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杏花》 第1章 1 浮生秘境最深处,一群修者正在为秘境中最珍贵的法器金乌玉大打出手,场面一度失控,剑气乱飞。 在争夺中,金乌玉被抛在空中,引得众人一阵心惊。 原本站在人群外的琅月看着向自己抛来的金乌玉,顿时眼前一亮。 众人只看见红影一闪,飞向空中。有人急道:“快拦住她,拿回金乌玉!” 顿时所有人都朝她奔来。 金乌玉形似圆盘,飞在空中恍若缩小的太阳。琅月只来得及抓住金乌玉一角,还未到手就被另一股力拉扯着险些脱手,她连忙看向对面的少年。 他长了一张神色阴郁的脸,俊美的五官也因他脸上的表情而显得有几分凌厉,他目光紧紧地盯着金乌玉,看都没看她一眼。 “是我先碰到的!”琅月一使劲,金乌玉向她靠近几分。 少年不甘示弱,冷冷地扫他一眼:“秘境里可以谁先碰到宝物就归谁的道理。” 琅月自然明白,也没有过多言语纠缠,早在说完这话时就暗自凝聚灵力,挥出一剑斩向他。 少年亦有防备,两剑相撞,灵力迸发,掀起两人衣发飞扬。 从时四面八方来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横飞的剑气似要将两人当空砍断,没法,他们只能一边较劲,一边面对围上来的修士。 “你放手,不然我们都得死!”琅月刚抵挡完一道道剑气,来不及松口气,对少年商量,“等出了外面,我们再好好比试,决定它的归处。” 少年的状态不比他好,衣袖被剑气割开口子,他却一点也不在乎,也不肯退让:“我不信你。” 他这次来浮生秘境,一定要拿到金乌玉,否则…… 想到那个人,他神色更加阴郁,也不再客气,凝聚灵力一剑斩向琅月,丝毫不顾她此刻分神应对其他修士。 琅月抬剑抵挡时,被不知哪里飞来的灵气击中,顿时喉咙里一阵腥甜,哇地吐出一口血,正好沾了少年一身。 她趁他愣神之际,挥出青山派剑法断水第三段,将少年从空中击落。似有水流将她包裹其中,抵挡四面八方而来的剑气。 琅月将金乌玉收入囊中,平稳落地,抬剑指向人群,待看到人群里双手抱臂,姿态悠闲的某人时,狠狠瞪向他,目光谴责。 师兄竟然让她一个人跟这么多人打,太不讲义气了! 而自空中跌落的少年,被自己的人围在一起,他看向腰间悬着的玉佩闪烁着红光时,愕然看向她,目光惊诧和深沉。 “是青山派的剑法,你是青山派弟子?”有人认出了她的剑招,开口询问。 “你啰嗦什么,是青山派弟子又怎么样,在这里多的事名门正派,打就完事了!” 反正在秘境里出点人命,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师兄,你就这么看着吗?”琅月看向她的师兄。 温不言看她一眼,还是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在她这一边。 “什么,她是温师兄的师妹?” 他们一路走过来,早就见识过温不言的实力,因此都有几分犹豫。 秘境很快就要结束,如果不能在这成功夺取金乌玉,出了外边就更没机会了! 可他们又忌惮温不言。 众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他们这么多人一起,难道还打不过两个青山派弟子? 可他们没料到,会有另一个人开口说道:“金乌玉既然已经被她收入囊中,自然归她所有。” “南宫翎,你什么意思!刚才你们不是还打得火热吗,怎么知道她是青山派弟子,你就反水了?” 琅月看向南宫翎。 刚才夺玉的时候招招不留情,怎么现在倒是为她说话了。 南宫翎身边的修士也是一头雾水:“南宫少主,这……” 南宫翎没有说什么,而是朝着琅月走来,看向人群,意思十分明显。 众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转变,一时之间僵在原地。 “你有这么好心?”琅月说话丝毫不客气。 南宫翎神色不复之前的阴郁,垂眸看向她,目光柔和许多:“我用南宫家的名誉担保,不会再出手抢金乌玉。” 琅月狐疑地看向他,温不言呵呵一笑:“别这么自信,你未必能打赢我们。” 南宫翎转头看向他,十分冷淡。 气氛诡异,好在秘境里白光一闪,他们提前离开了浮生秘境。 如今出了外边,再下手可就与整个青山派为敌,众人都识趣离开。 青山派虽不如第一仙门,可在众仙门里排得上号的,没有人会为了一块金乌玉得罪青山派。 法器多的是,没必要死磕在这。 人群散去,南宫翎还在他们身旁站着。 “你有事吗?”琅月目光警惕。 南宫翎:“我很需要这块金乌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用别的法器来换。” 琅月还记恨他那一剑,让她挨了一击,因此摇头说道:“不愿,有本事你自己来抢。” 南宫翎倒是没有动手。 温不言打了个哈欠,懒散道:“要打就打,磨磨唧唧的,我累了,先回客栈了,小师妹你自己看着办。” 琅月震惊地看他,质问道:“大师兄,你累什么?你都没有出手。” 温不言摆摆手,转身顺着人群走去,边走边道:“这不是给你机会历练吗。” 琅月很清楚自家师兄的不要脸,有些愤怒地追上去:“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你看你为难之际使出的断水第三段是不是比在宗门里流畅许多。” 琅月:“我……” 可恶,他说的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南宫翎看着远处吵吵闹闹走远的两人,目光深沉,淡声道:“你去找些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是,少主。”面前这人领了命,朝几个人对视一眼,悄悄跟在了琅月身后。 其余人只当南宫翎是想抢回金乌玉,虽不知为什么不直接动手,要如此大费周章。 “少主,没有拿到金乌玉,要现在回南宫家吗?家主那边如何交代?” 提到南宫家主,南宫翎神色厌恶,用力握住了腰间的玉佩,冷声道:“你不用管,我自会向父亲请罪。” 众人不敢吭声,随他离开。 * 琅月和温不言回了客栈,他们下山十日来都住在客栈里。 琅月在屋中研究金乌玉,温不言在楼下点了许多她爱吃的菜,进门时就见她神色认真。 温不言轻手轻脚在她身旁坐下,直到琅月抬头看他。 “师兄,金乌玉蕴含的灵力充沛,有助于修行,如此宝贵的法器,你说他们就甘心它落到我们手里?” 温不言闻言,轻笑一声,并未说话。 两人都知道自己现在正在被监视,至于是哪路人马,可就不得而知了。 “来了我也不怕,反正有师兄在。”琅月朝他一笑,将金乌玉放在桌上,往他面前推,“师兄你就连睡觉都不忘修炼,这金乌玉最适合拿来修炼,不如给你用?” 温不言看向桌上那盘子一般大小的玉,略显嫌弃:“我不需要,还是师妹自己留着吧。” “行。”琅月也没多说什么,以师兄如今的境界,确实也不太需要借助金乌玉修行。 “你点了什么好菜?在秘境里可累死我了,我要吃烧鸡,大猪蹄子。” 温不言无奈叹气:“已经让后厨去准备了,好好修炼,别一天天就知道吃吃喝喝。” “那怎么了!谁规定修炼就不能吃好喝好?”琅月理直气壮,“像师兄这样的修行方式,我不如找个尼姑庵出家算了!” 温不言自打修炼以来,极其刻苦,天天吃辟谷丹,一天到晚,除了正事就是修炼,在青山派白天去找他,十有**都在练剑。 “行行行,说不过你。”温不言起身离开,“等会店小二会把饭菜端上来,师妹好好享用,师兄我先去静修。” 琅月早就习惯他这个样子,也懒得说什么,朝他摆摆手,走去书案上随手抽了一本话本子翻看,等着店小二上菜。 * 南宫家。 现任家主南宫权垂眸盯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神情阴鸷。 “连个金乌玉都拿不回来,废物!” 随着他话音一落,一记携带灵力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南宫翎身上,让他忍住闷哼一声,咬紧牙关。 “南宫家养你有何用!” 随着他每一句话音落下,等待南宫翎的便是一道道鞭刑。 