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秘境最深处,一群修者正在为秘境中最珍贵的法器金乌玉大打出手,场面一度失控,剑气乱飞。
在争夺中,金乌玉被抛在空中,引得众人一阵心惊。
原本站在人群外的琅月看着向自己抛来的金乌玉,顿时眼前一亮。
众人只看见红影一闪,飞向空中。有人急道:“快拦住她,拿回金乌玉!”
顿时所有人都朝她奔来。
金乌玉形似圆盘,飞在空中恍若缩小的太阳。琅月只来得及抓住金乌玉一角,还未到手就被另一股力拉扯着险些脱手,她连忙看向对面的少年。
他长了一张神色阴郁的脸,俊美的五官也因他脸上的表情而显得有几分凌厉,他目光紧紧地盯着金乌玉,看都没看她一眼。
“是我先碰到的!”琅月一使劲,金乌玉向她靠近几分。
少年不甘示弱,冷冷地扫他一眼:“秘境里可以谁先碰到宝物就归谁的道理。”
琅月自然明白,也没有过多言语纠缠,早在说完这话时就暗自凝聚灵力,挥出一剑斩向他。
少年亦有防备,两剑相撞,灵力迸发,掀起两人衣发飞扬。
从时四面八方来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横飞的剑气似要将两人当空砍断,没法,他们只能一边较劲,一边面对围上来的修士。
“你放手,不然我们都得死!”琅月刚抵挡完一道道剑气,来不及松口气,对少年商量,“等出了外面,我们再好好比试,决定它的归处。”
少年的状态不比他好,衣袖被剑气割开口子,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也不肯退让:“我不信你。”
他这次来浮生秘境,一定要拿到金乌玉,否则……
想到那个人,他神色更加阴郁,也不再客气,凝聚灵力一剑斩向琅月,丝毫不顾她此刻分神应对其他修士。
琅月抬剑抵挡时,被不知哪里飞来的灵气击中,顿时喉咙里一阵腥甜,哇地吐出一口血,正好沾了少年一身。
她趁他愣神之际,挥出青山派剑法断水第三段,将少年从空中击落。似有水流将她包裹其中,抵挡四面八方而来的剑气。
琅月将金乌玉收入囊中,平稳落地,抬剑指向人群,待看到人群里双手抱臂,姿态悠闲的某人时,狠狠瞪向他,目光谴责。
师兄竟然让她一个人跟这么多人打,太不讲义气了!
而自空中跌落的少年,被自己的人围在一起,他看向腰间悬着的玉佩闪烁着红光时,愕然看向她,目光惊诧和深沉。
“是青山派的剑法,你是青山派弟子?”有人认出了她的剑招,开口询问。
“你啰嗦什么,是青山派弟子又怎么样,在这里多的事名门正派,打就完事了!”
反正在秘境里出点人命,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师兄,你就这么看着吗?”琅月看向她的师兄。
温不言看她一眼,还是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在她这一边。
“什么,她是温师兄的师妹?”
他们一路走过来,早就见识过温不言的实力,因此都有几分犹豫。
秘境很快就要结束,如果不能在这成功夺取金乌玉,出了外边就更没机会了!
可他们又忌惮温不言。
众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他们这么多人一起,难道还打不过两个青山派弟子?
可他们没料到,会有另一个人开口说道:“金乌玉既然已经被她收入囊中,自然归她所有。”
“南宫翎,你什么意思!刚才你们不是还打得火热吗,怎么知道她是青山派弟子,你就反水了?”
