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魏辙家里面出来以后,我驱车回了自己在p城的房子。
因为喜欢寂静,所以我买了最顶上的大平层。
其实说完全断绝了魏辙的消息,我自己也不信,既然这样,我为什么明知道他的公司就在这个地方却还要在这里买这么大的房子。
其实我本身就对他怀有期待。
回了家我翻出来酒柜里面的酒,这些都是庞玉送我的,我当初在这里买了房子,庞玉非要过来给我庆祝什么“乔迁之喜”,眼见我的柜子里面什么酒都没有,就带着我开车回了她家的老宅,把她爹藏在家里面的好酒都偷了个光。
那个时候,我刚把家里面的烂摊7子收拾干净,想到p城寻个清净,庞玉则是她父亲将私生子带回家,恶心坏了,自己出来单干。
当时偷酒的时候,庞玉家里面也不是没有人,保姆,管家以及庞玉的那两个双胞胎私生子姐弟站在楼梯上看着我们,但是没人敢上来阻止。
我看着后备箱那快装不下的酒,问庞玉偷这么多,喝得完吗。
庞玉淡定回答,喝不完就丢,赔不死那个老头子。
说完,庞玉大老远冲着那两个私生姐弟叔了个中指。
我抬眼看见那个弟弟怒气冲冲地上前了一步,那个姐姐倒是面如止水,抬手拦住了他,转头却面色不善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和庞玉上了车,那天我和庞玉都无比地兴奋,载着满车的酒就开到了p城外的公路上,两个人发疯地狂飙了二十多公里,然后才回了家。
我手里攥着瓶酒,通过巨大的落地窗往下看,脑子里面想到这个事情不禁发出一声轻笑。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还问过庞玉,如果喜欢一个人,但是不得不离开他应该怎么办。
庞玉那个时候将油门踩得死紧,我们的声音几乎被车子嘈杂的声浪给盖住,她紧握着方向盘,大声吆喝道:“喜欢就在一起啊,哪有什么不得不离开,只有想不想离开,你不能面对他,只能说明你害怕不是他受到伤害,而是害怕他会先你一步提出离开。”
庞玉踩着刹车,猛打方向盘,来了一个漂移,我撑着车门稳住了身子。
在一片杂乱的声音中,庞玉扯着嗓子接着说,“你走了这么久,连那些牛鬼蛇神的亲戚都不怕,又为什么要怕这些微不足道的呢?要我说,喜欢就勇敢往前走,能潇洒多久久潇洒多久,管那么多干嘛?”
我看着她肆意从容的样子,笑骂了一句:“你这是哪里来的歪理?”
可是庞玉那个时候却是回过头,盯着我说:“你内心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窗外还是车水马龙,不断移动的灯光像是涌动的星河,我握着手里的酒瓶,仰起头,直接对着嘴不停地灌。
对啊,我内心深处就是这样想的啊。
我九岁的时候,父母惨死,被迫寄人篱下,他们给的食物,他们置办的衣服,他们送到身边的人。我都要无比地小心,生怕行差踏错,我就与地下的父母团聚了,虽然我也想,但是我要先把那些人一个一个地送下去,再下地狱。
所以我知道我是个疯子,任何接触到我癫狂的一面都会害怕,逃避。不过我也看得开,一度以为我不需要谈恋爱这种亲密的关系,能解闷,能逗趣就好。
直到魏辙出现,那个时候他跟个小狗一样,一直跟在我后面,人乖乖的,又正经单纯,看得人就想逗逗。慢慢的,我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偏移了,想要爱他,保护他的同时。那群人也让我再次明白,没有人能接受这样的我,就算魏辙现在爱我,以后他也可能会离开的。
因此我下定决心,既然是一场游戏,那么就这么结束吧,以游戏的方式结束。
我低头,窗外的灯已经灭了几盏,最高的楼层往下看去,好像漂浮在空中一样,不真实。
我的脚边散落了各种空掉的酒瓶,庞玉要是看到我这么喝,估计要怒斥我暴殄天物。
我又开了一瓶不知道几几年的酒,冰凉的液体穿过喉咙,不知不觉,我的眼泪又下来了。
那是几年前,我记不清楚了。
反正是我大学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掌家大权,身边是一堆狐朋狗友,家里面那群做梦都想我横死的人倒是乐于见到我如此。
但是我高考后考上c大,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毕竟那几年我疯的要死,没人觉得一个疯子能考上那么好的学校。也因为疯得彻底我几乎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暗中调查当年我父母被人检举,传唤过程发生车祸的事情。
我从来不相信那是个意外。