他黑衣早已被鲜血浸染,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空气都是血腥味,南宫权仍不解气,又重重地挥下一鞭。南宫翎身形一晃,险些没撑住倒地,他咬牙不让自己晕过去。 有看不过去的南宫家弟子冒着风险,说道:“家主大人,真不能怪少主,抢走金乌玉的是青山派弟子,实力不凡。” 南宫权目光移到说话的弟子脸上,不怒自威。他连忙跪地:“是弟子多嘴了,请家主责罚。” 南宫权却没下令,冷声道:“怎么,我南宫家的弟子还比不上青山派?” 众人连忙低下头,不敢吭声。 这话简直废话,青山派几百年底蕴,哪里是他们这个还没有百年底蕴的修仙世家能比的。 可没人敢说实话。 南宫权又一鞭狠狠地打在南宫翎身上,正要再骂一句废物,却在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身形瘦弱的白衣女子,跪在了南宫翎身旁。 “家主,求您别打了,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欣儿不好,都是欣儿的错。”她说完这话,就咳出一口血,身形一晃。 南宫翎神色慌乱,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连忙抱住她:“都说了好好在房里养伤,跑来这做什么?” 林雅欣抓着他的衣袖,艰难道:“我担心你……” 南宫权冷眼打量两人,目光鄙夷,最终扔了鞭子离开。 众人连忙叫人去请医师。 南宫翎抱着林雅欣回了屋子。 “家主怎么又生这么大气,都怪我来得太晚,让你伤得那么重。”她说完这话,又忍不住咳嗽一声。 “不怪你。” 林雅欣摇摇头,忍不住流泪:“家主对我爹娘有愧,看在他们的面上,总不至于太为难我,可也不会一直忍让我,再这样下去,我要如何护你?” 南宫权如今对她早就感到厌烦,若非她爹娘为救他而死,他也不会将失去双亲的林雅欣接进南宫家。不过都是为了他的面子,彰显他的仁厚罢了。 “如果我能修炼,就能和你一起去浮生秘境,不会让你一个人挨罚。” 可她患有先天不足之症,命不久矣,更何谈护住别人。 “你会好起来的。”南宫翎坚定道,下定了决心,朝他的亲信说道,“去请张无尘过来。” 南宫翎替她掖好被子,又安抚几句后,转身离开。 张无尘到的时候,南宫翎已经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除了脸色略微惨白外,看不出别的异样。 “少主叫我过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南宫翎挥手摒退别人,拿出腰间那枚嵌着林雅欣心头血的白色玉佩,说道:“我找到了与欣儿命格相近之人。” 张无尘撩了撩眼皮,看向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道:“林小姐本就患有先天不足之症,再加九年前受了重伤,如今时日无多,少主需在两月内为她完成换魂术。” “只是林小姐体弱魂轻,换魂术需五日才可完成,且被换魂之人必死无疑。” 此术有违天道。 南宫翎却不在乎,他只想让林雅欣活着,至于之后琅月会不会死,他不太关心。 考虑到琅月的身份,他思虑片刻后说道:“我会在两个月内求娶她,到时由你施展换魂术,你先去准备。” 张无尘对此没有异议。 这的确是最合适的法子,换魂需五日,若是被换魂之人无故失踪,家里人若是寻来也麻烦,且换魂后林雅欣就要以她的身份活着,直接嫁入南宫家,便能少于她家人接触,免得露馅。 看南宫翎谨慎的样子,想来她家世不俗,否则直接将人绑来便可,哪里还需如此费事。 不过这与他无关,他只需要确保换魂术正常施行。 张无尘走后,南宫翎看着手下人收集来的情报,心情微妙。 他原本以为琅月只是青山派弟子,却没想到她竟是青山派掌门之女,让事情棘手不少。 不过没关系,为了救下欣儿,他愿意与她周旋。 * 次日清晨,琅月敲响了温不言的房门。 片刻后,温不言才打开房门,外袍松散地搭在肩上,眼神却十分清明,明显就没睡。 又修炼了一整晚吧。 琅月此刻也没心思调侃他,将一张传音符递给他,待他接过后,她才说道:“我们的人已经打探好消息,在北栖城里偷偷经营妖族奴隶买卖的有三家,分别是城西李家,城北徐家、温家。” 他们此行下山不只是为了历练,不久前,监察司接到妖王传信,妖族之人发现北栖城有世家在偷偷做妖族奴隶生意,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监察司为保人妖两族和平,求助离北栖城最近的仙门青山派,协助探查真相。 她爹让温不言前来,琅月正好在山中无事可做,便接着历练的由头出山。 “走,先去最近的李家。”温不言说完关上门,琅月还未来得及提出疑惑。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温不言出来后,倒是有几分人样了。 “师兄,监察司的人早就探查过,他们警惕心不小,我们直接去很容易暴露吧!要不等晚上我们偷偷潜进去?” 监察司的人也不是没试过伪装成来消遣的人,却无一点收获。何况,不只是把被关的妖族放出来这么简单,他们还需要证据,彻底一锅端。 “不试试怎么知道?”温不言说完就走,琅月只能跟上。 她跟着温不言走在城中小巷,街道弯弯绕绕,逐渐远离李家。琅月疑惑道:“我们不是去李家吗?” 温不言轻笑一声:“去李家有什么用,得去李家开的一家铸匠铺,接应的人在那边。” 琅月:“师兄如何得知?” 温不言掏出一枚镶金玉牌,上面“李”字十分显眼:“我在城中有位好友,与李家关系不错,这枚玉牌可让我们免除怀疑,直接去黑市贩卖场。” 琅月心中了然,嘴上不忘询问:“你有好法子,怎么不早点说。” “不说这些,去了就说我们是钟离家的人。” 钟离家是他好友的家族。 琅月不再提出异议,跟着他去了铸匠铺。 铸匠铺的老板身形高大,眼神凶恶,见到温不言手中的玉牌后,拱手说道:“既然是钟离泽那家伙的人,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说完,亲自引着两人走进暗道。 不知为何,琅月总觉得有几分怪异,直到看清等着他们的是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她才确定自己的感觉没错。 她轻轻拽了温不言的衣服,悄声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不会引人怀疑吗?” 温不言神色凝重。 铸匠铺老板哈哈一笑:“青山派的人什么时候也沦为监察司的走狗了?” 果然暴露了,对面甚至还知道他们哪门哪派,怎么会这样? 温不言不多言,二话不说拔剑冲上去,琅月也没再想怎么暴露的,与他一起打出暗道。 在她狂奔于大街上,重见太阳之时,琅月愤怒传音入耳:“我就说晚上再来吧,现在好了!实在太狼狈了!” “别分神,分头跑吧。” 琅月也懒得争辩,往左边屋檐上飞去,与温不言拉开距离。 “分开追!” 街上不明所以的百姓惊恐地看着十几个大汉追着两人,生怕被牵连。 琅月踩踏着北栖城房屋上的瓦片,生无可恋。 她跑得飞快,耳畔生风,半刻不曾停歇。身后追着的人都是修士,与她速度不相上下,眼看就要追上来,琅月从屋顶一跃而下,钻进了弯弯绕绕的胡同里。 她紧紧贴着墙,收敛气息。 可现在是白天,不好藏匿,她刚缓一会就被发现了,没办法,她只能打伤几人,又继续奔跑。 她拐出小巷子,钻进集市时,还不小心撞倒了几人,她只能一边道歉,一边跑。 就在她以为到最后不得不出手时,路过一家店面侧门时,猝不及防被人拉了进去。 琅月还没站稳,下意识以灵力幻化成短刃,抵在了面前之人的脖子上,目光依旧充满警惕。 待看清面前之人是南宫翎时,有些惊讶,手上的短刃却没有移开:“你怎么会在这?” 南宫翎朝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 此刻她被拉进这家店铺的隔间里,一墙之隔外是追上来的修者。 