琅月看向南宫翎。
刚才夺玉的时候招招不留情,怎么现在倒是为她说话了。
南宫翎身边的修士也是一头雾水:“南宫少主,这……”
南宫翎没有说什么,而是朝着琅月走来,看向人群,意思十分明显。
众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转变,一时之间僵在原地。
“你有这么好心?”琅月说话丝毫不客气。
南宫翎神色不复之前的阴郁,垂眸看向她,目光柔和许多:“我用南宫家的名誉担保,不会再出手抢金乌玉。”
琅月狐疑地看向他,温不言呵呵一笑:“别这么自信,你未必能打赢我们。”
南宫翎转头看向他,十分冷淡。
气氛诡异,好在秘境里白光一闪,他们提前离开了浮生秘境。
如今出了外边,再下手可就与整个青山派为敌,众人都识趣离开。
青山派虽不如第一仙门,可在众仙门里排得上号的,没有人会为了一块金乌玉得罪青山派。
法器多的是,没必要死磕在这。
人群散去,南宫翎还在他们身旁站着。
“你有事吗?”琅月目光警惕。
南宫翎:“我很需要这块金乌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用别的法器来换。”
琅月还记恨他那一剑,让她挨了一击,因此摇头说道:“不愿,有本事你自己来抢。”
南宫翎倒是没有动手。
温不言打了个哈欠,懒散道:“要打就打,磨磨唧唧的,我累了,先回客栈了,小师妹你自己看着办。”
琅月震惊地看他,质问道:“大师兄,你累什么?你都没有出手。”
温不言摆摆手,转身顺着人群走去,边走边道:“这不是给你机会历练吗。”
琅月很清楚自家师兄的不要脸,有些愤怒地追上去:“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你看你为难之际使出的断水第三段是不是比在宗门里流畅许多。”
琅月:“我……”
可恶,他说的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南宫翎看着远处吵吵闹闹走远的两人,目光深沉,淡声道:“你去找些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是,少主。”面前这人领了命,朝几个人对视一眼,悄悄跟在了琅月身后。
其余人只当南宫翎是想抢回金乌玉,虽不知为什么不直接动手,要如此大费周章。
“少主,没有拿到金乌玉,要现在回南宫家吗?家主那边如何交代?”
提到南宫家主,南宫翎神色厌恶,用力握住了腰间的玉佩,冷声道:“你不用管,我自会向父亲请罪。”
众人不敢吭声,随他离开。
*
琅月和温不言回了客栈,他们下山十日来都住在客栈里。
琅月在屋中研究金乌玉,温不言在楼下点了许多她爱吃的菜,进门时就见她神色认真。
温不言轻手轻脚在她身旁坐下,直到琅月抬头看他。
“师兄,金乌玉蕴含的灵力充沛,有助于修行,如此宝贵的法器,你说他们就甘心它落到我们手里?”
温不言闻言,轻笑一声,并未说话。
两人都知道自己现在正在被监视,至于是哪路人马,可就不得而知了。
“来了我也不怕,反正有师兄在。”琅月朝他一笑,将金乌玉放在桌上,往他面前推,“师兄你就连睡觉都不忘修炼,这金乌玉最适合拿来修炼,不如给你用?”
温不言看向桌上那盘子一般大小的玉,略显嫌弃:“我不需要,还是师妹自己留着吧。”
“行。”琅月也没多说什么,以师兄如今的境界,确实也不太需要借助金乌玉修行。
“你点了什么好菜?在秘境里可累死我了,我要吃烧鸡,大猪蹄子。”
温不言无奈叹气:“已经让后厨去准备了,好好修炼,别一天天就知道吃吃喝喝。”
“那怎么了!谁规定修炼就不能吃好喝好?”琅月理直气壮,“像师兄这样的修行方式,我不如找个尼姑庵出家算了!”
温不言自打修炼以来,极其刻苦,天天吃辟谷丹,一天到晚,除了正事就是修炼,在青山派白天去找他,十有**都在练剑。
“行行行,说不过你。”温不言起身离开,“等会店小二会把饭菜端上来,师妹好好享用,师兄我先去静修。”
琅月早就习惯他这个样子,也懒得说什么,朝他摆摆手,走去书案上随手抽了一本话本子翻看,等着店小二上菜。
*
南宫家。
现任家主南宫权垂眸盯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神情阴鸷。
“连个金乌玉都拿不回来,废物!”
随着他话音一落,一记携带灵力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南宫翎身上,让他忍住闷哼一声,咬紧牙关。
“南宫家养你有何用!”
随着他每一句话音落下,等待南宫翎的便是一道道鞭刑。
他黑衣早已被鲜血浸染,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空气都是血腥味,南宫权仍不解气,又重重地挥下一鞭。南宫翎身形一晃,险些没撑住倒地,他咬牙不让自己晕过去。
有看不过去的南宫家弟子冒着风险,说道:“家主大人,真不能怪少主,抢走金乌玉的是青山派弟子,实力不凡。”
南宫权目光移到说话的弟子脸上,不怒自威。他连忙跪地:“是弟子多嘴了,请家主责罚。”
南宫权却没下令,冷声道:“怎么,我南宫家的弟子还比不上青山派?”