当然这也容易打草惊蛇,很多次他们都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不过他们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对付我,我隐忍了这么多年,倒是终于畅快了一回。
但是这始终还是太早,我没有能拿到明面上的赌注,除了跟着我父母的律师为我争取的一点点股份,别墅还有基金,我差的还太多,我还不能跟他们翻脸。
所以为了稳住他们,我照样在学校里面上完课以后和原本的那群人鬼混,也就是某次出来玩的时候遇到了魏辙。
那天和我玩了好几年的发小刘亦明被对象甩了,伤心难过的很,在包间里面鬼哭狼嚎。魏辙运气不好,刚上班就撞上这个事情。当时是刘亦明没站稳往他端酒的盘子上撞,导致酒水洒了一身,毫无悬念的是魏辙被骂的无比凄惨。
不过那个时候,魏辙已经被生活磋磨惯了,没有什么棱角,一个劲地给刘亦明道歉,又主动给刘亦明承担干洗的费用。
我原本想着帮这个服务生说说话,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又不是他拿着酒往刘亦明身上蹭的。
但是当我走近看到那个人手忙脚乱抬起的脸,突然想起来这人是我们学校另一个院系的,当初打辩论赛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连我旁边和我一个学校的韦青也在我耳边说,那不是我们学校的吗?
也不怪魏辙那么有名,和他在一起以后,我才发现他这个人拼命的很,平常不仅要打工挣钱,学校里面的活动基本都要参加,所以和很多人都混了个脸熟。
我皱了皱眉,在惊讶他一个C大的学生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时候,刘亦明却借着酒劲,就要拿酒瓶子砸上去。
我赶紧过去拦住他,凭着他把我当这么多年朋友,我猜就算是真的气急了,他也不会砸下去。
果不其然,刘亦明见我拦住了他,虽然举着酒瓶子的手没有放下来,好歹也没有往下砸了。
“自耘,你干什么?他!把你好朋友的衣服弄脏了,怎么?你要护着他!?”
刘亦明指着魏辙,略带着小孩子脾气地大喊,那声音大得要死,像个带了个喇叭。
好朋友,刘亦明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总是喜欢强调这一点,特别在我父母去世以后。
不过刘亦明这个人,的确对朋友好得不得了,但是对别人那简直混蛋的要死,尤其是喝了酒心情又不好,我看他那个表情,估计眼前这个人今天的事情不好轻易过去。
我当务之急是安抚他,不过这个时候,也只有他女朋友才能拉得住这条狂吠的哈士奇,我顶多是试试。
然而,魏辙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我的名字以后,一直低得很低的头突然抬起来看了我一眼,如何又迅速地把头低下了。
虽然很短暂,但是我还是看到了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堪。
当然因为我在C大同样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是也不排除眼前这个人是知道我的。
我也突然能够理解他的脸色为什么变得那么差了,被同校的人撞见如此尴尬的场景,是个人都要难过一番。
然而我没有时间关心他这千回百转的心思。我将刘亦明的手按下来,略带安抚地说:“阿明,你冷静一点,今天这么多人,你这样搞可是要闹笑话的。”
我说着,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让他看看周围,刘亦明还有一点神智,他抬眼看了周围,的确一群人或坐或躺,都向这里投来了戏谑的眼神。
刘亦明的手慢慢放下来了,我赶紧把那瓶酒拿过来,握在手里面。
但是这个事情还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果不其然,刘亦明摇摇晃晃地走到前面魏辙前面,我想再拦,刘亦明却轻轻把我的手给推开了。
“想要我他妈原谅你吗?来,给我把地上那一滩酒给舔干净。”
霎时间,魏辙不可置信地抬起来了头,眼神里面写满了震惊,甚至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戾气。
“哇哦。”边上不少人幸灾乐祸地欢呼的。
我和韦青面面相觑,内心只道不妙。
而刘亦明与魏辙靠得近,刚刚他那一闪而过的凶狠被刘亦明察觉到了。
刘亦明揪起他的衣领,举起拳头:“小子,让你这么做,你很不服是吗?”