琅月没再说话,偏头去听门外之人的声音,南宫翎垂眸看着她。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红衣女子?” 店铺老板擦着店里的瓷器,闻言摇摇头。 为首的修者并未相信他的话,目光落在他身后隔间处的门帘,冷笑一声:“那就让我们进去看看!” 他说着将站在隔间外的侍从撞开,就要去掀帘子,却被一把飞来的剑拦住。 隔间里琅月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短刃,好在他并没有再往前一步。 店铺老板已经放下瓷器,面色冷峻:“你要来我们这闹事,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铺子。” 修者偏头看他,目露不屑:“哦?谁家的?” 他李家也不可小觑! “我家的。”南宫翎掀开门帘走出来,神色淡然。 修者神色一顿,随即似笑非笑一声:“既然是南宫家的,我们还是要给个面子,多有得罪,我们走!” 琅月惊讶于他们竟然就这么走了,到底是觉得南宫家不会包庇她,还是畏惧南宫家的势力? “可以出来了。”南宫翎朝里边喊道。 店铺老板收了剑,接着擦拭手中的白玉瓷器,不再管他们说什么。 琅月从隔间里走出来,神色歉意:“抱歉,刚才是我太紧张了,才会拿短刃指着你。谢谢你帮我,我从不欠人情,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管提,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都可以答应。” 南宫翎勾唇一笑,摇摇头:“举手之劳,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他知道不能太急,惹人怀疑。 琅月盯着他脸上的笑容,有些看呆了。 在浮生秘境里,他冷着一张脸,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十分阴郁,如今笑起来,温和不少。 “改天请你吃饭吧,南宫少主。” 琅月将客栈的名字告诉他后,就匆匆离开。 在她走后,南宫翎收起脸上的笑,看着绕回来的几个修者,相视不语。 * 琅月给温不言发了传音符,告知自己的情况,两人在岚云客栈汇合。 “你是说南宫家少主帮了你?”温不言微微蹙眉,觉得南宫翎不像那么好心的人。 据他所知,南宫家主对自己这个儿子过于严苛,稍有不如他意,便动辄打骂,钟离泽说过,南宫翎性格冷漠,从来不会多管闲事,又怎么会这么好心出手相助? 琅月点头:“是啊,我还说改天请他吃饭呢!” 温不言没说什么,只当南宫翎只是想要琅月手中的金乌玉,才出手相救。 只不过,师妹明显没有把金乌玉给人。 “此次行动失败,会不会连累到你那位钟离好友?”琅月神色忧虑。 虽然不知道怎么会暴露身份,但眼下她比较担心给她们玉牌的钟离泽。 “此时交由我处理,这些天我要去钟离家,你自己一个人待在客栈,小心一些。”温不言轻声道。 “我还要去查黑市呢!”琅月小声抗议。 温不言摸了摸她的头:“眼下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不宜张扬行事,你师兄我一个人可以解决,信我。” 琅月自然不会质疑他的实力,只不过这话说的她不太开心,就是嫌她碍事呗!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就好好在城中吃喝玩乐得了。 “行,师兄你自己注意点,别死了!” 温不言轻笑一声,有些无奈:“你也是,多注意点,尤其是南宫翎。” 琅月将他推去门外:“放心吧,你师妹我不会轻易把金乌玉交出去的。” 温不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累了半天,琅月叫了店小二上了吃食,又拿了城中时兴的话本子翻看,一直看到天黑。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她站在这个位置向下看,能看到整条街。 如今还未到宵禁的时间,北栖城街上灯火明亮,铺子上摆满了各类吃食,烟火袅袅,人们欢声笑语。 琅月在楼上都能闻到各种味道的美食,有糕点的香甜,油泼面的香辣,还有糖炒栗子的糯香味…… 她翻窗出去,混入人群。 如今是夜晚,人也多,总不至于这么倒霉遇到李家的人,再被追着跑。 琅月很安心,钻进了各类铺子里,没一会就怀里就揣了不少吃食。 她左右将一袋糖炒栗子、一盒绿豆糕揣在怀里,右手拿着一根糖葫芦,她低头咬了一颗,酸甜可口,看向远处灯火最为明亮的那处。 那是一家卖花灯的铺子,似乎在做活动,围满了人。 琅月只能看见铺子上挂着的各种灯具,有鱼形、鸟形的灯。 她心里有些好奇,错开人群往那边靠近,离得近了才听清老板在喊些什么。 “今夜小女在此恭候各位,若有人能赢过小女,便能获得本店最贵的灯笼!不花一分钱!” 灯铺老板的女儿正在前边小型擂台上,擦拭着手中的剑。 琅月看向灯铺老板所说的最贵的灯笼,外形个普普通通的荷花灯,只是不知灯芯用的什么材料,火光比其他的灯笼要明亮许多,十分惹人注意。 她有些兴致缺缺,转身想走,这时灯铺老板的女儿刚又把一个挑战者打下了台。 灯铺老板的女儿面露不屑,朝台下众人说道:“就这水平吗?” 她就没差把“一群废物”写脸上,众人似有不满,灯铺老板连忙说着好话,一边暗示她收敛点。 因女儿好武,他今日花灯没卖出去多少,为了安慰落败的人,还送出去不少。 没人再上台,就在他以为今夜终于能结束之时,有一抹黑衣身影飘然而至,说道:“求教!” 他话音刚落下,琅月就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不由得往擂台上看去。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四周刮起一阵风,围观人群往后退去,老板抬手护着铺子的灯笼不灭。 不同于之前比试,因着两人都是修士,因此白衣女子挥剑裹挟着灵力。 琅月看着黑衣身影的男子,越看越眼熟。 她咬了颗糖葫芦,眯眼看着抬上两人。 黑衣男子灵力更胜一筹,一剑砍向白衣女子,使得她一脚落于擂台线外,从而落败。 黑衣男子转身,与人群里的琅月四目相对。 琅月瞬间觉得嘴里的糖葫芦酸涩无比。 这黑衣男子竟然是南宫翎!世家少主都这么闲的吗,大晚上还能在街上闲逛? 就在她想着是当作什么都没看见,直接转身就走好,还是点头打个招呼时,南宫翎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一个念头在心间浮起:他果然惦记着金乌玉! 琅月心下警惕,可早上他才帮了她忙,她若是转身就走,未免太过无情,何况她还答应了有空请他吃饭。 无奈之下,琅月只能停在原地,主动打招呼:“南宫少主,真巧。” 南宫翎已经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微微一笑:“我没想到能在街上看见你,对了,我叫南宫翎,你喊我名字就行。” 招呼也打了,琅月刚想找个借口离开,灯铺老板追了上来,拎着一盏小巧的荷花灯上前,说道:“公子赢了小女,可别忘了把灯拿走。” “这灯啊,赠心上人也可。”他朝着琅月两人挤眉弄眼,在两人还没在咂摸他话里的意思时,他将荷花灯往琅月手中一塞。 琅月下意识接过。 南宫翎瞧着这一幕,神情似有几分无措,偏过头去。 琅月:“……” 他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她正要和南宫翎撇清关系,灯铺老板却急忙转身,小跑离远。 琅月拎着花灯,像是握着个烫手山芋。 “南宫少主,你的灯。” 南宫翎没有接过灯,脸带笑意:“花灯小巧,不太适合我,送给你吧。” 琅月有些无言地望着他。 既然知道不适合,那还上去比武干嘛?再说了,这花灯难道很适合她吗? “它很影响我吃东西。”琅月轻声道。 