众人连忙低下头,不敢吭声。
这话简直废话,青山派几百年底蕴,哪里是他们这个还没有百年底蕴的修仙世家能比的。
可没人敢说实话。
南宫权又一鞭狠狠地打在南宫翎身上,正要再骂一句废物,却在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身形瘦弱的白衣女子,跪在了南宫翎身旁。
“家主,求您别打了,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欣儿不好,都是欣儿的错。”她说完这话,就咳出一口血,身形一晃。
南宫翎神色慌乱,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连忙抱住她:“都说了好好在房里养伤,跑来这做什么?”
林雅欣抓着他的衣袖,艰难道:“我担心你……”
南宫权冷眼打量两人,目光鄙夷,最终扔了鞭子离开。
众人连忙叫人去请医师。
南宫翎抱着林雅欣回了屋子。
“家主怎么又生这么大气,都怪我来得太晚,让你伤得那么重。”她说完这话,又忍不住咳嗽一声。
“不怪你。”
林雅欣摇摇头,忍不住流泪:“家主对我爹娘有愧,看在他们的面上,总不至于太为难我,可也不会一直忍让我,再这样下去,我要如何护你?”
南宫权如今对她早就感到厌烦,若非她爹娘为救他而死,他也不会将失去双亲的林雅欣接进南宫家。不过都是为了他的面子,彰显他的仁厚罢了。
“如果我能修炼,就能和你一起去浮生秘境,不会让你一个人挨罚。”
可她患有先天不足之症,命不久矣,更何谈护住别人。
“你会好起来的。”南宫翎坚定道,下定了决心,朝他的亲信说道,“去请张无尘过来。”
南宫翎替她掖好被子,又安抚几句后,转身离开。
张无尘到的时候,南宫翎已经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除了脸色略微惨白外,看不出别的异样。
“少主叫我过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南宫翎挥手摒退别人,拿出腰间那枚嵌着林雅欣心头血的白色玉佩,说道:“我找到了与欣儿命格相近之人。”
张无尘撩了撩眼皮,看向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道:“林小姐本就患有先天不足之症,再加九年前受了重伤,如今时日无多,少主需在两月内为她完成换魂术。”
“只是林小姐体弱魂轻,换魂术需五日才可完成,且被换魂之人必死无疑。”
此术有违天道。
南宫翎却不在乎,他只想让林雅欣活着,至于之后琅月会不会死,他不太关心。
考虑到琅月的身份,他思虑片刻后说道:“我会在两个月内求娶她,到时由你施展换魂术,你先去准备。”
张无尘对此没有异议。
这的确是最合适的法子,换魂需五日,若是被换魂之人无故失踪,家里人若是寻来也麻烦,且换魂后林雅欣就要以她的身份活着,直接嫁入南宫家,便能少于她家人接触,免得露馅。
看南宫翎谨慎的样子,想来她家世不俗,否则直接将人绑来便可,哪里还需如此费事。
不过这与他无关,他只需要确保换魂术正常施行。
张无尘走后,南宫翎看着手下人收集来的情报,心情微妙。
他原本以为琅月只是青山派弟子,却没想到她竟是青山派掌门之女,让事情棘手不少。
不过没关系,为了救下欣儿,他愿意与她周旋。
*
次日清晨,琅月敲响了温不言的房门。
片刻后,温不言才打开房门,外袍松散地搭在肩上,眼神却十分清明,明显就没睡。
又修炼了一整晚吧。
琅月此刻也没心思调侃他,将一张传音符递给他,待他接过后,她才说道:“我们的人已经打探好消息,在北栖城里偷偷经营妖族奴隶买卖的有三家,分别是城西李家,城北徐家、温家。”
他们此行下山不只是为了历练,不久前,监察司接到妖王传信,妖族之人发现北栖城有世家在偷偷做妖族奴隶生意,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监察司为保人妖两族和平,求助离北栖城最近的仙门青山派,协助探查真相。
她爹让温不言前来,琅月正好在山中无事可做,便接着历练的由头出山。
“走,先去最近的李家。”温不言说完关上门,琅月还未来得及提出疑惑。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温不言出来后,倒是有几分人样了。
“师兄,监察司的人早就探查过,他们警惕心不小,我们直接去很容易暴露吧!要不等晚上我们偷偷潜进去?”
