紧密且古怪地走回了家。
他还觉得真是幸运,因为奶奶在他们回来之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会看到他们现下暧昧别扭的状态。
此时,在不可言说的欲|望驱使下,他并没有注意到,村子里静谧得可怕,奶奶房间里安静得可怕,甚至就连小猫,也是一声没吭。
就好像,一切都为他们之间的亲密铺好了路,整个世界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第二天早上秋星没能起来吃早饭,奶奶也没有喊他,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却没看到元重。
他愣了愣,手习惯性地往枕头边摸,摸到一个坚硬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东西。
他的手一颤,身一抖,被吓得一激灵,扭头一看,原来是煤球。
“哎。”秋星呻吟一声,揉了揉脸,心想大早上的,差点没被吓死。
他坐起来,抱着毛茸茸、热乎乎的小黑猫撸了撸,只觉心旷神怡,才起床穿衣服。
一看就是元重给自己找的,颜色鲜亮,风格跳脱,与春日顶配。
秋星嫌弃地抖了抖,但想到自己身为“金丝雀”的职责,还是穿上了身。
打开门,对着湛蓝的天空伸了个懒腰,只觉心情舒畅。
奶奶正坐在梨树下择菜,秋星伸着腰,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走过去。
他蹲下来,把那些或黄枯或虫蛀的叶子摘下来,扔到地上的塑料袋里面,问:“奶奶,元重去哪了?”
奶奶没有回话。
“奶奶,元重……我同学去哪了?”秋星看向奶奶,她依然坐在凳子上没有抬头,秋星只以为奶奶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话音刚落,小猫跑了过来,在两人身边转了转,蹲在一旁舔爪子。
“你同学啊?吃完饭就出去了,说是出去转转。”奶奶将菜拢了拢,责怪秋星,“你看看你,这都晌午了,你这不是让人家看笑话。”
秋星心虚,他打马虎眼:“哎呀,我在学校都这样。就是昨天睡得晚了些……奶奶,今天中午吃什么?”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作业写完了吗?”
秋星笑嘻嘻地解释:“我都大三了,哪来的作业啊?”
小猫趴在地上看着奶奶。
奶奶把择好的菜放到篮子里,问:“啊,那星星,你想吃什么?”
秋星拿扫把扫院子里的菜,朗声回答:“疙瘩面!”
奶奶再次重复:“星星,你想吃什么?”
“疙瘩面啊,家里有没有豆角啊?”
“家里没有豆角。”奶奶一锤定音,“我们吃面条吧。”
“我不想吃面条啊,我想吃疙瘩面了。”
奶奶端着篮子进了灶屋,秋星看过去,问:“奶奶?”
奶奶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声音有些奇怪的停滞感:“现在时间晚了,没法做了。”
“啊?那也好吧。”
秋星将菜叶子倒在鸡圈旁的大铁桶里,顺便看了眼鸡圈。
鸡圈里全是泥土,秋星认不出是什么品种的鸡,只看到它们都一动不动地缩在地上。
“耶?奶奶,咱家的鸡怎么……”话音未落,秋星就看到小猫跳到鸡圈的矮墙上蹲下,那些鸡就被吓得上蹿下跳,叫得乱七八糟。
秋星将扫帚放在铁桶旁,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抱起来,走到梨树下,坐在奶奶刚刚坐的凳子上,捏着小猫的灰爪子,揉了揉。
家里的梨树是两种品种的梨树嫁接得来的,但秋星吃着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不太喜欢吃梨,但喜欢梨花。
现在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洁白的花瓣,嫩黄的花蕊,以绿叶为底,绘了好一幅素洁的画。
风一吹,便有花瓣飘扬落下,也许再等些日子,就能将树底下铺成一片雪白。
秋星站起来,拉了一个枝条凑近闻,一股甜润香气柔柔飘来,一声奇妙的“叮”从远处传来。
秋星只觉一阵头晕,待他回过神来,一股阴冷的气息从怀中传来,湿冷的泥土将他的双手包裹。
他低头一看,小猫的头上出现一个洞,鲜血汩汩流出,将周围的毛发连同那些不知何处沾上的泥土一起浸湿,也将秋星身上的嫩黄色的衬衫弄得血与泥混杂。
秋星被吓得一激灵,他的手一抖,那个不明生物就被他抛到地上,他连连后退几步,扶着梨树的枝干稳住身形。
小猫稳稳落在地上,发出凄厉的“喵哇”的声音,蹲在那里冲着秋星嚎叫。
秋星紧紧靠着身后的树干,环绕一周,在小猫的猫窝旁看到家中的铁锨,他慢慢向那边移动。
那只像是刚被从土里挖出来的不明生物蹲在那里,和平常一样舔着爪子,那双被鲜血染成斑驳红色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着秋星。
秋星胆战心惊,他摸着树干慢慢滑到背面,小猫似是什么都没察觉一样还是蹲在那里舔爪子。
秋星眨了眨眼,他瞄了一眼自己给煤球做的小窝,里面什么都没有。
难道这个东西真的是自己的小猫?