南宫翎看向她怀里和手中的吃食,右手因拿着花灯木柄,显得指尖捻着的糖葫芦摇摇欲坠,他连忙接过花灯,说道:“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右手一轻,琅月松了一口气,摇摇头:“无事。” 两人陷入沉默。 琅月就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向她讨要金乌玉。 南宫翎没怎么和女人相处过,摸不清琅月的心思,却也知道她不怎么喜欢自己。 “若无事,我便先走一步。” 琅月转身就走,南宫翎急忙喊着她:“等等!” 琅月回过神去,疑惑地看他:“南宫少主还有别的事?” 南宫翎拎着花灯,灯光将他照得分外明亮,他脸上的纠结也全部落在琅月眼中,他纠结片刻,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对青山派的剑法很感兴趣,想和姑娘讨教一二。” 琅月看向他,不知他话中的真假,只道:“抱歉,我今晚不想打。” 南宫翎低下头,似乎很是失落。 琅月淡定地望着他,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改天也行,今晚我请你吃饭。” 他仍旧不死心,琅月朝他一笑:“应该是我请南宫少主才是,不知你今夜是否有空?” “有!”南宫翎说道。 “北栖城有家酒楼菜品一绝,叫不夜酒楼,不如就去这?也不知他家的菜你吃不吃得惯。” 南宫翎想也没想就道:“可以的,劳烦姑娘了。” “应该的。” 琅月说完,转身往不夜酒楼走去。 在他身后,南宫翎收起脸上的笑,又恢复一贯的冷然。他将手中的花灯随手丢给了身后的侍从。 不夜酒楼离这有段距离,琅月和南宫翎穿过街市,走过拱桥,到了另一处人群汇聚地。 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过话,气氛十分诡异。 琅月不怎么在乎,反正这顿饭后,二人也再没什么交集。 到了不夜酒楼,酒楼里酒香四溢,夹杂着菜香,让本来不饿的琅月莫名有几分饥饿感。 她包了间厢房,跟着店小二上楼,点了不少店里的特色吃食。 酒楼一楼歌舞升平,声音却没怎么传进厢房里。 琅月隔着厢房的屏风望向一楼欢快的人群。 待店小二将饭菜送上,饱满桌子时,琅月才扭头转回来。 南宫翎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多谢南宫少主白日相助,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琅月说着客套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南宫翎同样端起酒杯,只是小酌一口,抬手说道:“姑娘客气。” “我姓琅,单名一个月,南宫少主叫我琅月就行。” 南宫翎点点头,笑道:“琅月姑娘。” 琅月一时沉默。 初见时他一脸神色郁郁,如今发现他竟然还挺爱笑的。 “琅月姑娘是在查李家黑市的事?”南宫翎温声道。 琅月手一抖,抬眸看向他,稍微冷了冷神色,她笑:“南宫少主何出其言?” 她并未同他说过李家的人为什么追他,顶多在浮生秘境里用了门派剑法,暴露了身份,可那时谁知道出来后还能与他相见。 “你不必紧张,南宫家眼线遍布北栖城,这点事还是知道的。” 琅月沉默片刻,忽地笑道:“那你要把我抓去李家?” 原先以为他是为了金乌玉才接近她,如今看来没那么简单。 南宫翎摇头:“扳倒李家对我南宫家,百利无一害,我怎么会把你交给李家?” 琅月一愣,随即笑了:“说得也是。” 北栖城里修仙世家有头有脸的就那几家,南宫家声望不如其他几家若是趁这个机会,借着监察司的手打压一下其他世家,对南宫家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说说吧,南宫少主想做什么。”琅月已经放下了酒杯,目光沉沉盯着对面的人。 南宫翎仍旧端着那副柔和的笑,可琅月并没有从中看出多少笑意。 厢房寂静,一时间楼下的丝竹声尤为清晰,声声入耳。 就在琅月以为对面不打算说时,南宫翎这才慢悠悠道:“我手中有李家贩卖妖族奴隶的证据,可以交予你和你师兄。” 琅月曲指敲着桌面沉思半晌,说道:“既然是交易,那南宫少主又想从我们这得到什么?” 虽说扳倒李家对南宫家百利无一害,可他们原本可以袖手旁观,不趟这趟浑水,可既然他将重要证据给她们,便是站在李家对面,总不至于没点别的图谋。 南宫翎失笑,摇摇头:“什么也不需要,只要姑娘能帮我们扳倒李家就行。” “真的?”琅月仍旧警惕。 南宫翎为打消她的怀疑,便道:“你若不放心,便用金乌玉来换。” 琅月了然点头,心下疑虑顿消。 果然还是奔着金乌玉来的。 她也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说道:“此事需与我师兄商议,还望南宫少主见谅。” 南宫翎:“无妨,我可以等。” 事情商议完,琅月拿起桌上的筷子,正准备享用美食,却在丝竹声中听出了一下旁的动静,两人神色皆是一凝,屏息凝神去听。 四周屋檐上响起踩踏瓦片的声响,下一瞬,闪着寒光的短刀破空袭来,将门窗破开洞口,冲着两人的刺去! 好在两人早有留意,拔剑闪身将飞来的短刀全部挡下。 数十位黑衣人破窗而入,脸上皆戴着墨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冷地凝视他们。 琅月和南宫翎被包围在其中,并没有露出丝毫慌乱之色。 “你的仇人,还是我的仇人?”琅月一边笑着打趣,一边暗自打量他们。 白日来才因暴露身份被李家的人追杀,晚上就有蒙面黑衣人,未免太巧了一些。 也不知道温不言那边怎么样了。 南宫翎轻笑一声,并未言语。 琅月握紧手中的剑:“看来是我的仇家了!” “一个都别放过!”为首的黑衣人冷声道,下一瞬便打了过来,招式狠辣。 琅月只是错愕一瞬,与南宫翎对视一眼,拔剑抵挡。 厢房受灵力冲击,门窗摇摇欲坠,楼下歌舞声骤停,只剩下众人疑惑的声音。 这批人和白日里的那群人又不同,剑法更为强势,出招又狠又准。 寡不敌众,对方有备而来,两人都知道拖下去对他们局势不利,便一同破开包围,飞奔离开客栈。 外面的月亮圆又亮,琅月无瑕欣赏,拼命往城外奔去。 原以为离开客栈后他们会各自离开,可此刻南宫翎就在她身侧,与她一同御剑飞奔。 琅月皱眉道:“你不回南宫家吗?” 跟着她出城可就危险许多。 南宫翎侧头看向她,声音不大不小,清晰传入她耳中:“我走了你一个个怎么办?两个人多点胜算。我的人在酒楼外,会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他自然不会说若是往南宫家跑,被他父亲看见免不了又一顿责罚。他不敢把祸水往南宫家引。 “真谢谢你啊,南宫少主!”琅月朝他抱拳示意。 身后飞来不少灵箭,将她们错开。 没完没了了! 不到必要时刻,琅月并不想向师兄求助,只能咬牙坚持。 他们出了城,变故却在这一刻发生,元婴修士的威压当空落下,逼的他们不得不落在地面,御起灵力阻拦。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 琅月如今修为金丹中期,在浮生秘境的比试来看,她和南宫翎修为不相上下。 两个金丹修士对阵元婴,一个倒没什么,可身后还有不少实力不俗的黑衣人。 来人没跟他们废话,拔剑就冲了过来,带起的罡风将四周的树生生折断。 南宫翎与他对招,琅月则去拦其他人,边打边悄悄布阵。 如今再请外援已经来不及,只能拼一把! 琅月用上全身灵力,挥出断水第五段,凶猛剑气化作透明水流,折射月光,将前边范围外的敌人尽数击退。 她没有片刻停留,用仅存的灵力试图激活困阵…… 南宫翎的剑被元婴修士一剑斩断,他迅速退开,看着手中的断剑,神色阴郁。 元婴修士信步走来,声音雄雌莫辨:“南宫少主有点实力,我这一击竟然只是断了你的剑。” 南宫翎丢了手中的剑,故意与他说话拖延时间:“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敢杀我,就不怕我们南宫家的人找你们麻烦?” 