监察司的人也不是没试过伪装成来消遣的人,却无一点收获。何况,不只是把被关的妖族放出来这么简单,他们还需要证据,彻底一锅端。
“不试试怎么知道?”温不言说完就走,琅月只能跟上。
她跟着温不言走在城中小巷,街道弯弯绕绕,逐渐远离李家。琅月疑惑道:“我们不是去李家吗?”
温不言轻笑一声:“去李家有什么用,得去李家开的一家铸匠铺,接应的人在那边。”
琅月:“师兄如何得知?”
温不言掏出一枚镶金玉牌,上面“李”字十分显眼:“我在城中有位好友,与李家关系不错,这枚玉牌可让我们免除怀疑,直接去黑市贩卖场。”
琅月心中了然,嘴上不忘询问:“你有好法子,怎么不早点说。”
“不说这些,去了就说我们是钟离家的人。”
钟离家是他好友的家族。
琅月不再提出异议,跟着他去了铸匠铺。
铸匠铺的老板身形高大,眼神凶恶,见到温不言手中的玉牌后,拱手说道:“既然是钟离泽那家伙的人,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说完,亲自引着两人走进暗道。
不知为何,琅月总觉得有几分怪异,直到看清等着他们的是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她才确定自己的感觉没错。
她轻轻拽了温不言的衣服,悄声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不会引人怀疑吗?”
温不言神色凝重。
铸匠铺老板哈哈一笑:“青山派的人什么时候也沦为监察司的走狗了?”
果然暴露了,对面甚至还知道他们哪门哪派,怎么会这样?
温不言不多言,二话不说拔剑冲上去,琅月也没再想怎么暴露的,与他一起打出暗道。
在她狂奔于大街上,重见太阳之时,琅月愤怒传音入耳:“我就说晚上再来吧,现在好了!实在太狼狈了!”
“别分神,分头跑吧。”
琅月也懒得争辩,往左边屋檐上飞去,与温不言拉开距离。
“分开追!”
街上不明所以的百姓惊恐地看着十几个大汉追着两人,生怕被牵连。
琅月踩踏着北栖城房屋上的瓦片,生无可恋。
她跑得飞快,耳畔生风,半刻不曾停歇。身后追着的人都是修士,与她速度不相上下,眼看就要追上来,琅月从屋顶一跃而下,钻进了弯弯绕绕的胡同里。
她紧紧贴着墙,收敛气息。
可现在是白天,不好藏匿,她刚缓一会就被发现了,没办法,她只能打伤几人,又继续奔跑。
她拐出小巷子,钻进集市时,还不小心撞倒了几人,她只能一边道歉,一边跑。
就在她以为到最后不得不出手时,路过一家店面侧门时,猝不及防被人拉了进去。
琅月还没站稳,下意识以灵力幻化成短刃,抵在了面前之人的脖子上,目光依旧充满警惕。
待看清面前之人是南宫翎时,有些惊讶,手上的短刃却没有移开:“你怎么会在这?”
南宫翎朝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
此刻她被拉进这家店铺的隔间里,一墙之隔外是追上来的修者。
琅月没再说话,偏头去听门外之人的声音,南宫翎垂眸看着她。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红衣女子?”
店铺老板擦着店里的瓷器,闻言摇摇头。
为首的修者并未相信他的话,目光落在他身后隔间处的门帘,冷笑一声:“那就让我们进去看看!”
他说着将站在隔间外的侍从撞开,就要去掀帘子,却被一把飞来的剑拦住。
隔间里琅月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短刃,好在他并没有再往前一步。
店铺老板已经放下瓷器,面色冷峻:“你要来我们这闹事,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铺子。”
修者偏头看他,目露不屑:“哦?谁家的?”
他李家也不可小觑!