我有些头疼,但是还走上前去。
这个时候不能下刘亦明的面子,他今天失恋已经丢脸丢大发了,但是这人我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自己又不能不管。
我淡淡一笑,上前再次按住了刘亦明的手,低声说,“阿明,我不是说你要冷静吗?”
现在刘亦明在气头上,颇有些不管不顾了。
“我操了,反正我不管,他把我衣服弄成这个鬼样子,老子今天被人甩了,本来就不爽,他得付出代价。”
我看着刘亦明这个样子,知道他现在已经神智不清了,跟他讲道理完全没有用。
我转头,昏暗的灯光下,眼神和魏辙对上,一瞬间,我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各种不同的情愫混杂在一起,我没有细想,下一秒他就把头偏过去了。
刘亦明则是看到了魏辙这个动作,不知道又哪来的气,吼了一声:“看什么看?”
“阿明!”我又冲刘亦明使了个眼色,旁边已经有人看着我们已经面露兴奋之色了。
刘亦明慢慢也反应过来了,今天他是真不能和魏辙打起来,可是他还是气不过,所以手一直没收回来。
我便又补了一句:“说实话,阿明,他脸长得不错。倒是我喜欢的类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放他一马,就当全了我‘英雄救美’的心,委屈你当一回恶人。”
的确,魏辙长得的确不错,这张脸放在哪里都很出众,要不然这里的人也不会招他。
我这话一出口的时候,魏辙和刘亦明都看了我一眼。
刘亦明是面带犹豫,魏辙是有些震惊。
我极少跟刘亦明要东西,这话一出,刘亦明多半会给我面子的。
半晌,刘亦明还是放开了魏辙。
我对他刀:“谢谢了,阿明。”然后转身微,随手拿起了旁边玻璃桌上的酒杯,举杯向着周围人微笑示意了一下道:“这杯酒,我替阿明向各位道个歉。”
然后我仰头将那一口酒含在嘴里,转身吻上了魏辙。
紧接着我的耳边炸起一阵惊呼,而魏辙这个时候他才刚刚反应过来,但是人估计没怎么跟人亲过嘴。就算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任由我把辛辣的酒往嘴里灌,等他想把我往外推的时候,我按住了他的手,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得声音说:“别动。”
等时机差不多了,我才放开他,抹了抹嘴唇。
魏辙推开我猛然往后退,甚至踉跄了几步,他的脸这个时候红透了,加上身上凌乱的衣服也狼狈窘迫得很。
要不是场景不对,的确是个赏心悦目的画面。
不过我不正常,我身边更是没有正常的了,看到魏辙这个样子一群人兴奋的不得了,周围的欢呼起了一阵又一阵。
不过这样既全了刘亦明的面子又给了魏辙全身而退的机会。
刘亦明看了这个场景,知道我为他着想着呢,于是摇摇晃晃点头对着魏辙道:“行吧行吧,滚吧,不过你要记住我这是给自耘面子,嗝,下次你给我小心点,大家伙儿接着喝,自耘你也过来陪我喝点——我靠,她凭什么甩了我……”
刘亦明拎起桌子上的酒瓶又跌坐回了沙发里面。
一旁的领班大气都不敢喘,我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把人带下去。又回头想拍拍魏辙的肩膀,但是想到他刚刚那么抗拒,直接丢下一句“下次注意”,就坐回了沙发里。
回去的时候,韦青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冲她安慰地笑了笑,然后拿起一杯新的酒跟刘亦明碰了杯。
魏辙走了以后,我们一群人都喝得烂醉,连平常看上去比较端庄持重的韦青看起来都有点飘。
可能因为我家有人祖籍是北方的,最后我除了头有点晕以外没什么感觉。
所以最后照例是我联系人把他们送回去,韦青神智尚且清明,想来帮忙,但是被我拒绝了。
等最后只剩下刘亦明的时候,我趁着他烂醉如泥,反手就在他身上踢了几脚,踢完以后又觉得自己神经,然后叹了口气,打电话给了刘亦明家的司机。
等人来了以后,我才算是彻底清闲,不过我不着急回家,人家回去家里面有人在等,而我回去,那里什么也没有。
所以穿过大堂以后,我有些漫无目的,没有提前打车,打算在外面先转上一转,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了换上卫衣和牛仔裤,在外面游荡的魏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