元婴修士呵呵一笑,拍了拍手:“你死了又怎么样,南宫信那老狐狸又没多看重你,可不会为了你与我们为敌,至少明面上不会。” 南宫翎握紧拳头:“事关南宫家脸面,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元婴修士哈哈大笑,语气不屑:“那我现在就杀了你,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他还未有动作,脚下忽然出现金色莲花纹路,他蹙眉看向不远处正在布阵的人,神色一冷,转而去杀琅月。 阵法只差最后一步,琅月灵力几乎全数耗尽,她强行调动灵力,使得灵脉剧痛,嘴角溢血。 身后杀气腾腾,她已经没空管,皱眉捏诀,在利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时,她终于激活阵法。 困阵落下,周围人影消失,四周一片静寂,她有些不敢回头,可她不得不回头。 南宫翎吐出一口血,身形一晃,往地面栽去,被琅月扶住。 “你……为什么?” 为什么替她挡致命一击?大家萍水相逢而已,他也没必要为了金乌玉做到这个份上。 南宫翎胸前破开一个洞,血水不停往外流。琅月手忙脚乱掏出止血药,减缓了流血的速度。 她不知道阵法能困住他们多久,不敢再停留,背起南宫翎御剑往前奔走,心乱如麻。 南宫翎贴着她耳边,气息微弱:“别去南宫家……” 说罢便再无意识,晕了过去,任由琅月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应。 琅月虽然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不回去,但还是按他的话,往僻静山林处飞奔。 他必须快点安顿下来,将血止住。 月色盛大,琅月却觉得浑身发冷,连月光也变得惨白起来。 第2章 2 琅月寻了个偏僻山间,打算先给南宫翎止血,再赶回客栈找温不言帮忙。 她小心翼翼将他平放到地上,一抬手就发现不对劲,手上沾了黏湿的液体,湿哒哒的。 借着月色,她看清是血迹。 琅月皱眉,她很确定自己避开了他胸前的伤口,那这血哪来的? 南宫翎穿着黑衣,衣上的血迹有些瞧不清楚,她动作缓慢将他扶起来,看向他的后背,伸手一摸,外衫已经被血浸透。 她掀开他的衣服,看见他后背上细长的伤痕交错,几乎遍布整个后背,此时正在往外溢血,看起来像鞭子造成的伤。 这绝对不是刚才受的伤! 可谁能把南宫少主伤成这样? 琅月压下心头的疑惑,动用灵力为他止血。 灵脉本就剧痛不已,现在更是钻心一般的痛,让她脸色煞白,额头上冒出不少冷汗。 月影慢慢西斜,月光越来越浅,天快要亮了。 眼见南宫翎的伤口终于止住了血,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再止不住血,她就要因灵脉断裂沦为废人了! 琅月将他的衣服拉好,又用传音符纸将自己的情况告诉温不言,让他带人来支援。 她也顾不得喘口气,背起南宫翎往城里的方向走去。 她无法再动用灵力,因此不能御剑赶路,只能背着他艰难行走。 琅月只能希望温不言能来得快一点,否则她可能半路就晕过去了! 南宫翎意识浮沉之际,罕见地梦见了幼年的事,那时阿娘还在,可他依旧过的很不快乐。 父亲死板又严苛,幼时他玩心重,一日背着习武先生逃了剑术课,一个人跑出了南宫府。 他是被父亲抓回去的,父亲冷着脸让他跪下,当着他的面打死了教他剑术的先生,和没能看住他的侍从。 他哭喊着说以后会好好听话,绝对不会再偷偷跑出府。 父亲的鞭子狠狠地落在他的背上,他痛得脸色煞白,死死咬紧牙关,泪水将视线模糊。 他知道即便他认错也一样要挨罚,没有人能让父亲心软,除非有人替他受罚。 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位妇人扑过来,将他护在怀里,替他挡住了落下来的鞭子。 血腥味不停往他鼻子里钻,他听见母亲愤怒地质问,父亲更为不满,又狠狠挥下几道鞭子。 “阿娘,我怕!” 妇人将他护得更紧,身子发抖,却还是温声安慰他:“翎儿别怕,阿娘在!你疼不疼,阿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杏仁酥,好不好?” 一点也不好,我好冷,你走后,只有欣儿护着我。 南宫翎意识模糊,察觉到有人似乎背着自己小心行走。 温暖传遍四肢百骸,他好像抱住了一团火苗,驱散周身的黑暗,他舍不得松手。 琅月发现搭在脖子上的双手力道忽然收紧,她脚步一顿,有些欣喜:“南宫翎,你醒了!” 南宫翎睁开眼,偏头看见琅月的侧脸。 “……放我下来。” 脖子上的力道一送,琅月并未有动作,有些担忧:“你能行吗,你伤得很重。” 她也没敢问他背后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可以。”说完他自己便挣扎着从她背上下来。 琅月回头看他,见他脸色比昨天好一点,这才放心下来。 “天已经亮了,困阵已破,我们得早点离开。” 南宫翎点头,沉默地往前走。 琅月追上去:“你放心,我没有和南宫家的人说,我已经告诉师兄,他会来接应我们!”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弄得琅月也不好意思再和他说话。 两人沉默地走着,好在比敌人先找来的是温不言和南宫家的人。 一夜未见,琅月一看见温不言,忍不住鼻子一酸,扑进他怀里。 “师兄!你终于来了!你师妹我差点死了!” 温不言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怎么不早点给我发传音?” 琅月语气有些闷:“怕连累你。” 温不言无奈叹气:“自家师兄,说什么连累不连累,你若是出事,要我在愧疚中过一辈子吗?” “回去了,先看看你的伤。” 温不言抬头看向南宫翎,他身边正围着南宫家的人,他也在看他们,两人对上视线,南宫翎率先移开眼,带着南宫家的人走了,快到琅月刚从温不言怀中抬头,就只能看见天边御剑飞行的身影。 那抹黑衣背影依旧站的笔直,琅月看着他们远去,直到被温不言背回了客栈,她才回神。 “你的灵脉有些损伤,近期不要再动用灵力了。”温不言拿着疗伤药走来,琅月坐在床边,点了点头。 “说说怎么回事。” 琅月便将她在街上遇见南宫翎,请他到酒楼吃饭结果被追杀,一路逃到城外的事说了一遍。 温不言眉头轻蹙:“你是说南宫翎替你挡了致命一击?” 琅月点头。 “这不像他的个性。” 琅月再次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瞬,温不言又道:“我会尽早铲除李家,这样的事不会再让你经历一次。” 琅月嗯了一声,说道:“南宫翎愿意与我们合作,为我们提供证据,我用金乌玉和他做的交换。” 事已至此,温不言也不再多说什么,早日解决李家才是正事。 “你在客栈待着,我去找南宫翎,有事给我发传言。” 琅月看着他离开客栈,躺回床上,脑海里不断想起南宫翎后背上的伤。 她还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替她挡下致命一击。 南宫家。 南宫信看着脸色苍白,跪在地上的儿子,神色鄙夷,语气越发刻薄。 “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伤得这么重,还有脸回来,我南宫信怎么会有你这么没用的儿子!” 南宫翎沉默地跪着,早已习惯。 他身边不少南宫信的人,受伤了根本瞒不住他,果然刚进家门就被喊过来罚跪。 “听说你最近跟一个青山派的弟子走得很近,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不准辱没南宫家的名声,听见没有!” 见他不说话,南宫信拿过桌上的鞭子,狠狠甩下。 啪的一声,屋内的侍从们顿时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喘。 南宫翎嘴角溢血,他抬手擦拭,说道:“听见了。” 