“我家的。”南宫翎掀开门帘走出来,神色淡然。
修者神色一顿,随即似笑非笑一声:“既然是南宫家的,我们还是要给个面子,多有得罪,我们走!”
琅月惊讶于他们竟然就这么走了,到底是觉得南宫家不会包庇她,还是畏惧南宫家的势力?
“可以出来了。”南宫翎朝里边喊道。
店铺老板收了剑,接着擦拭手中的白玉瓷器,不再管他们说什么。
琅月从隔间里走出来,神色歉意:“抱歉,刚才是我太紧张了,才会拿短刃指着你。谢谢你帮我,我从不欠人情,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管提,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都可以答应。”
南宫翎勾唇一笑,摇摇头:“举手之劳,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他知道不能太急,惹人怀疑。
琅月盯着他脸上的笑容,有些看呆了。
在浮生秘境里,他冷着一张脸,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十分阴郁,如今笑起来,温和不少。
“改天请你吃饭吧,南宫少主。”
琅月将客栈的名字告诉他后,就匆匆离开。
在她走后,南宫翎收起脸上的笑,看着绕回来的几个修者,相视不语。
*
琅月给温不言发了传音符,告知自己的情况,两人在岚云客栈汇合。
“你是说南宫家少主帮了你?”温不言微微蹙眉,觉得南宫翎不像那么好心的人。
据他所知,南宫家主对自己这个儿子过于严苛,稍有不如他意,便动辄打骂,钟离泽说过,南宫翎性格冷漠,从来不会多管闲事,又怎么会这么好心出手相助?
琅月点头:“是啊,我还说改天请他吃饭呢!”
温不言没说什么,只当南宫翎只是想要琅月手中的金乌玉,才出手相救。
只不过,师妹明显没有把金乌玉给人。
“此次行动失败,会不会连累到你那位钟离好友?”琅月神色忧虑。
虽然不知道怎么会暴露身份,但眼下她比较担心给她们玉牌的钟离泽。
“此时交由我处理,这些天我要去钟离家,你自己一个人待在客栈,小心一些。”温不言轻声道。
“我还要去查黑市呢!”琅月小声抗议。
温不言摸了摸她的头:“眼下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不宜张扬行事,你师兄我一个人可以解决,信我。”
琅月自然不会质疑他的实力,只不过这话说的她不太开心,就是嫌她碍事呗!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就好好在城中吃喝玩乐得了。
“行,师兄你自己注意点,别死了!”
温不言轻笑一声,有些无奈:“你也是,多注意点,尤其是南宫翎。”
琅月将他推去门外:“放心吧,你师妹我不会轻易把金乌玉交出去的。”
温不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累了半天,琅月叫了店小二上了吃食,又拿了城中时兴的话本子翻看,一直看到天黑。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她站在这个位置向下看,能看到整条街。
如今还未到宵禁的时间,北栖城街上灯火明亮,铺子上摆满了各类吃食,烟火袅袅,人们欢声笑语。
琅月在楼上都能闻到各种味道的美食,有糕点的香甜,油泼面的香辣,还有糖炒栗子的糯香味……
她翻窗出去,混入人群。
如今是夜晚,人也多,总不至于这么倒霉遇到李家的人,再被追着跑。
琅月很安心,钻进了各类铺子里,没一会就怀里就揣了不少吃食。
她左右将一袋糖炒栗子、一盒绿豆糕揣在怀里,右手拿着一根糖葫芦,她低头咬了一颗,酸甜可口,看向远处灯火最为明亮的那处。
那是一家卖花灯的铺子,似乎在做活动,围满了人。
琅月只能看见铺子上挂着的各种灯具,有鱼形、鸟形的灯。
她心里有些好奇,错开人群往那边靠近,离得近了才听清老板在喊些什么。
“今夜小女在此恭候各位,若有人能赢过小女,便能获得本店最贵的灯笼!不花一分钱!”
灯铺老板的女儿正在前边小型擂台上,擦拭着手中的剑。
琅月看向灯铺老板所说的最贵的灯笼,外形个普普通通的荷花灯,只是不知灯芯用的什么材料,火光比其他的灯笼要明亮许多,十分惹人注意。
她有些兴致缺缺,转身想走,这时灯铺老板的女儿刚又把一个挑战者打下了台。
灯铺老板的女儿面露不屑,朝台下众人说道:“就这水平吗?”
