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符月这次低估了自己,
她越是努力的刻意遗忘反而让她记得越发清晰。
毕业后符月回了趟老家,收拾房间里杂乱无章的旧物时,从书里掉出一张草稿纸,
这本书是她高中时为了写好作文特意买来的参考,被她翻阅过无数遍,
如今书边都已泛黄,书角处翘起。
符月弯下腰捡起地上略显眼熟的草稿纸,打开发现纸上密密麻麻,
满是用瘦金体书写的“江倚声”三个字。
脑海中的回忆如潮水般瞬间向她涌来,有关于他的一切都在眼前渐渐清晰。
大年初三,符月刚放下手机准备睡觉,零点一过,手机震动提醒她有新消息,
符月没想太多拿起手机却发现是江倚声发来的视频,
视频中录下的是她元旦时随口提及的烟花,
“元旦快乐,江倚声”
“元旦快乐,符月”
符月好像听见了烟花的声音,但是从她这个角度向窗外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对于这种转瞬即逝的美好,人们似乎总是格外的有执念。
“如果过年你回老家能看到烟花的话,可以跟我分享一下吗?”
对面很快回道“那你肯定能看到”
对于他的这句话符月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并不觉得他会将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记在心里,
看着视频里不断升空绽放的烟花,符月心里也放起了烟花,
并不长的视频,她却反复看了许多遍,
对面又接着发来消息,“本来还想录一个更大更漂亮的,
举着手机录完了才发现自己忘记按开始,就没录下来”“有点可惜”
没关系,符月在心里默默道,你能发给我就已经令我感到很开心了。
但是回过去的信息却是几句感谢的话,看着对面正在输入中,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发过来。
屏幕渐渐暗了下去,聊天界面依旧是以她结尾。
现在想起来,她的暗恋就像这场烟花一样,短暂的绽放最后无疾而终,
像他举起手机没能录下的烟花,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同样的,绽放在她心里的那朵烟花,他也毫不知情。
[‘林谕就这样跟何舟聿谈起了异地恋,都说时间和距离会消磨感情,
再深厚的情谊也会随之消散,再相爱的两个人也终将会走散。
可她不信,她对自己对何舟聿更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信心,
身边的朋友谈了又分,分了又和,已经换了好几拨人,但她和何舟聿依旧在一起。
何舟聿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在感情里百分之百的专心,
随时都会主动报备从来不用她开口问。
林谕知道他一贯如此,对任何他想要去做的事都会全身心投入,力争将事情尽善尽美,
何舟聿对自己总是有着近乎严苛的高标准。
“下周一要外出做法律援助,这次去的村落有些偏远,
山里信号不好估计之后的几天不能经常与你联系....”
林谕听着他的报备知道他又要忙起来了,法律援助不是那么好做的,
之前虽然也有过,但这次是偏远的山里,她有些担心。
“嗯,我知道,不用担心我,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她拿着手机移步到窗边,
手机那端的人嗓音温和又轻柔,带着些安抚的意味
“好,就一周”
就一周他就会回来,这次忙完他就能有时间去看她,电话那头的何舟聿在心里默默补充。
“嗯,知道啦”听着他的声音林谕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一窗之隔的玉兰花开的正盛,玻璃反射出的光线投在花瓣上,星星点点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像乌云蔽月临空遍布的极夜繁星,又像微风拂过湖面吹皱的粼粼一江水,
打开窗户和风携着花香飘进屋内,散落一地春光。
窗外已经是春天了...’]
符月犹豫再三还是将东西收拾好放回了原位,她似乎格外念旧,
对一些收了好久的旧物总是舍不得扔。
脑中的思绪有些混乱,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对江倚声的感情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变得不一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呢?我也不知道”
桌上的电脑还开着,自动播着剧集。
一个人在家时她总想要有些声音,即使她并没有在看,只是在收拾东西。
她往电脑上瞟了一眼,剧情进展到男主站在女主家门口纠结着要不要去表白,
她刚才听到的那一句正好是男主内心的一段自我独白,
镜头一转,同一时间男主身后四季轮换,像播放的幻灯片,无数次站在女主家门口的回忆不断闪现,
树上的枝条抽出新芽,长出茂密的绿叶,随即变黄悉数掉落,又变成光秃的枝桠,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一年又一年。
这声音还在继续,
“从春天到夏天,
从夏天到秋天,
从秋天到冬天。
你知道季节是在什么时候转换的吗?
你知道从冬天转换到春天的准确时间点是什么时候吗?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就像不知道季节何时转换。”
恰如我对你的喜欢。
符月的心突然被击中,这一刻脑中的思绪才终于清晰明了起来。
[‘林谕病了,病的突然,
醒来时是同事在她床边,心里说不上来失望与否。
她得的是急性肠胃炎,
之前有段时间工作压力大,她的胃隔三差五就会疼,去医院拿过好几次药,
医生建议她去做个胃镜,后面她却一拖再拖,
“谢谢你啊,医药费我现在转给你,公司那边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我一个人可以的”
林谕嘴唇有些干,一开口就是沙哑的嗓音,同事将水递给她
“工作上的事你先别操心,安心养病。
刚才你昏迷的时候手机响了好几次,我就帮你接了,是你男朋友打来的,
我跟他说了你生病的事,他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
林谕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将杯子放回原位
“他还有说什么吗?”
同事想了想“没了,他是不是很忙啊,
接电话的时候感觉那头声音挺嘈杂的,信号也不是很好,断断续续”
“嗯,山里信号确实不好”她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即便再怎么安慰自己,心里也难以抑制的涌起酸涩,眨了眨眼将湿意逼回。
林谕将这一切归咎于窗外的大雨,是窗外的雨淋湿了她的眼睛,她最讨厌的就是雨天。
病房外也种着玉兰,玉兰花期格外的短,通常只有一到两周的时间,
雨水不断冲刷着窗外盛放的玉兰,然而无论如何肆虐玉兰依旧□□,呈现出花开的完美状态。
但林谕却觉得这花要败了,虽然花瓣一直在苦苦支撑没有倒下,
可从她的视角看去,其下根系已然快要脱离枝桠。
五天后林谕依旧一个人,在病床上躺了许久,这样的生活让她有些累了,
她已经好得差不多,医生说她可以收拾东西提前出院,
春天的这场雨并没有持续多久,窗外天气已经放晴了,
临走前林谕向窗外看去,那只玉兰花依旧立在枝头,只是不像雨中那般□□,有些摇摇欲坠,
整朵花正保持着欲落不落的姿态....’]
起风了,符月合上电脑起身来到窗边,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枯黄的落叶,
树上的叶子也所剩无多,在萧瑟的风中晃晃悠悠,
随时都有可能会落下。
雨水伴随秋风飘过来,拍在她伸出窗外的手上,掉进手心有些凉。
她第一次见到江倚声也是在雨天,仔细想了想好像与他为数不多的见面大都在雨天,
与他的回忆似乎都染上了雨天特有的属于潮湿泥土的水腥气。
符月发现虽然他已经远离了自己的生活,但他带给自己的记忆却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