南宫信这才扔下鞭子,迈步离开。 侍从们这才赶紧上前将南宫翎扶起来,小心将他送回住处,请医师疗伤。 林雅欣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看见躺在床上的南宫翎,脸上泪水滑落。 “阿翎,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南宫翎看向一旁的侍从,眼神中有愠怒,侍从慌忙跪下,林雅欣说道:“不怪他,是我自己要问的。” 南宫翎收回视线,轻声安慰她:“无事,小伤。” 当时的情况只有他和琅月知道,他不想让林雅欣知道他是为了救琅月才伤得这么重。 林雅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叹息一声:“这哪里是小伤,你莫要诓我。” 她知道南宫翎是与青山派一女弟子一起遭受的追杀,她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接近旁人。 她又怎么可以质疑他。 林雅欣心头郁闷一瞬,喉咙一痒,顿时咳出一口血来,脸色白了几分。 南宫翎连忙将她抱在怀里:“欣儿,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不能再拖了。” 林雅欣呼吸发紧,泪水湿了脸,她轻声道:“没事,老毛病了。” 她心里越来越恐惧,抱紧了南宫翎。她想活着,她不想死,她想健健康康地活着。 “我不会让你死的。”南宫翎轻声道。 自他娘走后,南宫信对他依旧严苛,有一次他没有在三日里练完一套剑法,被罚跪,被鞭刑,是林雅欣像阿娘一样,跑过来将他护在身下。 否则,她的病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 他不能让她死,不能! 林雅欣应了一声,说道:“我信你。” 只要能让她活着就行,就算他心不在她这里也行,只要让她活着。 琅月这几天一直在客栈养伤,没怎么出门。 李家的事告一段落,因为有南宫翎提供的证据,很快就扳倒了李家,只剩下另外两家,也全都交给温不言处理。 这日,温不言刚从钟离家商议回来,到客栈一楼就见自己的师妹正跟南宫翎坐在一起吃饭。 他皱了皱眉,打量着南宫翎的背影。 琅月看见他,连忙朝他招手:“师兄回来的正好,饭菜刚上。” 温不言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侧过脸去看南宫翎,语气冷淡:“南宫少主也在啊。” 南宫翎朝他点头示意,微微一笑。 琅月说道:“南宫少主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按照约定,我将金乌玉给他。” 他救了琅月一命温不言也不好意思让他拿了金乌玉就离开。可他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总之,他不想琅月离他太近。 他还在调查不久前去李家是如何暴露身份的,这绝对不是巧合。 温不言:“多谢南宫少主相助。” 南宫翎微微摇头,说道:“不必客气。” 两人说完就不再说话,气氛有些微妙,琅月正想着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南宫翎已经站起身来,说道:“既然金乌玉我已经拿到了,便先行一步,我们改日再聚。” 琅月挽留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匆匆离开。 她都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要替她挡伤呢! “人都走了,回神了,吃饭!”温不言曲指敲了敲桌子,将她的思绪唤回。 琅月连忙回神,说道:“师兄这些天辛苦了,多吃点。” 她将几盘温不言喜欢的菜推到他面前,温不言甚是欣慰。 接下来的日子温不言早出晚归,他嫌每日回客栈麻烦,又不放心琅月一个人在客栈里,干脆让她和他一起住进了钟离府。 白日他和钟离家的少爷在外忙活,琅月不好意思打扰,一个人待在钟离府里,有些无聊。 今日钟离家的小姐钟离芸拉着她一起出门,说是北栖城郡主举办了一场赏花宴,邀城里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们一聚。 杏花围着圆形湖面开满周边,雪白花瓣纷纷扬扬飘落。 琅月一个人站在湖岸,看着他们游湖赏花。 她并不习惯跟那么多人一起,因此找了个僻静凉亭,等着宴会结束,和钟离芸一起回去。 人群大多都聚在湖上画舫,没什么人来打扰她,她也乐得一个人喝茶赏花。 直到南宫翎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琅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不去船上看看?”南宫翎站在她后边,轻声询问。 琅月没回头,拿起茶盘里的另一只琉璃茶杯,倒了茶水,放在自己对面,才说道:“南宫少主不也是。” “喝茶吗?” 南宫翎在她对面坐下,端起茶杯品茗。 春光明媚,湖上微风吹拂,难得闲适。 琅月忽然在这时想起了他背上的伤,不由得看向对面端坐着的人。 察觉到她的视线,南宫翎放在茶杯,温声问:“怎么了?” 琅月犹豫再三,还是小声询问:“你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她实在太过在意,可问出口后看见骤变的神色,也知道自己太过冒犯。 她连忙道:“对不起,就当我什么也没问。” 南宫翎看了她一会,心思微动,他轻轻摇头:“没事,你不必道歉。” 见他似乎没有生气,琅月这才放心下来取,却又听见他说:“是我父亲打的。” 琅月震惊抬头:“谁?你父亲?” 南宫翎点头。 琅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也是,能把他伤成这样,除了南宫家的人,还能有谁。可是…… “为什么?他不是你父亲吗?” 南宫翎苦笑一声:“因为我没有拿回金乌玉,父亲嫌我没用。” 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早已习惯。 琅月险些跳起来:“就因为一个金乌玉,把你打成这样!” 这真的是亲爹吗?怪不得在浮生秘境里,他宁愿受伤也要得到金乌玉,可后面他又为什么放弃了,没从她手中抢夺金乌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拿到金乌玉的后果这么严重。” 如果他说出实情,她肯定愿意与他做交换。 南宫翎见她自责又懊悔的样子,心中嘲讽,面上却低落道:“不怪你,父亲也只是对我期望太大。” “那也不能这样对你!他是你爹也不行!凭什么!” 南宫翎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顿时愣住了。 是啊,他们只会在南宫信责罚他的时候,指责他过于严苛,却没有人会质问他,凭什么对他出手。 “我都已经习惯了。”他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喉咙一片苦涩。 “那你要一辈子都这样吗?”琅月问他。 “我……”南宫翎沉默了。 他确实想要杀了南宫信,可现在最要紧的事,救下林雅欣。 “我还没想好。” 琅月也没再多说什么,总归是他们父子俩的事,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 她平静下来,替他添茶。 “谢谢你那日为我挡下致命一击,你不必如此的。” 南宫翎自然知道,只是当时的情况,若是琅月布阵失败,他也难逃一死,可他嘴上却说道:“我不想你死。” 琅月抬眸与他对视,少年眼神真挚又炽热,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我们注定要死一个,我希望你可以活着。” 