她就没差把“一群废物”写脸上,众人似有不满,灯铺老板连忙说着好话,一边暗示她收敛点。
因女儿好武,他今日花灯没卖出去多少,为了安慰落败的人,还送出去不少。
没人再上台,就在他以为今夜终于能结束之时,有一抹黑衣身影飘然而至,说道:“求教!”
他话音刚落下,琅月就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不由得往擂台上看去。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四周刮起一阵风,围观人群往后退去,老板抬手护着铺子的灯笼不灭。
不同于之前比试,因着两人都是修士,因此白衣女子挥剑裹挟着灵力。
琅月看着黑衣身影的男子,越看越眼熟。
她咬了颗糖葫芦,眯眼看着抬上两人。
黑衣男子灵力更胜一筹,一剑砍向白衣女子,使得她一脚落于擂台线外,从而落败。
黑衣男子转身,与人群里的琅月四目相对。
琅月瞬间觉得嘴里的糖葫芦酸涩无比。
这黑衣男子竟然是南宫翎!世家少主都这么闲的吗,大晚上还能在街上闲逛?
就在她想着是当作什么都没看见,直接转身就走好,还是点头打个招呼时,南宫翎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一个念头在心间浮起:他果然惦记着金乌玉!
琅月心下警惕,可早上他才帮了她忙,她若是转身就走,未免太过无情,何况她还答应了有空请他吃饭。
无奈之下,琅月只能停在原地,主动打招呼:“南宫少主,真巧。”
南宫翎已经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微微一笑:“我没想到能在街上看见你,对了,我叫南宫翎,你喊我名字就行。”
招呼也打了,琅月刚想找个借口离开,灯铺老板追了上来,拎着一盏小巧的荷花灯上前,说道:“公子赢了小女,可别忘了把灯拿走。”
“这灯啊,赠心上人也可。”他朝着琅月两人挤眉弄眼,在两人还没在咂摸他话里的意思时,他将荷花灯往琅月手中一塞。
琅月下意识接过。
南宫翎瞧着这一幕,神情似有几分无措,偏过头去。
琅月:“……”
他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她正要和南宫翎撇清关系,灯铺老板却急忙转身,小跑离远。
琅月拎着花灯,像是握着个烫手山芋。
“南宫少主,你的灯。”
南宫翎没有接过灯,脸带笑意:“花灯小巧,不太适合我,送给你吧。”
琅月有些无言地望着他。
既然知道不适合,那还上去比武干嘛?再说了,这花灯难道很适合她吗?
“它很影响我吃东西。”琅月轻声道。
南宫翎看向她怀里和手中的吃食,右手因拿着花灯木柄,显得指尖捻着的糖葫芦摇摇欲坠,他连忙接过花灯,说道:“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右手一轻,琅月松了一口气,摇摇头:“无事。”
两人陷入沉默。
琅月就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向她讨要金乌玉。
南宫翎没怎么和女人相处过,摸不清琅月的心思,却也知道她不怎么喜欢自己。
“若无事,我便先走一步。”
琅月转身就走,南宫翎急忙喊着她:“等等!”
琅月回过神去,疑惑地看他:“南宫少主还有别的事?”
南宫翎拎着花灯,灯光将他照得分外明亮,他脸上的纠结也全部落在琅月眼中,他纠结片刻,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对青山派的剑法很感兴趣,想和姑娘讨教一二。”
琅月看向他,不知他话中的真假,只道:“抱歉,我今晚不想打。”
南宫翎低下头,似乎很是失落。
琅月淡定地望着他,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改天也行,今晚我请你吃饭。”
他仍旧不死心,琅月朝他一笑:“应该是我请南宫少主才是,不知你今夜是否有空?”