秋星不愿多想,他快步上前抓住铁锨。
怪物似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响起。
秋星抓着铁锨回头,怪物正迈着骨头变形的腿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向他爬来。秋星闭了闭眼,他的确看到了煤球一贯的走路姿态。
他握紧铁锨,举过头顶,在怪物逐渐靠近的时候将铁锨拍下,正压在怪物的身上。
怪物的叫声更加凄厉,它意图挣扎出来,但四肢本就扭曲,现下居然真的使不上力。
秋星狠心咬牙,又拍了三下,之后也不看怪物究竟怎么样,放下铁锨就往灶屋跑。
“奶奶!奶奶!”秋星边跑边喊,跑到灶屋门口却傻了眼。
奶奶一动不动地背对着门站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刚刚装菜的篮子还在手里拿着。
秋星咽了口唾沫,他迈着软绵绵的腿走进屋子,轻声喊:“奶奶?奶奶?你干什么呢?怎么不把菜放下?”
听到秋星的问话,奶奶终于有了反应,她的身子像老化的机器一样微微一抖,头僵硬地转过来。
秋星仿佛听到了什么骨骼磨蹭声,冷汗从他的发间淌下,流过他的脸颊。
“星星,你怎么不去写作业啊?”
奶奶微笑着,明明没有开口,但却发出了声音。
“奶奶,大学没有作业……”他话音一顿,转了话头,“奶奶,今天不是吃面条吗?”
奶奶的身子也在缓慢转过来,嘴巴一动不动地张着,熟悉的声音夹杂着一些不明显的黏腻感:“星星,你怎么又在想着吃饭?你不是应该去写作业了吗?”
秋星后背发凉,他压制住自己想后退的脚步,又向前蹭了一步,最起码,他要将奶奶带出去。
秋星艰涩开口,声节都带上了滞涩的颤音:“奶奶,我已经写完作业了,我想出去玩,你陪我一起吧。”
“陪你一起?星星,你不是在和你的小猫玩吗?”
奶奶的眼睛逐渐变得赤红,就像外面那个怪物,她的行动突然灵敏起来,将手中的篮子摔在地上,一步一步向秋星逼近。
“星星!”奶奶发出和怪物一般凄厉的嚎叫,“你在做什么?你不是在和你的小猫玩吗?!”
秋星猛地后退,差点跌在地上,他扶着桌子稳住身,手指紧绷,指节泛出青白,指甲刺进老旧的木头里,慢慢地抓出几道痕迹。
他终于发出了声音:“奶奶,煤球是不是出去玩了?我怎么没在它的窝里看到它?”
“你在说什么呢?”奶奶嘴角裂开,明明是慈祥的微笑,但配上那双睁大的赤红眼睛,又是多么诡异的场景。
“星星,它不正在你身后吗?”
秋星霎时毛骨悚然,冷汗森森,他不敢回头,毕竟他实在无法想象,那只怪物现在会是多么可怕的模样。
他贴着门框后退,余光一瞥,一个黑乎乎的物体正缓慢且扭曲地向这边移动。
“星星,你救了他,现在你要抛弃他吗?”奶奶也在步步逼近,行动间如同那只怪物一样发出湿黏的,像是一团血肉在移动的响声。
秋星吞了吞口水,有汗水顺着他的睫毛落下,但他已经无法顾及。
在脚步跨出灶屋门的瞬间,他疾步向大门跑,所幸,无论是奶奶还是怪物,皆因不明原因只能缓慢移动。
他们徒劳地在秋星的身后发出刺耳的尖啸,那些尖啸逐渐汇聚为一个声音。
秋星觉得熟悉,但此时的大脑已经不允许他再细想声音的来源,更不允许他思考那些尖啸的内容。
他们说:“秋星!你不能这样对我!”
那扇涂满红漆的铁制大门正在静静等待秋星,秋星心中一喜,他大跨步向前,一把拉开门,以为迎接自己的是梦醒,却不想迎接自己的是邻居们。
或熟悉或生疏的村里人汇聚在门前,他们有的面容模糊,有的面孔空白,正定定地站在门前,眼睛的位置皆发出诡异惊悚的斑驳红光,让秋星瞬间想到那个扮成煤球的怪物。
他们同样张着嘴巴,发出嚎叫,口口声声皆是控诉:“秋星!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弃我而去!”
“你怎能这般?!你怎能负我?!”
负谁?我负了谁?
秋星眼前发晕,心乱如麻,他被逼得步步后退,耳边不是怪物们的控诉声就是怪物们移动时发出的血肉黏腻声。
此时的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带上那把铁锨,至少还有一搏的能力。
但现在的秋星一无武力,二无武器,他只能紧贴老旧墙壁,试探自己直接从这些怪物的间隙中闯出去的概率有多少。
“星星。”
就在他以为自己终要变成怪物一员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像线一样刺进他的耳朵,拉着他扭头,将他的视线拽向站在层层怪物外,却最摄人心魄的人的身上。
是元重。
秋星的眼前已被汗水打湿模糊,他看不清元重的神情,但却本能相信这就是自己认识的元重。
他几乎是在瞬间找回自己的声音,尽管声音沙哑到不成样子,但还是冲破怪物们的嚎叫传入元重的耳朵。
秋星说:“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