琅月愣怔地看着他,心跳似乎漏了半拍,她问:“为什么呢?” 南宫翎看着她,却没有说话,两人静默对视。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率先移开眼。 琅月猜不透他的心思,正要追问,钟离芸出现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只好闭上嘴。 “南宫少主竟然也在。”钟离芸有些惊讶,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笑道,“你们躲在这做什么?大家都在那边呢!” 她指了指湖上。 琅月:“有些累了,在这休息,没想到遇见了南宫少主。” 南宫翎起身,说道:“谢谢琅姑娘的茶,你们聊,我有点事,先回南宫家。” 钟离芸也没留他,挽着琅月的手往画舫的方向走去。 琅月一边被他拽着离开,一边忍不住回头,只能看见南宫翎离开的背影。 还没说为什么呢! 琅月有些郁闷。 她跟钟离芸上了画舫,站在栏杆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钟离芸察觉到她心思不在这,不由得用手肘撞了撞她的手,满脸好奇:“有心事?” 钟离芸性格活泼,十分自来熟,她们才认识不久,关系却很不错。 “是有。”琅月点头。 “说来听听,兴许我能替你出主意。” 琅月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说自己会问当事人,钟离芸也没逼迫她,只让她出来玩,要开心一点,否则就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夜晚,她们回了钟离府。 琅月很少失眠,长这么大也很少烦心事。可自己下了山,遇见南宫翎,她就为不少事烦忧。 她翻了一个身,实在睡不着,干脆起身下床,来到窗边打开窗子,看向天边的月亮。 就这样看了一个晚上。 清早,琅月顶着有些困倦的脸,在钟离府后院池塘边,趴在栏杆上,看着水里的游鱼。 今日天气稍暖,风也温和,她竟然意外地收到了南宫翎的传信,约她今晚逛灯会。 北栖城的夜晚总是很热闹,琅月也很喜欢在城中闲逛。上次都没逛多久,就遇到了李家的暗卫,扰了兴致。 鬼使神差下,琅月答应了南宫翎的邀请。 她本不该答应的,师兄让她远离南宫翎,可不知为何,她还想见到他,也许是因为有一些事情没问明白。 戌时刚至,琅月出了钟离府大门,却在门外看见了南宫翎。 “不是说好在街上碰面吗?你怎么过来了?”琅月问他。 南宫翎笑了笑,声音柔和:“我出门早,顺道过来,走吧,灯会该开始了。” 琅月不再多说什么,跟着他去往街上。 整条街上都挂满灯笼,游玩的人比起前不久她在街上看到的更多。 南宫翎从灯铺上买来一盏兔子灯笼送她,让她提着。 琅月接过来,道了谢,将兔子花灯举到眼前,细细端详。 兔子提灯做的惟妙惟肖,宛如一只真的兔子。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琅月的脸,她脸上带着笑,显然很喜欢。 她再次说道:“谢谢南宫少主的灯。” 南宫翎让她不必客气,她却笑了笑,走到灯铺上挑了一盏鱼形提灯,赠予他。 “礼尚往来。” 南宫翎无奈接过。 两人并肩走到人潮拥挤处,稍不注意就能撞到别人的肩膀。 琅月有些感叹,北栖城还真是热闹啊! 灯会上的人们都提着灯笼,天空中烟火绽放,人群欢声笑语,不停走动。 琅月只是抬头眺望远处片刻,一偏头就看不见南宫翎的身影,她前后张望,小声喊他名字,忽然被人从身后握住手。 “人太多了,很容易走散,抓住我的手。”南宫翎温声道,有些不自然地垂眸,声音很轻,“我怕你消失不见。” 琅月一愣,感受到他的手力度加大,似乎真的怕她消失。 他的脸上是罕见的温柔,与先前的阴郁不同,她心跳莫名漏了半拍,忍不住问:“我怎么会消失呢,我就在这里。” 南宫翎却是说道:“我总担心你会离开北栖城。” 琅月眨了下眼:“你舍不得我走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我很奇怪,有点过分好了。” 南宫翎认真地看着她,直视她的眼睛:“琅月姑娘还不明白吗,我对你……” 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再往下说,移开了视线。 琅月一愣,随即有点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说起来他们初见时分明闹得不快,再见时他出手帮她,再之后又莫名为她挡伤。 琅月觉得他没有理由会喜欢上自己。 见她明显疑惑,南宫翎握紧她的手,贴在脸侧,语气竟然有些可怜兮兮:“我们刚开始确实因为金乌玉闹得不愉快,可后来我受伤了,你背着我走在回城的路上,我就对你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无意,我也不会强求。”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与她隔着几步的距离,温和的笑。 琅月现在并不讨厌他,或许是怜悯他在家中的遭遇,或许是感念他以命相护。 她现在反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犹豫片刻,她道:“我不讨厌你的,只是我还不清楚对你是什么感情,如果可以,你愿意等我回去想想吗?” 南宫翎闻言,眼前一亮,连忙点头:“你不必为此介怀,不喜便不喜。” 琅月嘴角一扬,拉着他往人群里走去。 在她身后,南宫翎收起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看向喧闹的人群,微微皱眉。 他其实很讨厌人多的地方,空气里都是别人的气味,让他分外不适。 他自然不会说,耐心地扮演着追求者的角色,等待着猎物上钩。 南宫翎将她送到钟离家门口才离开,琅月站在门边看了一会才进府。 温不言得知她和南宫翎去逛灯会,有些惊讶。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琅月笑了笑:“误会都解开了,他还救过我,对我也很好。” 温不言皱眉,盯着自家师妹有些温和的神色,觉得浑身不对劲,忍不住说道:“南宫翎这个人没那么简单,你不觉得你和他的每次碰面都过于巧合了吗?” 沉浸在喜悦中的琅月闻言想了想,确实赞同他的话,不过她很快又想明白:“可他并未伤害我,刚开始接近我,确实是因为金乌玉,可如今玉已经给他了,我也没有别的什么值得他费心,他对我是真心的。” “天真!”温不言无情嘲讽。 琅月仿佛被泼了一脸冷水,让她收起了脸上的喜悦:“那你说他为什么要接近我。” 温不言没说话,他只是直觉南宫翎不怀好意,却没有证据。 说来他也并不了解这个人,也许真是自己多虑了,毕竟他也不通情爱。 他叹息一声,说道:“你为难你师兄我了。妖族奴隶贩卖的事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不久就可以结案,到时候就回青山派。”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和南宫翎的事。” 他说完转身回房,琅月望着他的背影,沉思片刻。 要那么早回青山派吗?她似乎不那么想回去,不是因为别人,只是青山派太无聊了而已。 温不言忙着收尾,无瑕顾及她,倒是南宫翎经常约她出去吃饭。 他也催她表明态度,待她一如既往,好似那晚的话没有说过。 今夜南宫翎带她上了一处高楼,名曰摘星楼。 “这是北栖城最高的楼,往下俯瞰可以看见整座城的风景。” 琅月站在围栏边,闻言往下看,城中街道灯火长龙,亮如星河,每一天都如此热闹。 她感叹一声:“真好看!” 夜风吹拂,衣发飞扬。 南宫翎将她被风拂乱的头发别在耳后,眼中柔情似水,轻声道:“闭上眼睛,我有礼物要送你。” “什么礼物,这么神秘?”琅月偏头去看他,闭上了眼睛。 砰的一声,烟火炸开。 