“有!”南宫翎说道。
“北栖城有家酒楼菜品一绝,叫不夜酒楼,不如就去这?也不知他家的菜你吃不吃得惯。”
南宫翎想也没想就道:“可以的,劳烦姑娘了。”
“应该的。”
琅月说完,转身往不夜酒楼走去。
在他身后,南宫翎收起脸上的笑,又恢复一贯的冷然。他将手中的花灯随手丢给了身后的侍从。
不夜酒楼离这有段距离,琅月和南宫翎穿过街市,走过拱桥,到了另一处人群汇聚地。
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过话,气氛十分诡异。
琅月不怎么在乎,反正这顿饭后,二人也再没什么交集。
到了不夜酒楼,酒楼里酒香四溢,夹杂着菜香,让本来不饿的琅月莫名有几分饥饿感。
她包了间厢房,跟着店小二上楼,点了不少店里的特色吃食。
酒楼一楼歌舞升平,声音却没怎么传进厢房里。
琅月隔着厢房的屏风望向一楼欢快的人群。
待店小二将饭菜送上,饱满桌子时,琅月才扭头转回来。
南宫翎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多谢南宫少主白日相助,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琅月说着客套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南宫翎同样端起酒杯,只是小酌一口,抬手说道:“姑娘客气。”
“我姓琅,单名一个月,南宫少主叫我琅月就行。”
南宫翎点点头,笑道:“琅月姑娘。”
琅月一时沉默。
初见时他一脸神色郁郁,如今发现他竟然还挺爱笑的。
“琅月姑娘是在查李家黑市的事?”南宫翎温声道。
琅月手一抖,抬眸看向他,稍微冷了冷神色,她笑:“南宫少主何出其言?”
她并未同他说过李家的人为什么追他,顶多在浮生秘境里用了门派剑法,暴露了身份,可那时谁知道出来后还能与他相见。
“你不必紧张,南宫家眼线遍布北栖城,这点事还是知道的。”
琅月沉默片刻,忽地笑道:“那你要把我抓去李家?”
原先以为他是为了金乌玉才接近她,如今看来没那么简单。
南宫翎摇头:“扳倒李家对我南宫家,百利无一害,我怎么会把你交给李家?”
琅月一愣,随即笑了:“说得也是。”
北栖城里修仙世家有头有脸的就那几家,南宫家声望不如其他几家若是趁这个机会,借着监察司的手打压一下其他世家,对南宫家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说说吧,南宫少主想做什么。”琅月已经放下了酒杯,目光沉沉盯着对面的人。
南宫翎仍旧端着那副柔和的笑,可琅月并没有从中看出多少笑意。
厢房寂静,一时间楼下的丝竹声尤为清晰,声声入耳。
就在琅月以为对面不打算说时,南宫翎这才慢悠悠道:“我手中有李家贩卖妖族奴隶的证据,可以交予你和你师兄。”
琅月曲指敲着桌面沉思半晌,说道:“既然是交易,那南宫少主又想从我们这得到什么?”
虽说扳倒李家对南宫家百利无一害,可他们原本可以袖手旁观,不趟这趟浑水,可既然他将重要证据给她们,便是站在李家对面,总不至于没点别的图谋。
南宫翎失笑,摇摇头:“什么也不需要,只要姑娘能帮我们扳倒李家就行。”
“真的?”琅月仍旧警惕。
南宫翎为打消她的怀疑,便道:“你若不放心,便用金乌玉来换。”
琅月了然点头,心下疑虑顿消。
果然还是奔着金乌玉来的。
她也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说道:“此事需与我师兄商议,还望南宫少主见谅。”
南宫翎:“无妨,我可以等。”
事情商议完,琅月拿起桌上的筷子,正准备享用美食,却在丝竹声中听出了一下旁的动静,两人神色皆是一凝,屏息凝神去听。
四周屋檐上响起踩踏瓦片的声响,下一瞬,闪着寒光的短刀破空袭来,将门窗破开洞口,冲着两人的刺去!
好在两人早有留意,拔剑闪身将飞来的短刀全部挡下。
数十位黑衣人破窗而入,脸上皆戴着墨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冷地凝视他们。
琅月和南宫翎被包围在其中,并没有露出丝毫慌乱之色。
“你的仇人,还是我的仇人?”琅月一边笑着打趣,一边暗自打量他们。
白日来才因暴露身份被李家的人追杀,晚上就有蒙面黑衣人,未免太巧了一些。
也不知道温不言那边怎么样了。
南宫翎轻笑一声,并未言语。
琅月握紧手中的剑:“看来是我的仇家了!”
“一个都别放过!”为首的黑衣人冷声道,下一瞬便打了过来,招式狠辣。
琅月只是错愕一瞬,与南宫翎对视一眼,拔剑抵挡。
厢房受灵力冲击,门窗摇摇欲坠,楼下歌舞声骤停,只剩下众人疑惑的声音。
这批人和白日里的那群人又不同,剑法更为强势,出招又狠又准。
寡不敌众,对方有备而来,两人都知道拖下去对他们局势不利,便一同破开包围,飞奔离开客栈。
外面的月亮圆又亮,琅月无瑕欣赏,拼命往城外奔去。
原以为离开客栈后他们会各自离开,可此刻南宫翎就在她身侧,与她一同御剑飞奔。
琅月皱眉道:“你不回南宫家吗?”
跟着她出城可就危险许多。
南宫翎侧头看向她,声音不大不小,清晰传入她耳中:“我走了你一个个怎么办?两个人多点胜算。我的人在酒楼外,会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他自然不会说若是往南宫家跑,被他父亲看见免不了又一顿责罚。他不敢把祸水往南宫家引。
“真谢谢你啊,南宫少主!”琅月朝他抱拳示意。
身后飞来不少灵箭,将她们错开。
没完没了了!
不到必要时刻,琅月并不想向师兄求助,只能咬牙坚持。
他们出了城,变故却在这一刻发生,元婴修士的威压当空落下,逼的他们不得不落在地面,御起灵力阻拦。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
琅月如今修为金丹中期,在浮生秘境的比试来看,她和南宫翎修为不相上下。
两个金丹修士对阵元婴,一个倒没什么,可身后还有不少实力不俗的黑衣人。
来人没跟他们废话,拔剑就冲了过来,带起的罡风将四周的树生生折断。
南宫翎与他对招,琅月则去拦其他人,边打边悄悄布阵。
如今再请外援已经来不及,只能拼一把!
琅月用上全身灵力,挥出断水第五段,凶猛剑气化作透明水流,折射月光,将前边范围外的敌人尽数击退。
她没有片刻停留,用仅存的灵力试图激活困阵……
南宫翎的剑被元婴修士一剑斩断,他迅速退开,看着手中的断剑,神色阴郁。
元婴修士信步走来,声音雄雌莫辨:“南宫少主有点实力,我这一击竟然只是断了你的剑。”
南宫翎丢了手中的剑,故意与他说话拖延时间:“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敢杀我,就不怕我们南宫家的人找你们麻烦?”
元婴修士呵呵一笑,拍了拍手:“你死了又怎么样,南宫信那老狐狸又没多看重你,可不会为了你与我们为敌,至少明面上不会。”
南宫翎握紧拳头:“事关南宫家脸面,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元婴修士哈哈大笑,语气不屑:“那我现在就杀了你,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他还未有动作,脚下忽然出现金色莲花纹路,他蹙眉看向不远处正在布阵的人,神色一冷,转而去杀琅月。
阵法只差最后一步,琅月灵力几乎全数耗尽,她强行调动灵力,使得灵脉剧痛,嘴角溢血。
身后杀气腾腾,她已经没空管,皱眉捏诀,在利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时,她终于激活阵法。
困阵落下,周围人影消失,四周一片静寂,她有些不敢回头,可她不得不回头。
南宫翎吐出一口血,身形一晃,往地面栽去,被琅月扶住。
“你……为什么?”
为什么替她挡致命一击?大家萍水相逢而已,他也没必要为了金乌玉做到这个份上。
南宫翎胸前破开一个洞,血水不停往外流。琅月手忙脚乱掏出止血药,减缓了流血的速度。
她不知道阵法能困住他们多久,不敢再停留,背起南宫翎御剑往前奔走,心乱如麻。
南宫翎贴着她耳边,气息微弱:“别去南宫家……”
说罢便再无意识,晕了过去,任由琅月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应。
琅月虽然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不回去,但还是按他的话,往僻静山林处飞奔。
他必须快点安顿下来,将血止住。
月色盛大,琅月却觉得浑身发冷,连月光也变得惨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