琅月睁开眼,漆黑的夜空上烟火绽放,绚烂无比。 在寻常的烟火熄灭之后,空中忽然浮现几个大字,叫她神情恍惚片刻。 夜空里出现她的名字,闪烁片刻后,是“顺遂平安,心想事成”。 说实话有点幼稚,还土,是很久之前流行的戏码。可看南宫翎期许的神情,她竟然真的开心地笑了。 “你把我名字放上去,全城的人都看见了!” 南宫翎眼眸在烟火的映照下,十分明亮,他笑:“我对你的心意,就是要全城的人都知道!” 他说完,夜空中的烟火闪烁后,浮现出“我心悦你”四个大字,看得琅月心神一震。 “这不太好吧!”她有些不好意思。 南宫翎轻轻握住她的手:“没什么不好的,琅月,我心悦你。” 微风拂过,带来还未消散的烟火味。 琅月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 南宫府,林雅欣站在院里,静静地望着夜空里依旧闪烁明亮的四个大字。 即便知道他是为了救她,才接近别人。可他竟然愿意花钱定制烟火,博那人一笑,还是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想到自己以后要以那人的身份活着,更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到那时,她还是林雅欣吗? 伺候她的侍女见她吐血,连忙上前要将她扶进屋内,被她抬手制止,她脸色苍白,偏过头看她,说道:“他从未给我准备过烟火,我再看看。” 侍女低头不敢说话。 林雅欣轻扯嘴角,说道:“你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 侍女不敢说什么,犹豫片刻后还是退下了。 她将她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南宫翎身边的人,就跑去给林雅欣熬药。 南宫翎回来后,直奔林雅欣所在的院子,见到她脸色煞白,躺在床上,神情痛苦。 他接过侍女手中的药,亲自喂她。 “听下人说你刚在院里站了很久,夜里风大,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林雅欣挡开他喂药的手,说道:“无妨,老毛病了。” “药苦,我不想喝。”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南宫翎叫人端来蜜饯,轻声说道:“我与她不过逢场作戏,你不必当真。她不好糊弄,我需要费些时间和心思。” 林雅欣闻言,转过身来看他,眼中带泪:“对不起,阿翎,是我让你为难了!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讨她欢心……” 南宫翎放下药碗,抬手拭去她眼中的泪:“说什么傻话,不为难,为了你,不为难。” “把药喝了你的身体才能好起来。” 林雅欣这才坐起身来喝药。 …… “你已经笑了一个晚上了,很可怕。”温不言盯着自家师妹脸上时不时出现的笑容,有些恶寒。 琅月闻言,瞪了他一眼:“哪有笑一晚上?” “行行行!没有!”温不言无奈叹气。 琅月忍不住笑道,语气堪称温柔,看得温不言心头一跳,她道:“师兄,我觉得他很可爱,傻得可爱。” 温不言:“……你要不去看一下眼睛,青山派丹修众多,一定会将你治好的。” 琅月翻了个白眼,不满道:“你干嘛要呛我,他今天约我出去看烟火,是为我特意定制的。” 温不言冷笑一声:“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哄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琅月不想和他真争吵,他说话就是这样,有时候能气死人。 琅月:“你不懂。” 温不言:“……看见你变成这样,我一点都不想懂。” “行了,不说这么多了,我明天还有事,先去修炼了,你自己多留心点,别让人给骗了。” 琅月见他离去,坐在院中看着已经恢复黑暗的夜色,随口道:“放心,不会的。” 南宫翎能骗她什么呢?他都愿意花心思讨她开心,对她定是不一样的。 自这晚后,两人见面越发频繁,琅月还有些好奇,他身为南宫府少主,竟然这么悠闲。 南宫翎牵着她的手,同她一起走在江边,闻言说道:“南宫府的事都由父亲做主,他不怎么让我管事。” 琅月了然,有些心疼他,试探道:“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青山派掌门之女,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你爹对你不好,不如你来我们青山派吧!在我们门派,绝对不会有人欺辱你!” 南宫翎故作惊讶,随即摇摇头:“你愿意告诉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只是我毕竟是南宫家少主,我爹就算平日不看重我,可也不会容忍我离开。就不麻烦你了,我还怕给青山派带来烦扰。” 琅月连忙宽慰他:“你怎么会麻烦我呢,我心甘情愿的。不过,你爹确实没那么容易放你离开。” “他若是再打你怎么办?” 南宫翎叹息一声:“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这么说反而让琅月更加担心,而南宫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是打你,你就叫人告诉我,我就去拜访南宫府,有外人在,他总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再打你!” 南宫翎被她的话逗笑了,看着她认真道:“你不是外人。” 琅月脸上一热,别过脸去:“现在是。” 天色逐渐暗淡,她这会有些担心他不早些回去,南宫信又要责罚他。 琅月:“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明天再约。” 南宫翎仍旧牵着她的手,闻言有些失望:“不一起吃饭吗?” 琅月捏了捏他的脸:“明日吧,你早点出门,中午我们一起吃。”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南宫翎也没再说什么,送她回了钟离府。 他刚回到南宫府,就有侍从跑来,躬身道:“少主,家主大人请您过去一趟,有事相商。” 南宫翎心里一沉,冷声道:“就说我知道了,等会过去。” 侍从领了命令离开。 南宫翎回屋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南宫信的住处。 南宫信此时正站在池塘边,手里捧着一碗鱼食,时不时洒一点进池塘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淡漠道:“来了。” 南宫翎的语气没什么起伏:“父亲找我可是有要事吩咐?” 他们的关系向来疏离,南宫信将手中的鱼食碗交给侍从,看向他,直入正事:“你最近跟青山派的弟子走的很近,在她面前处处献殷勤,要做什么。” 他知道南宫翎想做什么,府里都是他的眼线,他做事根本瞒不住他,可南宫信却还是要这么问。 南宫翎神色一凝,握紧拳头,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 南宫信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我没说你做错了。她是青山派那家伙的女儿,你拿下她,对我们南宫府来说是件好事。” “爹很欣慰你有这个觉悟,南宫家少夫人就得是名门正派。” 他可以和林雅欣相守,但却不能娶她,一个没有家世的女子。 南宫翎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是,父亲。” “你们如今是何进展?” 南宫翎如实道:“心意相通。” 只是心意相通,却没到谈婚论嫁。 南宫信眯了眯眼,冷声道:“那就让为父再帮你一把!”